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了反派的崽,狗皇帝却召我入宫为妃。
万万没想到我一个卖豆腐的,前脚踹了声名狼藉的昭王,后脚就被狗皇帝看中。
且入宫第一天就被翻了绿头牌,连翻八晚,然后就被太医诊断出怀了身孕。
狗皇帝挑起我的下巴:「告诉朕,孩子是谁的?」
01
我从小在京都西市卖豆腐,人送外号「豆腐西施。」
这天一辆四角都挂着金铃铛的马车在我面前停下。
描着金线的帘子被素白的手挑起一个角。
「来碗豆花。」
声音懒懒的,像是没睡醒。
我想着早早收摊去见心上人,打了满满一碗递给贵人的随从。
随从撩开帘子:「姑娘自己送上去吧。」
我弯腰上车,一股冷香扑面而来。
马车内光线比外面暗,懒散坐着的贵人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皮肤跟我手里的嫩豆腐一样白。
他那丹凤眼朝我瞟过来,懒洋洋地:「坐吧。」
我拘束地绞着手:「不坐了。」
快点给钱,别耽误我去看心上人呐。
他可能以为我是客气客气,搅散嫩豆腐上的糖,道:「幕僚今天又问什么时候造反,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
这话是我能听的?
他吃了一口豆腐,叹气:「这狗屁昭王不好当,我连身边谁是人谁是鬼都分不清。」
「殿下,您别说了……」
我还想多活两年。
要是早知道他是臭名昭著的昭王,给我一百个狗胆,我也不敢上车。
昭王倾诉欲爆棚,无视我的请求:「狗皇帝一直防着我,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我不能捂住他的嘴,我总可以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放下金汤匙:「豆花还是咸的好吃。真想再吃一口门口早餐店的咸豆花。」
这是在质疑我的手艺,我立马反驳:「加盐巴的豆花不好吃。」
他抬起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我:「原来听得见呢。」
我脸色一白。
他拿出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叫唤几句,大点声。」
我一脸懵。
叫什么呀!
「本王恶名在外,你都上了本王的马车,不发生点什么说不过去。」
我懂了。
我深吸一口气,平地一声吼:「昭王殿下,您怎么买豆腐不给钱呢!」
「一文钱都要赖账吗?」
噗……
昭王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他指着我的鼻子,嘴角抽抽:「你……」
我弱小可怜又无助:「是嗓门不够大吗?」
不应该啊,我这一嗓子,整条街都该听到了。
他猛地伸手过来,冰凉的手指沿着我的眼角一直滑到下巴。
像是在验猪肉成色。
他嘴角噙着森森的笑:「你这块豆腐,看着是不错。」
咋滴,他想剥了我的皮吃?
我头皮发麻,紧张得扭成一团。
良久,他收回手,意兴阑珊的样子:「下去吧。」
我如蒙大赦,一个咕噜滚下马车,隔着帘子,超小声地问:「那豆花钱……」
马车内传出一声凉笑:「你胆子倒是大。」
厚重的帘子被挑开,露出昭王俊秀无匹的脸。
他手上,拿着一只铜貔貅。
「这个,是你陪聊的钱。」
还有这种好事。
我喜不自胜伸手去接,他却握住不放,脸上挂着笑,眼里装着冰,懒懒说:「貔貅最讨喜的地方就是只进不出……」
我把貔貅拽过来,低眉顺眼地:「殿下放心,您付过钱,我嘴巴严。」
他嗯了一声,帘子落下了。
我立马回去收拾好摊子,拔腿快走。
拐过一条街,身后响起铃铛声。
居然是昭王跟在身后:「跑这么快,是怕本王改主意要你的命?」
我脚步不停:「不是不是,我赶着去见未婚夫呢。」
02
昭王面色一僵,哂笑一声后问:「载你一段?」
我看了看日头,手脚并用往车上爬。
他却放下帘子,对马车夫说:「走。」
车夫一甩鞭子,我非但没能上车,还吃了一嘴的土。
跑出很远,风里还送来他愉快的笑声。
恶劣!
幼稚!
我一路小跑到了南街。
万幸。
二牛哥还没收摊。
正午的日头照在小臂,汗珠在上面闪着迷人的光泽。
他挥动菜刀砍断筒骨,小臂上的肌肉鼓鼓的。
是我梦想中的身材没错了。
等客人散去,我上去帮着收摊,献宝一样把铜貔貅递给他:「二牛哥,这个应该能换点钱。」
二牛拿着仔细看看,点了点头。
「二牛哥,咱们还差多少?」
二牛将貔貅仔细收好,避开我热烈的视线:「快了,你再努努力。」
我不太高兴。
两个人的事,为什么是我一个人努力。
我帮着收好摊,他从案板下拿出两根猪骨头,「这是给你留的,我先回去给爹烧饭了。」
我用草绳拎着两大根头骨,慢悠悠往回走。
路过西街最大的酒楼,一颗花生米从天而降,砸在我脑门上:「那个猪头,上来。」
一抬头,对上昭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
我立马收回目光,埋头快走。
「叮。」
又被砸了。
是个铜板。
我深吸一口气。
才一文钱!
打发叫花子呢。
叮叮叮……
铜板哐哐哐地朝我砸。
我站在原地不动,用眼角的余光去瞟楼上。
结果被昭王抓了个正着。
他手里一把铜板发出迷人的撞击声,眼角眉梢里全是遛猫逗狗的笑:「上来,都给你!」
我屈服了。
主要是他给得太多,呜呜呜。
我拎着猪头骨上了二楼雅间,一进门就对他摊开手。
他瘫在软椅上,抛着手里的铜板,问:「你把本王送你的貔貅,给了那杀猪的?」
他跟踪我!
是觊觎我豆腐西施的美貌吗?
我绞着手小心作答:「殿下给我了,我以为东西就是我的。我可以按照自己心意处理,不是吗?」
昭王挑了挑眉,将一把铜板都拍在桌上。
「爱情让人盲目,那杀猪的敷衍你的态度,跟本王前未婚妻敷衍本王一模一样。」
好家伙,他还有过未婚妻。
好想八卦一下为何两人没成,可我怕死,呜呜呜。
我低眉顺眼地:「二牛哥不是这样的人。」
「那杀猪的有什么好的?」
「他力气大身体好,婆婆不在没烦恼。」
「噗……」
昭王嘴里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倾身凑过来,沁人心脾的香味将我占领。
他挑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那双魅惑的狐狸眼对视。
语气里满是蛊惑:「本王瞧上你了,不如跟了本王?」
「本王造一处金屋给你住,燕窝海参,保你享用不尽。」
03
他跟二牛哥是全然不同的风格。
二牛是沉默踏实结实男,他却是风流放荡贵公子。
我说自己心如止水,想必你们也不信。
我深吸一口气,扯动嘴角:「多谢殿下喜爱,可我就是个卖豆腐的,与二牛哥这样的杀猪郎最是匹配。」
「殿下还是去寻其他名门贵女吧。」
昭王那双眼在我脸上反复逡巡。
我们隔得很近,他的热气拂在我脸上,带起酥酥麻麻的痒。
我的心跳即将失控。
好在这时,他松开我,懒懒靠回去。
低声自语:「原来不是所有女人都跟她一样。」
他意兴阑珊:「你走吧……」
我扫了一眼满桌的美味佳肴。
哪有这样的,都到饭点了,也不叫我坐下来吃几口。
郁闷无比下了楼梯,突然想起那一把铜板还没拿。
急吼吼回去,随从小七板着脸拦住我:「姑娘,机会只有一次,现在想入王府,已经迟了。」
「那铜板……」
「也迟了。」
果然,主人狗,奴才也狗。
人不敢要,钱又丢了,我伤心欲绝。
走出一小段,店里的小二追了上来。
他递给我一个食盒和一挂铜板:「是二楼雅间那位贵客给的。」
菜是葱爆海参和鲍鱼焖鸡,铜板我一个个数了,足足三百枚。
用饭时,我忍不住哭了。
原来鲍鱼和海参如此美味,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第二日我照常出摊,却发现生意差了许多。
原来是王寡妇在隔壁街也支了个豆腐摊,作价两文钱三碗。
她生得珠圆玉润,汉子们借着买豆腐摸她手两把,她笑嘻嘻也不生气。
所以即便她用的豆子不如我,生意也迅速起来了。
连续三日,我的豆腐都卖不完。
二牛哥给我出主意:「要不你也用差点的豆子,便宜点卖。」
「这样下去,咱们凑不够你的聘礼钱呀!」
我盯着他看,轻声问:「二牛哥,卖肉比卖豆腐赚钱多了,都三年了,三两银子的聘礼,你都凑不齐吗?」
我都给你将近一两银子了呀!
「我爹身体不好,吃药花钱多。」二牛握住我的手,「对不起,你再等等我。」
他如此情真意切,我把心头的疑虑压了下去。
如此过了五日,生意越来越差。
偏偏王寡妇早早收摊,扭着腰嘲笑我:「还没卖完呢?」
我冷嗤一声:「是啊,自然比不上你卖豆腐送肉吃销得快。」
王寡妇面色阴沉沉:「你就嘴硬吧。最多半个月,我就让你这豆腐摊开不下去,到时候看你是笑还是哭。」
我气得要命,却也深知这样下去,真会如她所说。
我想存活,只有跟她一样放弃底线。
她前脚刚走,后脚昭王那辆华丽的马车在我面前停下来。
帘子打起,露出他幸灾乐祸的脸:「人家两文钱三碗,你一文一碗,卖不出去了吧。」
我义正词严:「我用的都是好豆子,我的味道更好。」
他笑嘻嘻摇着扇子:「本王只管哪家便宜吃哪家。」
我气咻咻把豆腐桶一盖。
跑去吃别人的豆腐就算了,还来这挖苦我。
恶劣!
我发了火,他却笑得更开心:「给本王打一碗送上来。」
上了马车,他懒洋洋躺着,张着嘴:「喂本王吧。」
美得你。
一文钱一碗的豆花,还要喂。
我板着脸:「那得另外收费了。」
04
他呵地笑一声,狐狸眼朝我飘过来:「多少?」
「五文。」
「啊……」他张开嘴。
我将一勺子豆花怼进去。
他眉眼弯着笑:「还是你的豆花好吃。」
「怎么不喂了?」
我低着头:「五文钱喂一口。」
他长长「嘶」了一声:「好一个奸商。」
我皮笑肉不笑:「最近生意太差,难得有您这样的大主顾……」
谁叫你有钱又嘴贱。
他挑了下眉:「劣币驱逐良币,在这也一样。」
什么币,我不懂。
他把勺子拿过去,搅动着豆花:「这几日本王清理了一下府上的人,连奶妈都是狗皇帝的眼线。」
「太后那老太婆明明好得很,说什么头疾犯了,让本王入宫侍疾。」
「天天都召狗皇帝的嫔妃来聊天,给本王制造机会。不就想让本王把持不住,好治一个祸乱宫闱的罪……」
来了来了,昭王的碎碎念又来了。
我默念:听不见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说这么多,不就是舍不得五文钱喂一口?
他说了许久,放下勺子:「靠低价竞争,你永远也赚不到大钱,本王教你个法子。」
我有点怀疑:「殿下还懂商贾之道?」
「好歹本王以前学的是市场营销。」
市场营销是什么圣人典籍吗?
三日后,昭王府的马车来接我,说要带我去赚大钱。
我一到王府,就被拉去洗唰唰。
那嬷嬷手重的,跟二牛哥给猪刮毛一个轻重了。
搓得红彤彤出来,四个婢女给我套上雨过天青色的烟云纱衣,又把我脸和头发捣鼓了一番。
之后我被带到昭王面前。
他只穿素色的中衣,胸口处的衣带都未系。
乌发未束,黑瀑布一样地流淌下来。
见了我,他有一瞬失神:「果然是人要衣装。」
窗户开着,初夏的风吹开他的上衣,露出一小片皎像月亮一样白的肌肤。
我脸腾得红了,连连后退。
「殿……殿下,我卖豆腐不卖身的。」
他眯了下狐狸眼:「你说什么?」
「殿下你说要我来赚大钱,又给我洗澡换衣服,现在自己又……又穿成这样,不……不是要我陪你?」
昭王抬脚,朝我走过来。
他步步紧逼,我寸寸后退。
很快后背就顶在柱子上。
我想躲,他却猛地伸手将我控在小小一方天地。
声音低沉喑哑,如粗粝的石子在我耳膜上摩擦:「一次十两,卖不卖?」
05
十两?
那可是一万碗豆花。
换成铜板我一晚上都数不清吧。
小伙伴花花卖身为奴,也就值三两银子。
昭王微凉的手捏住我发烫的耳垂:「机会只有一次,本王耐心有限。」
「三……」
「二……」
我深吸一口气:「不卖。」
他怔了下,松开我耳垂:「为何?」
我抬头,直勾勾盯着他:「若是心悦殿下,一文钱不要我也愿跟了殿下。」
「且,我有未婚夫的。」
昭王目光深深,凝我良久。
我心慌意乱,汗珠涔涔。
好一会,他清泠泠开口:「戏还没看够?」
小七小跑着从屏风后出来,手里托着崭新的红色外衣:「殿下恕罪,这衣服有点难找……」
所以,他刚才是要穿衣服,而不是脱了衣服准备对我图谋不轨?
尴尬!
昭王一边伸长胳膊任由小七给他穿衣服,一边似笑非笑睨我:「本王说话算话,你若是改了主意,记得来寻本王。」
我信你个鬼。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小七拍拍手,便有嬷嬷进来,将我带到前厅一架屏风后。
我不理解。
这屏风薄如蝉翼,架了跟没架一样,意义何在?
嬷嬷很温和:「姑娘,今日王爷设宴,有一道白玉美人羹,烦请姑娘现场制作。」
「什么美人羹?」
嬷嬷微笑:「就是嫩豆花,姑娘只管拿出平日的功夫即可。」
说着,她招招手。
奴才们把泡好的豆子和洗得发光的一应器具都拿了上来。
原来是要我做豆腐,这活儿我熟啊。
我当即开工。
客人陆陆续续到了,丝竹之声四起。
整个厅堂都热闹起来,夕阳自我背后的窗子洒落,将我的影子投落在屏风上。
有宾客笑:「美人素手磨豆腐,此景值得吟诗一首。」
昭王懒散发声:「本王只懂美人不懂吟诗,诸位若有佳作,本王便将陛下赐的前朝端砚赠之。」
厅内气氛热烈起来。
宾客们都在吟酸诗,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这些都与我无关。
我只关心自己的豆腐。
好在,豆腐顺利成型,又白又嫩。
嬷嬷端了蜂蜜桂花过来,轻声道:「殿下说,糖浆不能随便淋,需得做出各色造型。」
这倒是不难。
我拿了镊子,将金色桂花在雪色豆腐上摆出花月、垂柳、白兔等造型。
酒酣耳热,一碗冰镇豆花显得尤为清澈美味。
加之上面各色造型,宾客们赞不绝口。
夜已深,客人基本走得差不多,昭王起身,绕过屏风站定在我对面。
他喝了许多,身上都是浓郁酒香,白皙的脸泛着酡红,就连眼睑上也晕开绯红之色。
加之一身惹眼红衣,像是画中仙人幻化而出。
他伸出指尖点了点豆花上薄薄的糖浆,放至嘴中尝了尝,含笑看我。
06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以前学过画画?」
美人微醺,笑容摇曳。
我不敢跟他对视,回:「我爹以前是给贵人家修剪花圃的。所以我多少会点。」
他噗嗤一笑,捏捏我的脸:「你可真让人意外。」
我皱眉退后两步。
「怎么,本王帮你一个大忙,捏捏脸都不行?」
我抿紧唇:「殿下,您未洗手。」
昭王哈哈大笑:「本王不嫌你满脸汗,你倒嫌本王手脏。」
「行,本王去洗手。」
转身之前,他还捏了把我另外半边脸,眸子里的光像是夏日满院子的萤火虫:「这样才脏得均匀。」
昭王走后,嬷嬷引我去洗脸。
刚用帕子擦干净脸上脂粉,一个华服桂冠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满屋子人呼啦啦跪倒:「见过福王。」
我跟着跪下,他上前捏住我下巴。
明明他长得不赖,可我却觉得自己被毒蛇盯住了。
「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跟本王走吧,你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我垂下眼珠:「殿下,我不是王府的奴婢。」
福王勾了下唇,猛地伸手捏住我脖子,生生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笑,眸底却是一片阴鸷:「所以呢,本王就不能把你带走?」
「别仗着有点姿色,给脸不要脸。」
他手劲极大,我被勒得满面通红,喘不上气。
下意识使劲拍打他手背。
嬷嬷在一旁吓得不轻,连连磕头:「福王殿下饶命,孟姑娘是我家殿下请来的,这要闹出人命……」
福王笑得肆意:「怎么,王叔还会因为一个不识相的乡野村姑问责本王?」
07
此时我已经没有进气,头晕眼花,耳聋阵阵。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阎王爷收走的那一瞬,昭王清冷的声音传来:「会!」
福王偏了偏头,似是不信:「王叔你说什么?」
昭王声音如淬冰雪:「耳聋了吗,还不将人放下来。」
福王眸中闪过委屈,猛地把我往地上一扔。
好在昭王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搂住。
我整个人落在他怀里,剧烈地咳嗽着。
他的手贴在我腰上,轻飘飘地捏了捏,一副浪荡模样:「腰还挺细。」
福王脸色阴沉沉:「王叔今日要为了个女人与侄儿翻脸?」
昭王将我搂得更紧,我唇几乎都蹭到了他耳垂。
「本王好言好语哄着,都还没尝过味儿,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想带走。」他眉眼变得锐利,「赶明儿你是不是要骑在我这王叔头上拉屎?」
福王立马怂了。
低下头,竟是带着几分委屈:「侄儿不敢。」
「就是王叔对区区一个卖豆腐的未免太过上心。」
昭王轻佻地用手指摩挲着我的脸:「吃腻了山珍海味,换个清淡小菜。」
「等本王调教好了,再送去服侍你。」
福王露了笑:「这才是侄儿认识的王叔。王叔这些日子像是变了个人,侄儿还以为您被脏东西附身了呢。」
他粘腻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那咱们说好了,等王叔腻味了,把她送侄儿玩玩。」
昭王不耐烦摆摆手:「滚吧。」
福王一走,奴才们也退了下去。
昭王端起一杯冷茶一口气灌下去,嘀咕道:「妈的,病娇真他么难对付。」
「女读者真是丧心病狂,侄儿和叔叔的 CP 都能嗑。」
他放下茶杯,兴致盎然朝我展开双臂。
「来吧,春宵一刻值千金,给本王更衣。」
「殿下别开玩笑了。我知道殿下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
他一脸兴味:「你何以得知?」
「我腰间的衣服都湿了。」
是被他手心的汗濡湿的。
如果他所说即所想,根本不会紧张至此。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哂笑一声:「你比本王想的要聪明。」
他春意盎然的眉眼渐渐冷却:「本王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来人,送孟姑娘回去。」
都这个点了,不留我在王府的深宅大院睡一晚?
小气!
我还想见识下贵人们的床单被子是不是用金线做的呢。
小七一直将我送到家门口。
眼看他要走,我拽住他衣袖:「王爷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08
小七用鼻孔瞧我:「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也得先是麻雀。」
合着我这样的,在他眼里连麻雀也算不上。
我踮起脚,也用鼻孔跟他对峙:「我是想问,钱呢?」
说好的带我去赚大钱的。
我命都差点没了,他不至于狗到一分钱都不给吧。
他还真这么狗。
小七偷偷也踮了下脚:「殿下说了,他今天帮你打响了名头,放以前你要付营销费的。」
「看在你也受了伤,就两清了。从明日开始,定会有人请你上门表演。」
「到时候跟那些人要一次二两银子,一月只去三次。」
我滴个乖乖。
一次二两?
这刀下得可比宰猪还狠啊!
小七走了,留下一个盒子。
里面是几身新衣裳还有一些首饰。
我琢磨着当了也能换不少钱,结果小七叮嘱:「这是借你的,以后每次出工须要好好打扮。」
堂堂一王爷!
几件衣服还用借的!
抠门!
早知道刚才多吃几块鲍鱼,多少回点本。
第二天我早早就醒了。
平常这个点,我已经在磨豆浆煮豆浆。
可今日我什么都不能做,就开着院门,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天色将明,王寡妇推着一车豆腐往集市而去,恰好看到无所事事的我。
她停下来娇笑:「唉哟,今天没点豆腐呀?来,婶子免费给你盛一碗。」
「你娘身体不好,你这以后没了卖豆腐的营生,可怎么攒嫁妆钱哟!」
我真想大耳刮子抽她。
就在这时,一辆檀木马车叮铃铃停下来。
一个中年仆妇下来,礼貌问道:「这里可是孟姑娘住处?」
「我就是。」
仆妇堆起一脸笑:「我家老爷礼部宋侍郎五日后有宴请,想请姑娘过府做白玉美人羹。」
这……这么快就来了?
我舔了下唇:「嬷嬷,昭王殿下付的是二两银子。」
仆妇笑容不减:「姑娘手艺,值如此价钱。」
她从袖中摸出一挂铜板:「这里是三百文,且做定金。五日后,会有马车来接姑娘过府。」
王寡妇惊呆了。
眼看嬷嬷要走,她一把拽住人衣袖:「贵人,我也会点豆腐,我只收一两银子。」
09
嬷嬷嫌恶地看她:「以次充好,出卖色相。你这样的人,别说入宋府,便是在门口过,夫人都会觉得脏。」
马车走远,王寡妇的脸还白着。
我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王婶子还不去卖豆腐?」
「从今以后,你没有竞争对手了,好好卖你两文三碗的豆腐吧。」
「让我算算,你得多久才能卖够二两银子?」
王寡妇像是斗败的公鸡,半天才问:「你飞黄腾达了,还要二牛吗?」
她怎么知道我跟二牛的事。
「我很快就能攒够钱跟二牛哥成婚。」
王寡妇森森地笑:「行,那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她推着车往前走,嘴里嘀咕着:「赚得多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男人骗得团团转。」
二牛哥得知贵人们二两银子请我一次,很是不信。
直到我将二百个铜板给他,他眼里才迸出希望的光。
宋府之行很顺利,我见着了昭王。
可他忙着调戏两个美貌婢女,一个眼风也没给我。
我从宋府离开时,他的马车也恰好离开。
我飞奔上前:「殿下……」
厚重的帘子阻隔了我的视线,也让他的声线显得格外疏离陌生。
「何事?」
我绞着手:「殿下今日不想与我聊聊吗?」
我很愿意听听那些我到不了的朝堂,我理解不了的远方。
帘子轻轻挑起。
我大喜过望,可他只是扔了一只铜貔貅出来。
我猝不及防,没有接住。
铜貔貅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碾了一身的泥。
「好好卖你的豆腐,别忘了当初许诺过的话。」
「走吧!」
小七略带同情看了我一眼,抽动鞭子。
马车咕噜噜,远离了我视线。
我将铜貔貅捡起来,反反复复擦了许多次,才将污垢擦去。
回去后,我把余款拨了一两银子给二牛:「现下聘礼钱应该是够了,你尽快上门提亲好不好?」
我近来心烦意乱,唯有此事定了,方能心安。
二牛紧紧捏着银子:「我马上找人挑个良辰吉日。」
七日后,我应邀过南平侯府。
那一日下着雨。
我坐在华丽的马车里,鬼使神差一般地挑起帘子。
冷雨扑面而来。
细密的雨线里,我看到二牛撑着伞,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女人。
他脸上挂着幸福的笑,那笑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
那女人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
竟是老熟人。
我钻出车厢,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下去。
几乎摔了个狗啃泥。
二牛紧张极了,搂着花花退后几步,唯恐泥浆会溅到她身上。
看到是我,二牛脸色惶恐。
花花却十分惊喜地握住我的手:「芝芝,你怎么在这?」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二牛哥凑够了钱,要给我赎身了。」
「我以后再也不用刷恭桶了。」
我笑着看向二牛,咬牙切齿:「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钱从哪里来的?」
10
二牛一把将我拽到一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只拿她当妹妹。」
「你莫要乱想。」
我呵呵呵地笑:「既是当妹妹,为何不敢当她面说!」
我拔高音调:「郑二牛,你一个杀猪的,还想享齐人之福?」
「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哪来的勇气啊?」
雨狠狠拍打在二牛脸上,他带着血丝的眸盯着我。
嗓音格外锐利刺在我耳膜上。
「你攀上了贵人,自然看不上我。」
「其实你从未真心喜欢过我,对吗?」
「我不过是你仔细挑出,那颗最适合做豆腐的豆子而已!」
我看到他油腻的头发,发黑的指甲,被晒得通红蜕皮的脖子。
还有,鼻头上密密的黑点。
这就是我曾看中,要托付一辈子的男人啊。
我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
「郑二牛,你让我觉得恶心。」
「不管是否真的喜欢你,我都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我长吸一口气,语气格外平静:「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嬷嬷扶着我上了马车,二牛跟着追了长长一段。
「芝芝,芝芝……」
他还试图伸手来攀。
结果嬷嬷撩开帘子斥道:「弄脏了侯府的马车,你赔得起吗?」
他悻悻然又将手收了回去。
京都的贵人也是有圈子的。
昭王府接待风流倜傥贵公子,宋侍郎府上都是风雅端庄官员清客。
而南平侯府祖上是武将,来的客人也多是行伍出身。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喧闹之声要将屋顶都掀翻。
我淋了雨,脑子本就嗡嗡作响。
如今被热气和闹声一烘,更是感觉人要爆炸。
我勉力维持精神,将糖浆面摆刀叉剑戟的形状。
刀柄即将摆好,肩膀突然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搂住:「小娘子手艺了得,我去年新丧了夫人,不如你给我做续弦如何?」
我对他浅浅一笑,张口:「好……」
话还没说完,我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我感觉自己落入充满冷香的怀抱之中。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再睁眼,首先入目的便是红色的衣角。
再往上,是棱角分明的下巴。
昭王见我睁了眼,不疾不徐地开口:「昨夜本王被人刺杀,多半是狗皇帝派的人。」
「本王就想找到回家的法子,他要再继续蹦跶,本王真的要造反了。」
「南平侯也不是什么好鸟,前脚跟本王表忠心,后脚就秘密见了狗皇帝的心腹。」
……
外面暴雨倾盆,马车内冷香阵阵。
他说个不停,我拽了拽他衣袖,声音还是哑的:「殿下……」
他停下话语,皱着眉:「一个杀猪匠而已,值得你要死要活?」
「你要是喜欢杀猪的,本王明日将整个京都的都给你找来,你慢慢挑?」
脑子还是迷糊糊的,心却跳得飞快,仿佛要飞出,贴在眼前男人的身上。
我一个大力,将昭王拽得弯下腰。
他要直起身,我却伸手勾住他脖子不放。
「殿下,我想通了。」
他一脸茫然。
我伸长脖子,吻住他美好的唇:「我现在就想跟殿下好。」
他抵住我的肩,气急败坏:「孟芝芝,你是不是失恋疯了?」
我手覆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殿下说话不算话,是怂了吗?」
暴雨砸在马车顶,噼里啪啦。
他的眸光渐渐暗了:「你想清楚,我给不了你名分,也给不长久。」
我嫣然一笑,颤抖着手,「要什么长久,要什么名分。」
「只要此刻,殿下能应我所求!」
他伸手,一把托住我后脑勺,狠狠吻了下来。
「孟芝芝,你自己求的,一会可别哭。」
11
真的哭了。
不过不是我,而是他。
采花无数的昭王殿下,竟然没撑过半盏茶的时间。
我本十分情动,见他颓丧又不敢置信的模样,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殿下,不要紧的,我知道几个大夫精通这方面的治疗。」
他脸色难看,一把将我扑倒。
「这绝不是我的正常水平,我们重新比过。」
我真不该笑他。
那的确不是他的寻常水平。
大雨仍在继续,噼里啪啦砸在车顶。
寒气层层上涌,可我的心里,却燃着一团灭不了的火。
第二日起来,我的腿都是酸软的。
好在这几日没有接活,我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刚洗漱完,大门被敲响。
是花花。
她就住在隔壁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三年前,她父亲重病,她自愿卖身为奴,换了银子。
可惜,花叔还是没有撑过去。
她显然一夜没睡,眼下挂着两团墨。
「芝芝,我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了。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与他的婚约,还可以继续,我赎身的银子,会给你们打欠条。」
儿时记忆涌现出来。
七岁那年我落水,是大我两岁的花花跳下水救的我。
二牛说得对,他只是我从几条街的适龄男子中,挑出最合适的那个。
并不是……
我爱的那个。
我扶着门框,问:「花花,你爱他吗?」
花花苦笑了下:「爱过的。」
我笑了笑:「我不爱他呢。」
「他若大大方方告诉我想赎你,我难道不帮忙?何须这样呢?」
「你如果想,可以继续嫁给他,那些钱是他从我这拿的,欠条他给我打。」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暗处挪了出来。
是二牛。
他盯着我:「芝芝,你不肯原谅我吗?」
我不想再多说:「我去拿笔墨,你现在就给我打欠条。」
拿了笔墨过来,二牛哥皱眉:「芝芝,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非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是要我报官吗?」我倚着门口,浅浅笑着,「你也说了,我现在认识很多贵人,找他们帮个小忙,想必他们是愿意的。」
二牛哥不情不愿地写了欠条。
递给我后,他去牵花花的手:「花花,为了你,这一切都值得。」
花花眼眶红红的,侧身避过后,拿起笔墨:「二牛哥,别把我当傻子,我现在给你打欠条。」
一夜之间,两个女人都飞了。
这就是贪心的代价吧。
我休息了两日,这天一大早,又有人敲门。
门一拉开,小七拉长个脸站在门口。
「殿下叫你一起出游。」
是叫我去游湖。
时值五月,新荷初开,小小扁舟在无穷荷叶中穿梭。
他仍旧一袭红衣,如无尽绿叶里开得最好看的那支荷花。
到了绿叶深处,他开始解衣扣。
我心内一突:「殿下这是做甚?」
他眼神拉丝般在我脸上一荡:「你说呢?天为被,舟为床,绿荷粉花为蚊帐,如此情景,不寻欢作乐,岂不可惜?」
12
「你疯了,这大白天的……」
「矜持什么,一会太阳大,将你晒伤就不美了。」
到底没拗过他。
我仰着头,灿烂的日光落入眼底,刺得眼睛生疼。
昭王伸手盖住我的眼,声音是哑的:「芝芝,你真美。」
眼泪濡湿了他掌心,我轻声:「殿下……」
他吻住我耳垂:「林成,这是我本来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阿成。」
我颤声:「阿成……」
「恩。」
「阿成……」
「我在!」
情深意浓之时,他问我:「不如改日我迎你入府,你做我的女人如何?」
虽未明说,便是妾吧。
一个卖豆腐的,能与昭王做妾,那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
我还没回答,小船猛地一晃,失去平衡,我们双双落入水中。
昭王一把将我捞住,我们两人都不会水,扑通了几下,发现水并不深。
他站稳身形,满脸泥浆,头发散乱,洒脱大笑。
他折了一支半开未开的荷插入我满是泥水的鬓间,素来懒散的眸中漾着浓浓的情意。
「芝芝,你美得我此生难忘。」
我也不可能会忘记。
这样高高在上、离经叛道、肆意洒脱的男人。
我这辈子,不会遇到第二个。
因为浑身都脏了,昭王直接带我去了附近的一处温泉。
等胡闹完归家,天都黑了。
下车回家时,昭王挑起帘子。
他神色疲倦,眸子里的光却如星子一般:「我回去叫管家好好挑个日子,你在家等着吧。」
我没有等来他的媒人。
却等来了宫里来的公公。
是来宣旨的,陛下要召我入宫,做他的女人。
13
我很懵逼,狗皇帝怎么会知道茫茫人海中有一个我。
公公笑眯眯:「娘娘不记得了么?那日您在昭阳郡主后院,遇到的郎君,便是陛下。」
我想起来了。
那日昭阳郡主设宴,等忙完,已经是日暮西山。
郡主府后院荷花开得极好,嬷嬷说我可以随意走走,我便在九曲回廊上转转。
结果遇到个华服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生得极为俊朗,正皱着眉东张西望。
见我出现,他有瞬间失神,旋即问我去前院该怎么走,他已经在这绕了两圈。
笑死,原来是迷路了。
我带他去了前院,他问了我名字,摘了玉佩要赏我。
我拒绝了。
举手之劳而已,何况郡主已经付过钱。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交集,他便要召我入宫?
狗皇帝这么随便的吗?
公公笑眯眯地:「芝答应,陛下对您一见倾心,明日宫中便会派人来接。」
我身子抖得厉害,嘴唇嚅动良久,却说不出一个字。
公公笑了笑:「娘娘看来是欢喜得疯了。」
宣旨的公公一走,我拔腿冲出家门。
刚转过一条街,迎面撞见郡主府的马车。
嬷嬷将我扶上马车。
昭阳郡主在我脸上逡巡良久:「那一日知道你与陛下见过,我便知道会是如此。」
「你失魂落魄的,是要去找谁?」
我抿唇不语。
「去找昭王?」
她目光咄咄:「你既是昭王一手栽培,就该知道他与陛下关系紧张。如今陛下点你入宫,你若是为了他抗旨,你知等待他的是什么?」
我眼前迷蒙一片:「可……可他说过要娶我过府……」
昭阳郡主长叹一声:「你以为,他真喜欢你一个豆腐女?」
她一个眼神,嬷嬷展开一幅画卷。
「这是他之前的未婚妻,你仔细瞧瞧,是不是与你有几分相似?」
「他不过在你身上,找影子罢了。」
我与那画中人,的确有六分相似。
从马车上下来,外面下起了雨。
夏日的暴雨,就是说来就来。
我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走,雨水将我淋得浑身湿透。
也不知走了多久,雨停了。
我抬头,看到一把杏色油纸伞。
昭王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它,为我挡去夏日的雨。
他狐狸眼里盛满担忧:「芝芝,你怎么了?」
「陛……陛……」
我声音是抖的,心内纷乱,半天也说不出剩下的话。
他揽住我的肩:「先进去换掉湿衣服。」
身后就是客栈。
昭王将我带至天字一号房,门还未关严,我就迫不及待踮脚吻住他的唇。
「阿成,我好想你。」
他狐狸眼里满是光芒,一把将我抱起来。
哪怕是个替身。
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这一日,我们精疲力竭。
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听见他说:「芝芝,我们那是一夫一妻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定带你回去。」
回不去了嘛。
我要当狗皇帝宠妃了,呜呜呜。
入宫第一晚,狗皇帝就召了我侍寝。
14
我光溜溜躺在龙床上,心里七上八下。
我实在不想陪狗皇帝。
可是不陪又会被砍头。
我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一会被发现能不能活命?
我就是个卖豆腐的,干嘛拉我来参加宫斗比赛?
等了半个时辰,狗皇帝总算是来了。
他没上床,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书在看。
烛火轻轻摇晃。他的眉目如刀刻的一般。
他与昭王是亲兄弟,长得也有几分相似,不过昭王天生一双魅人的狐狸眼,而狗皇帝则是中正的圆眼。
我等得哈欠连天,小声问:「陛下,您不睡了?」
他瞟了我一眼,一副渣男语气:「朕不会宠幸你的。」
我兴奋地从床上蹦起来。
狗皇帝脸色微沉:「莫想色诱。」
要死。
我没穿衣服,这样的动作的确不雅,我赶紧把蚕丝被裹在身上。
「陛下想多了,我知道自己几两重。既然陛下不睡,那我可以起来吃点东西吗?」
「你未用晚膳?」
「嬷嬷说我肚皮厚,再吃鼓起来不美观。」
嬷嬷一定是嫉妒我。
明明昭王说我看着瘦瘦,摸着肉肉,是男人梦寐以求的身材。
狗皇帝清了清嗓子:「小德子,朕饿了。」
菜上得很快。
好家伙,清粥小菜白水蛋,这不跟我家早膳一个德行。
我垮了脸:「没有肉啊?」
小德子在一旁布菜,手默默抖了下。
狗皇帝没吭声,小德子察言观色,问:「芝答应您想吃点什么?」
「红烧肉红烧鱼葱爆海参鲍鱼炖鸡……」
我一口气念了十几样。
都是昭王带我吃过的美味。
狗皇帝的脸色变了数变,吩咐:「捡着快的,做几样来。」
菜上了,我吃得嘴巴流油,毫无形象。
誓要将这份宠爱彻底斩断。
我这么粗鄙又贪吃,狗皇帝,你别爱我了。
没想到他盯着我看了半天,也举起筷子一起吃了起来。
小德子都快哭了:「陛下,您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胃口了。」
我也哭了。
因为他夹走了最后一块鲍鱼。
我吃得太撑,故意对着狗皇帝的方向打了个嗝。
他紧紧皱着眉,一脸嫌弃。
我心内一喜,赶紧跪下:「我粗鄙无状,冒犯了陛下,我现在就回去。」
刚挪了两步,狗皇帝拽住我的衣袖:「人回去可以,衣服留下。」
「这衣服是新的,朕还一次都没穿过。」
?
这样睁眼说瞎话合适吗?
这衣服一看就洗过很多次了。
不给我衣服穿,我还怎么走?
我心念一转,学着街口王寡妇那样对着狗皇帝飞媚眼:「陛下原来是舍不得我,天都这么晚了,那抓紧时间吧。」
说着,我张牙舞爪,朝着他扑过去。
狗皇帝好快的手速,伸手一把抵住我额头,冷冷道:「小德子,把她手绑起来。」
?
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烛火之下,狗皇帝凉凉盯了我几秒,冷嗤一声:「实在瞧不出你有什么吸引力。」
那你倒是放我走啊,捆着我干嘛?
我没钱打点小德子,所以他毫不留情,给我捆了个结实。
我情绪跌宕一天,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睡着了。
我梦见了昭王。
他马车跑得很快,我怎么都追不上。
「殿……」
「娘娘叫谁殿下?」
「殿……」话音未落,我猛地一个机灵睁开眼,恰好对上小德子探究的眼神。
15
我讪讪笑着:「店里做豆花的秘方,我绝不会告诉旁人。」
小德子堆着笑:「娘娘大喜,陛下去上朝之前有口谕,晋娘娘为常在。」
「跟答应有什么区别?」
小德子默了默:「每月月银多二两。」
哦!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连着七日,陛下都翻了我的牌子。
好家伙!
我天天在他面前搞吃播,吃得我腰粗了一圈。
这天一早,我跟春桃从陛下那回去,一路上都闻到食物的芬芳。
「怎么这个点,宫里就大鱼大肉整起来了?」
春桃抿着嘴笑:「宝林有所不知,如今合宫都说您得宠是因为会吃肉,所以其他娘娘们,都在效仿呢。」
额……
我狂吃是为了避宠,你们居然学这一点争宠。
为这些娘娘们默哀。
天气越来越热,回到冷萃宫我已经出了一身汗,并且哇哇吐了一口。
春桃紧张极了,忙不迭去请了太医。
来的是新手温太医,隔着帕子左手把完把右手,满脸兴奋地道:「恭喜娘娘,您这是有喜了。」
嗯?
过了几个呼吸,温太医表情僵住。
想必是他记起来了,我入宫满打满算,也不过八日!
我肚里若真有种,那就是个野种!
还不等我反应呢,门口小太监通传了:「郑嫔娘娘到。」
郑嫔是先皇后的表妹,我入宫之前,最得宠的便是她。
16
她如今怀了身孕,更是金尊玉贵。
这几日晚上,她来请过陛下多次。
陛下有时也去安抚一番,不过最后还是会回来——
陪我吃饭。
郑嫔款款而来,带来了一阵红烧肉迷人的香味。
熏得我没忍住,又吐了。
她眉梢挑了挑:「温太医,她这是怎么了?」
温太医握着药箱的手,和我的心肝脾肺肾一起在抖。
漫长的等待里,他轻声回:「芝宝林近来吃得太油腻,肠胃不适。」
前头通禀的时候,春桃去了一趟里屋。
此时她出来了,站在我背后,伸手抓了一把我裙子:「娘娘,您裙子上……」
我回头一看,轻薄的纱裙上,竟有鲜红的血渍。
郑嫔面露喜色:「原来你是来了月事,果然是乡下野丫头,连小日子都记不住。」
温太医避让到一边去开方了。
郑嫔走近,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别以为陛下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她长长的指甲深深按在我脸上:「也就是仗着这张脸,跟她有几分相似。」
还有这样的好事?
原来我长了一张大众脸,跟谁都有点像。
或者,美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吧。
我很开心:「这么说来,只要陛下还对白月光有情,我就死不了?」
「多谢姐姐告诉我这天大的好消息。」
「说不定我还能借此再往上爬爬?」
继续爬爬,可就跟她一个位分了。
郑嫔又说我连白月光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难过吗?
开什么玩笑。
我一点都不难过。
在乎才会难过,我对狗皇帝毫无感情,他把我看成月光还是狗屎都不重要。
只要让我活着就行。
郑嫔被我气走了。
春桃给温太医送水,两人用方言低声交谈,眉来眼去。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戳破我。
一旦我有身孕的事被爆出,那就是宫闱丑闻。
春桃作为我的大宫女,必然受到牵连。
见我盯着,温太医收敛笑容,低声道:「娘娘脉象尚浅,早作打算吧。」
我轻轻按着平坦的腹部,坚定道:「那你给我开服堕胎药吧。」
这孩子是昭王的,必然留不得。
温太医摇摇头:「娘娘恕罪,臣自幼信佛,不能杀生。娘娘还是再寻他法吧。」
他怕不是脑壳有包。
告诉我早作打算,然后又不给我开药,这要我咋整。
温太医被我轰走了。
春桃比我还急,她出了个馊主意:「娘娘,要不咱来一出移花接木,让陛下喜当爹?」
「反正陛下宠了您这么多日。」
呵呵呵。
想法很大胆。
如果狗皇帝真的宠幸过我,我就这么干了!
春桃跟敬事房报了我身子不爽,狗皇帝便翻了郑嫔的牌子。
月上中天,我爬上了院子里那段五尺高的矮墙。
树影婆娑,我一身白衣被夜风吹得翻飞,像是飘荡的女鬼。
春桃在墙下压低声音:「娘娘,您真的要这么做?」
「嗯!」
外祖母住在乡下,村子里的妇人们怀了孩子不想生下来,又没钱抓药,就会从高处跳下来。
我闭上眼睛。
夜风呼呼刮在我脸上。
我想起荷花荡里的烈烈红颜。
对不起,殿下。
对不起,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纵身一跃。
落入一个满是冷香的怀抱之中。
我迟疑地睁开眼,见到那双萦绕在梦中的狐狸眼。
「殿下……」
昭王的眼中全是冷意,咬牙切齿:「嫂子,真叫弟弟好找啊!」
17
我顿时清醒,一个咕噜从他身上翻下来。
「这么晚,王爷怎么会在皇宫?」
他冷嗤一声:「弟弟在找走失的小狗,翻遍整个京都都没找到,只好入宫来瞧瞧,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
他在骂我狗!
乌云闭月,他的眸子也布满阴霾。
陛下召一个豆腐女入宫,多少名头不好听。
所以给我安排了个京都八品官女儿的身份。
我的心肝胆都在颤,却强撑着:「狗是野的,王爷养了数日,她也以身为报了。如今她寻到了更好的去处,王爷何不拿出前任的姿态,大方放行?」
他不止一次说过,他与陛下不和。
我不能再与他纠缠。
「原来当初本王看中的是一只白眼狼。亏本王还担心这狗被人给吃了。」
昭王笑了。
那笑浮在黯淡的月色里,像是无影的绳,勒得我难以呼吸。
春桃焦急地站在不远处,对我做着口型:「孩子……」
如一盆冷水,将我心中仅剩的旖旎浇灭。
我扯动嘴角,勾住他的脖子:「阿成,好聚好散嘛。」
「看在我们过去的缘分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嫌恶地挥开我的手,挑眉问:「什么忙?」
「帮我弄一副堕胎药。」
他握住我的手:「你怀孕了?」
「我想弄掉丽贵人的孩子。」
他松开我的手,看向我的眼神复杂极了:「不过短短数日,你完全换了个人。」
我妖娆地笑:「我一直如此,不过王爷从前不知道罢了。」
我凑到他耳边:「我从前陪王爷聊了那么多次,就当是给我的小小补偿。」
昭王眼神一凛:「你威胁本王?」
我退后几步:「不敢。」
昭王目光死死凝着我,良久才开口:「本王会帮你这最后一次。」
我点点头:「放心,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会再麻烦王爷的。」
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
春桃上前扶住我:「娘娘……」
走了几步,身后又有脚步声。
「王……」
爷字还未出口,我闻到了一阵龙涎香。
赶紧改口:「往那边走走。」
身后的人清了清嗓子。
我一回头,果然是狗皇帝。
朦胧月光柔和了他的棱角,他语气温和:「身子不爽,怎么夜里还四处逛?」
「朕刚才仿佛瞧见你在跟人说话。」
我心念急转,醋里醋气地说:「陛下是陪郑嫔头昏眼花了吧,我这院子冷冷清清的,人没有,鬼影子倒是一堆。」
狗皇帝沉了脸:「胡闹,怎么能说朕头昏眼花。」
跟他搭伙吃饭数日,我大抵也摸到了一些规律。
他若真生气,反而是勾着笑的。
我白了他一眼:「您没眼花,那便是我胆大包天私会外男。」
说着,我甩帕子往屋内走。
春桃扶着我,掌心出了厚厚一层汗。
狗皇帝快步追上来,好声好气:「逗你几句,你还真生气了。」
「你身子不爽,朕才翻了郑嫔的牌子。」
「朕饿了,陪朕用点宵夜。」
敢情来找我是要我开吃播。
小德子早有准备,美味佳肴尽数端了上来。
狗皇帝夹起一个油腻腻的大肘子放我碗里,一脸爱怜:「吃吧!」
我直接上手拿起,送到嘴边啃了一口,然后「哇」的一声吐了。
孕吐这玩意,非人力可忍啊!
烛火之下,狗皇帝眸光森森:「芝芝这是怎么了,这反应跟刚才郑嫔一模一样啊!」
他勾了一丝笑,「莫不是,也有身孕了?」
18
我的脑瓜子嗡嗡嗡的,后背汩汩冒汗。
勉强稳住心神,笑道:「陛下以为我是托塔天王李靖的夫人,怀的是个哪吒吗?」
「我每每身子不爽,都会这样。」
狗皇帝神色放松了点:「那便换点清淡的吧。」
为了不崩大胃王的人设,我好歹是忍着恶心,干了两碗粥。
陛下倒是吃了一碗鲍鱼。
呵。
男人。
贪吃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的双下巴,已经若隐若现了。
他似乎心情不错,独自喝了小半壶的酒。
圆眼里晕开一片艳色。
本以为吃完他就要走,不想他直接留宿了。
我们合衣躺在床上,厚厚的蚊帐让只点了一盏小灯的床笫更加昏幽。
他冰凉的手抚住我的脸,看向我的目光陌生而深情。
「朕说过,心里只装着你一人,你为何还不知足?」
「昭王,他有什么好的?」
我冷汗汩汩而下:「陛下……」
他为什么这么说,他知道我跟昭王有一腿?
狗皇帝伸手按住我的唇:「听朕说,阿芷。」
芷,芝。
我高高悬起的心落了下来,联想起白天郑嫔的话,恍然明白,原来他是在通过我,与另外的人对话。
多亏郑嫔,不然我就露馅了。
「是朕当初坏了你和昭王的婚约,你恨朕,甚至连我们的孩子也不愿留着。」
「可他狼子野心,风流浪荡,绝不是你的良配。」
「朕怎么忍心让你伤心。」
我翻了个大白眼,低声道:「昭王可不是你说的那样。」
狗皇帝激动了。
「你到现在还在为他辩解。」
救命,我说这么小声,他喝醉了都能听清楚?
这以后可不敢在他面前说悄悄话。
也不等我解释,狗皇帝突然一个翻身,吻住了我。
「你是朕的,你只能是朕的。」
这两兄弟,真是渣到一起去了。
我内心天人交战。
要是与他有了夫妻之实,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很大几率能糊弄过去。
19
可……
我迟疑了一会,直到狗皇帝手摸进我衣服。
我顿时一个激灵,拿出我磨豆腐的力气,狠狠一巴掌拍在他后颈子上:「陛下,你真讨厌……」
很好。
他晕过去了。
明天他会不会发现异样。
会不会砍我头?
我在无限担忧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狗皇帝上朝去了。
春桃兴奋又忧愁:「陛下又晋您的位分了,您如今是芝嫔了。」
狗皇帝真不叫人失望。
很会给我树敌呢。
我昨日才跟郑嫔大放厥词,今日就灵验了。
我这嘴是开光了还是咋滴。
草草用过早膳,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求见。
他给了我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
「主子说了,这是娘娘您要的东西,吃下去后,一个时辰便能见效。」
我给了他十个铜板的打赏,仿佛看到他对我翻白眼。
十个铜板不少了。
可以买十碗豆花呢。
好歹这趟跑腿有风险,我一咬牙,让春桃再多给十个铜板。
黑色的药丸散发出古怪的香味。
春桃小心翼翼问我:「娘娘真的要吃吗?」
不吃不行啊!
做女人,得对自己狠一点。
我一狠心一咬牙,一口气吞了下去。
药丸太大,卡在喉咙里直翻白眼,差点把我噎死。
春桃一脸不忍直视:「娘娘,这个是要用水化开送服的。」
你不早说!
吃完药,我静静躺在床上,等着生命的流逝。
半梦半醒之间,院子里一阵喧哗。
是郑嫔来了。
她来势汹汹,直接挺着大肚子冲到寝房,突然噗通跪倒在我床边。
我大吃一惊。
「姐姐,这才六月,你就拜年了?」
这多不好意思,我也没准备压岁钱啊。
郑嫔冷冷瞧着我:「孟芝芝,你真的好有手段。一夜之间,从宝林变成与我平起平坐的嫔。」
我讪讪一笑:「那咱们也平起平坐,等我再升一级,你再行跪拜大礼也不迟。」
郑嫔嘴巴都要气歪了。
朝着我扑上来,狠狠将我拽下床。
嘴里大嚎:「妹妹为何要推我?」
「本宫的肚子好痛,快……快叫太医,快去请陛下!」
屋外的奴才们呼啦啦地进来了。
郑嫔演技出神入化,他们个个十分担忧。
不就是孩子,我也有啊!
不就是肚子痛,我肚子也好痛。
药效估计发作了!
狗皇帝匆匆赶来的时候,我们缠做一团。
他大惊失色,上前扶住我:「芝芝,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郑嫔的痛苦僵在了脸上。
狗皇帝不顾我的反对,坚持让太医来给我和郑嫔把脉。
我紧张得冷汗唰唰地掉。
白胡子太医摸了半天,战战兢兢:「芝嫔娘娘,是喜脉。」
满屋子安静如鸡。
我的汗反而不流了。
已经到这一步,流了也白流嘛。
郑嫔率先反应过来,肚子也不痛了,行动如风,狠狠钳住我的手:「你入宫不过短短十日,怎么会如此快就有身孕,这个孩子,不是陛下的。」
「你秽乱后宫。」
这话说的。
我懒懒反驳:「那会我还不认识陛下呢。陛下召我入宫时,也没问过我意见呐。」
要是可以反抗,我才不要当这劳什子吃播博主。
狗皇帝反而出奇地平静。
他捏住我的下巴,问:「告诉朕,孩子是谁的?」
20
「是二牛的。」
对不起,二牛。
你骗我感情,我要你命。
这很公平。
黄泉路上,你再拿杀猪刀砍我吧。
狗皇帝冷笑一声:「是昭王的,对吧?」
我眸子一缩。
他笑得越发开心:「没想到,你有了他的孩子。」
他凑到我耳边:「你说,朕要用这个孩子为饵,引他上钩,他会不会上当?」
「昨夜朕给过你机会的。你若是愿意跟了朕,朕本可以保你一命。」
原来昨夜我敲晕他,他知道。
我跟昭王的关系,他也早就知道。
也是。
我是昭王一手栽培,并不是秘密。
他稍稍查一查便知。
他召我入宫,又不碰我。
一开始就是存了拿我当棋子的想法吧。
狗皇帝,真的狗!
我笑了笑:「恐怕不能如陛下所愿,我已经吃了堕胎药了。」
没了孩子,只要我咬死不承认孩子生父是昭王,狗皇帝也不能拿这个做文章。
狗皇帝眉头一皱,唤:「太医,快给她看看。」
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肚子里是他的孩子呢。
两个老太医将我团团围住。
一人抢了一只手,开始业务竞争。
把得那叫一个仔细。
然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小心道:「芝嫔娘娘动了胎气,可也没到会影响到胎儿的地步。」
「娘娘身强体健,这点拉扯动不了根本。」
救命。
我为什么身体这么好。
嬷嬷在我宫里一通翻箱倒柜,找到了那个来不及处理的,装丸药的盒子。
两个太医拿起来闻了下。
也不嫌脏,还刮了点底子舔了舔:「陛下,这就是一颗普通的养生丸。」
林成你这条狗。
你居然拿个养生丸糊弄我!
狗皇帝把玩着那个盒子,森森一笑:「他果然舍不得你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
他是舍不得你的孩子!
哎!
说不清楚了。
狗皇帝屏退众人,把玩着我的手:「朕还是很喜欢你的。」
「你若答应朕,引诱昭王入了朕的局,朕保证你还是荣华富贵,盛宠不断。」
男人的嘴,骗人的嘴。
狗皇帝凝着我,举起手:「朕可以对着祖宗牌位发誓,只要拉下昭王,朕绝不亏待你!」
21
都用祖宗发誓了,看来是真心的。
我狠狠淬了一口:「我若是阿芷,也爱昭王不爱你。」
这句话彻底将他惹怒。
他抬手,要狠狠甩我一巴掌。
却又生生忍了下来,颓然道:「你不懂,朕首先是帝君,而后才是夫君。」
我有身孕这事,很快就合宫皆知。
就连前朝都知道了。
这乃是宫闱丑闻。
狗皇帝将我吊在宫门处,宣称我什么时候指认奸夫,什么时候就放过我的小命。
六月日头火辣辣,狠狠照在我脸上。
我身体内的水分一点点被蒸干。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块被自然风干的豆腐。
逐渐失去水分,变得干瘪。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六个时辰……
日头已经西斜,依然没有昭王的身影。
狗皇帝抬头看我:「你瞧,他没来呢。」
「他不爱阿芷,也不爱你。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我嘴唇已经干裂,头昏眼花,喉咙里有把火在烧。
要不是水分被蒸干,我真想尿他一头。
我艰难开口:「孩子,是二牛的。」
狗皇帝笑了:「那你继续吊着吧!」
月上中天,树影婆娑。
我感觉小腹坠胀,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在流逝。
滴答……
鲜红的血从我身上坠落,掉在地上,在过分安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次,孩子怕是真的要没了。
我昏昏沉沉,要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一袭红衣策马而来。
马蹄声踏破了皇城的寂静。
他手持利剑,俯身削断绳索,我失去平衡,惊呼一声。
他策马往前,朝我伸手。
我稳稳落入他怀里。
他朝我嘴里塞入一颗药丸:「快吞下,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一直在密室捣鼓,半个时辰前出来,才得知你的消息。」
「你怀了我的孩子,为何不早说?」
他话音未落,四处突然天色大炙。
无数火把亮起。
狗皇帝被重重禁卫军护着,款款走出。
「原来芝嫔腹中的孩子,真是你的。」
「你故意安排有了你孩子的她与朕相遇,又想法子让朕收了她,定是想让她生下孩子,而后扶持孩子登上皇位,从此江山易主。」
「昭王,你这心思,可真够深的。」
昭王拿了水壶,一点点喂着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狗皇帝大怒:「昭王,你还不认错?」
禁卫军们已经齐刷刷竖起了弓箭,瞄准了我们。
昭王凉凉地笑了:「在这纸片人的世界里当皇帝,你还挺美的。」
狗皇帝跟我一样,听不懂他的话。
「我对你的皇位毫无兴趣。」
「你一直介意皇后与我有过婚约。」他戏谑的目光里藏着杀意,「可你不知道的是,当初是她来找我退婚的,她说她爱上了一个在湖边吹笛的公子。」
狗皇帝面色大变。
「你为了稳固帝位,将她全家流放,导致她父母惨死,五岁的妹妹被凌辱,你还想让她理解你,告诉你她爱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朕那是为了江山社稷。」
昭王长嗤一声:「罢了,你也是别人笔下的可怜虫,为了迎合读者的工具人。」
「你的人生是被安排的,哪怕你是九五之尊,也做不了自己。」
「这里都是假的,你的人生,是被别人操控,你根本做不了主,你早发现了,不是吗?」
狗皇帝捂着头,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表情痛苦:「杀,杀了他,杀了他们!」
侍卫们手里的箭,密密麻麻朝我们射了过来。
昭王紧紧搂住我,吻住我的额头。
「别怕。」
「今日,要么我带你走,要么,我陪你死。」
傻子。
这么多箭,他就算有飞天遁地的功夫,也带不走我的。
不过,能与君共死,我之幸也。
22
眼看着那些箭就要射中我们,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摇晃。
高高的城墙变得扭曲,狗皇帝的脸变淡变模糊。
就连那些箭,也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弯成了 S 形。
世界开始剧烈地摇晃。
昭王哈哈大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我累极了,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再度醒来,我在一个满是白布的房间,眼前的一切都是我无法理解的。
有长长的针扎入我的手背上,顶端有个瓶子,正滴滴答答地往我身体里灌透明的毒药。
有一个大方块,上面有人在跳来跳去,发出屋里哇啦的声音。
男男女女穿得都特别奇怪。
女人露出一大截胳膊和胸口,真不知羞。
昭王……
对,昭王也变了。
他头发全没了,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
密密的腿毛数都数不清。
我颤声问:「我们是被流放了吗?」
昭王灿烂一笑:「孟芝芝,欢迎来到我的世界,2022 年。」
【后记】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书中一个只提到了两次的小角色。
阿成因为在评论区吐槽,被神秘的力量拉到了书里。
他一直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在尝试不同的办法。
直到有次,侍从小七怀疑说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殿下你怎么性情大变。
那一瞬,他的世界扭曲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时他才知道,想要逃离,就得让书里的人物认识到,这个世界是假的。
而且必须是主角醒悟才行。
女主阿芷人在深宫,唯有男主狗皇帝用得上。
可那样我也会跟着消失。
不过老天有眼,我怀了他的孩子。
这是他的血脉,也是因此,我才能一起回到他的世界。
书里,他是英俊无双的昭王。
现实里,他就是个小小的市场部经理,每天焦头烂额。
我适应了现代后,觉得也不能无所事事。
所以开了个抖音账号,天天直播古法做豆腐。
你猜怎么着,火了。
粉丝们叫我豆腐西施。
我大赚了一笔,阿成找到那本书的作者。
那作者烂尾了,我们出了十万,让那作者按照我们的心意,各种狗血剧情给狗皇帝安排上,将他好 一通虐。
结果,文火了。
作者对我们感激涕零。
不仅退了十万,还倒给我们二十万。
可以说,是真正的爽文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