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我抵在墙角,禁锢着我的下巴:「你还知道回来啊。」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女人的香水味。
我别过脸:「江总请自重,待会儿我男朋友要来接我,他会误会的。」
「呵」
男人咬着后槽牙,大手抵住我的后脑勺:「出息了汀甜,老子等你六年,你现在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了。谁啊?带出来给我过过眼。」
他的眼尾泛红,强硬地拥紧我,亲吻着我的耳垂。
我推开他,努力擦着自己的耳垂:「江泽你有病吧。」
他伸手摩挲着我的耳垂,语气淡淡的:「是,老子就是有病,有病等你六年。你家小男友也不疼你嘛,这么晚了还让你出来跟男人应酬。」
1
宋嘉宇到我这里来诉苦的时候,与江泽的见面已经有一周了。
宋嘉宇刚一到我公寓门口,就开始哭囊:「汀甜,你们这里的人也太不友好了!!你知不知道我最近过得有多惨?」
我手里端着杯热水对他挑眉:「有多惨?」
「这里太欺负新人了!!」宋嘉宇一边说一边挨着我坐在沙发上。
「我承认我的公司在国外是有点厉害,所以我宋某人确实有点出名。但怎么说,我才回国发展,而且是个新公司,对江氏没有任何影响的。」
说着,宋嘉宇停顿了一下,又向我介绍江氏,
「江氏这个公司你知道吧?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就靠硬实力发展成龙头企业的江氏!!那个公司都已经这地位了,我现在都还没发展起来,怎样也威胁不到他们身上啊,那个江氏的董事长,江泽,硬是把我的公司按着打压。」
我喝了一口热水,随即点点头,表示赞同:「嗯,真是过分。」
「甜甜,你说,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江泽为啥要这么针对我的公司啊,我也没得罪他啊。」
我:「可能已经得罪了。」
宋嘉宇那叫一个激动:「胡说,我舔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得罪他?我又不是傻子!」
我小心翼翼地告诉他:「可能是因为我得罪了。」
宋嘉宇一副「你最好给我说清楚的表情」看着我。
「江泽……是我前男友加初恋。」
宋嘉宇更加激动了:「那也是你得罪他啊,他往我身上撒气什么意思?我公司刚开就快倒闭了,好说我也是国外的名人,这传出去我多没面子。」
我拉住激动的他向他解释:「因为我告诉他你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宋嘉宇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污蔑,是污蔑,我现在就要去和江总说我喜欢男的。」
说着他就要走,我大声叫住他:「不准去!我帮你想办法。」
「你帮我解决?」
「我帮你解决。」
宋嘉宇真不是个能处的,一听我帮他解决,当即就把关注点放在了我和江泽的过往上。
「甜甜,你又是咋和他扯上关系的?他现在咱可惹不起。」
我的眼神暗淡了下来:「我和他?关系大了,扯不清的。」
2
第一次见江泽的时候,那一年我才高一,他高三,和我哥哥一个班。
不过他向来和我那大冤种的哥不对付。
那时候,我家还没有破产,特别有钱,我也还有骄傲的资本。
那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我拿着妈妈做的便当,按妈妈的吩咐走进了高三的教学楼。
我站在高三一班的门口,犹豫了一下,用手轻轻拉了拉门口正在打游戏的男生的衣袖。
他就是江泽。
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视线也没有从手机上离开,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
我听着男生手机里杀人的声音,硬着头皮又拉了拉他的衣袖。
江泽不耐烦的情绪好像因为这个动作被点燃,一句:「拉你妈呀……拉」卡在嘴里,就被我赶忙打断。
「同学,对不起,可能要打扰你一下,我,我想找个人。」
我踌躇地站在他面前,暗暗地抬眼打量他。
江泽一头干练的寸头,鼻梁很挺,眉头处是一节断眉,给人的感觉很凶。
我读过一本关于看面相的书,书上说,天生断眉的男人,他们生性凉薄,但他们的一生也充满了苦楚。
江泽也不说话,就用他那漆黑的眸子看着我。
我觉得他好凶,正犹豫着要不要重新换个人问问。
他悠悠开口: 「小朋友,找谁?」嗓音很低沉。
「我不是小朋友,我是高一的。」
江泽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不能叫我小朋友,我只比你小两岁,算不得小朋友。」
「快说找谁,哥哥没有那么多耐心。」
我忙说:「我找汀晨,他在吗?」
江泽又一挑眉:「找男生啊,他不是我们班的,你找错了。」
我皱眉,直视着他:「你在骗我,我知道他就是这个班的。」
江泽眼里带了笑意:「挺聪明的,还知道我在骗你,打听这么清楚,喜欢汀晨?」
我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当时的我觉得这个男生太莫名其妙了。
「不用你帮我叫了,我找其他人帮忙。」
「生气了?别气了,我帮你叫。」
说着站起身朝教室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转身对我说:「汀晨没来。」
我狐疑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不相信。
他轻笑出声:「不信我?人真没来。不信你自己看。」
他侧着身子让我朝里头探头,我一看,确实没有来。
也不知道我哥跑哪去野了。明明比我出门出得早。
「那你告诉我他的位置在哪里就可以了?」
他看了眼我手上的便当,便随手指了那个靠垃圾桶最近的位置。
我皱着眉,捏着鼻子,走过去将饭盒放下。
江泽好笑地看着我的动作。
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
走到门口,我小声对他说:「谢谢。」然后就迈步走了。
突然,他冲着我的背影调侃了句:「还他妈会道谢,真乖啊,小朋友。」
我听到了!!我觉得他在侮辱我,谁不会,谁不会,谁不会说谢谢啊!!
我只是外表看着乖,实则是被我爸宠坏了的大小姐,矫情做作,脾气大。
江泽拿起手机,看着不知道何时已经结束的游戏,屏幕上显示着「失败」两个大字。
舌头抵了下牙齿,然后抬头对着我喊了句:「喂,小朋友。」
我没好气地停住,回头望向他。
嘴翘得老高。
江泽嘴角微勾:「汀晨太 low 了,你俩配不上,换个人喜欢吧。」
我脸一下爆红,他在说些什么,还说这么大声,搞得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了。
还说我哥 low。
于是,我的脾气也一下上来了,对着他说:「你才 low,他是我哥!」
江泽愣了一下,我转身转得太快,没看到他得知我是汀晨的妹妹后眼神突然暗淡。
3
我的成绩特别差,那时候想着反正家里这么有钱,以后啃我爸的老。
我哥也成绩差,所以我们能进一中也都是砸钱进去的。
我爸给学校捐了栋楼,还支助了很多学生。
把我们如愿塞进了师资力量最强大的一班。
不管是哪个年级,一班都是最好的,但大部分都是富人家庭的孩子,而江泽是里面的意外。
他是靠成绩进去的,听说从高一到高三他都是年级第一,且年年刷新一中的纪录,直接断层次拉开与第二的差距。
说实话,我听说江泽成绩这么好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
我一看他面相,还以为他是和我哥一样,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而且,我听说好学生不都坐在前面几排吗?他和我哥坐一排,也不像啊。
我跟我哥提起他的时候,我哥一脸不屑,吐了一口烟圈:「他,你以为是个人物?他爸是个杀人犯,被判了死刑,欠了一屁股的债。江泽他妈,以前是个卖的,也不是个好玩意儿,在他爸进去了第二天就跑了。现在江泽一个人欠了一屁股的债。」
我哥看我听后一脸震惊,捏着我的脸:「我告诉你,别看他长得不错就对他感兴趣,他这人狠起来的时候玩命,你别和他走得太近,你哥我打不赢他。」
「哪里啊,我就是问问,上次我给你送饭盒的时候,就是他让我闹了笑话,烦人得很。」我嘟着嘴拍开我哥的手。
我对江泽的第一印象就不好,打听他单纯是好奇。
江泽这个人是真狠啊,在一班,穷是会遭到排挤的,更何况他还是杀人犯的孩子,所以听说他初到一中的时候,三个年级的老大都要给他点教训。
但他没放在眼里,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打工的时候打工。
三个年级,硬是没一个人打赢他,他当着一众的人把高三的大佬按在地上踩,将烟头一下一下地摁在高三大佬的脸上。
江泽还一脸带笑地拍了拍他的脸:「你也知道我是杀人犯的儿子?我老子杀了人,我也不差,别惹我,我怕我不小心废了你。」
从此啊在一中,人人见了江泽,谁不叫声「江哥好」。
但江泽很奇怪,他从不拉帮结派,好像只是想好好学习。
当我听说了这些,心里不住地后怕,我努力回想着我上一次有没有惹到他。
我决定,下次若遇见他一定要绕道走。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爸他给我找了个家教,让我周末跟着这个老师学,听说他学习贼厉害。
那时我想,笑话,厉害难道还能厉害过江泽?
结果,当那人推开我的房间门进来的时候,我不经心地抬眼,
我靠,江泽??
4
我的家教是江泽,起初我是真的怕极了,坐着离他起码有三四米远。
江泽一边拿着笔看我,一边一只手拖着我的板凳连人带凳地把我拉到他身边:
「坐这么远我怎么给你讲课?」
我支支吾吾地说:「我耳朵好,能听见。」
他笑了声,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汀甜,你怕我?」
我咽了口口水:「怎,怎么会怕呢?」
他看我说话都结巴了,挑了下眉:「怕我什么?怕我打你?」
我咬着唇,看着他没说话,我是真怕他打我。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玩味地开口:「你还太小了,作为哥哥,我一般不对小朋友动手。别怕我。」
「我!」
又是小朋友,靠,虽然他是很高,但我也不矮啊,咋就是小朋友了。
我一脸怒意地坐在他身边,拿起笔:「讲啊,我看你能不能把我讲懂,讲不懂退钱!」
不过,江泽是真有两把刷子,我觉得他太适合当老师了,他讲题的思路真的很新奇,我竟然听投入了。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和他挨得很近,我紧贴他的胳膊,他低头给我讲思路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味一下冲入我的鼻息。
好好闻,薄荷味儿的。
我回过神,掐了自己一把,靠,这该死的崇拜感。
江泽给我讲完,我还真会做几道题了。
他是真会演呀,在我妈面前他装得跟个好学生似的和我妈打招呼。
我妈乐呵呵地对他说:「辛苦小江了,我家这孩子难搞,你要多费点心。」
我难搞?我哪敢在他面前难搞,长得又凶,笑得还痞,我哪敢在他面前耍横。
江泽离开我们家的时候,他弯腰在我耳边,笑得一脸玩味:「小朋友,下次见,尊重点,叫我老师。」
叫他老师,多没面子,我在心里是这样想的。
可是现实是,我一脸乖巧地对他摆手:「江老师,再见。」
那时的我,绝对想不到后来的我会成为厚颜无耻的舔狗。
5
我性子娇纵惯了,又长着一张又乖又娇的脸,难免会惹上一些学校旁边职校的大姐头。
她们放学堵我,神气地在我面前抽着烟,叫我把身上的钱给她们,就放我走。
我是有钱,但我不是个傻子,那时的我年轻气盛,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想着,来呗,谁怕谁啊,干一架呗,我是打发叫花子也不会给她们的。
于是,我被她们按在地上打,真是妥妥的校园欺凌,就因老子有钱?
就在我大呼倒霉的时候,一块板砖落在了踢我踢得最凶的那个女流氓身上。
她嘴里骂着:「这踏马谁啊?敢扔我砖头。」
我们齐齐转头,江泽单肩背着包,手里夹着烟。
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往这里走。
打我的几个大姐头认出了江泽,脸色一变,以为是我们挡他路了,连忙拉起我让到一边。
「不好意思啊江哥,教训这个小贱人挡你路了,我们这就上其他地方去。」
江泽还是没说话,只是脸色不是很好地往这边走。
走近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我身上的伤,不得不说,我被打得是真惨啊,他再晚来一会儿,我怕是得交待在这儿了。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好歹他也是我小老师了,我希望他给我出这口恶气。
江泽一手抓起拉我的那个女生的衣领,一手把烟灰弹到她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动她?别碰她,老子没有不打女的的习惯。」
我坐在地上看着他,乱着一头头发,哇,以暴制暴是真帅啊。
那一刻,我心里是有烟花绽放的。
少女的喜欢来得突然,却猛烈。
我顶着一头被抓乱的头发,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他啥也没说,就默默地把我送回了家。
和江泽越接触,我就越喜欢他。
我发现他并没有学校传言得那么坏,他其实很善良的,虽然他凶巴巴的,但他对我特别耐心。
我曾把这一发现乐滋滋地讲给我闺蜜听,她一脸认真地和我分析。
最后,我们得出了个结论:
江泽绝对是喜欢我。
最开始觉得傻逼的称呼,现在听来,我觉得是他对我独有的爱称。
「小朋友」,叫着多宠啊。
江泽在酒吧兼职,那家酒吧特乱,所以请了他坐镇。
有他在,男的不敢闹事儿,小女生也成倍增加。
他在吧台调酒,帅炸了,脱了校服就一件简单的白体恤,表情拽拽的,又禁欲又有一种说不清的干净。
周围的女孩,眼睛几乎都巴在他身上,但谁也不敢上前搭讪。
我哥是不允许我去酒吧的,但那天我偷偷穿了一件小吊带裙,涂了个艳色的口红,别说,是真纯。
我悄悄坐在旁边的卡座上看他,学着她们手里夹着烟。
我以为他没注意到我,但当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哥来向我敬酒想要认识我,我想着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我要是不喝多扭捏。
于是,我笑得一脸媚意,将手里的酒杯向他举了举,刚要喝,一只分外好看的手从我手里取过酒杯,对着小哥哥的酒杯碰了一下。
伴随着酒杯清脆的碰击声,我看见江泽仰头将酒喝了个干净。
那上下滚动的喉结,让我咽了下口水,还没来得及感慨,酒杯被江泽很重地放下。
我与江泽四目相对,他眼里全是寒意。
6
我小心叫他:「江,江老师。」
江泽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眼神阴沉沉地扫了眼旁边的那个小哥哥。
「江,江哥。」
「酒也喝了,不走还杵着,你真想泡她?」
说着,他一手搭在我的后座上,抬眼看着小哥哥,别说小哥哥了,就是我都被吓得不敢吭声。
我立马跟小哥哥使眼色,快走吧,别害了我。
小哥哥跑了,江泽低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他没有买账,黑着一张脸,捏着我的后脖颈,当着一众人的面把我给提到了吧台里面。
我乖得像个鹌鹑。
「出息了,汀甜,敢自己一个来酒吧了?」
说着,拿过他一旁的校服外套,把我裹得死紧。
我耍着性子,把他的外套脱下:
「不好看吗?我闺蜜说这一套可好看了。」
江泽看我的眼光暗了暗,声音沙哑:「不好看。」
然后又捡起他的校服外套套我身上:
「乖点,好好坐那儿,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我望着他:「江老师,给我一杯你调的酒。」
他没说话,就扫了我一眼。
在我期待的目光下,给我做了杯果汁。
于是,当晚,酒吧里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景象。
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孩,坐在吧台里面,脸上化着不适合的妆,乖乖巧巧地喝着果汁,喝一口看一眼江泽。
所有人都在传,我是江泽的小女友。
我在吧台里晃着脚,满意地看着调酒的江泽。
因为我的关系,以往要在酒吧待到凌晨的他,今天到了十点就下班了。
我穿着他的校服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江泽双手插兜走在前面,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别提多开心。
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江泽停了下来,我刚疑惑,一群流浪猫就跑了出来亲热他。
我看见江泽用手摸了摸它们,然后蹲下,从兜里拿出猫条沉默地喂着它们。
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了,应该经常喂,小猫们很信任他。
我愣在原地,说实话,我心里挺受触动的。
因为蹲在我面前喂猫的少年,是那个人人眼中打架发狠的江泽。
而他的兜里,放着的是给流浪猫吃的猫条。
怎么办呢?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江泽。」我在他背后轻轻开口叫他。
「叫老师。」他一边喂猫,一边纠正我。
我笑了一下:「江老师。」
「说。」
「我喜欢你。」
我弯着眼睛开口,他没有回身看我,短暂的沉默,
传来他清冷的声音:「嗯。」
嗯?嗯?
他不是喜欢我吗?这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啊。
我不满地嘟着嘴:「就一个『嗯』?你……拜托,江泽,我在向你告白诶,你就一个『嗯』?然后呢?没有了嘛?」
江泽回头看我:「没有然后。」就又继续喂他的猫。
我在后面小声开口:「可是,一个『嗯』,我好没面子的。」
江泽听见了,低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有力,一下酥麻了我的心:
「汀甜,你现在太小了。」
我不满开口:「不小啦,我就比你小两岁,你装什么大人?」
可江泽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流浪猫身上:「汀甜,你现在还太小,遇到的人不多,你还不懂什么叫『喜欢』,等你见识了更多的人,你会喜欢上更好的。」
我撇着小嘴,眼神幽幽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江泽。
就他会说大道理。
我跑过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我蹲下来一手勾住他脖子,亲了他脸颊一口。
他愣住了,我笑得一脸得意,蹲在地上和他四目相对:「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我懂什么叫『喜欢』。江泽,不需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等我腻了,也自然不用你的同意,我自己放手。」
江泽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忘记了反应。
我勾着嘴角:「江老师,我刚刚没经过你同意就亲了你,确实是我不好。」
说着,我撩了下头发:「反正你也不喜欢我,那就讨厌我吧,喜欢和讨厌我总要占一样吧。」
说完,也不管他会怎样反应,自顾自地起身往前走。
我怕我再不走,受不住江泽的怒气。
7
我一路上都走在前面,步子很快,江泽就慢慢地跟在我身后。
直到我到了家门口,我也没有回头看他,我根本就不敢,冲动过后剩下的是尴尬和后悔。
我以后和他咋相处啊,别看我说得这么拽,脚指头都已经快把鞋子给抠破了。
我连再见都没说,直接打开门跑进我的房间,我在二楼隔着窗户悄悄地往下望。
我看见,江泽还在我家门口站着,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楚,他靠着树点燃了一支烟。
突然,他像感应到什么,抬头往二楼望,我一下背靠着墙蹲下。
等我再起身看时,他已经走了。
我撇了撇嘴,不是很高兴。
我以为我和江泽以后的相处会很尴尬,但是没想到,告白这事儿好像就我一个人在意。
周末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来辅导我的功课,好像我们之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只是那语气之间,有了让人特别不舒服的礼貌和疏远。
他认真地给我讲着,拿着笔在纸上给我画着辅助线。
我用手撑着脑袋,直直地盯着他看。
他故意忽略着我的视线,继续给我讲着。
良久过后,他放下笔,叹了口气,无奈地问我:「汀甜,你有没有在听?」
四目相对,我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幽幽开口:「江泽,你可真怂啊。」
话音一落,我看清了他眼里强忍的怒意。
漆黑的眼里,有我望不尽的深渊。
我也不知道那时的我哪里来的勇气,明明江泽都已经快要炸毛,我竟然不顾他的怒意一脚踩上凳子,跨坐在他的腿上。
我赌气地咬上他的嘴唇,他吃痛地推开我:「汀甜,你闹够没有。」
「没有!」我撇着嘴,泪水突然涌出眼眶,止也止不住。
我带着哭腔:「怂货,你在装什么不熟,不喜欢就不在意呗,你现在装和我不熟什么意思?你哪是什么江哥,你就是个怂货!」
江泽看着我,突然抬手蒙住我眼睛,开口的声音低得不像他:「哭什么?」
我没有推开他的手,任由他的手蒙着我的眼睛。
我嘴硬地说:「没有哭。」
因为被他的手挡住了视线,我看不见江泽脸上的表情。
只听他叹了口气:「汀甜,你知道的,我的出身不好,我爸是个杀人犯,我妈……」
他还没说完,我便打断他的话:「所以呢?有什么问题吗?」
「你很好,我站你身边会丢你脸的。」
说实话,这句话从江泽的嘴里说出来,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能深刻地感受到他心里的敏感和自卑,可他是江泽啊,人们眼中不可一世的存在。
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表达,你是你,你只是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他人的偏见和犯错的大人。
你没有杀人,你也没有出卖自己,错的不是你。
可是,话到嘴边,我只是蛮横地开口:「我好个屁,我一点也不好,我爸说,如果他知道生出来是我这么个玩意儿,他都不会叫我妈生我。江泽,别让我看不起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没有等他回答,便又说:「所以,江泽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江泽突然放下了蒙我眼睛的手,直直地盯着我。
他咬了咬后槽牙,像是在强压着什么情绪,突然,他手指穿过我的发丝,大手禁锢着我的后脑勺:「汀甜,我这个人认死理,我若做了你的男朋友,我就一辈子都不会放手,除非我死了。还要我做你男朋友吗?」
我与他四目相对,声音颤抖:「要」
江泽眼里翻滚着汹涌的情绪:「可以亲你吗?」
我轻轻点头,他圈着我的腰,大手把着我的后脑勺往下摁。
江泽仰头,与我热烈地亲吻。
「汀甜,往后别放开我的手。」沙哑的声音连同他炙热的气息封在我的嘴里。
我回抱着他:「好。」
8
我发现,江泽他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可天天辅导我的功课是什么意思?
这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明明是个校霸啊,咋现实生活中这么乖。
暑假期间,江泽和我爸说还想来我家做我老师,这多不方便啊。
于是,我拒绝了,每天找理由出去,然后去江泽的家里。
我之前听说过他的身世,这在学校不是什么秘密。
初二他父亲就进去了,那时候他一个人得替他父亲还那一屁股的债。
所以,我以为江泽应该特别穷,还想着把那我从小存着的小金库给他,叫他不要再去打这么多工了,又是我的家教,又是酒吧调酒。
但没想到,他是一点也不穷啊!说他穷的是真该来看看江泽住的房子有多大。
江泽学习厉害,计算机也特别优秀。他自己经常给一些公司写代码,开发软件,在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那些本该不属于他的债他早已还清。
我问他:「你又不缺钱,干嘛还去酒吧工作?」
他说:「反正没事儿,打发时间。」
合着就我傻傻地把人家的消遣当做养家糊口的工作。
我和江泽的相处怎么说呢?异常地和谐。
他忙的时候我没事做,会窝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翻他的书打发时间,然后偷看他。
有时候我也会认真温习自己的功课,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我特别喜欢,很容易让我静下心来。
我乖巧地趴在江泽专门给我买的小书桌上,在纸上算着难题,有时候还会时不时嘟囔几声。
算不出来的时候,我会下意识皱眉,咬着笔杆。
这时,江泽总会起身站在我身后看我的演算步骤。
明明上一秒还在写着代码的他,下一秒就能注意到我。
他俯身给我讲题的时候,我还是会没出息地脸红,炙热的气息打在我的头顶,我控制不住头皮发麻。
怎么办,这个人天生会撩人。
江泽看见我红透的耳根,扶额轻笑,带着点痞气:「汀甜,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耳朵这么红?」
说着,抬手在我的后脑勺捏了一把。手指冰凉的触感特别清晰,让我后颈一麻。
我脑袋低得更低了,和最开始那个得意娇纵的我,相差明显。
江泽轻笑出声,笑意里有无法掩饰的愉悦:「宝贝啊,你现在还太小了,别总想那些我还不能对你做的事。」
我红着脸反驳。
可怎么办呢,我被他吃得死死的,不管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在同一个地方害羞。
江泽明明已经特别宠我了,可我竟还会患得患失。
他在我眼里太优秀了,而关于他的我也好像并不了解。他没和我讲过他的以前,他的过往被他封得很死。
关于他的,都是我听说的。
我将我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因为我不想露出一点不安,我怕否定了他爱我的坚定。
那么不好惹的一个人,会围着围裙变着法地给我做好吃的。
我特别喜欢亲江泽眉头的那处断眉,我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告诉他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说,天生断眉的人一生都会特别苦楚。
江泽告诉我:如果他知道他会遇见我,那以前的苦楚他都认了。
我无法不触动,可或许是他天生对所有事都有十足把握。
所以和我相处中,他那漫不经心又气定神闲的样子和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我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像,他爱我这件事,我并没有了一开始的确定。
而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骄横之下藏着我自己难以面对的敏感,我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时期。
可年少的喜欢或许就是在动摇中一次次坚定,又一步步想要努力把自己变得和喜欢的人一样优秀。
江泽被保送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他去上大学的时候,我才刚上高二。
分开的前一晚,他送我回家。
在家门口的大树前,我仰头看着他,那上下滚动的喉结特别性感,我没忍住踮脚亲了一口。
他看着我的眸光暗了又暗,像抱小孩一样将我抱起来。
我背靠着树,低头看着他。
江泽摩挲着我的耳朵,声音低哑:「乖,我也舍不得你。」
在他要亲我的前一刻,我闭上了眼,他轻笑出声,诱哄似的对我说:「汀甜,看着我。」
低沉好听的声音伴着滚烫的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微微喘气,江泽用手碰了碰我颤抖的睫毛:
「小朋友,快点长大,没成年就撩我,哥哥会死在你手里的。」
听着他无奈中又带着宠溺的意味,我嘴硬反驳:「我就比你小两岁,不小了!」
江泽弯着眉眼:「嗯,是大朋友。」
9
江泽去了最好的大学,而我为了追上他,发了疯似的学习,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在我那好多个挑灯夜读的时刻,都是和江泽打着电话我才坚持下去的。
终于,我考上了和江泽一样的大学,最好的大学啊。
我爸妈高兴得哭了,他们哭着说,菩萨显灵了,我竟然踩了狗屎考得那么好。
可他们不知道,为了考上这所学校,让本不聪明的我废了半条命。
那又如何,我是一定要考上的,我要和江泽站在一起。
进大学的第一天,我就在全校出名了,一张照片将我送上了学校贴吧的热榜。
众人都在惊讶,照片上那个平日里生人勿近的江泽,正俯着身耐心地哄着一个坐在行李箱的小姑娘喝水。
小姑娘就是我,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新面孔。
那时正因为看见一个大一新生向江泽要联系方式,虽没要成,但我还是扭着头生气。
而江泽给我擦着额头上的汗,俯身哄我喝水,别渴了。
这一幕不小心被人拍了下来,照片上我嘟着嘴,特别娇气,而江泽满脸的纵容。
于是,一张照片,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对所有人都没好脾气的江泽原来早就有主了。
是个娇娇女。
那时的江泽已经大三了,他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比赛,我每天都陪着他。
可就在比赛前夕,不知道是哪个竞争对手将江泽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的消息发到了网上,所有人哗然。
江泽本该是最有可能得奖的人,可是眼睁睁地被刷了下来,就是受这个消息的影响。
我知道后,觉得特别不公,我的江泽那么好,为什么大家看不到?
我哭得眼睛红红的,江泽小心地给我擦着眼泪:「哭什么?这种小事哪值当你哭?」
我一边抽泣,一边说着不公平,江泽勾着散漫的笑:「放心,实力会碾压一切不公平的手段。」
他告诉我,原来他自己近两年都在开发一个软件,马上就要上市了,他有十足的把握,他可以凭着这个在 a 市站稳脚跟。
所以,比赛得不得奖,他不在乎。
江泽和我说着关于他以后的计划,每一步里都有我。
我的江泽正在收敛着那份玩世不恭,努力变得更好。
可是啊,上天总见不得别人好,它给我开了个好大的玩笑。
我家的公司发现很大的款项漏洞,是我爸的好朋友搞的鬼,他卷走了公司所有资金,留了一大堆债务给我爸爸。
汀氏破产了,还被查出了很多问题,这些都是我爸爸那个好朋友搞的鬼,可所有明面上的签字人都是我爸。
我爸他本本分分了一辈子,警察来的前一刻,他被逼得跳了楼。
我那傻傻的哥哥,为护我妈,被前来讨债的工人们给活活打死,他们太过愤怒,所以直接要了我哥的一条命。
当我哥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时,我妈妈哭得特别绝望,愤怒的工人们才猛然醒悟,开始感到害怕。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时的我,没有别的办法,我能赔的都赔了,可那个洞太大,衣食无忧的我没有能力补齐。
那些我爸爸以前的生意伙伴都将我们拒之门外,生怕沾上一点关系。
我只有逃。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一定不要连累我的江泽,他才刚刚起步,他正在变得更好,我一定不能连累他。
我的江泽才要踏出深渊,我怎么能让他因为我又踏入另一个深渊?
所以,我带着妈妈逃到了国外,一个特别不知名的国家,将我与他的联系断了干净。
10
汀氏还在的时候,我有家里人宠着,而在国外我带着妈妈根本找不到归宿。
妈妈的精神状态特别不好,我很怕她坚持不住离开我。
可到底是生活艰难,我和妈妈身上的钱连吃饭都很难,更别说带妈妈去看病。
我带着她住在一个很破的小出租屋里,我每天都早出晚归,干一些特别杂的活儿,因为我连大学都没毕业,所以我找不到好的工作。
我去端盘子,以前娇娇大小姐的我做不好这些。
我被别人为难,为了生活我低声下气地道歉,求他们不要投诉我,我需要这份工作。
我被人大笑着泼汤水,那些不怀好意的笑我也笑着当没看到。
可是啊,我妈妈疼惯了我,她又怎会看不出我回家时那笑脸下藏着的疲惫和委屈。
她知道我在外面受了委屈,为了不让她担心就自己一个人憋着,在她面前强装「我今天一天都过得不错」。
妈妈笑着对我说:「我们的甜甜真棒。」
我以为我伪装得很好,可是妈妈看出了我面具下的破碎,而我却没能看出妈妈眼里藏着的不舍。
有一天啊,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一天,我永远都记得。
我买了牛肉回来,想学着给妈妈做牛肉吃,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一顿好的了。
那一天,因为这块牛肉,我叫妈妈的声音都是喜悦的。
可是我叫了好多声,妈妈没有我回答我,我以为她睡着了,就自己在网上搜索着做法开始学。
我的手被烫了好多个水泡,最终牛肉我做好啦,我开心地叫妈妈起来吃。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妈妈的手早已冰冷,我们俩的床头放着一瓶新买的安眠药。
原来她已经离开我了啊。
那几天是我最难过的日子,我像是一下松了气,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在出租屋里待了几天,死盯之前从学校贴吧保存下来的照片。
我哭得可伤心了,不会再有人会哄着我喝水了。
事情是怎样发生转机的呢,是在我饿得不行,一身邋遢地出去找吃的的时候。
在被人驱赶的时候,我遇见了宋嘉宇,他拨开我乱糟糟的头发,一脸惊讶:「你好漂亮。」
我冷着眼看他,像一个刺猬。
而他特别耐心地顺着我身上那无形的刺,他笑得坦然:「这么美的姑娘不该这样活着,爱你的人会伤心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爱我的人?
眼泪决堤般涌出,爱我的人啊?
我这么活着,爱我的人会伤心的呀。
那时,我的心里想着,我这样的人过惯了娇贵的生活,我不该烂在泥里。
于是,我握住了宋嘉宇向我伸出的手。
我问他为什么帮我,他挑着眉说:「那时候,你眼里藏着的倔强特别迷人。」
我吐出一口烟圈,笑骂了他一声:「傻子。」
11
我漂亮,乖巧的长相里透着说不出来的媚意。
又有宋嘉宇的呵护,所以在模特这条路上我像植物得到水一样,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我的变化好大,在那些复杂又充满名利的交际场上,我从善如流。
以前那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汀甜已经变成了这般虚伪的模样。
我与那些所谓的老板们周旋着,由于宋嘉宇护着,我还算得上干净,至少除了被占点便宜,我守住了自己。
六年,我在模特这个圈子里站稳了脚跟,可到底是再也看不出我以前的影子了,我变化真的好大。
我学会了抽烟,宋嘉宇说,我顶着一头大波浪叼烟的样子特别带味儿。
我笑笑不说话。
我以前是不允许被抽烟的,刚高中毕业那会儿,我偷偷抽烟被江泽逮到,他臭着脸把我的烟给掐灭。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被他亲了好一会儿。
可是在国外,没人管我,在那寂静的夜里我无法不思念他,如果没有烟我过不下去的。
但是后来,我竟然渐渐习惯了,那份感情被我藏在了心里最隐晦的地方,碰都不敢碰。
只是每次在听到江泽的名字的时候,心会轻轻一颤。
他真的变得很优秀,他创立的公司几年的时间已经名声远扬。
江泽这个名字在上流圈也变成了裹了金的存在,在我离开的时间里他好像过得不错。
他的权力越来越大,想要查清楚我在哪里,他完全做得到。
早在三年前,他就查过我,宋嘉宇一脸担忧:「国内有人在查你,来头不小。你知道是谁吗?」
我抬了抬眸子,一脸平静:「应该是我家以前的仇家。」
我骗了宋嘉宇,宋嘉宇担心我被查到,义气地给我拦了下来。
可是又过了一年,江泽的势力越来越大,宋嘉宇拦不住了。
我笑着说没事儿,让他查吧。
他已经坐上那么高的位置了,什么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像我这样的人,他一定见过太多了。
江泽查到了我在这儿,或许我这几年的过往他也查得清清楚楚。
查到了我后,江泽果真没有了动静。
我太了解他了,是我先放开他的手的,江泽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来找我。
更何况以前我那么追赶的江泽,又岂是现在的我能配得上的,我自己都觉得痴心妄想。
我变成了他最讨厌的那种女人,他不会允许自己栽第二个跟头的。
宋嘉宇的公司在国外做得挺大的,有想冲击国内市场的想法。
宋嘉宇问我:「甜甜,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我听了,认真回忆了一下,那些痛苦的回忆一闪而过,余下的全是美好。
我勾着唇角,对着宋嘉宇说:「特别美。」
宋嘉宇眼睛一亮:「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杀出一片天?我开公司,你继续走你的花路,等我公司开大了,我把你捧上最大的舞台。」
对上他发亮的眼睛,我笑了一下,抖了抖烟灰,拿上包:「好啊,现在就走。」
我逃了六年的地方,就这么轻易地回去了。
模特的圈子,我混得烂熟,在国外我已经混到了人人见我都要叫一声「姐」的地步。
但是国内,我和宋嘉宇虽不用从零开始,但毕竟不是主场,我还是要向资本家低头。
和那些资本家的饭局不得不去,但也没事,不过就是假笑的功夫,我早就习惯了。
我想过很多次重新遇见江泽的场面,但我没想到会在第一个饭局和他相遇。
我所了解的江泽根本就不屑参加这种饭局,毕竟他位置在那里摆着,少有人请得动他。
人人都得看他的脸色。
那天,我穿着露肩的红裙叩了叩门,里面的谈笑声停下。
各路视线齐刷刷打在我身上,那么多人,我一眼就望见了江泽。
六年不见,他的眉眼更加深邃,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不由自主的地臣服。
上位者的气息啊。
江泽听见响动抬眸扫了我一眼,冷冽凉薄是我与他四目相对的第一感受。
他没什么表情,只扫了眼就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手指在桌上轻轻扣着,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有什么情绪变化。
我笑了一下,忽略掉各个公司老总眼里的惊艳。
扫了一眼在座的小明星们,呵,人还不少。
我微勾着唇:「不好意思啊各位,刚回国还不大熟悉路,来晚了,我自罚一杯。」
12
我来得晚,已经没有位置可以让我选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坐下那唯一的空位,巧死了,正好跟江泽面对面。
桌上的人许是未能想到江泽会来,平日里连见上一面都难,今日算得上意外之喜,所以他们也顾不得在饭桌上了,拼了命地想与江泽搭上关系。
各个公司的人想有机会能和江泽的公司合作,而这些个小明星想要抱上他的金大腿,在娱乐圈横着走。
所有人都在讨好他。
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江泽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落在我的身上。
他面无表情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特不自在。
江泽真的变了好多,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散漫和痞气。
而是表情淡淡的,带着几分漠然,让人难以琢磨出他的情绪。
桌上全是恭维的声音,我嗤笑了一声,自顾自端着酒杯喝。
喝着喝着,那些熟悉又遥远的记忆又一下回到了我的脑海里。
突然旁边有人轻轻和我碰了个杯。
酒杯撞击的声音让我一下回了神,几乎是下意识露出得体的笑。
坐在我旁边的是个很儒雅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儒雅里透着点斯文败类的感觉。
他轻笑一声,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早就听说汀小姐大名,就是不知原来汀小姐和江总也认识。」
他笑得一脸无害,但眼里有着明显的算计,整个桌子的人几乎都在忙着讨好江泽,只有这个男人故意当着江泽的面和我嚼舌根。
我笑了笑:「哪里的话,江总这样的人怎是我一个刚回国的小模特可以认识的,先生不知从哪听来的笑话,我可担不起。」
男人挑了下眉:「我还以为认识,江总从不参加这样的饭局,今日是汀小姐回国的第一个饭局,江总又恰好参加,还真叫人误会。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江总看着我们这边好像很不爽的样子。」
那哪是不爽啊,江泽此时身上散发的冷意,让人想忽视都难。
旁边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所以我并不大想搭理他。
可他还在自顾自说着:「汀小姐常在国外,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在很久以前,a 市好像也有个汀氏集团,只不过下场挺惨的,听说汀氏的董事长当年被逼得跳楼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我。
呵,查我?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他的自作聪明让我很不想让他好过。
我看着他,勾着唇,慵懒地往椅子上一靠,将酒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随即,歪头撑着脸,笑看着他,用恰好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没想到刚回国就能认识先生您,真是汀甜的荣幸,但是今天我还有事,不能和先生继续聊下去。」
说着,手指夹着一张我的名片,当着众人的面推给了他。
「这是我的名片,先生一定要记得找我。」
说完,我站起身,余光瞟了一下江泽那张阴沉得可怕的脸。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突然这样,
就见我撩了下头发,笑得一脸媚意,弯腰凑近他的耳边:「你说巧不巧,跳楼的那位,是我爸。
哦,还有,忘给你说了,江泽这人啊善妒得很,而我,是他的心头肉。」
然后,提着自己的包,一脸笑意地离开。
出了房间,我长舒一口气,这哪是吃饭啊,这是一场鸿门宴啊。
反正今天江泽来了,大家都忙着恭维他,我也打不开 a 市的圈子,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
我来得最晚,走得最早。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本想打电话给宋嘉宇叫他来接我,手机还没拿出来,刚走到走廊拐角,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是一脸阴沉的江泽。
我微眯了下眼,不想和他同行,但我穿的是高跟鞋,迟早得被他追上。
所以我干脆停在拐角歇一下气,等他走了我再走。
可江泽径直停在了我的面前,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我呼吸一顿,忍不住后退一步。
江泽轻呵一声,被气笑了。
他扣着我的手腕,搂着我的腰,将我一把拉入怀里:
「汀甜,你还知道回来啊。」
江泽将我抵在墙角,禁锢着我的下巴:「为什么装不认识我,还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装不认识,明明是他先装不认识我的。
「汀甜,我要一个解释。」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混着女人的香水味。
让我心中无名地冒火。
解释,我还能怎么解释,有什么是他查不到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早就回不到以前了。
我别过脸:「江总请自重,待会儿我男朋友要来接我,他会误会的。」
一声「江总」,让他周身的气压一下冷了下来。
「呵」
江泽咬着后槽牙,大手抵住我的后脑勺,「出息了汀甜,老子等你几年,你现在给我说有男朋友了?哪来的男朋友,不带出来见见我这个前男友?」
我和他四目相对,他的眼尾泛红,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我想推开他,刚用力,他的耐心好像一下用尽。
俯身吻住我的唇,他的味道强势闯入我的领地,唇与唇相碰的触觉牵扯着我的全身神经。
我腿软,他顺势搂紧我的腰,额头碰着我的额头,微微喘气。
「汀甜,和他分手,不然我不会放过他。」
很低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威胁。
我皱着眉:「江泽,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他伸手摩挲着我的耳垂,语气淡淡的:「老子有病,在 a 市等你六年。你家小男友倒是会疼你,这么晚了还让你出来跟男人应酬。」
「江泽!」我浑身僵硬。
江泽眸里暗暗的,像是说给自己听:「别高估我的理智。」
13
最后我也没能打通宋嘉宇那家伙的电话,被江泽臭着一张脸塞进车里,自作主张地将车开到我的公寓楼下。
他的脸冷得可怕,我也不敢问他怎么会知道我公寓的地址。
将我放在楼下,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开车走了。
宋嘉宇来和我诉苦的时候,我与江泽的见面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宋嘉宇和我说,不仅他的公司被针对了,还有一个倒霉蛋也一直被江泽打压。
我挑了下眉:「谁啊?」
他一脸幸灾乐祸:「听说还是个富二代,他是一个软件开发的新兴公司,本来挺有前景的,但不知道是在哪个饭局惹上了江泽,江泽公司本来之前就是做软件开发起步的,在这方面可谓是巨头。
他要打压一个这样的公司,易如反掌,这不,那个倒霉蛋现在翻身都翻不了,已经在破产边缘。」
我听了,反应过来。
哦,是那个金丝框眼镜男啊。
我嗤笑一声:「活该。」
宋嘉宇离开我公寓的时候,一脸决绝:「甜甜,咱俩都这个关系了,你要是为难,也不用为我的公司着想,我还可以坚持的。真的,你别去找江泽,千万别为了我去得罪江泽。」
我笑得一脸无奈:「知道了,我得空就去找他解决。」
「这怎么好意思啊。」
「别贫了,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快走,我还要补个美容觉。」
当我睡醒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半,我算了下时间,美美打扮了一番就开车去了江泽公司。
按导航走,我将车停入了江泽公司的停车场。
来到前台,我笑着叩了叩前台。
「你好,我找你们的江总。」
前台小姐姐抬头,礼貌问我:「请问小姐您有预约吗?」
「没有诶。」
「不好意思,小姐,没有预约不能见我们的董事长。不过,您可以留下您的信息,到时候我会和秘书长说一下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叫汀甜,到时候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了。」
「嗯,好的,汀甜,汀甜?」前台小姐姐猛地提高音量。
不相信地又问了我一遍:「小姐,你说,你叫汀甜?」
我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汀小姐,您找江董事长可以直接上 13 楼,他的办公室在那里,坐江总的专用电梯就好,我这边帮您打招呼。」
我没想到事情会转变得这么快,我以为她是我的小粉丝,给我开了个后门。
于是,我取下墨镜,对她作了个飞吻:「谢了。」
我一路坐电梯上去,从电梯往下望,可以看到 a 市大体的模样。
变化可真大啊,就像江泽的公司一样,以前并没有的大楼,现在高高耸立在这里。
从无到有,江泽这几年应该也很辛苦吧。
到了 13 楼,我顺着走廊走,找到了江泽的办公室。
只是,我站在门前,刚想抬手敲门,里面就传来一道很甜的女声:
「泽哥哥,我生日宴那天,你来吗?」
「看时间。」
江泽的声音还是很冷,但熟悉他的都知道,若不是相熟,他几乎都不会回话。
「泽哥哥,那可是我 20 岁生日宴唉,你来嘛,我爸说他要给我开个特大的宴会,你就来捧个场嘛。」
小姑娘的语调上扬,是撒娇的语气。
20 岁啊,最美好的年纪,江泽金屋藏娇?
我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答就直接推门进去。
江泽正在书桌前批着文件,小姑娘双手撑在书桌的一角,自顾自讲着话。
听到声音,他们都抬头看了过来。
我勾唇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今天来得不巧了。」
小姑娘皱眉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敌意:「你谁啊?」
我挑了下眉,看着江泽:「江总的老朋友。」
小姑娘看着我,像是想起什么:「你是汀甜?」
「原来我这么出名?」
小姑娘冷呵一声:「泽哥哥的前女友而已。」
面前的小姑娘才 20 岁,脸上藏不住心事,心里想着什么透过表情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把我当情敌了。
不过,小姑娘的性子像极了我以前,都是有人宠着的结果。
我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对啊,江总的前女友。」
「都是过去式了,你还来找泽哥哥干什么,这里可不欢迎你。」
小姑娘一整个护主的模样,直白而张扬。
我看着江泽,江泽也看着我。
他一句话也没讲,我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难以猜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我说不出心里的感觉,下意识露出我在人前应该有的笑容。
江泽眉头微微皱起。
我没看那位小姑娘,只对着江泽说:「我为什么来?那就要问问江总是什么意思了?没想到,六年都过去了,江总的心眼竟变得这般小,连一个新开的小公司都不放过。」
江泽混身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冷,小姑娘吓着了,小心地叫他:「泽哥哥。」
江泽没回她,而是直直盯着我:「所以,你今天是为了你的小男友才来找我的。」
我挑眉:「不然呢?江总以为什么?」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针对宋嘉宇的?汀甜,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针对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最后,我和江泽不欢而散,走出江氏的大门,我深吸一口气,扶额。
我今天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过界了,不应该。
宋嘉宇啊,对不起,我好像把你害得更惨。
14
来到 a 市,通告多多少少,我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时装秀。
星期六我带着小助理去的时候,认识了一圈 a 市说得上名号的模特。
不过有一个自称 a 市的一姐看我好像有点不顺眼,不过我也没太把她放在眼里,凭本事说话罢了。
但我的小助理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不要惹上她,听说她后台很硬,所以才敢这样嚣张。
她这样说,我也留了个心眼,尽量和她不接触。
可最后舞台走秀,我被定为了压轴。
她一脸不爽,等负责人一走,她就开始阴阳怪气:「刚来 a 市就能压轴,也不知道凭什么?」
我也不是个好惹的主,我笑得一脸得意:「凭什么?当然是凭本事啊。」
到正式演出的那天,a 市一姐也没翻出什么花来,我的舞台顺序还是压轴。
在化妆间化妆的时候,一些模特们突然开始激动。
「诶,诶,诶,是真的吗?我没看错吧,江总竟然来了?他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诶。」
「你没看错,江总就是来了,我看了一下,他坐在台下舞台正前方,最佳 VIP 席位。」
「对,对,对,我还看到总负责人在旁边一脸赔着笑,平时那么清高的一个人,见了江总还不是要贴着一张脸。咱们待会儿好好走,被江总多看一眼也是值了,他真的好帅啊。」
她们太激动了,一直说个不停。
我在旁边听了一嘴,挑眉,江泽来了啊。
他还真是 a 市上流圈的金饽饽。
时装秀开始,我最后出场,穿的是一条国内设计师联合设计的裙子。
灯光打在我的身上,我觉得那一刻我一定在发光,舞台上的我可是很耀眼的。
这一场秀,不仅是这条裙子的第一次亮相,也是我在国内的第一次亮相,我要好好走。
江泽坐在舞台正前方,长长的舞台,我一步步走,竟然让我有种我好像就是在一步步走向江泽的错觉。
而他落在我身上的眼神炙热。
我笑了,这一次,特别真诚。
但是我没得意多久,舞台就发生了事故,就在我最后站定离江泽最近的时候,灯光松动。
在掉落的前一刻,我听到了大家的惊呼。
而离我最近的江泽,着急地跃上舞台,抱着我滚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家反应过来后忙围过来,询问江泽有没有事。
江泽没回答他们,只是抱着我上下检查,声音都在抖:「汀甜,有没有事?哪里疼?」
明明这种事我在国外也常常遇见,我每次都能自己扛过来,可不知怎么的,江泽一问我,我就觉得那扭到的脚突然好痛。
「脚被扭到了。」语气里竟然带了点委屈,这太不像我了。
江泽查看了下我的脚,就将我放在凳子上,让医生来处理。
围着的人很多,大多都在惊叹我竟然认识江泽。
她们小声猜测着。
江泽发了好大的火,他冷着眼看向总负责人:「谁干的?」
总负责人不敢抬头和他对视,江泽拿出了在公司里开会的架势,很强的压迫感。
负责人小心翼翼地说:「江,江总,我,我也不清楚。」
江泽松了松领带,脸色阴沉:「那就给我查,查不到你们就都不要在这一行混了。」
负责人抹了把汗:「好,好,我这就去查。」
于是,一大批人又去查了监控,很快,就查出了是那个 a 市一姐搞的鬼。
她仗着自己有后台,以为搞我一个这样从国外回来的新人她也不会怎样,连监控都懒得处理。
她被查出来了,颤颤巍巍地上前:「对,对不起,江总,我不知道汀小姐是你的人,我如果知道了,我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做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饶过我一回吧。」
江泽冷冷地看着她:「我凶都不舍得凶一下的人,你说动就动?」
a 市一姐听了,愣了一下,猛地跪下:「江总,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饶过我吧,就这一次,就看在林总的面子上,他和您有合作的,我是他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可不可以饶过我这一回?」
江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饶了你?你说的那人在我这里有面子吗?」
a 市一姐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被人拖着出去了。
当休息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坐在软垫上盯着自己受伤的脚发呆,江泽靠着墙,点了支烟,沉默着。
良久,他叹了口气,看着我:「你的那个小男友呢?他为什么没来陪你?」
我低着头没有看他,声音闷闷的:「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江泽听了,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将烟掐灭,走到我的面前:「你骗我?」
我仰头看他:「抱歉啊。」
「那你和他什么关系?」江泽不经心地问,但我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忐忑。
我认真解释:「我和宋嘉宇是闺蜜,他和我说过的,他喜欢男的。」
许是看出我仰头脖子太累,他蹲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声音很低:「那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心里猛地一痛,却避开他的对视,不说话。
他咬牙切齿地抬手捏我的脸颊,又不舍得用力:「汀甜,给我一个解释。你说我拿不起放不下也好,你觉得我纠缠你也好,以前我就说过的,我认死理。」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所以,汀甜,我只要一个解释。」声音沙哑得厉害。
江泽已经弯腰了,他好像在告诉我,你和我解释啊,你和我解释了我就原谅你了。
但这场对峙,最终在我的沉默中结束,我解释不清楚我的自卑。
15
那天江泽将我送回了公寓,我下车快进小区的时候,他又叫了我一声:「汀甜。」
我回头看他,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别扭地讲:「没事儿,上去吧,好好把伤养好。」
宋嘉宇来看我是三天后了,一进门就开始嚷:
「甜甜,你受伤了?」
我笑了笑:「没事儿,小伤。对了,你公司怎么样了?」
我上次可是把他害得很惨啊。
一提到公司,宋嘉宇满脸都是笑意:「得亏了你啊。」
我一脸问号:「啊?」
「甜甜你不知道,就在前几天我公司差点就倒闭了,那个江泽不知道怎么的,中途又加大了打压我的力度。就在我以为我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转机出现了,江泽不打压我了,甚至给我送了好几个大项目!我想一定是你的功劳。咋的,你和他又和好了?」
「没,没有和好。」我心虚不敢看宋嘉宇那一脸感激的表情。
宋嘉宇恨铁不成钢:「所以,甜甜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咱俩这关系,我太了解你了,你如果不喜欢江泽,你压根儿就不会回来。」
宋嘉宇的话让我身形一顿,原来我的心思是这般的明显。
可六年的离开,就像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江泽比以前更加优秀,他在一直变好,可我,以前就配不上他,更何况是现在。
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汀甜了,以前的我有什么说什么,可现在的我,会虚伪的笑,会与那些我讨厌的人笑着周旋。
会在明明知道那些人对我不怀好意的情况下,还委曲求全。
那些一场场讨好的交际圈,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可六年,我都在这样的情况下向上爬。
他干干净净,我一身泥泞,又怎么站在他身边?
我却还是死皮赖脸地回来了,真不要脸。
宋嘉宇感受到了我的情绪,猛地拍上我的肩膀:「甜甜,我不允许你自卑,这不像你。江泽一看就是喜欢你的,不要有所顾虑,就把你现在本来的样子展现出来,喜欢你的人,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会喜欢你。」
宋嘉宇的话,我不触动肯定是假的,但是我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甜甜?你是怎么想的?」
我小声地不能再小声:「是我先放开他的,六年啊,我先放的手,我有什么资格再回头?」
宋嘉宇表情认真:「不就是六年吗?老子去给你查,我把这六年查得清清楚楚摆在你面前,你再做决定?甜甜,如果你一直缩在自己的壳里,那我们回国有什么意义?不然你以为,我宋嘉宇哪个地方不能开公司偏要来这儿?」
「嘉宇……」
他越说越激动:「老子就是……就是看你太漂亮了,见不得你一个人,也见不得你这么怂。甜甜,早三年,我们就查过当年害你家破产的那个人渣,他被捕落网,有人请律师为死去的汀叔叔正名,还他清誉,我不信你就一点也没想过这是江泽做的。」
宋嘉宇离开的时候,又和我说:「甜甜,老子早就叫你跟了我算了,你偏不。不就是喜欢江泽吗?既然喜欢,那就上啊,你这么漂亮,必须要给我幸福。等着,哥去把这六年给你查得清清楚楚。」
宋嘉宇说要给我查,他便真的去给我查了。
原来,当年,我带着妈妈逃到国外的后一天,江泽就来找过我,拿着钱。
宋嘉宇说,当年江泽还在学校,我虽然瞒着他,但是他还是发现了我的异样。
他知道我家里发生的事后急坏了,想尽一切方法帮我解决我家里欠下的债。
可是那个洞太大,他拿出所有积蓄也不够,于是他找到他拒绝了很多次的公司,将他研究开发了两年的软件卖了。
那个软件啊,我虽不懂,但他曾意气风发地告诉我,等上了市,他足矣在 a 市站稳脚跟。
所以,当年他因为身世被爆而恶意取消了比赛资格,到头来他研究了两年的心血,最终也未能问世。
甚至,本从不求人的他,还拜托了他的律师朋友帮我们家打官司。
好痛啊,光是听着我就好痛啊。
我本不想连累他,所以我逃得远远的,未曾想我早已将他连累得这般彻底。
宋嘉宇说,当时江泽做好一切准备来找我,却发现我已经带着我的妈妈逃走了。
他就晚来了一步。
所以,当时的他是怎样抱着希望来找我,又怎样希望落空地面对我早已逃走的局面?
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我四处求人,最后发现我逃走了,他也未曾放弃我,发了疯地找我。
可我做的真绝,将与他的一切联系断得干净,他根本就找不到我。
他找了好久啊,最后终于冷静下来,努力往上爬,终于有能力了,却查到他在苦苦找寻的这几年,我好像过得还不错。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再也不碰关于我的任何东西。
16
当宋嘉宇完完整整地给我讲述了江泽的六年时,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竟将他害得这般惨。
他曾说:「汀甜,别放开我。」
可我还是放开了他。
宋嘉宇拿纸巾给我擦眼泪:「甜甜,别哭了,一点都不好看。」
我抬头看他,抓着他的手:「嘉宇,我想见江泽。」
宋嘉宇笑得一脸温柔:「放心,我帮你查了,他今天要去李氏,听说今天是李氏千金 20 岁生日宴,江泽会去。」
「李氏千金?」
「放心,就一小姑娘,绝对不是你对手。他爸就是当年买下江泽软件的人,虽说小姑娘一直缠着他,但江泽这么记仇,一定不会和那小姑娘在一起的。」
我猛然想起,原来那天在办公室的小姑娘是她啊。
这样想着,我就要起身去李氏的别墅。
宋嘉宇拉住我:「别急,离宴会开始还早,好好打扮一下,那个宴会去的人很多,都有头有脸,咱别输了气势,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去。」
「好。」
当我一切搞好,宋嘉宇将我送过去,我下车的时候,宋嘉宇对我做了飞吻,笑得吊儿郎当:「甜甜,一切顺利。」
我点了点头。
踏入宴会的大厅,无数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我穿着一条紧身的鱼尾裙,宋嘉宇说了的,特别美。
他们没人认识我,因为我不请自来。
李氏的那个小姑娘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她一脸警惕:「汀甜!你来干什么?我可没邀请你。」
我没搭理她,只是直直地看着站在她旁边的江泽。
江泽也看见了我,眼里的情绪有一瞬的波动,他别过脸要走。
我站在他面前,伸手拦住他。
他表情淡淡地看着我。
江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大家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没有弯弯绕绕,也没有过多的话语,我只是将我心里所想表达出来。
我看着他,问得很认真:「江泽,要不要和我重新在一起?」
江泽愣了愣,没回答我,而是猛地蹲了下来。
当着众人的面,蹲下身伸手握住我的脚踝,细细查看着。
他蹲得很快,可是我还是看见了他一下就红了的眼眶。
「怎么又穿高跟,宴会要开这么久,会疼的。」江泽帮我揉着脚踝,声音闷闷的。
众人都在惊诧平日里那个什么情况都一脸淡然的男人,叱咤商场的江泽啊,有一天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一个女人弯腰。
大家大气都不敢喘,直直地盯着这边。
众人都以为江泽蹲下来是为了给我揉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眼眶也红红的,强忍着泪水,笑着问他:「江老师,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和我重新在一起?」
江泽握着我脚踝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良久,我听见他声线颤抖:「要。」
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我赶忙用双手将眼泪擦干净,傻笑着对他说:「你放心,这一次,谁放手谁小狗。」
江泽站起身,我们互相红着眼眶,有太多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了无声凝望。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也没有说凭什么。
我六年的过往,其实他都知道。
江泽只是红着眼眶,将我看了又看,最后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对我说:「好。」
时间不会等你的,但有人会逆着时间等你无数次,你若回头,他一定在那里。
六年啊,谢谢你,还站在原地。
番外江泽篇
1
在我没认识汀甜之前,我的人生好像一直都是灰暗的。
我的爸爸是个畜生,他曾侵犯并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女性。而我从小就被他虐待,说实话,我比谁都恨他。
我很脏的,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丢下我跑了,她的工作并不干净,而且她也并不爱我。
所以,我觉得我这辈子注定了,我注定见不得光,因为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脏。
可是,汀甜说:「你很优秀啊,我特别喜欢。」
我长这么大,所有人都说我是杀人犯的孩子,我该死,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好像都是在说:「你很脏。」
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说:「江泽,你很干净的,一点也不脏。」
只有她看我的眼神是没有恶意的,只有一股清澈的傻气。
我本来是特别讨厌这座城市的,这里全是我不好的回忆。
在没遇见汀甜之前,我都想好了我要考到离这里最远的学校,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反正,这个地方少了一个我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我想,这个破城市,老子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可汀甜改变了我的一切想法。
2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正在打游戏。
她用手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没理她,视线都没有从手机上离开。
她又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当时很不耐烦的,一句「拉你妈呀……拉」卡在嘴里,还没说出来,就被她娇气的声音打断。
我看着她踌躇地站在我面前,特别小一姑娘,我心想,这他妈是搁哪儿来的乖学生呀,校服穿得这么板正,这小玩意儿看着还挺让人心痒。
于是,我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是真的被我逗生气了,我又莫名地想给她顺毛。
她走后,我拿起手机,看着不知道何时已经结束的游戏,屏幕上显示着「失败」两个大字。
游戏里的队友满屏的问号,我发语音告诉他们,再开一局,老子带你们杀回来。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往后的一生就像那把输掉的游戏一样,我会无数次向小姑娘低头。
3
我并不怎么缺钱,至少我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
但听说是当汀甜的家教老师时,我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算起来,是我先主动靠近她的。
当她第一次出现在我工作的酒吧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我强忍了好久不去找她。
我觉得我没权利干涉。
可当看到她和其他男生喝酒的时候,我再也坐不住了,我说不出自己心里的不舒服。
那天晚上,小姑娘说她喜欢我。
我没有回应她,但她不知道我的心因她这句话久久不能平静。
她还亲了我,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要是她那时回一下头,就一定能看见我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但我把她送回家的时候,我又冷静了下来。
她太美好了,我凭什么去沾染。
可她的家教课,我从未缺席。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去亲近她真的花了我好大力气。
但是她一再向我靠近,说我是个怂货。
我就觉得,我要是再退后,可能就永远错过她了,所以我贪心了一回。
我押了我从小到大最大的一个赌注。
那时候,我想,如果我失去了她,我可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世界了,因为不会再有人像她这样肯定我,对我好了。
但我这个人,真的很差劲。
我不太会去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意,但听说小姑娘好像都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
可直白地说喜欢,我并没有学会。
我只是默默地将她写入我未来的每一个计划里。
4
我察觉到她不对劲时,我心里很不安,她不和我说,我便自己去查。
当我知道她正在面临着什么事的时候,我觉得我一刻都等不了,我要立马赶到她身边。
小姑娘需要我的。
所以,我找到一直向我伸橄榄枝的那家公司,卖了我研究两年的心血。
那是我第一次弯腰求人。
但是,我家小朋友她并没有等我。
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国内了。
我想找她,我发了疯地找她,我觉得这时候我如果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但这个小没良心的,把自己藏得太好,我根本找不到关于她的一点消息。
所以我努力强大自己。
当我终于有能力查到她的时候,我知道了她这几年的所有过往。
我心痛得差点无法呼吸。
怎么办,我没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竟然一个人过得这么辛苦。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立马到她身边。
可是,当我来到她生活的地方后,我发现她身边竟然有了另一个男的。
那是一个小白脸,我看不出他哪里比我好。
但当时,我家的姑娘明明已经离我近在咫尺了,可我竟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因为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缺席,而陪她身边的一直是那个小白脸。
我没有陪她经历那段难熬的岁月。
我特别嫉妒,但我又觉得我没有任何资格再见她。
于是,我特别怂地逃回了 a 市,我欺骗着自己,说不定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没有在一起。
但我一直不敢去触碰这个真相。
可我又总是忍不住去看她,我不敢让她知道我,我只是悄悄的,一个人去走她走过的街道,去吃她喜欢的东西。
5
终于啊,我等到了汀甜回国的消息。
她回来了,回到了属于我们的城市。
我调查了她的行程,去参加了一个自己以前从不会参加的饭局。
我特别变扭地坐在与我并不相熟的那群人中间,
等着见我的小姑娘。
她真的变得好漂亮,以前那个稚嫩的女孩几乎看不到影子了。
我想着要怎样和她搭话,才能不那么生硬。
但她跟一个陌生男人聊了起来。
我很生气又很嫉妒,一下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她给逼急了。
她告诉我,那个小白脸真的是她男朋友。
这句话,好像一下给我判了死刑。
我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把所有气撒在了那个小白脸的身上。
可汀甜第一次主动来公司找我,竟也是因为那个小白脸。
我快嫉妒得发疯了,当时我就决定,我一定要让那个小白脸在 a 市开不成公司,我要把他逼出国。
可我又不敢做得太死,我怕他带着我家的小朋友一起走。
所以,我一直在自我矛盾中。
6
我本来一直畏畏缩缩,可当她在舞台发生事故的时候,我才体会到呼吸骤停的痛苦。
我太害怕失去她了。
所以,那一刻我决定,我一定要把她从那个小白脸身边抢回来。
我要把她放在我自己的身边才安心。
她藏了六年,我找不到她,但我从来没有怪过她。
可六年的时间,我也未曾陪在她的身边。
我不知道,我家那小姑娘啊,她到底有没有在怪我?
怪我也没有关系,我就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下一次,下一次我和她遇见,我便一定要告诉她。
汀甜,你回头啊,江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