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的那一天,大家都很舍不得教官,我哥为了感谢大家,做了二百个俯卧撑。
结果我那倒霉催的前男友非要蹦出来跟我哥掰头,掰完了气喘吁吁地跟我哥说:
「你,你离叶边边远一点……教官不能和学生谈恋爱……」
我哥缓缓打出一个「?」
01
军训教官是我哥这点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不幸中的万幸,他在隔壁排。
上午,我看他板着一张脸监督学生们站军姿。
中午,我看他在微信上哐哐哐地给我发消息。
「边边啊,哥哪受过这种苦哇,这帮子学生都细皮嫩肉的,哥真怕一不小心给他们训中暑了哇。
「哥想不到啊,哥才比你们大两岁就要来当教官啊,狗屁实践活动误我。
「边边,哥心里难受,哥宁愿回军校加训。
我寻思我得马上把音乐账号的密码改了,不能让他再蹭我的会员听周杰伦。
我咬着筷子一顿敲:
「你要是真的良心发现就不会一上来就让他们站三个小时。」
我哥立刻大义凛然地回我: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三个小时能站坏了?哥不信。」
「但是学生晕倒你们要挨骂的吧?」
我哥秒怂。
当天下午的项目还是站军姿,站一会儿开始齐步走。
我哥学乖了,远远看着我们女生排坐下休息,也挥挥手让他那帮小皮猴子休息。
不仅如此,他竟然真的良心发现,拉着我们教官去小卖部买水了。
太让人感动了!
我正在感动,突然听到男生排里传来一个声音:
「这叶教官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我这么娇弱,怎么能站那么久呢。」
我黑着脸去看,看到一张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猴子屁股脸。
这个声音和这张脸我都太熟悉了。
这不是高考完跟我闪恋闪分的前男友谢远吗?
当天晚上,我给我哥发消息,万分诚恳地说道:
「哥,中午是我错了,我太年轻。」
「我觉得你说得对,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三个小时哪能站坏啊。」
02
第二天上午谢远就站坏了。
他咣当一声栽在地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悄悄把余光送过去看热闹。
余光:在跑了在跑了。
我真心实意地觉得他是演的。
一米八多的一个大小伙子,才站了半个小时,就扑通晕倒了,这说不是演的谁信啊?
唉,人生如戏,演就演吧。
但是我哥紧张死了,马上跑过去看谢远的情况。
谢远像一朵娇花一样依偎在我哥怀里,虚弱地说:「教官……我……」
我哥眼含热泪,说道:「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医务室。」
多么为学生考虑的一个好教官啊。
只有我觉得我哥真惨啊,带训第二天就要被骂了。
我哥火速地带着谢远去了医务室,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但谢远整个上午都没有再出现。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哐哐哐地收到了我哥的消息:
「今天上午晕倒的那个男生,哥一开始是真心疼啊。」
「去医务室的路上,哥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们要求太苛刻了。」
「但哥转念一想,这才半小时啊,啥身体素质就晕了啊。」
「到医务室一看,这臭小子没吃早饭,低血糖。」
「哥白挨一顿骂。」
「臭小子,哥要好好收拾他,气死哥了。」
我乐得不行,他俩两败俱伤,我坐着看热闹。
我又万分诚恳地给我哥发消息:
「哥,我看他体质不咋行啊,藿香正气水专治夏伤暑湿,可以考虑一下。」
我哥回道:
「好主意!我等下就去买藿香正气水!」
自掏腰包为学生买藿香正气水,多么为学生考虑的一个好教官啊。
我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接着吃饭。
03
当天下午,我哥在训练场旁边的树荫底下放了几瓶崭新崭新的藿香正气水。
他看谢远的眼神,犹如慈祥的老父亲。
每次休息,他都要指导谢远闷半瓶子。
谢远脸都绿了。
我躲在他们隔壁的女生排里泯然于众,笑得想死。
没想到我脸上的抽动没躲过教官的眼睛,教官一下子叫了我一声:
「哎,第三排左数第五个女生,笑得挺开心啊。」
我的笑容突然消失。
大家的余光又噔噔噔地跑到了我这里。
谢远也不例外。
他拿着半瓶藿香正气水,正好跟我对上了眼。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我看到他缓缓地冲我做了个口型。
「叶边边,真巧啊。」
04
教官,他,他真的,我哭死。
我胆战心惊地等着他给我加训,没想到他竟然让全体女生盘腿坐下,说我们现在来唱军歌。
「叶边边,出列!」
「是!」
我大喊一声,同手同脚地走出了队列。
教官:「……军训第二天,你跟我说你顺拐?」
我:「……」
我不敢动。
教官又说:「军歌,有没有会唱的?」
我试探性地问道:「我会唱《团结就是力量》……还有《当那一天来临》。」
「也行,唱吧。」
我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弱弱地道:「我只记得两句歌词。」
现在所有学生都盘腿坐着围成一个圈,我在他们围出的空地中央。
我哥蹲在男生排最后咧着嘴看我笑话。
谢远刚刚灌完藿香正气水回到队列,正一脸严阵以待地看着我。
?我真的生气了!
我想了又想,弱弱地张口:
「团结就是力量……」
「没吃饭啊!」
我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嚎了一嗓子。
妈的,我一定要跟我爸说,把他从户口本上开除。
我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地唱了起来:
「团~结!就是~腻~酿!团~结!就是~腻~酿!这腻酿是~帖!这腻酿是~杠!」
不能说五音不全吧。
但是现在这会儿我宁愿自己其实是个哑巴。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忽然,有个声音接了上去: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不能说五音不全吧。
但是谢远,这会儿我也宁愿你是个哑巴。
05
我和谢远大眼瞪小眼。
我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谢远愣愣地问:「你们怎么都不唱啊?不是大家一起唱吗?」
我哥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微妙了。
……我还以为谢远傻不愣登地跟着唱是为了给我解围,是我草率了。
他可能是个真傻子。
我教官一边乐一边冲我哥喊:「叶教官!你这个兵这么爱表现啊!让他来一起唱啊!」
我哥站起来踹了一脚谢远:「去,到中间去。」
谢远一脸尴尬地从方阵中站起来,同手同脚地走到围合的空地上。
我哥:「……军训第二天,你跟我说你顺拐?」
谢远:「……」
谢远不敢动。
我哥一脸自暴自弃地挥挥手:「唱吧唱吧。男生排女生排的,大家一起唱啊!」
我和谢远继续大眼瞪小眼。
高中那会儿学校搞合唱比赛,我俩因为跑调太严重被班主任要求对口型,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挑头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五音不全!
谢远显然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张嘴的时候脸上写满了自信。
「向着法西斯的开~火……咳……」
这倒霉玩意破音了。
但是随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的歌声一起响起来。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倒是没我什么事儿了。
我龇着牙打算去嘲笑谢远,没想到。
他在偷偷看我。
06
傍晚临近下训,我哥跟教官嘀咕了几句。
解散的时候,教官示意我留下。
四下无人,我哥绷着一张脸问我:「你跟那个小子是啥关系?」
「就,就同学啊。」
「屁嘞,哥又不瞎,那臭小子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
毕竟是亲哥,我牙一咬,说道:「是我前男友。」
我哥几乎要跳起来:「叶边边!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
他这会儿倒是不自称哥了。
教官一脸震惊:「老叶啊,和学生谈恋爱是违规的啊,你迷途知返吧,我就当没听过这事。」
我哥:?
我哥:「我呸,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跟带训学生谈恋爱啊,我不想活了?你没听我说什么吗,哥,我是叶边边她哥!」
教官就困惑了:「那你妹都上大学了成年了,你还管她谈恋爱?」
我哥沉默了一下,是这个理。
但他不服输啊,梗着脖子说道:「起码不能瞒着我,我要坚守家长的尊严。」
我忍不住吐槽道:「要是爸妈都这样,你就没有妹妹了,我会被打死的。」
没想到我哥冷笑一声:
「你以为爸妈不知道?他们跟我说,我出于对你的信任不相信。
「坦白吧,你填志愿的时候要死要活地要学天文,是不是为了这个臭小子?」
07
「等等,你出于对我什么的信任?」我避重就轻。
「长相。」我哥理所当然地说,「你打小就长得跟个猴子似的,哪个男的瞎眼能看上你啊?」
我气得一脚踹在我哥膝盖上,给他留下一个醒目的脚印。
气死我了,自己黑得跟块炭似的,还哑光磨砂,好意思说我?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因为谢远?」我哥苦口婆心,「边边啊,哥不是不给你谈恋爱,哥是觉得为了男人填志愿纯属脑子进水。
「而且你看这个臭小子,体质恁差,跟他有啥好的?实在不行哥军校里给你找一个,身体都倍儿棒。」
教官大惊失色:「老叶!你别坑我!教官和带训学生谈恋爱违规!!」
我哥:「滚!你算什么玩意,叶边边眼瞎了看上你老子也看不上你!」
我。
我真的无语。
这咋还给我相上亲了?
我忍无可忍:「志愿就是我自己要填的!天文就是我的志愿!」
我哥:「那你毕业出来干啥呢?天文的前途是啥啊?」
我一下子想到高三刷题刷得天昏地暗的日日夜夜。
我说:「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远处有猫「喵」了一声。
我哥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看,猫都吓跑了。」
08
我不想再理这个死直男,撇下他吃饭去了。
教官在我背后「啧啧啧啧」:「老叶啊,我一下子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女朋友了。」
我哥:「滚!」
我心里有点生气。
填志愿的时候家里已经为了我的志愿争论过好几轮,最后都被我说服,我也如愿以偿地被自己的理想学校理想专业录取,现在还有必要再教训我一通吗?
揣着这股气,吃饭的时候我手机嗡嗡嗡地振,我都当不知道。
狗屁哥哥!我一定要把你从户口本上开除!
我气鼓鼓地炫了两碗米饭,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碗。
这时有一个人端着盘子站在了我面前。
我面无表情地抬头一看,突然不想再来一碗了。
是谢远。
09
谢远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叶边边,你就吃两碗能吃饱吗?」
在大学食堂被前男友当众点出饭量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谢邀,人在食堂,刚放饭碗。
我想把碗扣到他脸上去。
我用力把碗收起来,瞪了他一眼:
「要你寡!」
谢远端着盘子就在我对面坐下:「没事没事,吃饱为算,再吃一碗吧,没事的。」
我:?
我端着盘子就走了。
谢远:?
谢远匆匆扒了几口饭就不吃了,跟在我后面一迭声地叫:
「叶边边!叶边边!
「叶边边!别走啊!我有事跟你说!」
我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闷着头往宿舍楼走。
好不容易走到宿舍楼附近,我一抬头,看到一件飘在空中的白 T 恤。
妈耶!
吓得我倒退一步,这一步结结实实撞在了谢远身上。
我顾不得被谢远骨头架子撞得生疼,定睛一看,这件白 T 恤原来是我哥。
他藏身于夜色中,只能被看到一件白衣服。
我说他黑得哑光磨砂真是一点也没冤枉他!
10
我哥脱了迷彩服,换了一身便装,提着一袋零食等在我宿舍楼下。
一见到我,他就提着袋子快步迎上来,万分诚恳地说:
「边边,下午是哥错了,哥说错话了,对不起,哥向你道歉。」
我本来晚饭就有点没吃饱,看着他手里提的都是我爱吃的,心想算他有诚意,当即把袋子接过来,哼了一声算是原谅他。
既然他诚心诚意地来示好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在户口本上留他一页。
我哥见把我哄好了,嘿嘿嘿地傻乐起来。
我关怀他:「以后别来了,我怕你被举报接近女学生。」
「没事,我换了衣服来的,没人知道我是教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快走吧快走吧。」
「行行,你注意零食别吃太多啊,明天还要训练。」
这是一幅多么和谐动人的兄友妹恭的图画呀!
我哥乐乐呵呵地跟我道别,越过我要走。
然后看到了我身后站在阴影里的谢远。
他脸色一下子垮了。
11
我哥:「你不说是前男友吗?」
我:「对啊,是前男友啊。」
我哥:「那他为什么跟着你?」
我:「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我哥:?
我哥对谢远一点也不客气,他横眉冷对道:「谢远,麻烦你以后不要来找叶边边。」
我想说哥你别对人家那么凶。
但是想了想我好像没立场说这话,就保持沉默了。
谢远一脸震惊加受伤地后退一步。
唉,上午还体贴地把他送去医务室的叶教官晚上就变得这么凶,他受伤也是很正常的。
希望他能借这个机会参透男人都是不靠谱的这个道理。
结果第二天,我发现我哥打算身体力行地让谢远对这个道理感悟得更深一点。
他好像在训练中跟谢远杠上了。
然后谢远就像不要命一样,竟然也跟他杠。
12
说来也很简单。
谢远这个小身板,身娇体弱,见风就倒,颇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
我哥觉得当代年轻人这样不行啊!大小伙子!没有一副好身体怎么能行呢!
再加上谢远站军姿时曾经晕过一次,然后缺席了一个上午的训练,我哥觉得,玉不琢,不成器,谢远不学,枉来军训。
于是他偷偷给谢远加码。
具体表现为把谢远挪到方阵最边上,然后每天例行站军姿的时候总是站在他旁边监督他。
挺胸!收腹!头抬高!手指贴紧裤缝!重心放在前脚掌!
可谓用心良苦。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惨剧持续了一上午。
谢远当然毫无疑问成为了我们这块儿训练场的焦点人物,苦哈哈地搁太阳底下晾着。
但他竟然没抱怨一句。
为了这个,我哥在微信上对他赞赏不已:
「这小子进步很大,哥很欣慰。」
我回:
「你没看他快不行了吗。」
我哥:「所以哥一直在他旁边密切监视他的身体状况防止出事,没想到他这么能扛。」
我:「……?」
我:「你开心就好。」
13
军训嘛,站军姿,走齐步,踢正步,偶尔休息时在树荫底下唱唱歌。
由于前一天我和谢远的动人歌声太感人肺腑,教官和我哥都不敢让我俩再牵头唱歌了。
男生女生两个方阵,休息的时候就在树荫下排排坐,然后表演才艺,唱唱歌跳跳舞说说相声。
然后我哥点名让谢远表演才艺,不能唱歌。
除了唱歌特别难听,谢远还有其他特别的才艺呢?
然后谢远给大家表演了一个站军姿。
……对,站军姿。
由于我哥嫌谢远军姿站得不好,总是在他旁边监督他,所以表演才艺的时候,谢远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存心的,硬要大家一起检验一下他的改进成果。
我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
总之他就一个人在方阵外面大太阳底下站军姿。
说得好听点是鹤立鸡群,说得不好听就是……呃……脑子缺根弦儿……
这完蛋玩意怎么那么爱现呢。
谢远也绷不住了,一边努力把自己戳得笔直,一边抿着嘴乐。
我哥笑骂他:「行了,站得好,回去坐着吧。」
谢远颠颠儿地回去坐着了。
女生排里面也在嘁嘁喳喳地议论他,有的说他是个活宝,特别能逗乐,有的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说这个叫谢远的男生还蛮清秀的呢。
我跟着乐,边乐边挥挥手说:「拉倒吧,就他这个体格,风一吹就倒了。」
说他清秀的女生却说:「挺好的呀,像个读书人。」
我心里突然就不得劲起来。
14
当日又下了训,我突然想起昨天谢远说有件事要跟我讲,还没说呢。
于是解散了以后我在原地等他。
结果这小子就跟失忆了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嘻嘻哈哈地跟同学走了。
我生气地拿出手机打算质问他。
然后想起自己早就把他的 QQ 给删了。
我的手指在搜索框上举棋不定,始终没有敲下那串我烂熟于心的数字。
终于我打开了学院群,在群成员里面把他拽了出来,问:
「你昨天要跟我说什么事?」
没头没脑。
然后半天也没等到他回复。
估计正在跟男同学吃饭呢。
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
返回群成员列表,返回群聊设置,返回群聊。群聊名称上正经八百地写着「天文与空间科学学院××级」。
我以前的理想就是考入这个大学这个学院这个专业,最好是能和谢远一起考入。
没想到现在我们都考进来了,我却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了。
我 45 度仰望天空,十分伤感。
我正在伤感,辅导员突然在学院群里发了条消息艾特全员,突如其来的振动让我把手机丢了出去。
15
那一天夕阳下穿着迷彩服捡手机的经历,一定会成为我无法抹消的青春回忆。
我擦擦屏幕上的灰,定睛一看,原来是入学材料有一项没收齐,让学生抓紧准备一下,晚上到宿舍上门收。
再仔细一看,是户口本复印件。
这容易,让爸妈拍张照过来我直接去打印就是了。
结果发了信息,半天没有人回。
我给他们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转念一想,没事,我哥应该存了这种照片,找他就行。
再给他发消息,结果他也没回。
我手机是坏了吧?收不到别人回的消息了是吧?
人这点一背,手机都能坏得恰到好处。
没关系,山不过来,我可以过去。
我决定直接去我哥宿舍楼下堵他。
16
教官住的是教职工宿舍楼,就在学生宿舍旁边。
事急从权,我也没换衣服,就搁楼下等着。
乍一看跟罚站似的。
等着等着,身后有个声音传来:「叶边边?」
我回头一看,是谢远。
他和好几个人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有点吃惊。
「叶边边,你是不是在等……叶教官?」
「是啊。」我无比流畅自然地答。
「那你……注意影响啊。」
我:?
趁着谢远在眼前,我抓紧机会问:「昨天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谢远凄然一笑:「没事了。」
我:?
谢远凄然道:「我先走了。」
我:?
不是,谢远,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脑回路啊?也太跳跃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睁睁地看着谢远跟人走了。
我继续在宿舍楼下蹲我哥。
17
不一会儿,我哥也来了,听说我要户口本复印件,很利索地在手机旮旯把照片翻了出来。
确实很利索。
不过照片是他那页。
跟我没关系。
我俩大眼瞪小眼。
亲兄妹啊,没脑子都没到一起去了。我哥一边笑话我,一边替我打电话给爸妈。
爸妈总算接了一个。听着那头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两眼一黑,在打麻将。
我决定先去吃饭洗澡换衣服。
饭后,我拿起手机,发现爸妈把照片给我发过来了。
难得!看来热锅上的闺女还是比麻将重要!
然后我发现谢远也回我消息了。
在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的那条底下,他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祝你幸福。」
……?
谢远,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脑回路啊?
18
之后几天,谢远兢兢业业,认真训练,再也没来找过我,也没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倒还是不时耍会儿宝,引得大家都很开心。
我哥对他相当满意:「知耻而后勇,还这么有幽默感,哥非常欣慰。」
我:?
是我图样,以为血脉相连的亲哥会一直站在我这边。
现在我哥看谢远的眼神如同慈祥的老父亲。
没过几天,国旗班来选人了。
19
被选入国旗班吧,有利有弊,利在于阅兵的时候可以穿礼服露脸,弊在于最后几天大家都可以摸鱼的时候还要苦兮兮地训练。
我哥当然是看不到弊的。
我哥威胁我道:「边边,现在教官们都知道你是哥的亲妹妹了,你不会选不进国旗班吧?」
打定主意摸鱼的我:「?」
打定主意摸鱼的我:「我不可以不去吗?」
我哥:「不可以。」
在我哥的种种威逼利诱之下,我答应我哥要好好表现。
毕竟是亲兄妹,要照顾他的荣誉感。
坦白来说,其实我训练得还不错。我哥全场第一盯谢远,第二就是盯我,之前我同手同脚,纯粹是因为要唱歌太紧张。
意料之中,我被选中了。
我哥可开心啦!说要给我买我最爱吃的喜之郎果冻!
意料之外,谢远也被选中了。
我一下子不开心了。
但是好像又有点开心。
20
国旗班选人的时候,每个专业是按比例分的。
我们专业人少,统共就分到一男一女两个名额。
谢远是怎么从众多男生里面杀出来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哥真的没有偏爱他吗?
不过眼下我们还不算真的被选中,只能说是国旗班预备役。
从被选上的那一天起,我们就不跟天文学院的人一起训练了。我哥感情复杂地把我送走,眼神又骄傲又不舍,搞得我心里也酸酸的,好像要生离死别上战场一样。
结果到了国旗班,我发现这里的氛围并不友好。
21
原本在自己学院里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聊天也大多是围绕着新入学的兴奋和对专业的展望。
一旦被投到一个专业混杂的环境里,鄙视链就自然而然地浮出了水面。
我不止一次听到热门专业学生在背后对其他专业的小声议论,其中生化环材一马当先,土木机械紧随其后。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被调剂的自会想着转专业,自己选的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有的人已经私下起过冲突了。
打架斗殴,当然是违反校规校纪的,最轻也是严重警告,直接开除出国旗班。
因此他们的冲突都是悄悄的,还不曾被领导们发现。
但是冲突一旦产生,如果不及时解决,势必会继续扩大,直到被捅破。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就在这个被捅破的当口。
22
在国旗班训练一周,休息的间歇,不时能听到有人在背后阴阳怪气其他专业。
比如。
「环境工程嘛,多重要啊,我们谁离得开环境啊,是不是?」
比如。
「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嘛,大家都是生物,都应该去学生物专业。」
比如。
「你不学土木,他不学土木,以后谁去工地搬砖?话说今天好热啊,工地的砖应该格外烫手吧。」
我悄悄观察过,说这话的人最多的是计科院的一个男生,名叫李思诚,以「宇宙机」为荣。
能被选进国旗班预备的,形象气质都不错,就是这么一副好皮囊下面,藏了这么刻薄恶毒的人心。
反而计科院的几个真正厉害的大佬级别人物,都不怎么吭声。
好哨的鸟不飞是真的。
其他专业的人能忍则忍了,毕竟也就在一起相处两周,没必要撕破脸。然而就是这样姑息的态度使他更加趾高气扬,手指几乎戳到别人脸上指指点点。
撕破脸的那天是国旗班的班内选拔。
选拔时,要把阅兵仪式整个走一遍,因此教官把我们带到操场看台上看路线。
休息的时候,大家就坐在看台上聊天,这时,我听到了李思诚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你说他们学天文的,做作业是不是每天都要看星星啊?要是下雨是不是就不及格了啊?学这个能上天吗?是不是能和太阳肩并肩啊?天文狗,啧啧……」
我回头,发现他不是在说我。
他对着几排开外谢远的背影啧啧摇头。
一股热血突然就冲上了我的脑门。
「你说什么!」
23
教官还在不远处。
所有人都看着我。
但是我已经站了起来,脸色极差地看着李思诚。
李思诚话语一滞。
他只会在背后阴阳怪气编派人家,一旦有人正面和他刚上,他就怂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的话,让他此刻马上收回去,也实在太难。
李思诚梗着脖子:「干嘛?关你什么事?我说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看上那个小白脸了吧?啧啧,这才几天啊,你好随便啊……」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我面如寒霜:「我是天文的学生。」
李思诚咧嘴一笑:「天文天文呗,那你俩去看星星得了。」
我忍无可忍,抬腿向他走去:
「你再说一遍?」
李思诚嚷嚷道:「干嘛,干嘛,你想动手啊?我警告你,动手要处分的,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虚张声势地伸手推我。
结果实实在在地推了一把。
这么一推,我脚下踩空,瞬间摔了下去。
24
痛!
操场看台是阶梯式的,这一摔,我等于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楼梯上推人!
我听到布料撕拉开的声音,还有脚腕关节错位的声音,一时间,汹涌而来的疼痛把我的脸色染得煞白,我除了痛极的嘶声一时间发不出别的声音。
我听到有人在尖叫。
「血!」
我低头一看,膝盖被磨开一个大口子,渗出的血液把地面染得暗红一片。
幸好有人眼疾手快拉住了我,我没有真的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李思诚也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吓唬她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对吧!!」
教官已经被这边的动静引动了,向这边跑来。
谢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李思诚身后,狠狠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打在李思诚肩胛骨上,又狠又重,震得李思诚骨头嗡嗡响。李思诚本能地转身想要还手,却被教官一把扯开。
「干什么!都干什么!!」教官怒吼。
谢远狠狠剜了李思诚一眼,立正道:「报告教官!李思诚寻衅滋事,动手伤人!我申请带伤员去医务室!」
教官怒道:「你在这好好待着!我看你也动手了!等着受处分吧!」
说完了,教官去搀我:「能不能扶着走?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尝试了一下,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行,脚崴了,膝盖还很痛,根本走不了,单腿蹦都不行。
谢远立刻蹲下,把背展露在我面前:「上来,我背你去。」
我没有上他的背,忍着痛缓声道:「教官……麻烦你通知天文学院的叶梢……叶教官……」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谢远脸色微微变了。
25
最终我还是上了谢远的背。
李思诚的事还要处理,等我哥过来又要一段时间,谢远硬是背着我去了医务室。
路途不短,我趴在他背上,脑袋埋在他肩颈处,呼吸间都是男孩的味道。
或许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缓解疼痛,谢远一路都在尝试和我说话:
「叶边边,我之前在食堂叫你你为什么直接就走了啊?
「叶边边,你理我一下。
「叶边边——不能睡啊——」
我哭笑不得:「我是腿伤了,又不是脑子伤了,你怎么搞得好像我睡过去就再也不醒了似的。」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脑子也磕坏了。」谢远煞有介事地说。
我闷在他背上,用额头狠狠叩击他的肩膀。
「哎呦!」
我们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不过我是真的惊讶,他是纯粹闹着玩儿。
我这一头槌几乎没撼动谢远,我才发现,他不像军训刚开始时那样身子单弱了,背后肌肉明显丰满起来,从一个少年,变得有了男人的味道。
烈日下走着,谢远的汗水也渐渐从额头渗出来。
我问:「我是不是很沉?」
谢远笑了一声,说道:「吃三碗饭的人啊——」
不是,这人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
谢远故意把腔调拖长,说得慢慢悠悠:「吃三碗饭的人竟然这么轻,我还以为有多重呢。」
「学校食堂那个碗喂鸟都嫌小了,你还可以再多吃一点。」
26
当天下午谢远就在医务室陪我。
医生给我清理伤口、涂碘伏、包扎,谢远在一边上蹿下跳,大呼小叫:
「医生姐姐!你轻一点!」
「轻一点!嘶——好疼啊!」
医生对他翻了个白眼:
「那天你低血糖来的时候也这么吵。」
手上却还是很轻柔地对待我这个伤者,包扎完了,笑眯眯地问:
「你俩是一个高中的吧?」
啊?
医生姐姐仍然笑眯眯地说:「哎呀,你们这种考到一个大学的高中生情侣可不多,不容易啊,要好好珍惜彼此。」
说完,医生就走了。
我和谢远大眼瞪小眼。
谢远:「说得对,就是没全对。」
我不接话。
谢远凄然一笑:「可惜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忍不住说道:「你还委屈上了?不是你提的分手吗?而且我记得分手理由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啊?」
谢远叹了口气:「已经晚了。」
我:「什么晚了,为什么晚了。」
谢远:「那时候我跟你提分手,是因为我家里人坚决不允许我读天文,我不想耽误你……后来我偷偷把志愿改了,又说服了他们,但是已经晚了,我们已经不联系了,现在……更是晚了……」
我不语,默默地看着谢远。
谢远像是承受不了我的目光,把头别开了。
「谢远。」我说,「还记得高考刚结束那会儿,我跟你表白,你答应了,我高兴得恨不得把天花板捅穿……当时我们是怎么约定的?」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谢远低声说。
「对,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我看着谢远说,「就算我们俩分手了,我的征途,也是星辰大海!」
我和谢远是高中前后桌,在学物理万有引力一章的时候,惊喜地发现对方和自己有一样的天文学爱好。
少年的感情就在一次又一次交谈中缓缓发酵。
高考后,我们在一起了,可惜好景不长。
但是没关系,我的理想不会因一个男人而转移。
我要探究这漫天星辰,生从何来,死往何去,到达我们头顶的星光,在万万年前是一副什么模样。
我知道谢远和我一样。
所以我不能忍受李思诚侮辱谢远,不能忍受他把别人的理想说得那么轻佻。
谢远缓缓笑了:「你说得对,我的征途,也是星辰大海。」
27
谢远理所当然被国旗班除名了。
他和李思诚,毕竟是他动手在先。
不过教官和我说,如果我能养好腿,还是能给我留一个名额的。
我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养好腿呢。
这一伤,我不仅不能在国旗班待了,连日常训练都不用练了。我搬了个小板凳在树荫下面见习,看看书喝喝茶,摸鱼摸得很快乐。
我哥长吁短叹,一边骂李思诚,一边每天对我关怀备至。
不知不觉军训就要结束了。
军训结束的那一天,大家都很舍不得教官,我哥为了感谢大家,做了二百个俯卧撑。
……这真是说来话长。
我哥自认为自己的形象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临别之际,想要好好和大家道别,于是上网抄了一篇临别致辞,反复朗读,熟练背诵,就等最后时刻催人泪下。
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呢。
我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于是我坐在树荫下,端着搪瓷缸,缓缓吹开水面上漂浮的枸杞,酝酿了一下,大声道:
「叶教官!我们都知道你很有诚意啦!那不如做二百个俯卧撑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英姿吧!!」
天文学院方阵一下子炸了!
男生女生都高呼起来,男生们吹着口哨拍着巴掌,女生们大笑,女生排的教官唯恐天下不乱,跟着起哄:「老叶!来一个!老叶!来一个!
「老叶!你是不是不行啊!!」
身为一个男人,我哥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不行。
他一咬牙,趴在了地上。
干巴爹,欧尼酱!
我嚼着枸杞,假装没看到我哥向我投来的刀子般的目光。
毕竟我做妹妹的,也是想锻炼锻炼他嘛。
前六七十个,我哥还算面色不改,气定神闲,他这游刃有余的姿态让训练场上的气氛更加高涨了,大家都在为他激情打 call。
等到上了一百,我哥就脸红脖子粗,汗水像春天融化的冰雪水一样流下来。
他呼吸粗重,太阳穴青筋凸起,显然是使了吃奶的劲儿了。
一百一!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全场都在给他打气!我心甚慰!
做到一百四十几的时候,我哥坚持不住了,整个人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在训练场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大家都在鼓励他!没关系!一百四也很厉害了!
这时,谢远在方阵里大声说道:
「报告!请求出列!」
「我也要做俯卧撑!」
28
我瞳孔地震。
我哥瞳孔地震。
谢远虽然在军训中长了不少肌肉,但是跟我哥这种正经八百的军人掰头肯定是没胜算的。
而且我哥舍命陪我们这帮小人,主要是军训马上就要结束了,他想给我们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回忆。
而谢远……
我哥:「咋的,你也做俯卧撑?你要退学?」
学生们笑疯了。
谢远面不改色:「不是,我只是想效仿教官的行为,追慕教官的风采,检验军训的成果。」
话还一套一套的。
我哥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准了。
下地没多久,谢远面就改色了。
我哥一口气能做一百四十来个,缓缓肯定能把那五十多补上。
谢远就不一样了,他一个文弱书生,能做五十多就是老天加 buff,自己卡 bug,还不能细看他的姿势。
总之这天最后的结局就是两个男人都红着脸仰面躺在训练场上喘粗气,偶尔翻身顾涌一下。
让人不由得想起一首歌,名叫《顾涌着》。
顾涌着顾涌着,谢远缓缓爬到我哥身边,在我哥耳边吐气如兰:
「教官……你马上就要走了……你和叶边边是没有前途的……
「教官啊……你离叶边边远一点吧……教官不能和学生谈恋爱……
「教官……我跟叶边边是高中同学……我们还有感情……」
我哥:?
我哥一忍再忍,忍无可忍:「谢远!我忍你很久了!我作为叶边边的亲哥是不会让你进我家大门的!」
谢远一愣:「大舅哥?!」
29
训练场热闹吵嚷。
我们仨正襟危坐。
军训的最后一天了,我们终于要掰扯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叶梢是叶边边的亲哥,叶边边是叶梢的亲妹。
谢远是叶边边的前男友,叶边边是谢远的前女友。
叶梢是谢远的教官,谢远是叶梢的兵。
大体就是这么一个关系。
谢远挣扎道:「不是,你们是亲兄妹,为什么不挑明了说啊?」
「为什么要挑明了说啊?」我哥无语,「又没人问。」
谢远继续挣扎:「那叶教官你为什么会在叶边边宿舍楼下?」
我哥:「因为我那天说错话了,去找边边道歉。你当时不是在场吗?我还凶你了来着。」
谢远:「所以说,你自称『哥』,意思就是你真的是叶边边她哥?我还以为教官爱听周杰伦爱听到神魂颠倒的地步……」
提醒我了,音乐账号密码我忘了改!
谢远又问:「那叶边边,你为什么会在叶教官宿舍楼下。」
「我找他要户口本……」
谢远拍地而起:「我就说!你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户口本!」
谢远痛心疾首。
我哥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狗屁!我俩都姓叶,又在一本户口本上,还能是啥!你看边边到二十岁了吗!」
谢远生受一掌,泫然欲泣。
这一掌的实力,恐怖如斯。
我暗自咋舌。
至此,乱七八糟的误会都解开了,谢远说的没头没脑的「祝你幸福」和「晚了」都是在误以为我和我哥是情侣的情况下的伤神之语。
他的情感真的蛮丰富、蛮细腻的厚。
想了想,我又问他:「那你之前说,要和我说个事,到底是什么事啊?」
30
谢远看看我哥,又看看我。
我哥看看谢远,又看看我。
我看着谢远。
谢远一咬牙,说:「今天当着大舅哥的面……」
我哥又给了他一巴掌。
对于我哥来说,谢远现在不是他带的兵,也不是妹妹的前男友,就是一个觊觎妹妹的臭小子!
「……我之前虽然知道我和叶边边会在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重新遇见,但我不敢面对。直到军训开始的那几天,重新看到了叶边边,我才发现,我根本不可能放下叶边边……
「我耍宝逗所有人开心,只想让她笑一笑。
「后来我误会了大舅哥和边边的关系……大舅哥!你让我把话说完!不是,叶教官!你让我把话说完!
「总之,现在误会解开了,我想问问边边,我可以追你吗?」
我哥冷着一张脸,脸上仿佛写着「你要是敢答应我就把你开除出户口本」。
我看看谢远,又看看我哥。
谢远眼里亮晶晶的,像盛着盘旋的银河。
我想起高中的时候他说起天文学眉飞色舞的样子,想起他高考后和我约定,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我笑着说:「你不是已经追到了么。」
31
第二天阅兵,我瘸着腿在看台上喝茶摸鱼。
我哥之前给我道歉买的零食我还没吃完,他拿李思诚家长赔的钱买的吃的又在路上了。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我看着国旗班最后选拔出的三十六个人穿着军礼服在前面走,护着国旗,走过升旗台,走过公告栏,走过了李思诚的处分公示。
我嘬了一口茶,缓缓吹开水面上漂着的枸杞。
班群里面学委刚刚发了阅兵后去领书的通知,谢远则告诉我伤员不能动,他去跑腿。
我抬头看看天。
太阳光因瑞利散射铺满了整个天幕,在看似空无一物的苍穹后面,隐藏着数以亿万计的星星。
我知道,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