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少女遭遇了残忍的折磨,其中两个被封尸玻璃墙,唯一活着的是我妹妹,可她却疯了。
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她求我一定要杀了她!
1.
监控显示,妹妹失踪当晚,她像是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跟踪,一边加快脚步一边不住地往身后去看。
即将经过一个二十公分宽度的柱子时,妹妹突然竖起了衣领,将自己的下半边脸挡住。
她保持正常的速度穿过这个柱子,可当监控拍到她出来后的画面时,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我,现在这个人不是妹妹了。
通过模糊的画面,我发现妹妹精致的眉眼突然变得苍老,她的两颗眼球完全失去了黑色变得浑浊,就像一个已死的老人一般。
可所有人包括父母都认为这是光线问题造成视觉错乱,警察也赶到现场做实验,表示妹妹在这儿遭遇不测是根本不可能的。
首先这个柱子就不会容纳下两个人;其次妹妹一直是保持正常速度越过,不到一秒钟的功夫根本不可能有人将她替换。
但那天晚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梦里,我站在胡同口,见到一个断了半截身体、拼命在地上追赶妹妹的老太太。
她「咯吱咯吱」地笑着,胳膊伸得越来越长……最后妹妹被她彻底拖进了黑暗里,而我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
而就在这个噩梦惊醒后,我在我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张画作。
应该是前段时间妹妹来我家和我小住时画的。
上面画着她,我……以及,一个无比瘦小,看上去就只有正常人一半身高的老太太。
画上的我正和妹妹在厨房做饭,而那个老太太就躲藏在橱柜的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后背一片寒凉。
因为自始至终,我就没见过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啊。
我把这件事告诉家人,可全家人都忙于寻找妹妹,都让我不要再给大家添乱了。
我陷入了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确实压力太大了,便也不再多想。
2.
后来妹妹被找到了,精神却已然崩溃,她被囚禁在一个地窖中,双腿残疾……
她只允许我接近她,别人一靠近她都会大声尖叫,并做出自残行为。
这夜,我守在她的床边,半梦半醒间,我突然听到妹妹无比惊恐地说:
「姐夫,不要!」
我从床边猛然惊醒。
「不要砍我的腿!我求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
「我是狗,我是主人最下贱的牲畜,我不该咬主人,求主人饶了我!」
噩梦中的思冉发疯似的捶打自己空荡荡的裤管,我拼命阻止她再继续伤害自己。
「思冉,告诉姐姐,那个伤害你的人是谁?」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你刚才是不是叫了一声『姐夫』?」
可我没想到的是,紧接着思冉做出了异常激烈的反应。
她突然咬紧牙关,脸憋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痛苦,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换一个人,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报警让警方去验证我的判断。
但现在这个人是我深爱的丈夫,程强。
他为人忠厚老实,虽说有些木讷,但对我和孩子都好得没话说,他自己饿着肚子不吃饭也会把孩子最想吃的肯德基买回家。
我冷不丁想起,两个月之前,他突然说他找了份上夜班的兼职,因此很少回家。
而妹妹似乎就是在两个月前,下晚自习的路上失踪的。
我的胸口一紧,可我紧接着想到,程强兼职的工资确实都一分不漏地打给我了,如果说他是地窖案的凶手,他怎么可能隐藏的如此之好。
就在我浑身发冷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开了,程强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
病房外一片漆黑,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阴沉许多。
「听医生说,思冉现在说话变清楚了?」
他的目光越过我缓缓落在思冉的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作为最熟悉他的枕边人,我知道,这是他在思考时候的表现。
可他在思考什么呢?
妻子的妹妹被人害成这样,心疼、愤怒、悲伤、遗憾的情绪都对,可唯独,不应该是思考啊。
「刚做完身体检查,她现在能正常表达了。」我回应道。
「哦?看来你真的照顾得不错,」程强的身体没动,脖子僵硬地转向我,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告诉我,她给你说什么了?」
被他注视的我头皮发麻,我看着丈夫第一次感到陌生。
难道,他真的是伤害妹妹的凶手?
我的呼吸一滞。
可紧接着程强的表现彻底打消了我的疑虑。
他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表现,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放心,一切有我,我有个朋友是很知名的精神科医生,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他,他很厉害的,一定能治好咱妹的病。」
我感动地点点头。
是的,这才是他,无论我遭遇什么困境,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边支持我保护我。
如果他是凶手,他怎么会引荐医生来为妹妹治病?他难道就不害怕妹妹被治好后指认他?
连续多日的操劳让我的情绪在这一刻到达了极点,我喊了声「老公」就扑进他的怀里。
可程强没有防备竟然被我撞了一个趔趄,他歪倒在地上,衣服正好被撑开,我震惊地看到,他的肚子上居然有一排发紫的齿痕。
「我不该咬主人。」妹妹的话一下子在我耳边响起。
我如遭雷击,浑身僵硬,而程强显然也接触到了我的目光,他顺着我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再抬起脸时,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阴鸷。
「老婆,你怎么了?」
3.
「你、你……」我指着他,恐惧到说不出话。
「老婆你是说我这里吗?」程强无奈地笑了起来,「儿子前天给咬的,这小子咬狠了,到现在印都没下去,回头我收拾他。」
儿子咬的?
我愣了一下,再看这排齿痕,确实很符合幼儿牙齿的轮廓,成年人不会咬出这么窄的印迹。
是我太多疑了。妹妹喊出那几个字未必是指认凶手,也许真的是个巧合而已。
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想起来该给妹妹换药了,嘱咐程强帮我看会妹妹便匆匆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身后,似乎有一个影子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到了一楼大厅,我由于连日里精神高度紧张而明显体力不支,我等大夫拿药的间隙找了个无人的椅子眯一会,迷迷糊糊间,我突然感觉有人在注视着我。
我睁开眼睛,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她的脸明显看起来十分年轻,可头发全都白了,两只眼分得很开,目光更是阴恻恻的。
她离我很近,正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就像是试图从我身上辨认出什么东西似的。
我被她看得直发毛,本能地往旁边靠,可她紧紧贴过来,阴阴地说:
「我知道,你身上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是么?」
我没有回应,女人紧接着说:
「而可怕的事情还在继续,这只是个开始,只是个开始……」
我不想跟个神神叨叨的疯婆子牵扯太久,正巧大夫出来了,我急匆匆站起身,可身后的女人陡然抬高了声音,而后阴沉地道:
「听我说!有一个很可怕的人一直跟着你,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4.
我心有余悸地拿了药,大夫往我身后看了一眼,笑着说:「你别介意,她的女儿被人猥亵杀害了,此后她的精神就出现了问题,总喜欢拦着陌生人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听听就好,也理解一下她,她很不容易的。」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乘坐电梯上楼。
快到病房的时候,我站定深呼吸三次平复心情,就当我挤出一副笑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程强压低的声音。
「思冉,其实你听得到对不对?其实你的意识已经恢复清醒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在装睡……
「醒来了为什么不告诉姐夫呢,为什么执意要你姐姐守在你身边?你有什么话想告诉她,怎么不告诉姐夫呢,姐夫明明对你那么好……」
此时医院的走廊寂静无人,他的声音压得再低也能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的身体一僵,我毛骨悚然地听着这一切,慢慢移动到病房窗外。
透过窗户,我看到程强的手慢慢伸向思冉的脖子,思冉的身体明显因极度的恐惧而绷得很紧。
可就在我即将冲出去制止的时候,我惊讶地看到,程强居然只是给思冉掖了掖被角,他叹着气道:「思冉,希望你赶快好起来指认凶手,你姐姐这段时间真的为你操劳太多了,姐夫看着都心疼。」
我惭愧地放下手,走进病房后让程强回去休息,他明早还要上班。
我在妹妹床边坐下,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了就给她擦擦胳膊。
就在我抬起眼睛准备找毛巾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面前的玻璃能完全反射出我身后窗边的景象。
也就是说,在这里的位置的人完全能够看到身后窗边是否有人存在。
我怔怔地抬着头,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刚刚程强就偶然间发现了窗外的我所以改口……
可就在我对着前方发呆的时候,身后窗边的光线突然明朗了许多。
我恍然间意识到,刚刚一直有人躲在外面。
是程强吗?
可下一秒,走廊里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
就像是有东西拖在地上,一节一节地向远处滑行。
我的手指倏然变得冰冷。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就在那个诡异的梦里,追赶妹妹的残躯老太太,正是这样的声音。
我害怕到了极点,此刻病房的门敞开着,随时都有人能够轻易闯进,我哆哆嗦嗦地来到门口,尽全力用最小的声音把门关上。
糟糕,可还是免不了发出轻微落锁的声音。
我的呼吸逐渐吃重,而更可怕的是,那明明已经远去的咔嚓声戛然而止,停顿了片刻后,突然调转方向,朝病房返回……
5.
爬行声慢慢逼近病房,妹妹突然像着了魔一般猛然睁开眼,眼球里遍布可怕的红血丝。
我怕她再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忙安抚道:「思冉,你别害怕,我去外面看看。」
我壮着胆子走出门,可诡异的是,刚刚那声音明明就在外面,可现下走廊两侧空无一人。
我心有余悸地攥紧了手机,想打电话找人,可就在我低头拨弄手机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好像刚刚在我低头的时候,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慢慢抬起头。
下一刻,我浑身震悚。
就在昏暗的走廊拐角处,那个老太太正躲在那里露出半张脸,用翻白的眼球看着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意!
但只不过一秒,拐角处又恢复了空荡。
我的脸色还是一片苍白,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感觉后背发凉,腿控制不住地酸软。
突然,楼下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救命啊!杀人了!谁能来救救我!!!」
「快救我!救救我!!!」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女孩明显尖叫着还在上楼梯期间摔倒了好多下,听起来她身后一直有个人穷追不舍。
尽管那个人没有出声,可明显紧紧追赶着她。
片刻,女孩上了楼,我来不及回避被她看到,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向我跑来,而她的身后正好有一只干枯的手抓了个空。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有一个很恐怖的女人在追我!」
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度惊惧,女孩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跑步姿势也僵硬而扭曲,她的关节像是不会弯曲一般,直直地跑向了我,一把攥住我的衣服。
我立即回过神来,随手抄起了角落里清洁工放置的拖把,将她藏在身后。
「别怕别怕,有我在。」
前方黑暗里那个未知的追赶者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露面,而女孩粗重的喘息就在我的耳后,她抓得我越来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弄得我生疼。
「小妹妹你冷静一点,别害怕了,没事了已经,告诉我,刚刚是谁在追你?」
女孩的头放在我的肩膀上,她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道……刚刚我下去,看到了一个怪女人,她很可怕……她想要杀了我,她拿刀要杀我!……」
突然,她失声尖叫道:「啊!她来了!她就在我们身后!!」
我猛地转过头。
后方的女人刻意踮着脚不发出声音,被发现后倒也撕去了伪装,她举着刀,疯狂地往我们这跑来。
我震惊地发现,她就是一小时前我在大厅里遇到的那个怪女人!
6.
我赶忙将拖把对准那个女人,她逐渐放缓了脚步,黑暗中,过宽的眼距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怖。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都安着摄像头,你不要乱来!」我畏惧于女人手中的刀,她明显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手中的刀仍高高地举着。
她谨慎地后退两步,尝试趁我不注意扑过来,可我根本就不会给她任何进攻的机会。
我的手心都沁出了汗。
「快进屋,打电话叫保安!」我低声对女孩说,仍死死盯着女人,可女孩并没有回应我。
下一秒,令我有些疑惑的事情发生了。
面前女人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她阴戾的目光有了松动,最后,竟然带着隐隐的恐惧。
她突然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后退了两步。
「嗬嗬……」
我的耳边传来一串瘆人的笑声。
「谢谢你……救了我……」
这一刻,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女孩猛地跳到我身上,死死抱着我,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她竟然一口咬上了我的脖子!
我大叫了起来,惊恐地发现我居然怎么也甩不掉她,女孩就像一个拥有着巨大吸盘的蜘蛛,整个人将我攀得死死的,我张口想要呼喊,却发现我的声音变得无比嘶哑。
我抠着她勒住我脖子的手,上面遍布着坑坑洼洼的东西,我根本无法挣脱。
「救我……」这是我失去意识前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7.
万幸的是,我经过抢救,没有了生命危险,只是昏迷了三天。
在我昏迷期间,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窥视我的一切。
我不停地做噩梦,有时梦到我半夜去浴室洗澡,头顶有鲜血流下,我抬起头,一张眼睛流血的脸正与我四目相对……
有时梦到,妹妹被断了一截身体的老太太追赶,她向我求救,可就当我赶过去抓住「妹妹」的手的时候,我的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姐姐!我在这里啊!」
……
等我醒来时,程强正黑眼圈厚重地坐在床边给我擦身体,见到我醒来,他激动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说那个试图杀我的女孩那晚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监控只拍到她坐上了向下的电梯,在负一楼出去后就沿着监控死角消失了。
我安静地听着程强诉说这些,心底却是一片寒意。
因为负一层,是医院的停尸间。
8.
而据程强所说,妹妹在我昏迷期间病情也加重了,时常自言自语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怪话,还曾趁人不注意坐着轮椅来我病房看我,
程强说,当时如果没人发现,她就要爬上来了。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妹妹下肢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稍微用力都会锥心般刺痛,她来看我就看我,为什么一定要爬上来?
之前我陪护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一定要和我一起入睡的倾向。
我的身体有些酸麻,略微活动了一下想换个姿势,突然,我感觉到胳膊碰到了一团硬硬的东西。
「程强,我想喝豆浆,能麻烦你下楼帮我买一下吗?」
程强立即答应。
见他出了门,我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团纸条拿出来。
果不其然,是妹妹的字迹。
我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写成的,就像是有人在监视她,她的字迹明显狂乱而潦草。
可当我努力辨认出上面的字迹时,我的头皮却阵阵发麻。
「姐姐,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我快要死了,这段时间我时常感觉一个不属于我的灵魂支配着我,有时候你看到的妹妹并不是我,你千万不要相信她。」
后面是写上又被涂掉的墨水印渍,而就在背面,我看到了令我倒吸一口冷气的话。
「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了,等你醒来后一定要找机会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9.
这天晚上,我去医院走廊的公共卫生间里洗漱。
就在我拧开水龙头准备洗脸的时候,突然,一只从身后袭来的手按住我的头,用力将我压进水池。
即将溺毙的恐慌让我爆发了生平最强烈的求生意志,我拼命挣扎,手向后抓袭击者的胳膊,身后的人吃痛地叫了一声,力度因此有所减弱,我趁机逃脱。
就在我呼吸困难地倚在角落,抬头看向袭击者的面容时,我震惊地发现,这居然是我的妹妹!
她穿着假肢,表情狰狞而痛苦,不熟练地移动着,可就算这样,她居然还在试图攻击我!
「思冉!?你??」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从小到大呵护备至的妹妹,如今能行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杀我?
头顶的灯光将思冉的脸衬得惨白,她黑漆漆的眼珠像是没有任何焦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操纵着不熟练的假肢向我移动。
我本能地躲避,她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我,我心痛地看着她连连倒退,就在我即将离开卫生间的时候,思冉突然发出凄厉的声音。
「是你,是你毁了我……是你和他毁了我!当初我收到你的信息去那个地方找你,结果被程强这个丧心病狂的禽兽囚禁,他对我做了畜生都不如的事,是你们毁了我的一辈子!」
10.
我震惊地看着思冉,她的眼睛一片血红。
「从第一次你把他带回家见面开始,我就感受到了不对劲,他会在吃饭的时候用脚在底下偷偷蹭我,他会假装走错路故意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进去,他会趁人不注意用我的毛巾,偷我的东西……
「甚至有一次,他拿着家里的钥匙深夜闯进来,你明明不在家,他直接抱住我喊你的名字,我拼命解释挣脱,可他假装自己喝醉了就是不松手,直到爸爸回家才救了我!
「这些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可你那么爱程强,我每次稍有说他的不好你就严词批评我,这种事情说出来你会信么?!」
「妹妹……」
我呆住了,她趁我不注意扑上来,死死抓住我的衣领:「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我收到你的信息才去那个地方,程强囚禁了我,殴打我,不分昼夜地侮辱我,在我怀孕后他依旧殴打我直至流产……他甚至为了不让我逃跑还活生生砍断了我的腿!你还我这一切,你把我本该有的一切都还给我!!」
「思冉,我……」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声音都在颤抖,「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你是我的妹妹,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最重要的人,你相信我,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思冉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那为什么在我做噩梦时喊出那个禽兽的名字后,你还是选择相信他,让他来陪护我?」
思冉一把抓起我的头发,粗暴地将我的头按到她的手机面前。
屏幕里赫然显示着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在夜晚,程强不知为何躲在床侧,他直勾勾地往前看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阴森的光。
我瘫软在地。
那晚的最后,思冉贴在我耳边,用近乎鬼魅的声音说:
「这是你害我的,你就应该把一切都还给我。杀了程强,我要你亲手,杀了程强!」
11.
在我准备行动时,我的法医朋友李雅来看望我。
我告诉她,因为我的无心之失,导致我最重要的人受到了难以弥补的伤害,为了赎罪,我将尽全力达成她的愿望。
李雅沉默着,突然,她的目光骤凛:「受了很严重伤的是你妹妹,思冉,对不对?你哪里对不住她了?她对你提出了什么要求??」
我只好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她的眼神从惊讶转为疑惑,而后是困顿思索,最终转为出奇的愤怒。
「我告诉你,你被思冉骗了!」
李雅大声道:「我检查了其余两个死者的身体,作案者是一个没有性能力的人,他只能用啃咬和撕裂来发泄内心的欲望,而这个人,当然不会是程强!」
12.
聊天的最后,李雅从包里递给我一封信。
「这也是我来的另一个重要目的。」
她郑重地说:「那天晚上,站在你对面的怪女人上厕所时遇害了。她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黑色手印,可奇怪的是,经过排查,在她死亡前后的那段时间,厕所除了她,并没有其余人存在。」
「我为她进行尸检的时候在她的腹腔里发现了一个未被消化的胶囊,里面是一张纸条。我想也许对你有用,所以誊抄了来送给你。」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我接过信纸,只见上面写着:
「我一直以为我的女儿是被男人猥亵所害,直到现在才明白,除了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外,还有女人,也可以达到这一切……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我唯一能提醒你的是,请去到发现你妹妹的那个地窖里重新看看吧!」
13.
也是在这天深夜,我独自站在黑暗的病房里,拿着妹妹从小到大画过的所有的画。
她是那么乖巧懂事,从来不让家里人操心,她的画都是温柔的流水、白云、月光,画中的人都是爸爸、妈妈、她和我……
可这样的笔触却是在她来我家住的那天开始发生变化了。
黑色、红色,她开始只用这两种颜色在画纸上进行激烈而鲜明的碰撞,画出的线条总是尖锐而极端,人物的表情都是痛苦扭曲的,嘴巴张得很大,眼神也无比空洞,就像在诉说着什么难言的惊恐。
我慢慢翻到最后一张,那张我从枕头下发现的,我和妹妹在厨房,而橱柜后有一个诡异的老太太盯着我们。
我第一次看时先入为主地判定,她的目光是对准妹妹的。
可当我这一次再去看。
我猛然间意识到,她那充满了仇恨、阴毒、狞恶的目光,分明是穿过妹妹落在我身上的啊!
画中的妹妹虽然是在笑,可她的眼神中充斥着一种悲哀的情绪,而那里的我却浑然不觉。
我颤抖地举起这张画。
恰逢月光照进,画纸瞬间变得空薄,老太太的全部身体赫然显现。
她藏在橱柜后的,是血淋淋的断肢!
而就在这张画的背面,我惊愕地发现,还有一行小字,写作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写就:
「她快来了,快来了,我尝试了所有方法都无法躲避,不管用什么方式她都会找到我,让我承受这世间最残忍的一切。而她的目的,是取代我,以我的身份,去接近我最……」
后面的字戛然而止。
安静的夜里,我清楚地听到我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14.
这夜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到一辆车疯狂地冲向我,就在我即将被车撞死的时候,妹妹扑过来推开了我。
千钧一发之际,我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面容可怕的老太太,尽管在梦里她的五官都扭曲成一团,可我还是能分辨出,她就是妹妹画中的人。
我满头大汗地醒来了。
她的目标到底是谁。
究竟是妹妹,还是……我。
为了找寻真相,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按照女人所说,来到了那个阴暗腐臭的地窖。
站在门口的时候,所有的阳光到此都走到尽头,无边的黑暗正在眼前,我的心脏突然抽痛得厉害,强烈的恐惧包裹着我,仿佛下一秒就会踏向深渊。
可我真的太想知道真相了,这种心情日夜折磨着我,让我痛苦不堪。
铁门虽已腐朽可是十分结实,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抓痕,我仿佛能看到昔日那些被囚禁的少女无数次拼命逃到这里,却因打不开门而又一遍遍被人拖回去……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声惨叫、哭喊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脚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这一刻我特别想要退缩,可就在我踟蹰着想要后退的时候,铁门,突然自己开了。
我壮着胆子走下去,阴暗的隧道无比漫长,就像没有尽头似的,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身后有一串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可在我停下的时候身前身后却没有任何声音。
终于,在一股刺鼻的怪味扑面而来时,我知道,地窖到了。
尽管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可当我面对这真实场景时,我还是无比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这里狭小到几乎只容纳一个人正常生活,高度更是不足一米五,我难以想象妹妹和其余两个遇害的女孩是怎样挤在这里的。
也许是为了满足那个变态的偷窥欲,地窖四周都被筑成了玻璃墙。
新闻中拍摄的发现妹妹的地方在一个柱子旁边,果不其然,我在那满是灰尘的土地上发现了绳索的痕迹。
一想到妹妹曾经遭受的一切,我几乎不能呼吸。
我无法自抑地捂住胸口,痛哭了一会后,透过朦胧的泪眼,我忽然发现,柱子后面的玻璃墙里……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全身的鸡皮疙瘩在这一刻全都立起。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真相原来是这样的!
我们都被骗了!
下一秒,我拼命地往外逃去,手机都掉在地上了我也没功夫去捡,我快要急哭了,我只想快点去到外面,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回到程强身边。
可就在我即将跑到地窖口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等候在那里多时。
那个曾无数次躲在离我一段距离的恐怖老太太终于来了。
只是与以往藏起半个身子的她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完完全全地站在了我面前。
而她的下身,是血肉模糊,血淋淋的一片。
「不!!」我发出绝望的哀嚎。
老太太死死地盯着我,对着我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样子你什么都知道了啊。」
她一步一步移向我,而我却动弹不得。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张可怕的狰狞的脸逼近。
她猛地跳到了我面前,睁大了眼睛,和我四目相对。
「你是不是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从一开始,你所救回来的妹妹,就不是她一个啊……」
15.
半分钟前,我在玻璃墙中看到的,是我曾亲手编了送给妹妹的项链。
从一开始,玻璃墙中已经腐烂的女尸才是她啊。
16.
白光闪现,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面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我突然间想起,在这个地窖重见天日的那天,妹妹就已经死了。
原来,一直不肯接受真相的人是我。
倒带的磁带声在我脑海中飞快地响起,我头痛欲裂,终于是想起了一切。
17.
半年前,我在夜间疲劳驾驶,撞上了一个老人。
我吓坏了,下车查看发现她被我生生撞成两截,正像搁浅的鱼一般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流了一大滩的血。
她对着我伸出手,试图向我爬来。
我怕极了,我知道她肯定要死了,这一刻,我本能地逃上车,飞快地离开这个地方。
驱车离开时,我透过后视镜看向她,她死死地盯着我离开的方向,张开嘴巴似乎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手上沾了人命,可是我不想自首,我还有老公,有儿子,我不能让我儿子有这么一个沾满污点的母亲!
那段时间我工作都魂不守舍,总感觉老太太的冤魂会来向我索命,我干脆辞了工作全职在家。
我把全部身心都用在老公和儿子身上以此麻痹自己,而警方也迟迟没有找上门来,我愧疚地以为,由于证据不足这件事成为了一个无头冤案。
只是我没想到,那是因为老太太并没有死。
那个地段没有监控,可她却是死死记住了我的样子。
为了报仇,她先后抓到两名无辜少女进行残忍虐待,只因对方相貌跟我有相似之处……直到,她遇见了单纯的思冉。
她的作案手法同从前一样,以残疾人的身份问思冉能否带她去前方的巷子里吃碗面,思冉对这样一个老人毫无防备,便引着她去了,而这一去就是永远。
她生前经历了种种令人发指的折磨,最后在疯癫中屈辱死去。
等思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被封进玻璃墙的尸体了。
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精神崩溃。
由于我的精神出了问题,公安机关暂时无法起诉我,在医院的日子里,我逐渐幻想出了一切。
我无法接受妹妹的死讯,以为她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被我们救回来。
可慢慢的,心虚感让我将自己和那个老太太紧紧绑在了一起。
因为来自地窖的,除了妹妹,还有那个由我一手酿成的罪恶的灵魂。
老太太仿佛一直生活在我身边,我幻想出被她附身的女尸啃咬我的脖子,我幻想出她附身了妹妹要毁掉我的家庭我的一切,我甚至幻想出了一个试图拯救我的怪女人……
只可惜,那个怪女人就算是在我的幻觉中,也依旧是死了。
她提醒我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丈夫提醒我却屡屡遭到怀疑,妹妹提醒我却最终被老太太彻底附身。
或许在内心深处,我自知我做了无法饶恕的事,我不配得到任何救赎。
丈夫告诉我,他为我请了最好的律师,一切都有他在,他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垂下眼睛,慢慢笑了起来。
想起刚跟程强在一起的时候,他说我是他见过最单纯善良的人。
可到头来却是因为我的胆怯、自私与愚昧,同时毁掉了四个人。
如果不是我的驱车逃逸,后面那三个无辜少女根本不会遭遇那样可怕的事。
我该付出代价的,我早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在这个阳光温软的午后,医生走后,我来到阳台,张开双臂。
二十三楼,此时下面没有任何人,大家应该都在自己家里睡午觉吧。
他们的生活是无限美好而拥有未来的。
只可惜我没有了。
恍惚中,我看到思冉在下面对我挥手,她曾是那么信我爱我,可我却是毁了她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闭上眼睛,重重坠落下去。
恍然间回到半月前的夜晚,刚加完班的我打车回家,那天正是儿子的生日,妹妹也来了,我们高兴地唱了生日歌,一起吃蛋糕……
我多希望再次睁开眼睛,能听到老公对我说……
「别怕,你只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