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1
大一时，听室友介绍，可以做家教辅导赚钱，我便在网上找了一个需要辅导小学数学的帖子。
加了帖子主人的微信，我看对方是个女人，名字叫「冰」，朋友圈里都是做菜、养花的照片。
周五晚上，我按照女人给我发来的地址，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到了市郊的一个高档别墅区。那是我第一次去别墅，远远地，我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等我。
走近了，我才发现她很漂亮。
她穿着一件素雅的长裙，穿着拖鞋，露着纤细雪白的小腿和脚踝。虽然裙子并不紧身，但能看出来她身材很好。
看到我，她笑了笑，说让我跟她走。
到了她家，她让我坐在沙发上，开始问我一些问题。
这时候，我发现她的胳膊上，有一块发紫的瘀痕。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眼神，她用另一只手挡住了那里。
「你真好啊，知道自己出来打工赚钱。」聊完了我的一些基本情况，女人说到。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那一瞬间我有些感动。
接下来，我去给她的孩子，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女孩子讲课。
在讲的过程，女人一直在我背后一两米远的地方静静地坐着，小学的题目都很简单，主要是看耐心，讲完后，女人跟我说通过了，每小时给我开一百元。
虽然帖子上本就标明了价格，我还是很惊讶，自己竟然能够赚这么多钱？我是西北农村出来的孩子，父母一年到头种地，收入也不过几千块钱。
女孩子叫小新，她很安静，不怎么说话。上完课，她就自己回房间玩了。我本来打算这就回学校，冰姐却留我在客厅坐了一会儿。
她又问起我来自哪里，一个月生活费多少，等等。
刚刚她好像身上喷了香水。一点不刺激，很好闻，那香味真的让我沉醉。
我一直和她攀谈着，直到八点多。
「好，你明天就过来上课吧。」
「好的好的。」
2
第二天上完选修课，我又坐着公交去了冰姐家。
一开门，我看到冰姐穿着紧身的黑色瑜伽服，非常显身型。冰姐真的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我刚准备练瑜伽，水果你自己吃哈。小新在楼上。」
这时候我才发现，客厅的桌子上放了一盘水果。
坦白讲，看着冰姐穿着紧致的衣服，我咽了一口唾沫。我不敢再看她，红着脸上楼去了。
上课时，小新很沉默。
我试着在休息的时候和她攀谈，问起她在哪儿上学，平时喜欢玩什么，基本都是我问什么，她答什么。还真少见这样寡言的孩子。
上完了课，我去跟冰姐打招呼准备走。
冰姐从另外一个房间走出来，这间别墅太多房间了，她脸上带着刚锻炼完的潮红，脖子上挂着汗珠，她说：「你等会儿，等会儿。」
冰姐带着我去了客厅，她说自己买的跑步机到了，可是太重了，她搬不上来，我能不能帮忙。
我欣然应允。
可就在这个时候，别墅外响起了一辆汽车的声音，车还按起了喇叭。
冰姐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看向窗外，说：「你先躲起来。去一楼的储物间。」跟着冰姐的指引，我才发现一楼厨房的旁边，有个小楼梯，下去打开一扇小门，里面放着一些杂物。
「一会儿一楼没人了你就走。」说完，冰姐关上了小门。
在漆黑的小屋里，我听到大门打开，接着是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人呢？人呢？」
「来了。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是冰姐的声音，带着顺从。
「怎么，我的房子，我不能来？」
「不是这个意思。」
「小兔崽子呢？」
「在二楼，自己房间写作业呢。」
「天天读书，有个屁用。将来还不是赔钱货。你，跟我上二楼。」
「先吃饭吧。大白天的……」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说话声没有了。楼梯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刚的男人是谁？冰姐似乎很怕他，不情愿。
我小声走上二楼，却迎面撞见了小新。
她一手拿着一个布娃娃，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带着泪痕。而与此同时，走廊另一侧的冰姐的卧室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我走过去，在门缝里，看到了令我震惊的画面。
我的脸刷一下子红了，男人的后背很宽，像是一座山。在那一瞬间，我怕了，我看了一眼小新，逃走了。
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公交车上，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以及小新的眼神。
她似乎期待着我做些什么……
3
和冰姐约的是，每周上一次课。
所以等下个礼拜，我又去了冰姐家。冰姐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黄色裙子，她背过身的时候，我却从裙子的边缘处，看到了一条条红色的伤痕。
那次上完课，冰姐直接给了我一包车厘子。
我知道车厘子很贵，便拒绝。
她说：「没事没事，拿着吧。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
那是我第一次吃车厘子，很好吃，我在微信上高兴地告诉了冰姐。
她回了一个笑脸，说下次还给我买。
在宿舍里，我跟室友聊起来冰姐。室友都坏笑着说，没准冰姐是喜欢玩那种游戏。
我却为她辩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金觉得冰姐带着一点忧郁和单纯，我相信她不是那种人。
下一周，我正坐着公交，突然收到冰姐的微信：「小军，今天不要来了。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
我心下奇怪，冰姐又发了消息过来：「已经在路上了吧。明天正常来上课，姐请你吃饭哈。」
第二天是周日，我早早地去浴室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坐上车去冰姐那里了。敲门后，冰姐开了门，她的脸颊上却出现了一道青紫色的痕迹。看起来，她涂过很重的妆，但仍然遮盖不了。
「你怎么了，冰姐？」我问道。
冰姐笑了笑，说：「没事，进来吧，先吃饭。」
饭桌上，小新已经坐在那儿了，乖乖地拿着筷子等着我们。席间，我想问问冰姐到底是怎么了，可见她不愿意谈，我也不再提起。
我渐渐也忘记了那回事，跟冰姐愉快地聊着。
她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不好意思地说没有。不知道怎么，突然感觉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
看着冰姐的侧脸，在灯光下很温润的样子，她把头发盘在脑后，用一个淡紫色的发卡盘住，整个人看起来漂亮极了。我血气方刚，还从没有交过女朋友，吃着饭竟然脑子里胡思乱想，身体有了反应。
吃完了饭，冰姐说：「小新，你上楼去吧，我们收拾收拾。」
客厅里突然只剩了我们两个人，我帮着冰姐拿餐具去厨房，冰姐家的厨房很大，不知道怎么，我却只想在她身旁。
「我来洗。」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去坐着吧。」
我俩在水槽前这么争着，冰姐就在我旁边，几乎都要贴上去的距离。
我忍不住说，「冰姐，我喜欢你。」
说完我就害怕了，没想到，冰姐只是淡淡地一笑，脸上浮起红晕。
我一下子抱住了她，她头发的香味窜到我的鼻子里，让我发晕。
「冰姐，你身上为什么总有伤？」
我贴着她的耳朵问。
冰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挣脱开了我，不说话，一个人静静地洗起碗来，洗着洗着，我听到了她抽泣的声音。
「告诉我吧，冰姐。」
……
「你怎么了？」
「你走吧。」没想到，冰姐只是冷冷地回应了我一下。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离开了冰姐的家。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我想了一路，心想自己做错了事，我给冰姐发了一条微信：对不起。冰姐没有回我。
接下来一个礼拜，冰姐都没有叫我去上课。我给冰姐发微信，她也没回复。
到了上课的那天，我坐着公交车去往冰姐家里。我敲门，却没有人开门。我在门口站了很久，给冰姐打电话，她也没接。可是我分明看见，二楼的卧室开着灯。我以为冰姐是讨厌我了，打算默默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房间里传来打砸的声音。
4
「嘭！」
接下来我仔细听，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号叫声。
冰姐遇到危险了？
我猛地按门铃，结果一个男人打开了门。他很胖，看起来两百多斤的样子，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链子，穿着睡衣，胸口还长满了毛。
他的脸上坑坑洼洼，胡子拉碴地问我：「怎么了？」
这声音，很熟悉，就是上次突然「闯入」的男人。
我说：「我找冰姐……」
「你找我老婆干什么？」
「我是补课老师，今天要上课了。」
「滚。」
男人嘴里笑着说：「妈的，影响老子办事。」然后要把大门关上。
我一瞬间想到了冰姐身上的伤痕，联想到刚才的声音，我用手撑住门，大声问他：「你是在打她吗？」
男人的脸一下子沉了起来，他恶狠狠地说：「关你屁事！」
说完把门摔上了。
我在楼下站着，看到冰姐给我发了微信，上面说：「我没事，你快走。」
「不要报警！」
我在楼下站着，没过多久，房子里又传来了女人的号叫。
我听着要流泪了，浑身发凉。
但是冰姐却嘱咐我，不要报警。
5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门开了。
竟然是小新站在门口。
她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用手指示意让我进去。
此时的一楼客厅关着灯，除了巨大的落地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几乎漆黑一片。楼梯上边的廊灯亮着，通过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把水果刀。一种本能让我拿起了那把刀，揣进兜里。
我跟着小新，小声地走上了二楼，二楼的一个卧室开着门，亮着灯，那是小新的卧室，也是我平时给她上课的地方。
在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着的卧室。
从外面，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细微的女人的哭泣声。
小新不再往前走了，她躲到了自己房间，倚着门槛看着我。
我知道，冰姐就在楼梯扶手边的卧室里，还有那个男人。
我走到卧室，轻轻地推开了门。里面亮着灯，在暖气片边上，一个垂头散发的女人坐在那里，发出轻微的啜泣声。
那是冰姐。我走近了才看到，她的手被绳子绑着。此刻的她只穿着一件短款的睡裙，身上雪白的肌肤和伤痕历历在目。
听到人进来，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别怕，是我，冰姐。」我小声说。
她抬起头来，看到我哭了起来。
我转身关上门，走到她旁边坐下。
「快走，快走，一会儿他又要过来了。」
「不行，冰姐，我要带你一起走。」
「傻，你带不走我的，谁也带不走。」她说着，眼睛里一副绝望的神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他的……」
看到冰姐难以启齿的样子，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感到很难过，为什么我心里纯洁美丽的女神，却被别人当作玩物……
「那小新？」
「是他的女儿。但是出生的时候，他看到小新是个女孩，他就把我暴打了一通。说我是个没用的女人。当时我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弱……
而他对小新，也从来没有好脸色。常常朝她吼，导致她现在很少说话……」
说着，冰姐又啜泣了起来。听到这里，我的拳头握紧了。
「为什么不离开呢？」
「他说过，如果我敢走，就早晚找到我，弄死我，弄死女儿。还有，他会让我家里人都知道我做过的事，让我做不成人。」
「可……可这都是违法的啊！你应该报警。」
「不行，不行，我得保护女儿……而且，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报警没用的。」
我环顾着这间房子，在暖气片的另外一边，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华贵的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花瓶，看起来很贵。床上很乱，在床尾，摆着两条撕碎的丝袜，另外一边，是一个衣柜，我打开看，结果发现里面装满了……各种无法直视的衣服。
那……那个禽兽！
看到这里，我转身对冰姐说：「不，冰姐，我得带你走，还有小新，一起离开……」
「怎么离开？」
「你不要上学了吗？你又怎么养活地了我们？」
听完，我愧疚地低下了头。
我走到冰姐旁边，坐下来，她靠在我的肩膀上，那股她头发的清香又传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他来了！」
「快，你躲起来。」
「不行，冰姐，我会保护你的。」
「姐相信你。但是你先躲起来，看到你，他可能会把我打死的！」
无处可藏，我无奈地躲到了衣柜里面。
门开了，我听到男人走进来的声音。衣柜有一个窄窄的缝隙，透过那道缝隙，我看到男人光着膀子，露出大球般的肚子。
他发出怪笑：「来，再换一套衣服。」说完，他走向衣柜。
「不要，别吵着孩子了，太晚了。」冰姐苦苦哀求。
「你说什么？」
在那黑暗憋闷的衣柜里，我看见男人抬起了手，那长满了毛发的手。
一下，两下，三下……响亮的声音传来，锤击着我的心。
冰姐躲避着男人的拳头，却怎么都躲不过。
亲眼看到这一幕，我浑身上下气得发抖，我没法想象，这是冰姐第几次受到男人的虐待。
不行，我必须站出来。
男人的身形比我壮实得多，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打开衣柜，男人和冰姐都在错愕之中看着我。
男人似乎也懵了，我趁这个空挡，站到了他和冰姐之间。
「你不要再碰她了！」我大喊。
男人胡子拉碴，过了一会儿，他的一脸惊愕变为一个微笑，接着竟然大笑起来。
6
但我不能退缩，身后就是玲姐，无论如何，今晚我不能让她挨打。
男人举起拳头，朝我砸来，我一个闪身，躲了开来。
这时候我才发现，男人一身酒气，他因为喝了酒，行动有些迟缓，我跳到他的身后，用力踹向他的后背，他整个人一下子趴着的姿势跌倒在地上。
冰姐发出一声尖叫。
我跳上男人的后背，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压在地上。
「快跑，冰姐。」
「快跑。」
我喊道，结果冰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吓傻了一样。
我不明白冰姐是怎么了。
一个犹豫，男人撑着胳膊一下子用力，把我甩到了地上。他坐到我的肚子上，压得我整个人喘不过气，接着，他用拳头砸在我的脸上。
一下，两下……我吐血了，喷出来的血液迷了我的眼睛。
整个人神志不清，眼前一片模糊。
我的手挣扎着，想把手伸去我的裤兜，却怎么都使不上劲。结果我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身上的重压突然消失了。
我抹开眼睛上的血液一看，发现男人斜倒在地上，已经晕厥了过去。
而地上全是碎片，我知道了，是花瓶……
「啊，啊，啊！」
不知道为什么，冰姐开始尖叫。
我努力地爬起来，走到她身旁，抱住她，想要安慰她。
可是冰姐整个人浑身颤抖。
「到底怎么了，冰姐？」
她缓缓地坐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说：「快带上小新，咱们收拾东西走。」
说到女儿，她仿佛镇定了很多。
「你去找小新，我来收拾。」
她说完，我就赶到了小新的房间。我敲了敲门，缓缓推开门，看到小新根本没睡。
她开着床头灯，靠在床上，用被子包裹着自己，皱着眉头看着我。
「别害怕，小新，我是来带你和你妈妈走的。」
「咱们一起走，好吗？」
小新因为跟我上过课，对我还是比较信任的，她点了点头，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然后，我和小新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冰姐。
过了大约五分钟，冰姐提着一个行李箱跑下了楼梯，我连忙上去帮她提着东西。
冰姐抱着小新跟她说：「小新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小新紧紧抱住了冰姐。
就在我们三个人走到门口，开门的时候，突然看到已经有两个人站在门口了。
7
其中一个人瘦小，穿着皮衣，脖子上有一个蛇的纹身。
另外一个很胖，一米八的样子，两个人堵住门口，用轻蔑的口气说：「想跑？你们能跑到哪儿去？」
这个时候，我们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炮哥。」
新来的两个人对着我身后点头道。
我转过身一看，那男人，炮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他披了一件睡衣，正在楼梯上往一楼走，边走边抽着烟，脸上能看到刚刚被打中造成的红色痕迹。
「妈的，敢打老子。」
「看今晚不弄死你们俩。」
前后夹击，我强忍着恐惧，把冰姐和小新护在身后，大喊：「救命，救命！」
「别喊了。」
「没人会来管你们的。」
我才想起来，之前来找冰姐的时候就发现，这里是新建成的别墅区，入住率不高。冰姐家附近的别墅都没人住。
而且……
「他们不敢报警的。」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想法，炮哥站在楼梯上说道。
现在我们三个人被夹在三个十恶不赦的黑道中间，我必须镇定下来，否则，冰姐和小新可能会因为我今晚的冒失而受到更大的伤害。
「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警察说二十分钟内就到！」
「你们别做傻事，否则后果自负。」
「你报警了？」炮哥问我。
不知道怎么，他突然大笑起来，说：「哈哈哈，真巧啊，我也报警了。不过警察说，他们马上就到。」
这时候，冰姐突然站出来，她说：「是我的错，炮哥。放过他吧。」
「睡了我老婆，我能放过他？」
炮哥说道。
而小新此时躲在冰姐的身后，趴在冰姐身上，仿佛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说话间，外面有一个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之后，问我们是谁报警的。炮哥说是他。
「什么情况？」
炮哥说我非法闯入民居，还打伤了他。
「不是这样的，警官。」
我如实地把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讲出来，在这期间，冰姐一直拉着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再说了。但我还是全部说了出来。
没想到，那位警察说：「人家家务事你管什么？」
听到这里，我的心都凉了。
「警官，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难道家暴警察不管吗？」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我：「管啊，管，你着什么急。你说家暴，我还没问女方呢。你老公打你了吗？」
冰姐的嘴角、身上都是明显的伤痕，她说：「是的，他打我了。」
「哦，你怎么证明是他打的你？」
警察的问话让我震惊。我气的浑身发抖，接下来是深深的无奈。
炮哥走到我们跟前，接下来搂住那个警察的肩膀，说：「麻烦你过来跑一趟了，我们自己处理就行。」
这时候，我听到冰姐在旁边小声说：「我说过，报警没用的。」
炮哥和警察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下攀谈着，那两个打手还站在门口盯着我们。
二人说完话，警察手里按了一车钥匙，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响了两声。
我突然疑惑，难道警察出警，不是开警车吗？会开私家车？
而且……等会儿，我记得以前学校里的安全培训课。教过我们如何分辨真假警察。刚刚因为太紧张，全部都忘记了。
警察需要穿着制式警服办案，警服上有警衔、臂章、警号、胸徽……我仔细回忆当时老师在课堂上的讲解，警衔该是什么样子，我实在记不起来了。可是警号……警号我记得老师讲过，必须是 6 位数字，不包含英文。
可是刚才的警察的警号上明明有一个字母！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了一个最大的漏洞，当时老师也讲过，派出所民警出警，必须至少两人同时。
我知道了！
这是炮哥找的假警察，为了迷惑我们，为了让我们放弃寻找正义。
现在我必须冷静下来，找到报警的机会。
那两个打手紧紧地盯着我们三个人，他们肯定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机会。我得想想……
有了，那个一楼的储物间！
里面很多吃的，还有窗户能通风，进去能反锁上……简直完美。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能让他们几个人分神，不再注意我们，怎么传递给冰姐、小新我的想法。
我们必须得先和他们拉开距离……
那两个打手站在门内，我想了一下，突然大喊：「炮哥你怎么了！」
两个打手下意识地回身，炮哥也往我这边看来。
趁这个时间，我朝站在门框里的瘦子踹了一脚，他往后趔趄，差点摔倒，然后我火速地把门给关上，可惜那胖子已经反应过来，用一只手撑着门。
门只差一点就要关上，我知道没有时间留给我们了。
「去储物间，冰姐，报警！」
「打 110！快！」
冰姐听了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抱起小新就往储物间跑。这个时候，我已经支撑不住，毕竟刚刚还只有胖子一个人在外面推，现在外面的力量明显大了很多。
「妈的。」
我听到外面的人说到。就在冰姐和小新离储物间只有一两米的距离的时候，我终于支撑不住，门被顶开，我整个人倒在地上。
「我去追！」瘦子喊道，一个箭步从我身上跳开，冲了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胖子整个人跪在我胸脯上，他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用力歪过头去看冰姐的方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8
她们母女跑进了储物间，瘦子在外面气急败坏地踹门。
我知道，他们没那么好进去的。那储物间在里面是用插销反锁的。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记重拳甩在我脸上，我脑袋感到晕眩，眼前一片黑幕，大概过了一分钟，眼前才模模糊糊看到一些什么。
那是炮哥的丑脸，坑坑洼洼，鼻子上全是黑点。
「小子你挺狠的啊。为了个女人值得吗？」他说。
接着，他把快要燃尽的烟头，往我的胳膊上扎来。
一阵钻心的疼传来，我似乎闻到了肉的焦味。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说完，他让胖子和瘦子两个人一起去踹门，没想到，不一会儿，那门上的木板就开始碎裂。
「哈哈。等门踹开了，让你们俩享受一下。」
「你知道吗？别看她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实际上可主动了。」
我看着他的一脸淫笑，浑身充满了怒火。
我不知道冰姐有没有报警，不知道警察还要多久赶到。
眼见那门就要被踹开，我想起了兜里的那把水果刀，炮哥看我要昏迷过去，从我身上站起来，又点燃了一只烟，像看戏一样看着那边。
房间里黑黢黢的，我趁他不注意，使尽全身的力气，把那刀插进了他的肋边。
他没有尖叫，而是惊讶，仿佛根本没想到我会这样做。
为了让他失去反手之力，我又用力地向里刺去，一次，两次，三次。
炮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什么，却声音出不了嘴巴，仿佛吞在嗓子眼，只能一直摆着口型。
血从他的肚子的伤口和嘴里喷涌而出。
「老大！」瘦子率先看见了这边的异样，就要跑过来。
而炮哥已经像一只撒了气的气球，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没有反应了。
「老大！」瘦子踹飞了我手里的刀，跪在地上，反复摇着炮哥。
接着，他把手放在炮哥的脖子上试探，然后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神色。
「走，快走。」他喊了一声胖子，两个人管也不管我们，跑出了别墅大门。
而我躺在地上，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量。
没多久，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呼唤我。是冰姐。
「小军，小军。」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冰姐那仍然美丽的脸庞问道：「冰姐，你报警了吗？」
「没有。」
我无力地吐气，问她为什么。
她说那间小房间里没有信号。
我笑了。带着一种荒诞的感觉。
在我的身边，就躺着炮哥，他仰面躺在地上，似乎是死了。
接着，我晕了过去。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我似乎看到冰姐拿起了那把刀，刺进了炮哥的胸膛，她的手上戴着白色的……那是手套。
这是幻觉吗？
9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医生为我检查了身体，看我情况稳定，从外面叫来两名警察。
他们睡眼惺忪，似乎熬了一个大夜。
其中一个胖的，一个瘦的。我笑了。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说，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接着，看着老一点的瘦警察告诉我，炮哥死了。
他问我，是谁杀死了炮哥。
我脑海里又想起了昏迷前看到的画面，不清晰，像一个梦。那是真的吗？
停顿了有一分多钟，我说，是我。
你确定？
我吃力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们俩询问了我当晚的情况，我一切如实说，除了最后一眼看到的「幻象」。
按照医生所说，我鼻子骨折、脑震荡，除此之外，身上有一处烫伤和多出擦伤，再并无大碍。
在医院修养期间，我通过手机看新闻，了解到炮哥是盘踞在 A 市西南郊的黑恶势力头目，经营那里的娱乐生意。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信息，网络上开始出现了对于「冰姐」命运的讲述。
五花八门，各种版本，各种细节。其中，自然也包含了「我」在其中。
人们群情激愤，许多人转发、评论，为冰姐的悲惨遭遇鸣不平。当然，也有许多人对冰姐的身份、和我的关系指指点点，甚至用下流的话语调笑。
我懒得再看这一切。安心静养。
一周之后，警察通知我，我当晚虽然杀死了炮哥，但是按照正当防卫，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再过了一周，我出院了，出院当天，院方告诉我，有人已经帮我付清了医疗费。
我知道是谁。
那天晚上，我去操场走了很多圈。
就在我困惑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微信消息，发信人是冰姐。
「明天晚上，有空吗？」
我略一思考，回复了「有」。
「好的，xx 酒吧见。」跟着一个微笑的符号。
10
那是我第一次到酒吧。一堆人群之中，我一下子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冰姐。
「冰姐。」
「叫我小冰。我年纪可不比你打多少。」
「小冰。」
我刚一说完，她便笑了。
她站起来，转了一个身跟我说，看，我身上的伤都好了。
真的是，冰姐今天穿了一件短袖、超短裤、平底鞋，看起来就像个学生。她浑身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完全没有了那天晚上的恐惧和神经质。
说完，她把酒杯推给我，示意我跟她碰杯。
我喝了一口，立马感到上头了。她笑了一下，笑得很好看，接着，开始看舞台上的演出。
我忍不住，等一首歌唱完，在休息间隙，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天晚上，你是杀死了炮哥吗？」
她转过头来，直直盯着我，过了一会儿说：「是啊。」她轻盈地回答，仿佛我在问她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的神思回到当天晚上。
当晚当识破假警察之后，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冰姐一定是被炮哥这么整过几次，再也不相信能报警了，同时，炮哥又威胁伤害他们的女儿，所以她一直如此胆小，如此害怕他。
可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小冰真的会这么久，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吗？
还有一个可能，她需要杀死炮哥，才能换来绝对的、安全的自由。关进监狱也好，如何也罢，都不能保证她和女儿的绝对自由，除非炮哥死掉。
而如果杀人的人是她，那又不确定性太多。
但如果是借刀杀人……
或许，我只是个工具。那些妩媚，那些好意，甚至那些美丽的衣服、香水，都只是饵。
这几天，这些疑问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徘徊。
直到今天，她给了我回答。
「喝酒吧。」她说。「但不要喝太多了。」
她朝我眨眨眼，似乎有什么深意。
我索性没有再问。此时在台上唱歌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唱了一首又一首，我和小冰喝了一杯又一杯。
过了一会儿，我有些微醺了，小冰拉住我的手，说：「我们换个地方。」
接着，小冰在酒吧门口打了一辆车，我们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楼下。小冰直接经过前台上电梯，看起来，她已经提前开好了房间。
11
那个晚上，我才发现，站在高处看这座我生活的城市的夜空，竟然如此美丽。
在高大的落地窗前，我还看到了别的美丽的景色，那个夜晚，我终生难忘。
我和小冰依偎在一起，听她讲起自己的家境，原来，她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和我不同的是，她的父母从小把她甩在农村，留她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两人则带着冰姐的弟弟在县城生活。
到了十八岁，奶奶去世，爷爷瘫痪在床，得了癌症。
父母竟然彻底不供她读书了，也不管爷爷，她只好一个人出来打工、赚钱，受尽了欺负。
走了很远，受到各种各样的，欺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炮哥。炮哥「借」了她一大笔钱，她打了电话，在电话中哭着让爷爷等她回家，爷爷声音微弱、几乎说不清话地答应。
衰弱，但也有一丝高兴。
等她坐了一天的火车回到家，走到爷爷床前的时候，看着已经瘦如枯木的爷爷，她忽然觉得，这笔钱可能没用了。她带着爷爷去了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救不回来的。
最后，她陪了爷爷一个月，直到老人咽气。
她把那笔钱又带了回去。
当时的炮哥还完全没显示出暴戾，除了长得五大三粗，对人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后面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当时的想象……她成了囚鸟。
睡觉时，已经是下半夜的三点多。我几乎是昏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小冰已经消失了，床榻一片狼藉。
在床头柜上，放着厚厚的一沓钱，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对不起。再见。不要找我。」
12
走到桌子旁，我才看到，那里放了一盒车厘子。
我笑了。
我席地坐在落地窗前，朦朦胧胧想起昨天夜里问起冰姐的一个问题。
「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忘记到底在问她什么了，或许是指窗外的霓虹灯下的美丽夜景。
她说：「是假的，但也是真的。」
这句话，我至今没有参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