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宋家这三个月来连续死了四个人，每个人都死得很蹊跷。
村人都说他家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如果不解决，剩下的人也会依次死去。
宋远山只好请来村里的李云才做招魂祭，
谁料素有本事的李云才却在招魂祭后吓得面色如土，「宋远山，你家这个事，这次麻烦了……」
–
你相信招魂吗？
这是北方地区，一种特殊的民俗祭典。
与电影里不同的是，这种古老的仪式，其实很少作用于活人身上。
而是需要通过某种媒介和种种布置，以此来达到与死去之人沟通的目的。
李云才接过我递上来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想了解招魂祭？」
李云才听了我的来意，满是沟壑的脸上，充满了玩味的笑意。
「我叫陆华，是一名民俗研究者，这次是特意来想了解一下招魂祭的。」
李云才闻言吐了口唾沫，一把拎起地上的背包。
「你来的真是时候。走，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怎么和死人说话！」
1
当我到了宋家的时候，我立马感受到了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氛。
去世的人叫宋守义，是宋家这三个月来死的第四个人。
之前死的三个人分别是宋守义的大儿子、大儿媳妇和老伴。
每个人都死得很蹊跷，都是前一天感觉浑身无力，第二天一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被窝里。
在农村，短时间内死多个人，是一种很大的忌讳。
村里的人都猜测，宋家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如果不解决，宋家剩下的人也会依次死去。
因此宋守义的小儿子宋远山找上了李云才。
我看着院中央摆着的棺材，不由得眼角微微一跳。
就在棺材的最前方，竖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稻草人。
漆黑的稻草人和暗红色的棺材，两种颜色冲击，给我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而且与平时在田地里见到的稻草人不一样，这个稻草人非但高度与一般人差不多，脸上甚至还画了五官。
嘴角微微上扬，就好像在咧嘴笑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黝黑的小伙子和一个妇人走了过来。
看他神色黯然，脸上还有泪痕，想必与死者关系很亲近。
「这是宋老头的二儿子宋远山，旁边那个是他的媳妇王玲。」李云才小声地和我介绍。
「李大爷，你来了！」
宋远山几步走过来，给我和李云才点了一根烟。
「李大爷，今天就是头七了，晚上我爸这就让您老多费心了！」
「放心吧，我和你爸认识几十年了，你们家的事我一定用心办。晚上吃完饭，你就把家里人全都赶出去，留你一个人就行了。」
「行嘞。」宋远山点了点头。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李云才在自己满是补丁的破包里搜索了一阵，突然抬头问道。
「嗯！金银纸箔和榆树条已经弄好了，黑狗就在外面拴着，按您的吩咐，天一黑我就把狗杀了。」
「行。」
李云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罗盘，顺着院墙开始一点点的走。
我满心疑惑跟在他的身后，李云才走得很奇怪，他向前走九步之后，一定会向后退一步。
每次退后的时候，都会在墙上用粉笔划一道杠。
「这是在干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给死人开门，给活人留路。」
李云才一边说着我根本不理解的话，突然停下了脚步。
「今晚上你就坐在鸡窝门口，如果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你就把小米扔进鸡窝里，把公鸡弄叫了。」
我接过小米，想起港片里的情节，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咋着？晚上还有僵尸活过来不成？」
「你没见过，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李云才看着我，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怎么？您老见过？」
李云才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
「装神弄鬼！」
我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句，但还是听了他的话，把小米收了起来。
2
夜，冷嗖嗖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棺材，心里不由得有些胆颤。
作为无神论者，我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大晚上坐在棺材旁边，还是有些不自在。
我心里嘲笑着自己胆小，目光却放在了棺材前的稻草人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稻草人好像在看着自己。
稻草脸上画着的嘴角，微微弯起，竟好像在咧嘴朝我笑一样。
忽然，我好像受到了什么牵引，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稻草人面前。
突然，我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稻草里面，会不会是一个活人？」
我的手缓缓地放在稻草人的肩膀上，一股凉意传遍周身。
「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的脑海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回过神来。
「我……」
此时的我宛如一只受惊的猫，一股凉意从脚下蹿到头顶，头皮都麻了起来。
「这……这稻草人好像在朝我笑！」
「别胡说八道！」
李云才皱了皱眉，对我低声呵斥。
「现在招魂还没开始，稻草人怎么可能朝你笑？是不是大晚上一个人在这里害怕，产生幻觉了？」
李云才一边取笑我，一边将三支香查到了棺材前。
「黑狗弄好了吗？」李云才大叫道。
「好了！」
不一会儿，宋远山就跑了进来。
只见他手里端着一个铁盆，里面装满了鲜红的狗血。
还没到跟前，我已经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让我不由得作呕。
「你不是一直想了解招魂的仪式吗？接下来你可要仔细看了。」
李云才一边说着，一边把狗血盆子放到稻草人的脚下。
然后拿起一个榆树枝，蘸着狗血在稻草人的额头和两个太阳穴，共画了三道红色印记。
然后他端着狗血盆子放到棺材底下。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口棺材底下有几根大杠子抬着，竟是悬空的。
李云才在棺材下面摆弄了好一会儿狗血盆子，半天似乎才找准合适的位置。
随后他站了起来，从一旁拿起了一张毛茸茸的黑狗皮。
「真是个好皮子。」
李云才感慨了一声，随即把狗皮披在了稻草人的肩膀上，用一根蘸着狗血的红线，将狗皮牢牢缝住。
最后，李云才把三个蘸着狗血的榆树枝，好像戏台上将军背后插得旗一样，塞进了稻草人背后的狗皮中。
头顶三个红色印记，一身黑色唐装，背后还披着一个狗皮，三只榆树条随风摇曳，嘴角还画成微微裂开的样式。
我看着稻草人这幅诡异的模样，从心里涌出一股凉气。
「布置完了。」
李云才拍了拍手，长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弄这么多的东西？」
现在，我终于可以问出心里的疑惑了。
李云才解释道：「阴魂还阳，是生死禁忌，不是说想附在谁身上都可以的。按理来说，只有身上具有托仙骨的人才能承载别人的灵魂。」
「托仙骨？是什么？」
「通常人只有 206 块骨头，但是拥有托仙骨的人，额头上却多了一块骨头。但这种人很少见，出马仙和灵媒都是这样的人。」
「你的意思是招魂需要找有托仙骨的人做媒介吗？」
我似乎明白李云才的意思，有些不解地问道。
「按理说确实是，但一来是有托仙骨的人不好找，二来这种丧事人家也不愿意来。所以，我只能扎一个稻草人，用作招魂的媒介。」
我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这个诡异的稻草人。
「那你这又是狗血，又是狗皮的，有什么讲究？」
「稻草人额头上的三点印记是在稻草人身上做一个假的托仙骨，用于承载阴魂。榆树主阴，帮助阴魂固定在稻草人身上。至于黑狗血和黑狗皮，则是担心有其他东西附着在稻草人上，做一个辟邪的防备！」
「其他东西？那你辟邪不会担心你要招回来的魂魄被黑狗血和狗皮挡住吗？」
「当然不会。」
李云才自信地指了指稻草人身上的唐装。
「这件衣服就是宋守义生前穿的，有这件衣服，就不怕他上不了稻草人的身！」
我闻言不由得一阵语塞，这种脱离科学的说法，怎么听怎么都不靠谱。
但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习俗，却在农村里大行其道，而且似乎每个步骤都好像很严谨，让人不得不信。
「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李云才似乎有些犹豫地说了一句。
「不过什么？」
「不过今天晚上，我担心不会那么简单。」
3
「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李云才指了指天上，眉头紧皱。
「月亮发毛，鬼门不牢，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李云才说着，看了看自己手挽手斑驳的手表。
「11 点了，可以开始了！」
我连忙按照李云才的指示，站到了不远处的鸡窝门口。
宋远山则披麻戴孝，跪在了稻草人的面前。
李云才点了三支香，在棺材前点燃纸钱，口中不断地嘟囔。
「树有年轮，人有鬼魂，黄泉路上有荒坟。来往的鬼差不要挡，守城的地仙开开门。今天是宋守义头七回魂，把他放过来，本家有话要问询！」
「这点纸钱大家拿去花，剩下的给本家留一点。宋家自己的事，过路的不要凑热闹，就让宋守义自己回来吧！」
我站在不远处，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招魂仪式。
与港片电影里那种又是画符，又是蹦蹦跳跳的完全不一样。
真正的招魂仪式简单的让我觉得有些假，除了之前布置好的东西，只有李云才一个人跪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念叨。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几分钟。
我发觉，李云才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模糊不清，甚至隐隐带着一些哭腔。
这种诡异的声调，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渗人。
不多时，李云才跪在地上猛地直起身子，不住地颤抖，
那副样子，就好像是中了剧毒在抽搐，宋远山在他一旁也吓了一跳。
忽然，李云才身子停了下来，那个诡异的声调也戛然而止。
「来的是谁啊？」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没有感情的声音。
声音冰冷的好像石头，带着淡漠一切的语调，从李云才的口中发出。
而他对话的对象，竟然是棺材之前的稻草人！
我诧异地看着稻草人，这一刻似乎我也希望见证奇迹，能看到稻草人张嘴说话。
但，我失望了。
稻草人没有任何反应，就是一个死物而已。
不过，李云才却好像能听到什么声音一样，继续发出那种毫无感情的语调。
「来的就是宋守义，本家磕头，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宋远山显然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愣了一下，急忙磕了三个头。
「我就想问问，我们家最近这几个月死了四个人，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云才此时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与稻草人面对面。
就在宋远山问完之后，他好像在听什么人的说话。
不时地点着头，有时候还会向着宋远山看两眼。
这与我预想的招魂仪式完全不同，眼前的一幕就好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
李云才与一个稻草人说话，如果是白天见到这一幕，我一定在想这是个神经病。
但此时，诡异的场景，诡异的声调，却让我不寒而栗，甚至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
「不对！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李云才宛如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声调猛地尖锐起来。
这股略有凄厉的声音，在黑夜中好似一柄尖刀，穿透了我的耳膜。
与此同时，我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月光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我猛地抬头，只见没有半片云彩的夜空中，本来就模糊的毛月亮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脱离我认知的一幕，让我吓了一大跳。
就在下一秒，一股狂风平地而起，直接将地上正在烧着的纸钱卷了起来，径直的飞向了稻草人。
「啊！」
突然，李云才一声尖叫，身子直接弹了起来，扑向火苗。
「咣当！」
又一股狂风直接吹开了宋家的大门，这股风大的离谱，险些把我吹倒。
诧异之间，狂风席卷遮住棺材的凉棚，直接把棚子撕裂，几根棚子的梁木狠狠地砸在了棺材上。
此时，火苗已经飞到了稻草人的身上。
李云才好似发狂了一样，也在下一秒扑倒了稻草人，竟用自己的身体压灭了火苗。
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我好像听到稻草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这声嚎叫似人声，又似某种动物的吼叫，好像在我的耳边炸响，但又有些模模糊糊，虚无缥缈。
这一刻，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还在愣着干什么？叫鸡啊！」
突然，李云才朝我一声怒吼，把我从迷茫中拉了回来。
我慌乱地一把拉开鸡窝门，把手里的米直接扔了进去。
「咕咕咕！喔！」
突然，一声嘹亮的公鸡响彻整个黑夜。
说来也奇怪，公鸡叫声响起，这股狂风竟然瞬间就消弭了下去。
下一瞬间，我的眼前一亮，天上的月亮也恢复了原状。
我呆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李云才则松了一口气，扶正稻草人，看着眼前凌乱的灵棚。
「幸亏留了后路，宋远山，你家这个事，这次麻烦了。」
4
宋远山也是一个老实的庄稼人，此时的语气都带着哭腔了。
「李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凑上来，想听听李云才的解释。
「你们来看！」
我顺着李云才指的方向，看到了棺材下面的狗血盆。
此时盆里面的狗血变得漆黑无比，与之前鲜艳的红色有着天壤之别。
「这……这是什么原理？」我疑惑地问道。
「黑狗血最是辟邪，但一旦被阴气污染，就会变成黑色。这明显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来过，这个东西想进入棺材里，可是一脚踩到了黑狗血，才没有得逞。」
说到这，李云才对我道：「你要是不信的话，你顺着围墙边看看我白天画的杠，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将信将疑地走到墙边，就在走到第三个印记的时候，赫然见到地上有半个巴掌大小的血脚印。
「这是脚印？但怎么这么小？」我不解地问道。
「等你死了之后，你的脚印也这么小。」
李云才回了一句，此时已经帮着宋远山把灵棚重新搭了起来。
宋远山此时还是有些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李大爷，你说我们家这个事麻烦了，是什么意思啊？」
「我问你，你们家是不是前几个月弄了几只狐狸？」
宋远山点了点头：「是，因为我们家在山上围了一个散养柴鸡的院子。但里面的鸡经常被山上下来的野猪祸害。所以，我大哥去山上搞了几个陷阱。结果野猪没搞到，反倒是夹死了几只小狐狸！」
「一共弄了几只？」
宋远山想了一下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七只。当时我还说我哥，你这属于把它们一家连锅端了。」
「就是了！你们家这种情况就是狐仙作祟，要是不破了这个煞，你们家还得死三个人！」
「什么？」
宋远山闻言脸色惨白，毕竟现在老宋家只剩下他们夫妻和一个儿子了。
如果再死三个，那么可以说宋家就算是灭门了。
「李大爷，你得救救我啊！」
李云才闻言默不作声，似乎在想着什么。
宋远山一见李云才不说话，心里顿时慌了起来。
「李大爷，只要你能救我们全家的性命，你让我花多少钱都行！求求你了！」
李云才叹了口气。
「你也别太急，这个事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现在狐仙就是想进入你爸的尸体，来祸害你们全家。这样吧，明天你就把你爸尸体处理了，千万别下葬，而是火化掉。之后我再教你把这个狐仙供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好！好！」
宋远山急忙从兜里掏出 1000 块钱，塞到了李云才的手里。
「李大爷，咱们一个村也不是外人，这个钱您先拿着，只要能保我们全家没事，后面我定有重谢！」
李云才也不推辞，把钱放进包里。
「今晚上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我明天给你带来一尊佛像，你供着也能保家镇宅。」
「好！」
宋远山苦涩地点了点头，毕竟谁家碰到这种事，也很难解怀。
李云才则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咱们走吧。」
「怎么？觉得不可思议是吗？」
李云才看我一路上不说话，递过来一根烟。
「嗯，我现在想起听到的那声特别凄惨的叫声，心里就觉得别扭。」
李云才闻言神色蓦然一变，满是诧异地看着我。
「你说？你听到稻草人在叫？」
我一脸疑惑：「怎么？你没听到吗？」
李云才咳了一声，忙道：「大概是你今晚上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吧。」
我们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我老姨家的门口。
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李大爷，我先回去睡了。」
5
农村的晚上，本来有一种舒适的恬静，但此时我的心里，却对这股寂静有着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只要我一闭眼，稻草人那张诡异的笑脸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我强行清空自己的脑袋，躺在炕上，模模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我感觉脸上传来一股湿润的感觉。
「别闹！」
此时的我还以为自己在家里，是我养的狗在打扰我睡觉。
我挥了挥手，想要把狗赶走。
不过，脸上的湿润感有增无减，甚至我已经感觉舌头已经舔到了我的嘴唇上。
「烦死啦！」
我一声怒吼，狠狠地打出了一拳。
「呲嗷！」
突然，一声尖锐的吼叫在我的耳边炸响。
睡梦中的我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宛如弹簧一样，瞬间跳了起来。
起来的一瞬，一个黑影从炕上一下跳到了窗户上，目露凶光，口中发出一声声低吼。
竟是一只黑色的大猫。
我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下，这只猫我白天的时候见过，是周围流浪的野猫。
我从旁边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根火腿肠，打算逗一逗黑猫。
但是我刚往前走一步，忽然黑猫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半弓起身子，在月光下身上的猫都竖了起来。
口中不断地发着渗人的叫声，对着我不住地低吼。
如果说的更准确些，是对着我身后不住地低吼。
我的心仿佛突然停掉了一样，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我仍然感觉到了身后好像是站着一个人。
一股凉意从我的屁股根直达我的头顶，我竟然不敢回头查看。
「喵！」
黑猫的声调瞬间尖了几分，然后一下子跳入了院中，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一瞬间，整个屋子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和我身后的「人」。
我的心宛如到了嗓子眼，半晌之后，我缓缓地掉过头。
眼前的一幕，让我心肺骤停！
就在离我不足半米的地方，一个一人多高的稻草人赫然伫立。
漆黑的唐装，诡异的笑容，一双用笔画着的眼睛，宛如地狱般阴冷，死死地注视着我。
这竟是竖在宋守义棺材前的那个稻草人！
「嘻桀桀……」
一阵笑声从稻草人的身上发出，我这一次是确定无疑听得一清二楚。
绝对是稻草人在笑！
「啊！」
我一声尖叫，连鞋和衣服都顾不得穿。
一把拉开窗户，直接跳了下来，直奔李云才的家。
6
我发疯了一般，头也不回地朝着李云才的家跑过去。
我们都在一个村子，相距大约几百米的距离。
大约几分钟，我就跑到了李云才家的门口。
但就在我要敲门的瞬间，忽然一股争吵声传入我的耳朵里。
刹那之间，我竟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虽然还是满心恐惧，但却没有立即敲门，而是躲在了李云才墙边的羊圈旁，踩着墙头向里面看去。
令我疑惑的是，李云才村里有名的光棍，家里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其他人呢？
我趴在墙头，顺着灯光看去。屋内影影绰绰，站着两个人影。
「你为什么要带那个叫陆华的人去？你不怕他去城里把咱们的事写成文章，到时候发出来被警察看到，你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你疯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你懂个屁？老宋家死了四个人，警察早就注意到了。我把这个小子带着，让他全程看着招魂仪式，日后他写出文章也只会说是有狐仙索命，这样我们才能洗清嫌疑，知道吗？」
李云才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内容却让我脊背发凉。
那个女人听了李云才的解释，声音反倒是更大了几分。
「放屁！我们明明说好了，今晚上你就让宋远山把老头的尸体火化，你怎么不照办？而是让他拖到明天？你就不怕夜长梦多？」
李云才微微苦涩地说道：「你别说，今晚上还真是挺邪的。我招魂的时候，真的感觉宋守义的鬼魂回来了，而且那个叫陆华的小子也听到了稻草人的叫声，所以我担心出问题，才临时把火化改在了明天白天。」
女子闻言，顿时大怒了起来。
「你就给我放屁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神弄鬼？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和宋远山说我们家还得死三个人？你是不是想我和我儿子也死了，这样就没人知道你做的事了？」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李云才终于也发起怒来。
「你不要胡搅蛮缠行吗？是你想独自霸占宋家的财产，所以才下毒害死了你公公婆婆和大哥大嫂，还让我用障眼法证明是狐仙索命。之后等继承完遗产，咱们俩再弄死宋远山，你就嫁给我。现在怎么着？你后悔了？」
听到李云才的话，我的心里突然一惊，终于记起了这个女人的声音到底是谁。
屋内的人，竟然是白天我见到的，宋远山的妻子——王玲！
就在我满心诧异的时候，屋里的两个人却是越吵越激烈。
忽然，我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响，随后王玲从屋里快速地跑了出来。而身后，李云才也怒吼吼地冲了出来，两个人顿时在院中厮打到了一起。
见此情形，我急忙从墙上缩了下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我从来没想过的。
原来一场招魂的仪式，竟然是李云才和两人谋财害命的阴谋。
如果被李云才发现我听到了他们的话，不被杀人灭口是不可能的。
我急忙从墙上爬下来，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羊圈里面传出来一阵嗡嗡的声音。
类似于蜜蜂振翅的声音，但却更加低沉。
我轻轻走到羊圈旁边，只见几十只羊围在羊圈的最中央，好似被命令一样，围成一个个圆圈。
而在圆圈最中心，竟然有着一个人头！
人头口中不住地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竟也像一个圆规一样，不断地转圈。
忽然，人头猛地停下，一双眼睛与我正好对上！
「这个脑袋！」
我心肺骤停，眼前的人头五官样貌，与我白天看到的宋守义照片一模一样。
「嗷呜！」
人头看到我的下一刻，忽的面目狰狞，好像发狂了一样，直接嚎叫一声，平地飞起，直接朝我咬了过来。
「啊！」
人头迎面而来，我一声尖叫，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也顾不得自己是否被李云才发现，直接跳了起来，逃回了老姨家里。
不过，我却没敢进屋，而是躲在了外面的柴火垛里。
一来是怕屋里面的稻草人，二来是怕李云才追过来。
躲在柴火垛里的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缩在一个窝里瑟瑟发抖。
生怕从哪里再跳出一个什么东西，毕竟今晚上发生的一切，已经比我二十多年经历的都要多了。
就这样，又惊又困的情况下，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7
「喂！醒醒！醒醒！」
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我感受到有人在推我。
「救命啊！」
我吓得一激灵，慌张地醒了过来，不住地大吼。
「哎呦，你怎么了？」
推我的人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把我摁住。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天色已然大亮。
而推醒我的人，正是我老姨家的邻居李二婶。
「二婶啊，我终于见到活人了！」
李二婶被我弄得一头雾水，连忙拍了拍我。
「这孩子是怎么话说的，这么冷的天，你也不穿点衣服！」
「我……我不敢进屋，我的屋里面闹鬼！」
李二婶闻言，神色微变。
「没事了，没事了！这样吧，你先来我家找件衣服穿，再这样非得感冒不可。」
我颤巍巍地进了屋，喝了一大碗热汤。
李二婶给我披上一件厚一点的衣服，问道：「你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要说话，突然门外李二婶的丈夫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出事了！村东头的李云才家出事了！」
「怎么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今天早上李云才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开膛破肚，连人头都被切下来扔到了羊圈里。」
我顿时语塞，脑中顿时浮现出了昨晚在羊圈看到的宋守义的人头。
「是厉鬼索命！一定是的！」
我口中喃喃自语，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宋远山的媳妇在哪？」
李二婶夫妇都是脸色茫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提起她。
就在这时，宋远山恰好在外面跑了进来。
「二婶，你们有没有看到我老婆？」
李二婶看了我一眼，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
「昨天晚上她出去，就一直没有回来，我找了一大圈了都没有找到。」
我的手都颤抖起来，脑中不住地闪现昨晚的一切。
「有鬼！一定是鬼！这个村子不能呆了，必须得赶紧走！」
什么谋财害命，什么招魂仪式，现在都不重要了。现在的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村子。
为了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我从李二叔家出来，壮着胆子进入了老姨的房子。
房子里面十分的安静，没有猫，也没有稻草人，除了我昨晚跳出去撞破了玻璃，没有任何异常。
甚至地上连一丁点的稻草都没有，似乎昨晚上我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我顾不得想太多，急忙拿起东西，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出门的瞬间，我就远远地看着一群人聚在李云才的家里。
「会不会是王玲杀了李云才，然后畏罪潜逃了？」
我的心里出现一个想法，但是很快就抛诸脑后。
这一切，与我都没有关系了。
我背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村子。
我老姨家的这个村子还是比较偏僻的，想要出门就必须沿着山路，走十几里地到镇上。
已至深秋，空气中不时传来一阵阵凉意。整个山路上，空无一人，甚至寂静的连鸟叫都没有。
虽然是白天，但这股寂静，让我不由得害怕，东张西望，生怕从草里蹿出来什么诡异的东西。
「翻过这个山头，就到镇上了！但，我最怕的就是这里！」
看着不远处的小山坳，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因为这个山坳里，是村子里有名的乱葬岗。这里至少有几十座无主的坟茔，甚至我刚一进村，就听李云才说过这里闹鬼的传说。
但这里，是去镇上的必经之路。我咬了咬牙，强忍住心里的恐惧，闷着头就往前冲。
「嘿嘿嘿！」
忽然，我的耳朵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
笑声很轻，但无异于在我的耳边炸响，吓得我一哆嗦，急忙向四处看去。
但是周围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的影子。
「谁？谁在那？」
我颤巍巍地问道，但回答我的只有风声。
「一定是幻听。」
我心里安慰自己，闭着眼睛就往前猛跑。
然而，就在这瞬间，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再度传来。
「陆华！」
女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很大。
我不敢睁眼，装作没听到，脚下又快了几分。
「陆华！」
女人再度叫我的声音，声音却小了一分。
我立马想起了，前几天李云才和我说的话。
「你在空无一人的郊外，如果听到叫你名字的声音，第一时间一定不要答应，因为叫你的不一定石人，也有可能是鬼叫魂。只要你一答应，就很难活下来了。鬼叫魂和人叫人不同，如果是人叫人，第一句话你不答应，他一定会提升音调，但是鬼的音调却会越来越小。只要过了三声，鬼就不会叫了。」
想到这里，我更不敢答应，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陆华！」
忽然，第三声鬼叫魂竟在我的耳边响起。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我的耳朵甚至能感觉到说话的凉意。
忽然，我猛地撞到了一个东西上，十分坚硬，撞得我胸部生疼。
我不由得睁开眼睛，只见我的面前竟然是一个胸口高的墓碑。
我竟然跑到了乱葬岗里！
惊愕之余，我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声音发出来的一侧。
只见一个人头飘荡在空中，下边没有身体，眼窝深陷，竟然没有眼球。咧着嘴，朝着我咯咯直笑。
这幅样貌，不正是宋远山的妻子王玲吗？
「啊！」
我一声尖叫，随即晕了过去。
8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深夜。
我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一处简陋的木屋里，旁边蹲着一只大黄狗，见我醒过来，起身跑了出去。
随后，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推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你也真够厉害，竟然躺在乱葬岗里睡着了。咋着？嫌家里的床不舒服啊？」
老头看起来很和蔼，也有些风趣，递给我一杯水打趣道。
「您是谁？也是这个村里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胡启，是村里的巡山员，平时一个人就住在山里，我看你也不是村里人，没见过我很正常。」
「嗯，我是来村里玩的，我老姨夫叫李端，你知道吗？」
胡启想了一下，好像突然响了起来。
「哦，原来是他啊！我认识，前些年没少来山里，不过好多年没见过了，我还记得他脸色有一块黑痣呢。」
听到胡启这么说，我心里稍稍安定，能说出我老姨夫的样子，说明的确是村里人无疑。
「您知道吗？我今天遇到鬼了，吓死我了！」
「哈哈，一天天的净胡说。老头我在这里活了几十年了，鬼故事听了不少，但是鬼影子却没见到半个。看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信这些东西？」
我不由得语塞，其实如果是别人和我说这些事，我八成也是不信的。
胡启见我神情恍惚，笑道：「不过我今天我听说村里有人死了，好像连警察都来了。」
我急忙说道：「他们的死就是厉鬼索命，真的，你要相信我！」
胡启不在意地笑道：「哪有那么多的厉鬼索命？就算是有鬼啊妖啊的，也不是全都没事干了害人玩。再者说了，老头子我相信你管什么用？就你一个外来的人，你得让警察相信你才行啊。村里今天死了人，你就想离开，我觉得啊，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警察解释吧。」
听了胡启的话，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之前由于害怕，只想赶紧离开村子。现在经过胡启一说，自己如果真的走了，那岂不是真的就成杀人嫌疑犯了？
「我……我该怎么办？」
此时的我心乱如麻，没了半点方寸。
「我看你也不是坏人，既然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就回村子里，对着警察有什么就说什么嘛。」
「对！您说的对！」
我想了一下，随即站起来道：「我得回去，现在我就回去。」
胡启嘿嘿一笑，把我摁了下来。
「不用急，这么晚了，你回去警察也不在了。更何况这么老头子我已经至少有一个月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今晚上你就陪陪我就行了。」
我看着胡启，疑惑地道：「怎么？平时没人过来这边吗？」
胡启笑道：「这个地方比较偏，基本上没人来。就算是偶尔碰到人，也没有说话的机会。比如昨天晚上我起夜，就看到宋守义家二小子的媳妇从这边往镇上走，我和她说一句话也没理我。后来我上完厕所，回来又看到宋守义的二小子，我寻思这肯定是两口子吵架追媳妇呢，自然也不敢拉着他说话啊。」
「什么？」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如果是按照胡启所说的，昨天晚上宋远山就已经知道老婆失踪了，那为什么今天早上又要满村子找人呢？
我的心里突然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随即一把拉住胡启。
「胡大叔，明早你能陪我去一趟乱葬岗吗？」
「哦？去乱葬岗干嘛？你不害怕吗？」
我叹了口气道：「白天就好一些，而且我觉得如果我不去乱葬岗，我回到村子里就会被当做杀人犯，这是我更害怕的。」
「好。」
胡启微微一笑，道：「你先休息，明早我陪你去。」
胡启把灯关掉，聊了几句，便进入了梦乡。
听着胡启的鼾声，我的脑海思绪万千，根本睡不着。
大约几个小时之后，天空终于亮了起来。
我迫不及待地叫起胡启，两个人一起来到了乱葬岗。
「我就是在这个坟前捡到你的。」
我看了一眼面前破败的墓碑，随即围着荒凉的坟头仔细地查看。
忽然，我眼神一定，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摸着脚下的泥土。
「怎么了？」胡启问道。
「这个地方的泥土呈现暗紫色，应该是血迹，王玲就应该死在这里。」
随即，我拿起从胡启那要来的铁锹，直接对着眼前的荒坟挖了起来。
胡启在一旁皱了皱眉道：「这样挖坟掘墓不太好吧？」
「我顾不得了，宋远山媳妇的尸体一定在这个荒坟底下。」
此时的我仿佛福尔摩斯附体，在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所有问题。而且，只要我找到王玲的尸体，就能证明我所有的猜想。
就这样，我挖了整整有两个多小时。
「怎么可能……」
我望着眼前被我挖出来的深坑，不住地颤抖起来。
面前的深坑里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棺材，里面摆着一块块白骨，看上去至少死了好几年了。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东西。
胡启此时走上前，摇了摇头道：「看来，你猜错了。」
9
没错！我猜错了！
荒坟里面没有王玲的尸体，而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王玲究竟去哪了？
「你昨晚上有没有看到宋远山回家？」我突然问道。
胡启道：「人没见到，但是大约见到宋远山半个小时后，我听到狗叫来着。如果是按照时间估算的话，恐怕也就走到这附近。」
「对了！」
胡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道：「今天早上我巡山的时候，是发现回村的山路上有些血迹，但不是很多，我还以为是黄狗又抓了兔子吃。」
「就是了！」
我眼神一亮，胡启的话宛如救命稻草，一下子让我冷静了下来。
如果这里没有的话，那么宋远山杀了王玲，就一定会带回村里。
那么，王玲的尸体会藏在哪呢？
我陷入了沉思。
……
村口，今天分外热闹。我看着迎面而来宋守义送葬的队伍，不由得一阵恍惚。
胡启没有跟我回村，并且他还在临别之际，嘱咐我最好不要在其他村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以免让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很感谢他，自然也答应了他。
「等一下！」
我挡在队伍前面，语气坚定地说道。
人群最前面的宋远山一见我异常的激动。
「你还敢回来？你这个凶手！」
一边说着，他还想冲上来打我，却被几个人死死地拦住。
「我确实得回来！即便很多事情说不清楚，我必须要证明我的清白！」
就在这时，两个警察也从后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你就是陆华，你昨天去哪了？」为首的一个警察问道。
我看了一眼宋远山，说道：「我本来想离开这个村子，但是在中途，我被王玲的鬼魂挡了回来。」
「什么？」
警察闻言一愣，宋远山则瞬间面如死灰。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确实如此。我在乱葬岗被王玲的鬼魂缠住，她的双眼被人剜掉，头颅都被砍了下来，我觉得她一定是想让我为她报仇。」
警察毕竟是刑侦老手，一听我的话，就觉得我还有什么隐情想说。
「陆华，你现在是嫌疑人，你知道什么，最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我点了点头道：「我被王玲的鬼魂吓晕，醒过来后发现乱葬岗有晒干的血迹。我以为那里是王玲被杀的地方，但是我却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但幸运的是，我在回村的路上，也发现了血迹。所以，我觉得王玲的尸体，一定已经回到了村里。」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问道：「你有什么凭据？」
我说道：「凭据我没有，但是只要找到王玲的尸体，那么就可以通过科学检验，直接找到凶手的指纹，对吧？」
警察道：「那你知道王玲的尸体在哪吗？」
我转头看了一下宋远山，目光移到他身后的棺材上。
「死人，就在死人应该在的地方！」
警察猛地眼神一亮，瞬间明白了我说话的意思。一旁的宋远山见我们都看向宋守义的棺材，顿时慌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宋远山大叫道，守在了棺材前。
警察也犯了难，这里毕竟在农村，开棺这样的大事，如果宋远山真的不同意，一旦打开棺材没有王玲的尸体，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会很难处理。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猛烈地狂风忽然平地而起。
这股风大到我终身罕见，直接吹得在场的人站立不稳，随后竟然一下子把棺材掀翻在地。
「咣当！」
棺材翻倒在地，砸在一旁的石头上。
等大风吹尽，人们看向棺材，底部的木板竟然裂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衣服。
这下，警察再也没有顾虑了。
为首的警察一把摁住宋远山，随后将现场控制住。
一旁的宋远山面如死灰，忽然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忽的一声巨吼，竟一下子挣脱了警察的控制。
然后在一旁，抄起一把铁锹，朝着我打了过来。
「我杀了你！你和那对奸夫淫妇都该死！」
宋远山状若癫狂，但下一秒却被警察一下踢中了后背，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上。
宋远山双目泛红，对着我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李云才那个王八蛋串通王玲害我全家，可惜昨晚上老子没找到你，不然我活活扒了你的皮。你也别得意，老子就算是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微微地叹了口气，心里也不觉得一阵后怕。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半夜遇到鬼，只怕早就被宋远山大卸八块了。
我神情复杂地看着宋远山被警察押走，宋守义的葬礼也被迫叫停。
我自然也不能离开村子了，只得暂住在李二婶的家里。
第二天，县里的验尸报告和宋远山的证词传到了村里。
经过检验，包括宋守义在内之前是的宋家几个人，全部是死于中毒。
毒药也在李云才的家里找到，证实了李云才和王玲两个人谋财害命。
而宋远山也招供，只不过有些匪夷所思。
昨晚上他在睡着之际，模模糊糊地听到死去的父亲在叫他。从家里出来，宋远山看到有一个人影跑向李云才的家。
他以为是王玲，所以就跟了上来。
然后宋远山就撞破了李云才和王玲之间的争吵，得知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愤怒的他直接虐杀了李云才，而后追上王玲，在乱葬岗切下了她的脑袋，并将尸体放在棺材里，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王玲埋进土里，将所有的事情嫁祸给我，以此来逍遥法外！
10
李二叔和我述说着所有的事情，也不觉得有些唏嘘，饭桌上一边说，一边喝着酒。
李二叔与宋家一直关系不错，没想到正是因为王玲的贪念，最终人丁兴旺的宋家，只剩下了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儿子。
我陪李二叔干了一杯，也有了一些醉意。
「二叔，你觉得李云才的招魂是真的吗？」
李二叔摇了摇头道：「要是让我说，我肯定认为是假的。」
「但是我确实看到了很多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比如那股狂风，还有血脚印之类的。」
李二叔嘿嘿笑道：「我猜你说的就是一些障眼法，毕竟李云才招了这么多年的魂，也没人看到半个鬼魂的影子。」
我不由得语塞，李二叔说的没错，宋家的招魂仪式，与鬼魂交流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李云才一个人。
我们之所以坚信有鬼，都是通过李云才搞出来的各种难以解释的异象来猜测的。
「也许真的是假的吧！」
我不由得一阵苦笑，想自己也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无神论者，怎么就会被这些障眼法骗到呢。
李二叔看我有些低落，安慰道：「你也不用这样垂头丧气的，别说是你，现在那些社会上的有钱有势的人，还不是经常被这些障眼法骗嘛？」
说到这里，李二叔话锋一转道：「如果将来你有机会，可以走遍全国，把李云才这种骗人的障眼法整理成一本书，也好让我们看看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李云才这样的人，或者有招魂这样的事发生？」
「哈哈哈，如果有机会，我一定！」
我一口答应下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二叔几杯酒下肚，似乎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开始忆起往昔来。
「还是你们城里人好啊，我还记得我年轻当巡山员的时候，没少和你们这些城里的读书人打交道。」
说到这，李二叔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自言自语道：「巡山员，真是久远的称呼了。」
我半醉半醒地笑道：「哪里久远啊？村里现在不还有巡山员呢嘛？」
李二叔疑惑地道：「有啥？九几年就撤销了。」
我醉醺醺地说道：「怎么没有，我还认识一个呢？就在山坳那边，一个叫胡启的巡山员。」
说到这里，我一阵醉意上涌，一下子扑到了桌子上。
模模糊糊之间，我好似听到李二叔大着舌头问李二婶。
「老婆子，你知道山坳那边有个叫胡启的吗？」
……
整整一夜，我睡的很安稳，这是几天来，我睡的最踏实的觉。
第二天，我早早地辞谢了李二叔和李二婶，背上东西，顺着山路往镇上走。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乱葬岗遥遥地出现在了我的目光中。
「这次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胡启大爷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去和他说两句再走吧。」
我心念及此，朝着乱葬岗一侧的山坳走去。
大约走了三十多分钟，我开始疑惑起来。
之前我按照这条山路走十几分钟，就能看到胡启的木屋，怎么现在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现木屋的影子？
「难道我走错了？」我疑惑地向四周看了看。
但是从山坳到这里，只有一条山路，我昨天虽然魂不守舍，但是也不至于把路记错吧。
忽的，我眼神一变，目光落在了离我不足十米的一棵大松树上。
我清晰地记着，胡启的木屋旁边，有一棵一模一样的松树。
突然，我的心里无端地涌现出一丝寒意。
我几步跑到了松树下，到了近前，整个人瞬间怔在了原地。
松树根部的位置，蝇虫环绕，赫然有一条已经烂掉的黄狗。
与此同时，我突然记起了昨晚上李二婶回复李二叔的话——
「那个山坳里之前不也是个乱葬岗吗？除了死人和野狗还能有什么？」
作者：金正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