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马在一起后,我不想公开。
有一次我被折腾狠了,不禁抱怨:「我真该上你家坐坐。」
狗竹马笑得一脸荡漾,「挺好,我爸妈那么喜欢你,你敢上我家告状,他们就敢立刻到你家提亲。」
我呵呵冷笑:「厚颜无耻。」
狗竹马不以为耻,还愈发肆无忌惮。
1.
元旦这天我被叫回家吃团圆饭。
晚上到家时,家里已热热闹闹摆了两桌。
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一眼望去,气氛热烈,直到我的视线远远对上了那个人清冷的墨眸,瞬间便觉得格外晦气。
新年第一天就见扫把星,不幸。
家人看到我,出声招呼,「峤一回来了,快来坐,准备吃饭了。」
我妈走过来轻轻拍打我一下,嗔怪:「就你最晚,害大家等你。」
「我都说明天回。」我搂着我妈撒娇,「学校离家就几个地铁站,你们之前不是还嫌我天天往家跑。」
我妈暗搓搓掐我,「今天不一样,苏姨一家要来拜年啊。」
「苏姨是你姐们,又不是我姐们,我在不在不重要啦。」
我边说,心中边阴恻恻地想,可不正因为苏姨一家要来,我才有家不想回。
这心思似乎有歧义,事实上我很喜欢苏姨。
只是可惜了。
这么温柔善良、可亲又可爱的苏姨,怎么生出了易行简这玩意,直接影响了我和苏姨的亲近程度。
「贫嘴,快去坐。」
我妈笑着捏了捏我,去了厨房。
我被众人招呼过去,找到仅剩的位置,表面笑眯眯,心里骂骂咧咧。
怎么就偏偏剩下易行简身边的位置?
救命啊,我这年不过也罢。
我正纠结,耳边便响起一道不冷不热的男声,「还要大家请你?」
这话里调侃掺杂着挑衅,我听着冒火,垂眸看向了说话的易行简,也不客气。
「数你话多。」
易行简低笑了一下,仰头对着我比嘴型。
「你要是不行,就去小孩那桌。」
「闭嘴啦。」我咬牙切齿拉开凳子坐下,「你才不行。」
输什么都不能输场子。
易行简笑意邪肆,压低声音对我说:「你这也没长进啊,都沦落到要诽谤性的人身攻击了。」
「谁诽谤你了?」我急急反驳,后才反应过来,「你真无耻。」
我明明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他非要把我往沟里带。
谁在乎他行不行了?!
「峤一,你说什么呢。」桌子那边响起我爸的轻声斥责,「你这孩子,越大越没个正形。」
我这才注意到我刚才骂易行简的声音太大,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纳闷地看着我,并不理解我为什么骂人。
而易行简则挺直身板端坐着,一脸无辜还有些委屈地说:「没事儿,峤一她不是故意的。」
2.
……
我听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人差点气没。
偏偏还有苦说不出。
「小丫头毛毛躁躁的,阿简你别在意啊。」我爸忙笑声爽朗打圆场,「对了,阿简你最近怎么样啊?听说你在考研,选好学校了吗?」
易行简不再搭理我,「选好了,应该没问题。」
「阿简肯定没问题,你这孩子打小就拔尖,当初高考成绩还是省前十,不像我们峤一。」
我爷爷也忍不住插话,说着还瞥了我一眼。
恨铁不成钢的心思都快藏不住了。
我试图找补一下,「爷爷,我也不差好吧。」
奈何我爷爷一生好强,显然不接受我的说辞,「是不差,在读的也是国内顶级学府之一,要不是你那吊车尾的成绩单太真实,我能操心?」
被当场揭短,我顿时一噎,还没来得及伤心,便听到身边有压抑的低笑声。
我转头看,瞧见易行简正躲着众人的视线半掩着嘴轻笑。
气得我小声骂他。
「王八蛋,乐死你算了。」
反正每次聚会他都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我时不时被拉出来扫射一下,算是聚会的保留节目了。
我一直都本着习惯就好的态度,可一看易行简得意,我还是不爽。
接下来,饭局仿佛成了易行简的表彰大会。
散场后我躲在房间里清静,我妈却打发我下楼跑腿。
她给我一个礼盒,「给苏姨送去。」
我抱着礼盒下楼,缩瑟着身子等在停车场出口。
不多时,一辆银色的轿车开出停在我面前,车窗缓缓摇下,我看到了男人那张精雕细琢般比例完美的侧脸,气质斐然。
我有瞬间的愣神,随后紧紧皱眉。
易行简转头,眉眼笼在车内的阴影里看向我,冷调的声音如玉石轻撞的脆响。
「东西呢?」
我察觉到他过分冷淡,心里莫名有气,「礼貌的含义你是不是不懂?」
什么嘛,我寒冬腊月下来送礼,你还一副老子欠你五百万的不近人情,谁给你惯得?
要是我一开始知道是给他,肯定不下来。
「自家人讲什么礼貌。」
易行简暗笑一下,还是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了。
我更气了,「谁跟你是自家人?」
「阿姨刚刚拉着我的手说的,还让我以后常回家坐坐。」
易行简边说还边伸出修长宽瘦的手在我面前展示了一下,唇边勾起,笑得像只狐狸。
「客气话你听不出来?」
我重重把手中的礼盒怼到他身上,转身就走。
这个人,我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呆。
「夏峤一。」
易行简开口叫住了我。
我烦躁回头,「干嘛?」
「没什么。」
易行简把东西放进车后座,然后上车,看着我笑意深沉,「只是觉得以你这不太聪明的脑子,我留你,你肯定会乖乖等我说话,果然如此。」
「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依依不舍的目送我一下好了。」
易行简得意地踩下油门。
直到车子开走,我才不可置信得朝他的车尾怒骂,「易行简,你不得好死。」
天寒地冻的,这混球给我玩这一套。
3.
晚上,我洗漱完窝在床上打开游戏。
一上线,就有一个很可爱的头像给我发来了组队邀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
可爱头像是我之前带过的瑶妹,那局游戏因为一些原因她被队友加敌方七个人不断调侃谩骂,我看不下去就帮了她,游戏赢了后她就主动加我游戏好友了。
从那开始她总是主动找我打游戏,说话又甜又贴心的辅助小跟班儿,还是个女生。
谁不想要!
组队一个多月,我们也就熟了。
匹配时,甜妹发来消息:小姐姐,新年快乐。
我回:新年快乐。
甜妹:今天开心吗?
我有些郁闷:不开心,新年第一天就见到扫把星了,晦气。
甜妹:扫把星?
我:不说了,我进去杀几个人出出气。
我并不想说太多我的现实情况。
几局游戏下来,连胜,我心情好转,完全把见到易行简产生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甜妹这时发来消息,有事下线了。
我刚想单排玩一会,微信突然跳出一条消息,吓得我差点把手机都丢了。
居然是易行简。
短短的一句,『明天我去找你。』
没头没尾,他一贯的风格。
『找我干嘛?』
我回,顺便回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包。
易行简:『让你带我去你学校逛逛。』
『你旅游观光找别人好吗?』
瞧瞧这自以为是的语气,真让人心里憋火,我甚至想把他当场拉黑。
可下一秒,易行简的话让我觉得晴天霹雳。
『我打算考你学校的研究生。』
我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字,如临大敌。
扫把星这是想不开吗?他大学都是在外地念的,研究生反而想回来了?
而且照他那资本,研究生应该有保送名额,还要考?应该是找个世界闻名的名校出国进修也不是不可以才对吧?!
我不理解,『你脑子指定有什么大病。』
易行简话露威胁,『你再说一遍。』
『你有病,有大病,说了怎么样,你咬我。』
我一下来劲了。
『真乖。』易行简却不按套路出牌,『明天也要这么乖哦,我明早过来接你。』
我赶紧拒绝:『我不要,你找别人。』
可易行简没再回我。
聊天窗口归于平静,我手贱往上拉,发现我们上一次联系,还是在一年前的新年,那条很像是群发的新年祝福消息。
再往上,联系虽不频繁,但断断续续还是会聊一些事。
我翻看着,蓦然很是心烦,默默把给他的备注『扫把星』改成了『易行简』。
明天,我得找个理由蒙混过关。
4.
放下手机后,我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夜里还做了噩梦。
这直接导致我睡眠质量不佳,早上好不容易爬起来,一到客厅就看到了让我精神衰弱的罪魁祸首。
易行简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和我爸聊天,百忙之中抽空轻瞥我一眼,唇边笑意隐晦。
我的眉心则越皱越紧。
「夏峤一,几点了都?」我爸一声狮子吼,「阿简都等你老半天了。」
我闷闷抱怨:「老夏,你讲不讲理啊,我又没让他等我。」
造孽,我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他。
而他好像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你这,就小孩子脾气。」我爸又好气又好笑,「等下你带阿简去你学校逛逛吧,你妈被苏姨叫去早茶了,出去前吩咐的任务。」
得了,家里地位最高的人发话,我没得选了。
直到站在易行简的车子前,我还有些不情愿。
易行简拉开车门,笑的那叫一个明媚,「开心一点,说不定我们很快就是校友了。」
「哦,我瞬间更无语了。」
我不屑回怼,伸手想拉后座的车门。
易行简阻止了我,「后面我放了东西,坐前面。
我弯腰透过车窗看了下,看到后座确实放了东西,只好坐进副驾驶。
车子开动。
易行简打着方向盘跟我搭话,「听叔叔说你最近在考驾照,怎么样?」
「一切顺利,不劳您老费心。」我闭目养神,并不想闲聊。
「要是想练车,可以找我教你。」
「我相信我的教练。」
「真题有在刷吗?」
「好得很,您老就别过问了。」
易行简有些无奈,「夏峤一,你有意思吗?」
「你有意思?搁这跟我装知心哥哥?」
我有些烦了。
他暗讽我句句带刺,我便说他没资格来过问我的生活。
总之,我不想在他面前处于下风。
易行简陡然轻笑,不要脸地说:「长大叛逆了?你小时候可不少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哥哥。」
5.
我气得脸红脖子粗,「童言无忌。」
易行简长我两岁,我出生时,苏姨就带着他在医院守着我妈生产,我与之相识至今,小时候确实当过他不短时间的跟屁虫。
事到如今,想不到他有脸拿来说事。
「行。」易行简倒没继续厚脸皮,末了轻声道:「我也不想当你哥哥。」
我心口一闷,「啊对,我哪配当您的妹妹。」
他一直瞧不上我,我知道。
易行简转头看我一眼,眉心微皱,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没说什么。
一路无话。
等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我的心情才稍微畅快一点。
路过学校篮球场时,场内突然响起一道爽朗的男声叫住了我,「夏峤一,等等。」
我回头,便看到陆期抱着篮球笑容阳光灿烂朝这边跑过来。
冬日里,他依旧朝气蓬勃。
我有些意外,「是你啊,陆期!好巧。」
陆期是国际学院的学生,与我同级不同院,我们是在新生军训时因为军姿站的好,被教官拎出来示范时认识的。
那时隔着两个阵营,我们两个黑娃相视一笑就成了好友。
陆期跑过来气息有些喘,「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过完节才回吗?」
「回来有点事。」我不想多解释,「你真没回家啊?」
我说话时,总感觉身边似有若无有束清冷的注视。
可等我转头探究地看向易行简,发现他根本没在看我,而是眸色清冷地看着陆期。
「不回去,回去家里也没人。」陆期无所谓的笑了,对一直看着他的易行简点头示意了一下,问我:「这位是?」
「我的……」
我斟酌了会,才说:「我妈闺蜜的儿子易行简,他想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我先带他来参观参观。」
陆期颔首,朝易行简笑了笑,「你好,我是陆期。」
「你好。」
易行简的声音淡淡的,移开了目光。
陆期没再与他搭话,又对我说:「对了,峤一,你既然回来了,要不今晚就留校看我比赛?我们一些留校的朋友约了一场。」
我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我实在不想再与易行简同车回去。
便答应道:「好啊。」
只是我话音刚落,易行简便冷冷清清的否定,「不行。」
6.
我不爽地看向他,「理由?」
「晚上有事。」易行简的声音没有起伏,「你得一起去。」
「什么事?」
「回家,陪我回老家。」
我想到什么,一时之间接不上话。
而他这话说的暧昧不清,陆期在旁表情微妙,显然是因为这句话在发散思维了。
可易行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又丢下一句。
「我在车上等你。」
他说完就走。
「你等等,易行简!」我有点恼,要追上他,便向陆期说:「抱歉,下次有机会再看你打球。」
「峤一。」陆期叫住了我。
「嗯?」
他顿了一下,有些落寞的轻笑,「没什么,玩得开心,回来见。」
「好。」
易行简走得很快,等我追上他时,他已站在车边准备开门上车。
我走过去按住车门,语气愤懑:「我会自己回去看苏爷爷,今天你自己回。」
他刚才一质问,我就知道他叫我陪他回苏家老宅的原因是回去看望苏爷爷了。
我妈和苏姨是发小,一条街邻居,大半辈子的交情。
我们没搬到这城市前,我小时候,爷爷外派,父母和苏姨夫妇忙,我和易行简上下学接送和吃喝都是苏爷爷照顾,晚上我父母才来苏家接我回家。
对我来说,苏爷爷和我亲爷爷是一样的,逢年过节我都会回去看他,日常也每隔一天电话视频联系着。
元旦佳节,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我应该回去看他。
但不是和易行简一起。
「早上爷爷来电话,我和他说好了。」易行简递来手机,「要不你再和他说。」
我推开他的手,「那你说之前不能先问一问我吗?」
「抱歉,我没想到你有更重要的事。」
易行简笑意清冷,冷调嗓音似要凝上冰霜,暗戳戳点我看陆期的球赛比去看苏爷爷重要。
他懂个屁。
我气不打一出来,「你少自以为是,做决定前问一问别人不是基本礼貌吗?」
「确实,那你和爷爷说吧。」
「你……」
易行简没多废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不说就上车。」
我简直浑身不得劲,犹豫着要不要给苏爷爷打电话。
最后,我还是咬牙切齿上了车。
我心中安慰自己,要大度,不能和这只孔雀计较,免得苏爷爷瞎猜我和他关系僵了,不像一家人了,让老人家担心。
出发后我闷着不说话,易行简也绷着张脸盯着路面。
而我坐车容易犯困,没郁闷多久,上了高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途中醒过一次,发现自己身上似乎盖了衣服,衣服上有易行简身上的味道,我便安心的睡得更沉。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我感觉有热源靠近,我沉溺在这温暖中,好一会才挣扎着转醒过来,我刚挪动一下身体,便发现了什么。
瞬间惊得彻底清醒。
7.
我僵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易行简,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易行简,你在干嘛?」
他居然将我横抱在怀中,我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
易行简不以为意,依旧抱着我稳稳往前走,语气不明:「比想象中轻点。」
「这是重点吗?」
我彻底无语,抓住他的衣领,「你先放我下来。」
「挺会选时间,没几步路了。」
易行简调侃着,将我放下。
我脚一落地,立刻后退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用看怪物的眼神警惕地瞪着他,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因为我真的没想好说什么,我搞不懂易行简,一直都是。
易行简望着我,眸色影影绰绰,淡淡解释:「我叫了你很久,你没醒,这里离家不远,所以…」
我立刻矢口否认:「胡说,我又不是死了,哪能睡那么沉。」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盼自己点好。「
易行简笑了,过分清俊出尘的模样带着笑,好看到让人恍惚。
我一愣,赶紧移开目光,强撑出一点气势闷声道:「易行简,我们长大了,有些事情不合适,希望你明白。」
「不明白。」易行简走向我,「要不你说明白点。」
他黑眸锐利,笔直盯着我,周身带着一股陌生的侵略性。
我被他这样盯着,顿时一阵心慌,开始不自觉往后退,想逃离这种焦灼的气氛,更没了和他据理力争相处需有尺度的勇气。
简直太没骨气了。
「看路。」
突然,易行简面色闪过一丝急切,伸手猛地将我拉到身边。
我惊疑不定的回头,便看到身后一个硕大的球形路障。
若是刚才我再退一步,很可能就会撞上路障导致摔倒。
「谢、谢谢。」
我挣开易行简的手,往旁边挪了挪。
易行简失笑,「夏峤一,别这么冒失好吗?」
我不服气,「要你管。」
「那就不管,不过我突然发现你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真挺让人心痒痒的。」易行简黑眸暗沉,笑意森森,「很刺激,你可以继续,我爱看。」
气氛开始不对,他的话让我如遭雷击,其中的暧昧成分显然已经超标。
一夜之间,易行简仿佛变了一个人,流氓本性显露无遗。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怒骂他一句。
「易行简,你有病吧。」
骂完,我将易行简的大衣往他身上丢去,转身朝不远处的苏家跑去。
冷风冻得我皮肤生疼,有什么东西好像从今夜开始失控。
8.
我们到的晚,陪苏爷爷吃完饭聊了会近况就已深夜。
再晚点,苏爷爷去睡了,留下我和易行简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易行简心情不错,唇边笑意一直不减,「还不动,守夜啊?咱家可没这习俗。」
听了这废话,我不禁白他一眼。
虽然苏家我挺熟的,可是主人家没开口安排,我能有什么动作?
懒得跟他计较。
我直接问:「我睡哪?」
易行简轻笑起身,「跟上。」
我们上了二楼,前面的易行简径直打开了一扇房门,然后盯着我,示意我进去。
「这不是你房间吗?」我突然有些紧张,「你想干嘛?」
这混蛋今天不对劲,我莫名有些怕他。
易行简笑着倚在门上看我,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别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夜里人容易冲动,很危险。」
他的话使我难以置信地愣了一刹,随即才恼怒不已。
「你真不要脸,走走,赶紧消失。」
近几年的疏远,如今再度接触,我都有点怀疑易行简是不是中邪了。
平日里他虽然有点劣根性,但绝不会不顾尺度的耍流氓。
除非,他是真的有所想法。
想到这,我心脏猛缩,更加紧张。
「当真了?」易行简并不恼,笑容愈发高深莫测,缓缓解释:「客房太久没住人,有霉味,所有生活用品也都没准备,你今晚睡我房间,我睡客厅。」
我有点迟疑,「你的房间……」
「所有东西都是我回来后新换的,没用过。」
我听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嫌弃人家被人家当场拆穿,就…多少有点尴尬的。
我正胡思乱想,易行简就低头靠了过来,距离拉近,我甚至能看到他清冽的墨眸里映出我的样子,惊的我瞬间心跳加速的攥紧了衣摆,后退了一步,试图摆脱这过分暧昧的距离。
易行简笑得人畜无害,「怕什么,你这里好像沾了东西。「
他说着,轻轻把我耳边的碎发往耳后拢了拢。
我被易行简微凉的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激的起了层鸡皮疙瘩,捂着那被他碰过的地方往后躲了躲,有些欲盖弥彰地问。
「拿下来了吗?」
易行简声音低低的:「没,我看错了。」
「这么近也能看错?」
我习惯性反问。
易行简闷声轻笑,「灯光有点暗,要不再近点,我好好看看。」
我明明知道他又在说鬼话逗我,还是心口一顿,接着心脏开始狂跳,最后落荒而逃从他身边钻进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我惊魂未定靠在门上,「易行简,你能不能正常点,太吓人了。」
我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急促,面红耳热。
「没想吓你,早点睡,换洗衣服自己在衣柜找一件。」
易行简好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随即是离开的脚步声。
我有些发蒙的走到床边躺下,望着天花板思考良久,还是想不明白易行简究竟为什么这么反常。
最后,我选择放过自己,从易行简的衣柜里挑了条干净的长 T 恤当睡衣,洗澡睡觉。
入睡前。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我拿过手机,屏幕上是易行简发来的消息,简洁的两个字。
『晚安』。
我放下手机,一拉被子蒙过头,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我辗转醒来,睡眼朦胧起床去卫生间洗漱。
可一推开卫生间的门,我就被吓得尖叫出声。
9.
卫生间里有个女生,我毫无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忙警惕问。
「你是谁?」
女生也被我惊到脸色紧张,赶紧解释:「嫂子你别怕,我是简哥的妹妹,表的。」
原来是易行简的表妹!
我终于松了口气,又反应过来,「我不是我没有,我和易行简之间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睡同一张床啊~」
女生一脸调笑地看着我,随后目光一亮看向我身后,俏声嬉笑。
「哥,你来得正好,解释解释。」
我闻声赶紧转头,一眼就对上了易行简那深沉的墨眸,心中不禁溢出一丝被人误会调侃,却别正主撞破的羞耻感。
不过他走路都没声音吗?悄无声息就已站在了我身后。
易行简轻笑,嗓音磁性淡淡答:「不好解释,这点确实不清白。」
「易行简!!」我死死瞪他,「你别乱说。」
易行简表情无辜,唇边笑意甚至更深,清冽的眸子笔直且专注地盯着我,装出一副和我就是有「奸情」的深情。
表妹满脸果然如此的神色,出声抱怨:「那这关系了你还忌讳啥,还叫我进来帮你拿洗漱用品,都吓着嫂子了。」
易行简继续误导,「她闹情绪。」
「呵呵,懂了,臭情侣之间的小把戏。」
表妹一副无可奈何的嫌弃,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我和他没关系。」我急忙解释,忍无可忍上去揪易行简的衣领,「你和她说清楚。」
易行简任由我抓着,摆出逆来顺受的弱势模样,侧目对还站在那的表妹下驱逐令。
「还看?不合适吧。」
「得得,我这就消失。」
表妹一溜烟就跑出了房间。
我放开易行简,追上她几步,妄想解释一下,「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但只是无用功。
我气得心脏突突狂跳,只能把气撒在易行简身上,「你有毛病啊?」
易行简不以为意,「开个玩笑,她知道的。」
说罢,他径直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漱。
他无所谓的样子更让我生气。
「我才不想当你们的笑话。」
「你要是想来真的。」易行简挑眉看我,笑容令人胆战心惊,「当然也可以。」
他这般说着,突然开始脱衣服。
下一秒,男人肌肉紧实腹肌分明的精壮身材就展现在我眼前,惹人注目。
易行简看过来,「我早上有洗澡的习惯,你要看?」
我震惊怒骂:「易行简,你迟早得骚死。」
接着我便如受惊的兔子,一转身就往外跑,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从这时起,我深刻明白。
论没脸没皮,易行简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10.
易行简骚操作不断,我只能敬而远之,并早早定了下午回去的高铁。
午饭过后。
我拒绝了苏爷爷让易行简送我去车站的提议,叫了辆快车。
车子到时,他们爷孙三在路口送我,苏爷爷慈祥叮咛,「小峤一回去要注意安全啊。」
「嗯,苏爷爷再见,我空了就回来陪你下棋。」
我心里不舍,闷闷上了车。
等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我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却蓦然一愣。
遥遥望去,易行简竟还只身站在原地,望着我的方向。
我心腔一震,赶紧转过头来。
——
元旦过完,易行简又从我生活中消失。
年关将至,我父母在公司的年终表彰会上抽中了春节期间某雪上王国十日游的心仪大奖。
他们激动不已,顺势策划,「我们全家一起去,好好玩一场。」
可因为我早前就报名了一个公益活动当志愿者,时间冲突,权衡过后还是留下了。
大年前几天,我送家人出国。
他们不太放心,「在家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跟我们联系。」
「安啦,我可是个双商卓尔不群的成年人,优秀我都说累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
「贫嘴。」
家人被我逗乐,不甚安心地进了安检口。
隔天,我参加的公益活动开始,持续几天一直到除夕夜才结束。
一切都处理妥善后,我们一群素不相识却因志趣相投聚在一起的志愿者们一起吃了顿温馨热闹的年夜饭。
聚完餐,已接近新年十二点。
他们开始下一场,我却累了,便起身告别,「大家新年快乐,玩的开心,我撑不住了,先回家啦。」
众人纷纷回应、祝福。
还有人叮嘱:「注意安全,回到家记得在群里报平安呀。」
我连连答应,出了场馆走向路口去等出租车回家。
没走多远,我隐隐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我。
夜半时分,这条小街上荒无人烟,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看过的各种社会新闻,逐渐心跳狂跳,整个人陷入惊恐之中。
此刻我根本不敢回头查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那就是,赶紧跑。
跑到主街,混入人群。
我迈开腿拼命狂奔,身后的脚步声这时也急促起来。
一道恐怖的男声在黑夜中气急败坏地嘶吼开来,「臭娘们,站住!」
11.
他的目标果然是我!
男人一边追我一边怒吼:「臭娘们,还跑,等我抓住你,一定弄死你。」
我心惊肉跳,拼命往前跑,恐惧让我的视线都蒙上了一层水汽。
直到我视线模糊的撞入一个带着寒冬冷意的宽阔胸膛,才被迫停下。
「小心。」
被我撞到的人反应很快,伸手托住了我的腰将我抱紧,方避免了我摔倒在地。
这个声音加上被男人抱紧的瞬间,我闻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冷香,我刹那间寻到救赎,极度惊恐中我抱紧了他,眼泪失控落下,「有人…」
他轻拍我的背,嗓音紧张地安抚我:「别怕,我在这。」
追赶我的男人在易行简出现后飞快逃离,我躲在易行简的怀里跨了年。
直到他带我回到家,我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易行简引着我坐到沙发上,半蹲下身子与我平视,伸手揉了揉我的发心,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你乖乖等我,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他过分温柔,我有些不习惯的愣愣点头,看着他走进厨房。
等他端着杯热牛奶出来。
我才组织好语言:「易行简,谢谢你,幸亏你恰好出现。」
如果刚才易行简没来,我根本不确定最后究竟是我赢,还是那个对我穷追不舍的男人会赢。
所以说这次他对我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
我算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易行简将牛奶递给我,唇边嗜笑,「你觉得我出现是巧合?」
我接过牛奶的手一顿,「难道不是……」
「夏峤一,这个城市没那么小,我也不可能一下飞机就准确无误地赶去与你偶遇。」
「你是来找我的?可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从机场出来时我给叔叔阿姨打过电话,知道你那么晚还在外面,不放心。」
易行简轻笑着弯下腰来,清俊出尘的脸陡然逼近我的脸庞,漆黑沉静的墨眸直直盯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我心悸到梗着脖子往后缩,「说话就说话,别离这么近。」
「抱歉,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易行简露出个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淡定地坐到了我身边。
我听着他暧昧不清的话,握着牛奶杯的手蓦然收紧,最近积累的情绪达到顶峰。
「易行简。」
我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侧首看他,「为什么要这样?你是真的没意识到你最近的行为有多越界吗?」
「还是说,看我无所适从、无法应对的样子,你很满意,很开心?」
易行简笑容凝滞,表情瞬间灰败了下来。
好一会,他才叹声道:「你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呢?」我不禁苦笑,「我还没有蠢到会误会,你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对我有兴趣。」
这点自知之明我一直都有,毕竟他曾亲口坦言不可能对我有感觉。
何况我还见识过他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此刻才会觉得他对我的行为有多讽刺。
易行简神色暗沉,「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坐得离他远了点,「一时兴起,饥不择食。」
12.
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凝滞了几秒,
「你可真看得起我。」易行简沉声说,站起身来,脸色阴沉的可怕,「不过可惜,我不是未开化的动物,没有发情期。」
他显然是被我的话激怒了,走到玄关拿起大衣穿上,弯腰开始穿鞋。
离开前,他背对着我沉默半晌,最后隐忍喟叹了句。
「新年快乐。」
我静静等着门锁关上的提示音,才躺倒在沙发上盯着前方喃喃自语,「又搞砸了……」
当晚,我突发高烧。
烧到迷迷糊糊却找不到退烧药,只能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询问。
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门铃忽然响了。
我强撑着去开门,竟看到易行简面色铁青地站在外面。
怎么会是他?!
我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烧糊涂了吃完药睡着后在做梦。
直到易行简伸手来拉住我说:「走,我们去医院。」
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冰冷凉意,我清醒了些,闷声说:「不用,我刚吃完退烧药。」
此时已凌晨三点多,我吃了药浑身无力,实在不愿意折腾了。
「我不放心。」易行简走进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外套。」
「易行简。」
我拉住他,反手关上了门,「等等看好吗?等天亮了没好转,再去。」
易行简回头看我,眉心微皱迟疑了几秒,突然弯腰一把将我横抱起来,瞬间离地的失重感使我被吓得低低惊叫。
「别……」
他不管不顾,抱着我往我的房间走去。
我在他怀中不知所措地抓紧了他的大衣领口,却连窘怒都显得有气无力,「易行简,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你可以便可以,这不妨碍我要照顾你。」
易行简的态度不容褫夺。
而我许是连理智也一起病了,此刻对他的态度也暂时收起了处处提防的锋芒,干脆放纵自己,心安理得缩在他怀里,顺便享受着他接下来紧张忙碌的各种照顾。
不知过了多久,药效发作。
我昏昏欲睡,却才想起来要问他,「易行简,你之前是不是没走?」
我能猜到是我给我妈打了电话后,我妈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特意打电话找了易行简帮忙。
但易行简来得太快,仿佛从未离开。
易行简将手放在我额上探了探温,帮我拉好被子,半响才接我的话。
「我快被你气疯了,还在楼下的便利店里苦思冥想怎么让你道歉哄我,自然不会走。」
他的语气中似乎包含着无奈的宠溺,我觉得很不真切,嘴上迷迷糊糊反驳:「明明是你,你做的事很容易让人混乱……」
「那你混乱了吗?」
我苦笑说:「我不敢。」
易行简循循善诱,「为什么不敢?」
我的意识已愈发沉了,「怕再被你冷冷质问,就像高考那年……」
「你问我,『夏峤一,你没有自己的人生吗?』,你知道吗?那瞬间……」我用所剩不多清醒思考了一下,嗓音苦涩:「我觉得我是个糟糕透顶的人,而与你走过的日子里,很多瞬间,我在你面前都感觉,黯然失色…」
说到最后,我的意识彻底沉寂,沉沉睡去。
13.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我醒来时浑身酸痛,太阳穴闷闷钝痛,幸好烧已退了大半,但还在低烧。
我状态有些茫然,出去看了一圈,家里没人。
易行简已经走了。
我只觉得头更疼了,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翻出手机看外卖,刚准备下单,大门的密码锁却传来了正在输入密码的提示音。
我有些警惕地抬头看去,便见到身形修长,一身黑衣的易行简提着东西从外面进来。
他看到我,本来紧绷的脸色瞬间挂上一抹笑意,「你醒啦。」
原来他没走,我鼻子莫名酸了一下。
易行简走过来将东西放到桌上,主动解释:「我怕回来吵到你,所以向阿姨问了密码。」
他难得展现的分寸感,让我有些意外,不知如何接话。
「先量体温。」
易行简自顾自想去找体温计。
「我量过了。」我赶紧开口拦他,「37.3,等下再吃点药应该就没事了。」
「这么自觉。」易行简走回来,拆开他带回来的袋子,「那我们吃东西。」
「外面有点堵车,幸好粥还热着。」
他事无巨细地将粥打开放到我面前,顺便放上一个勺子。
我看了眼热粥,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眸子一亮不太确信问,「这是我们学校门口的那家?」
易行简轻笑,「嗯,老板居然还认得我。」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思绪开始乱了。
中学时期,因为我家离学校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所以我一直住校,可学校食堂不合我口味,于是学校门口这家符合我口味的快餐店便成了我解决三餐的首选。
易行简家离学校近,那时他住家里,但他似乎很少在家吃饭,因为我总能在这家店遇到他。
每次遇上,我都缠着他拼桌。
久而久之,我们便像是约好一般,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店里一起吃饭,这店也算是承载了我和易行简人生一段重要的回忆。
毕业后,离得远,我再没有去吃过。
如今易行简煞费苦心买来,他又是何种心境?
我越想越乱,不禁感叹。
「易行简,你今天很不对劲。」
没道理啊,骚包恶劣如易行简,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善良可亲』。
易行简墨眸染上笑意,拿起筷子轻敲了一下我的头,「我平时是对你多坏?」
「反正不太好。」
「没良心,举例证明一下。」
我摇摇头,握着勺子大言不惭,「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易行简挑眉看我,「一朝不打,上房揭瓦?」
我懒得与他斗嘴,尽管生病嘴里寡味,但阔别已久的熟悉味道还是让我食欲大开,只想专心干饭。
易行简也没再说话。
我们俩难得安静平和得一起吃了顿午餐。
饭后,我吃完药,懒懒缩在沙发里补除夕没看的春晚,顺便吃着易行简剥好的糖炒栗子,看着小品笑得不顾形象。
易行简坐在旁边,静静等我看完,才说。
「峤一,我们谈谈。」
易行简说得很正式,我有点紧张,坐直了身,「谈什么?」
「我们。」
我心口一震,刚想说话,门铃却响了。
14.
我们被打断,易行简只好先去开门。
大门打开,陆期拿着一大堆年货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灿烂至极,没看清人就忙说:「峤一,新年快……乐…」
陆期突然过来,气氛顿时染上些诡异的尴尬。
我看他在门口与易行简你来我往虚假问候,又大抵猜到了他来的原因,不禁有些头昏脑涨。
得知我病了,陆期慌张走过来,神色懊悔,「昨晚我就在附近,本来要过来看看,可没打通你的电话。」
「早知道我就该直接过来。」
我还没来的及接话,一旁的易行简声音温凉:「她没事,有我在照顾。」
陆期看向易行简,眸色微沉,面色僵硬了刹那,又笑得明朗,「那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照顾峤一。」
易行简瞬间面容紧绷蒙上一层冷硬,「这话你说,不合适。」
两人话中有话,含沙射影,谁都不愿落于下风。
陆期笑容轻松,「合不合适,得峤一决定。」
易行简被这句话怼地哑火了,凝着沉静深邃的墨眸望过来。
我回望他,心里仿佛有所回响。
可更多得是我重新回归的理智,我定了定神,「易行简,谢谢你照顾我,我又欠了你个人情,以后争取还你。」
「我好多了,陆期也来了,你回家休息吧,祝新年快乐。」
易行简脸色难看,却故作镇定轻笑,「什么意思?我才是多余的那个?」
我强撑出个笑容,「真的很感谢。」
「夏峤一,我们单独谈谈。」
易行简放软了声音,目光恳切。
「不重要了。」
我拒绝他。
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外人在场,易行简到底是个骄傲至极的人,任何情况都不能折弯他挺直的精神脊梁,正如此刻,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盯了我许久,然后干脆利落转身离开了。
我头疼欲裂,抬头看陆期,嗓音哑了。
「对不起…陆期。」
放假前,陆期曾为我精心策划了一场告白,我当时就已拒绝。
可陆期半是恳求半怀期许,坚持让我再郑重考虑一下,新年伊始时再给他回复。
如今我用陆期挡了易行简,却也没打算接受陆期。
陆期神色落寞,沉默得坐了好一会,英朗阳光的少年身上似乎蒙了层灰霾的失落,让他周身的气场都沉入悲伤。
很久,他才强撑出点笑意,语气温柔:「峤一,不必抱歉。」
「我只希望你开心,他若让你不快乐,我们不折磨自己,好吗?」
我知道他在说易行简。
顿时眼眶一热,「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结果,更不知道易行简的心有几分,我既想趁着易行简动情放肆遵循本心与他携手,又被往事裹挟。
每每想起,易行简曾为了一个女孩去了她的大学,我却连效仿他都没资格,被他用一句『没有自己的人生』奚落出局。
这个坎我过不去。
所以易行简,我不能要。
陆期过来轻轻拥抱了我,充满分寸和克制,满是心疼与安慰。
他说:「跟随你的心,峤一,别怕,要不留遗憾。」
15.
大年初三,高中同学聚会。
我本不想来,却被闺蜜半哄半求拉来作伴。
年轻人心性躁动,聚餐是其次的,酒吧放飞夜里笙歌才是主旋律。
我心情不佳,在震耳欲聋醉生梦死的环境中,便不禁放任自己几杯冰啤酒下肚,可因病没好全,很快就觉得头晕发热。
「峤一,别喝了,病没好呢。」闺蜜发现我不对劲,担心地阻止了我。
我不动声色应付过去,突然听到席上有人提到一个名字。
「唉,你们有谁还记得乐柔学姐吗?她上个月结婚了,就在我家里的酒店办的。」
「真的吗?!」
「好快,她不是去年才大学毕业吗?」
一言激起千层浪。
只因当年在学校乐柔是才貌双全的天才少女,诸多荣耀加身,全校范围内声名远扬。
此时聊起乐柔,大家都能说上几句。
「嘿嘿,那还有假,学姐的老公还是财经周刊的常客呢,青年才俊,两人绝配。」
「啊,好羡慕。」
「人生赢家!」
「确实,不过说起学姐,我就想起学校的另一个现象级学神易行简易学长了,有谁还记得吗?」
「这个肯定忘不了啊,你忘了我们班有谁了,易学神可没少往我们班跑找峤一。」
他们正讨论的火热,有人笑说,众人瞬间把视线对准了我。
我笑了一下简单带过,「从小一起长大嘛,总有点交情。」
有人接着问我。
「对了峤一,八卦一下,当年有人说学神喜欢学姐,甚至还追随学姐去了学姐的大学,这事是真的吗?」
我缓缓摇头,「我不清楚哦。」
「峤一都不知道啊,不过要我说这事十有八九……」
众人聊到这种话题显得格外激动,纷纷热火朝天剖析着,高谈阔论描绘出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16.
我坐在灯光的阴影里,静静听着。
期间忍不住又几杯冰啤酒下肚。
后半夜散场时,我晕乎乎的,头脑发热呼吸闷重,感冒似乎又燃了起来。
我家离聚会的地方不远,送走闺蜜后,我决定走路回家,顺路去买些药。
一路慢悠悠走着,在离家最后的一个红绿灯路口,我正过马路时,一辆轿车闯了红灯从我身前疾速擦过。
我虽没被撞到,却也被吓得重心不稳一下子往前扑跪摔倒在地,两个膝盖砸的疼痛欲裂,手中提着的药散落一地。
我痛到晃神,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慌张的声音,快速冲过来一个人。
「夏峤一!」
视线模糊中,我看到了惊慌失措的易行简。
他飞快收拾好残局,半蹲在我身前,「来,我背你。」
又是他。
最近每次我最无助时,他恰好都在。
我鼻间一酸,连心尖都涩涩的委屈至极,被他背起后,忍不住在他耳边低喃,「易行简,我好疼。」
「我知道,我们回家……」
易行简嗓音低哑,边说着安抚的话,边把我背回了家。
酒的后劲逐渐上来。
我整个人半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又发起烧来,难耐的低语,「头好热…」
易行简帮我处理好伤口,将手覆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
「我知道,乖,喝了酒不能吃退烧药,我去拿东西过来给你降温。」
他手有点凉,很舒服,我莫名就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别走,凉凉的…」
「我去去就回好不好?」
易行简声音轻柔得跟我打商量。
我却因他的温柔燃烧完了最后一丝理智,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近。
我们鼻尖相触,我看到了易行简墨眸中不可置信的紧张,看到他喉结滚动,我竟觉得很是性感。
我呼出热气。
「介不介意我把感冒传给你?」
易行简嗓音暗哑:「不介意。」
我闭上眼睛,勾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滚烫笨拙的吻。
17.
起初我能感觉到易行简有片刻的僵硬,缓缓才反客为主成热烈的追逐,越到最后,他越是显现出霸道的狂热。
分开后。
我看到易行简的双眸火热到仿佛能烫伤人心,我心中有团火被他轻易点燃,难以熄灭。
他抱了抱我,声音微颤:「峤一,你是清醒的吗?」
我懵懵的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
我们陷入沉默许久,易行简才语气复杂的喟叹。
「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瞬间,我能清晰感觉到易行简话里的不安和克制,心口像是蚂蚁爬过,愈发坚定了什么般抱住了他。
「易行简…」
我俯在他耳边,「我知道是你。」
易行简身体僵了一下,抱紧了我,将头埋在我肩上许久。
恍惚中,我感觉到肩上传来些滚烫的潮湿。
他哭了吗?
我不确定。
接下来的发展不可收拾,易行简磁性满满的嗓音低沉性感,「峤一,可以吗?」
我闷哼着默许。
耳边易行简呼吸闷重,淹没我所有感官。
冬日早晨清冷的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我的意识逐渐回笼,身体的异样抗议般的涌入大脑,使我瞬间清醒。
一转头。
我看到了易行简那张清冷好看的脸,他呼吸平稳,显然还在睡着。
而我此刻正枕着他的手臂,被他搂在怀里。
我心脏砰砰直跳,不敢动。
这时,易行简眉眼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我顿时紧张到心脏几乎爆炸。
「你居然醒的比我早。」易行简睡眼惺忪轻笑,非常自然抱紧了我,接着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一会,「不那么烫了。」
「你再躺会,我去拿体温计来量量。」
易行简说着,又抱了我一下才起身。
我把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偷偷看他,才发现他身上穿的好像是我『男友风』的宽大 T 恤,想不到穿在我身上那么大,他穿起来意外的合身。
我又想到什么,飞快掀开被子看了一下自己身上。
完蛋……是干净的睡衣。
可我昨晚根本没有力气去洗澡,那是谁帮我洗了还给我换上睡衣,答案不言而喻。
我羞耻到不敢面对,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
企图逃避现实。
易行简拿着东西回来看到,过来拉下我的被子,顶着刚睡醒略显浮肿依旧帅到人腿软的脸,嗓音蛊惑。
「乖,慢慢就习惯了。」
听罢,我脸噌的一下滚烫至极!
18.
可喜可贺,许是因为超量运动导致新陈代谢过快,我的烧竟退了个干净。
我裹着棉被坐在床上仰头看易行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意外之喜。」易行简坏笑着伸手揉了一下我的脸。
「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莫名脑子一热,「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一口气给易行简表演了一段贯口:报菜名。
易行简被逗笑,后面才义正言辞:「早上,要清淡点。」
「那我要吃番茄面。」
我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易行简的厨艺很好,番茄面更是做得一绝,他已经很久没给我做过了,现在想想我都有些不争气的嘴馋。
「行。」易行简凑近,「说点好听的我就去。」
我脸颊发烫,一拉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躺倒滚到床的另一边,以示拒绝。
易行简也不再逗我。
「好啦,先起床,二十分钟后吃早餐。」
他出去后,我才红着脸去洗漱。
等我洗漱完出来,易行简刚好端着热腾腾的面上了桌。
我坐下顿时眼前一亮,「你还加了溏心蛋!」
易行简忍俊不禁,「我反省,以后一定对你好点。」
「有多好?」
「好到把星星摘下来放你面前,你都不屑一顾。」
我有些心动,喝着面汤抬眉看了他一眼,接着转了话题,「听说乐柔学姐上个月结婚了,你知道吗?」
易行简正专心吃面,不太在意。
「嗯,你也知道?她婚礼时我没空,只寄了礼物,托朋友帮随了份子。」
他说话时,脸色平静到没什么表情,仿佛就是在谈论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朋友。
我却莫名有些不得劲,话里刁钻。
「礼物都用寄的,数字支付这么发达,随份子不就转个账,还要人帮忙啊。」
「现金显得比较有诚意。」
「真有心,不过随的数字才是诚意吧。」
「也对,不过乐柔应该不介意这些。」
我不想再讨论,放下勺子起身,「我吃饱了。」
「怎么了?」易行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走过来将手放在我额头上探了一下,「又不舒服?」
「没。」
我拉下他的手,想了想还是直接问:「我只是想知道,如今你对她还有超过朋友的遗憾吗?」
19.
昨晚情到浓时放弃自控,我不后悔。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决定了我和易行简以后该以什么样的关系相处。
我必须搞清楚。
易行简眸色深深,唇边溢出笑意,「这是在吃醋?」
我不快蹙眉,「很难回答吗?」
「没有。」易行简又强调,「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骗人,你之前明明很喜欢她。」
我虽然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酸溜溜的。
而且易行简这么不根据事实的否定,让我觉得他多少有些欲盖弥彰。
「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易行简哭笑不得,「她很优秀,我只是欣赏。」
「狡辩,你亲口承认的。」我瞪他,还好心提醒了他一下,「你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易行简过来搂我,整个状态都是纵容的宠溺。
「你是不是忘了,那时候我们在吵什么?」
这我还真忘了。
我只记得当时我问过他是不是喜欢乐柔,易行简面色冷到不行答:「是,我不喜欢乐柔难道喜欢你?」
那时候,我还不甘示弱的回怼。
「你少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我才是瞎了都看不上你。」
然后我对这茬的记忆就只剩下委屈和难受了。
易行简看我一脸懵,应该猜到我肯定是记不得了。
他垂眸看我挑眉笑得邪肆,悠悠提起,「小丫头片子不讲武德,偷看别人的日记被抓包,还能理直气壮质问别人日记里的少年心事写得是哪位姑娘。」
「那时少年心性,你那般豪横,我哪能惯得了你。」
易行简边说边收紧了搂住我腰的手,笑得一脸玩味。
他这么一说,我才缓缓想起此事始末,顿时尴尬到恨不得现场表演一个鸵鸟遁地。
我是偷看过他的日记。
而且不止一次…
这事很缺德,我知道。
那时年少,行事颇为利己主义,我至今都懊悔不已,所以从那以后才刻意避开这些无耻的记忆,试图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而也正是因为看了易行简日记里写的那些晦涩深情的心事,我才会在他亲口承认喜欢乐柔后,多年如一日的笃定他对乐柔爱意深沉。
我便将自己对他的感情缄口不言,免得自寻烦恼。
我的道歉姗姗来迟,满是愧疚,「对不起,我不该做这种事。」
易行简勾着我的脖子轻吻了一下。
「没事,惩罚我讨回来了。」
我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我很后悔。」易行简突然说:「我那时若不少年心气,你就不会误会。」
易行简智商极高,此刻不需过多解释,他显然就已经明白了我这段时间对他的挣扎和别扭,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我倒是实诚,「根本上说,是我的错。」
「怪我,我惯得,惯到无法无天。」
「哼,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又开始酸了,「日记里不是乐柔学姐,还不是其他姑娘。」
哪像我,从一而终。
不过至少他和乐柔的误会解开了,我心中畅快。
「夏峤一。」易行简笑意无奈,语气宠溺,「听说智商太低会传染,希望我以后不会受你影响太大。」
我非常不满,「你说谁智商低。」
「那我都暗示地这么明显了,你怎么还能觉得那姑娘另有其人。」
我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小声问。
「难道是我……?」
易行简笑容温柔,墨眸笔直而坚定地盯着我,默许。
「不会吧,我哪有你日记里写的那么好,堪称完美。」
我大受震惊,感情这么多年,我在吃我自己的醋?
脑子没病能做出这种事?!
易行简一脸认栽,「没办法,情人眼里出西施。」
20.
我突然哭了。
尽管内心明明被狂喜填满,我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停不下来。
易行简慌了,手足失措地抱着我又哄又劝,嗓音也跟着哑了,「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
我在他怀里摇头否认,带着哭音抱怨,「太亏了。」
「嗯,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赚大发了。」
易行简无条件安抚我,方向却错了。
我仰头看他,「我意思是现在才在一起,很亏。」
易行简微愣,随即轻笑着在我眼睑上印下一个吻,「不亏,因为曾经的易行简,配不上夏峤一。如今我带着逾期的汹涌爱意想与你共度,万幸,你还愿意。」
「胡说,般配,绝配,天仙配!」
我一脸认真的反驳他,更讶异于骄傲如易行简,也会有妄自菲薄的时刻。
而且是因为我。
「嗯,现在配。」易行简笑意愈发深了,眸色沉沉地看着我,「以前配不上,才会在你问我喜欢谁时较劲,怕先交心就是败军之将,于是故意说那些试探、伤人的话来贬低你,甚至在你说不会喜欢我后,我还曾在心中赌气般否认对你的喜欢,淡出你的世界。」
「配不上…」
「才会在你高考后想来我的大学时,看到自己的卑劣却极力掩盖,对你说出了那句让你至今耿耿于怀的话。因为我做不到像你这么不顾一切,甚至是个曾经怕被拒绝连喜欢都不敢宣之于口的胆小鬼,所以才妄图通过否定你来安自己的心。」
「知道配不上,我一直在努力想剔除身上所有的不好,能常伴你左右,才来与你相拥。」
越说到最后,易行简嗓音越沙哑,眼眶猩红。
他紧紧抱着我仿佛在确认什么。
「对不起,峤一,曾经卑劣的我哪里配得上赤城的你。」
我鼻子泛酸,又想哭了。
「你不许这样说,我又不傻,你当时是因为知道我真正想去哪个大学,可却想为了你放弃,所以才会那么生气。」我气鼓鼓地揪着他的衣领,「尽管那时你表现得如你所说的混蛋……」
「但你考虑得对,若我真去了你的大学,我们也许反而不会在一起了。」
因为不对等的爱意,永远难以维持平衡。
真正的爱该是以自我为前提的,放弃自我终将被爱放弃。
我很庆幸最后没有那么做,易行简亦然。
易行简将下巴搁在我发心上低笑,「果然。」
「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哼哼说:「少来,我很记仇的,你要是再敢跟以前一样,我立马踹了你。」
易行简不慌不忙弯下腰,在我耳边浅浅低笑,嗓音又沉又欲。
「你舍得?我们明明那么合~」
他的尾音蛊惑的上扬,我一瞬就懂了他话中有话的暗示,登时面红耳热伸手想推开他。
「你可别骚了。」
易行简笑容邪肆,活像个无赖,「你不认可?」
「经验匮乏,没有其他的经验做比较,不予置评。」
「你还想有比较?」易行简眸中流光涟涟,「乖,有我在,这辈子别指望了。」
「滚啦。」
越说越离谱,我脸上滚烫到我差点以为自己的感冒又复发了。
21.
隐晦的心事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我和易行简在一起了。
不早不晚。
我们都在最合适,最能去承担这份感情的时候,选择了彼此。
在一起第二天易行简就带我去挑礼物,计划着要陪我去接机跟我家人公开我们的事,被我拦下。
「别急,我们缓一缓,不然以后要是我们没结婚,我妈和苏姨多尴尬。」
易行简墨眸沉了沉,脸色不悦斜我一眼,话中带着警告,「夏峤一你还挺敢想啊,你还想跟别人结婚不成?」
我连忙摇头,「我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嘛。」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不管。」我坚定立场,「不领证不公开。」
易行简琢磨了一下,过来搂着我笑得邪气,「依你,也没几个月了。」
我一下子就懂他的意思,边瞪他边暗暗掐他的腰。
「休想,谁要一满法定年龄就跟你英年早婚。」
可我这样子在易行简眼里显然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就像在安抚宠物一样揉我的头发给我顺毛,嘴上敷衍答应着,一切都听我的。
末了。
他却将他选的所有礼品买单提到我家里,叮嘱我,要是我父母问起,就让我说,这是他们未来女婿的一点点心意。
我恼地追着他打闹,最后莫名其妙又与他滚到了一起。
年后,易行简回学校处理毕业事宜,我们开始了为期几个月的异地恋。
期间他的考研结果公告,他如愿考上我在的大学,当晚我比他都激动,抱着手机跟他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
六月中旬,易行简的毕业典礼。
我们一家受苏姨邀请,飞去给他祝贺。
当日人多眼杂,我为了将隐恋进行到底,一天下来,故意没跟他说几句话。
深夜,易行简来敲我的酒店房门,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把我按住一顿亲,墨眸中的情意浮浮沉沉,笑意邪肆。
「看不出来,你演技这般好啊。」
我有点心虚,「这不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易行简义正言辞:「我不好,当了一天见不得光的小情儿,报酬总得找你算清楚。」
他边说,手边有条不紊进行着。
我脑子明明被蛊得一塌糊涂,却还在担心。
「我爸妈……」
「乖。」易行简嗓音磁性暗哑,「他们和我们中间隔了两个房间,很晚了,他们早就睡了。」
这下子,我彻底被蛊惑了。
22.
暑假开始没多久,易行简就回了苏家老宅。
他和朋友合伙创业,初期资金有限,为开源节流办公地址定在了那边。
有一天晚上我们打电话。
易行简连哄带骗,叫我过去陪他一段时间。
我被他缠的心痒痒的,考虑过后,还是和父母打着去陪陪苏爷爷的旗号,坐上了去那个城市的高铁。
我没通知易行简我来。
等他晚上回家见到我时,我能清楚看到他本来疲倦平静的表情瞬间转为鲜活的欣喜,三步做两步走过来就将我整个抱住。
他计较我昨天说不来的话,「又骗我。」
「你先放开,爷爷…」
我也很想他,只是苏爷爷就坐在我们身后的沙发上,易行简这么一搞,想瞒都瞒不住了。
「爷爷知道。」
易行简不仅不放,还夸张地抱起我转了个圈。
末了,在我脸上飞快轻吻了一下。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落地后我羞红了脸,根本不敢看苏爷爷慈祥的笑脸。
「你死定了。」
我用目光警告易行简。
易行简笑容阳光且无辜,「爷爷自己猜到了,我总不能骗他。」
瞧他这么理直气壮,我气得暗戳戳捏他的腰。
易行简不动声色抓住我的手握在手里,笑的意味不明俯在我耳边,「咱换个地方捏,这个位置受不得刺激。」
我脸上一热,对他的没脸没皮叹为观止,也不敢跟他闹了。
深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骚话。
幸亏接下来苏爷爷也没说什么,对我们平常是怎么样现在就是怎么样,这倒让我免了许多尴尬。
晚上,易行简装模作样去睡客房。
等到夜深人静,他又悄悄爬回来没给我反应的机会就钻进被窝。
我抬脚踢他,「你做人能不能诚实点,有点基本操守。」
「坚持操守有什么用,又不能抱着老婆睡觉。」
易行简非常理直气壮,凑过来蹭我的脸。
我因为老婆的称谓有点脸热,又很无语,「起开,我今天很累,只想睡觉。」
「难道我不是?」黑暗中,易行简语气复杂,仿佛很是失望,「夏峤一,没想到你只馋我身子。」
「我?我馋?」
我终于懂什么叫被气笑了。
易行简表现得非常善解人意,「没事,我不嫌弃你,睡觉。」
他将我抱紧,下巴就搁在我的发心,没再说话。
我被他这么抱着怪舒服的,也就不折腾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23.
九月开学,易行简回来读研,他第一时间在学校周边租了个公寓。
不过他创业学业两边跑,一年根本也住不了那几天,照他说租那纯粹是为了闲暇时方便和我赖在一起。
我们就这么甜甜蜜蜜地处着。
易行简很忙,但对我从不缺席,他将所有能空出来的时间都带着强烈的补偿性得交给了我,陪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他做得很好,哪怕很多时刻他不能陪在我身边,我也从不觉得受冷落和孤单。
转眼就到了我毕业典礼这天。
易行简回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故技重施,学着我两年前的样子,装作和我不熟。
但不管周围有再多的人,如何喧嚣。我每每望向他时,他的眸子始终都沉沉落在我身上,坚定明确。
我以为他能装到最后,他却在陆期来找我合影的时候破了防,拉过我特没气度的说教,「乖,我们也不是什么合影都要照。」
陆期笑着斜眼看他,「你的心眼比针口都小。」
「来,宝贝,笑一个。」
易行简也不恼,直接用实际行动来堵陆期,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笑得无比灿烂。
还朝我使眼色让我配合他。
这门子飞醋吃得我忍俊不禁,我靠过去,「不是你说,今天我们不熟。」
「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
易行简脸不红心不跳,点了下屏幕,完成合照。
最后,我还是和陆期拍了合照,还是易行简帮忙拍的。
毕业典礼结束,晚上我本应该回家,可易行简全程凝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我。
一句话都不用说,我就着了他的道,被他带回了公寓。
结果可想而知。
我累到不禁抱怨:「我真该上你家坐坐。」
易行简却笑得一脸荡漾,「挺好,我爸妈那么喜欢你,你敢上我家告状,他们就敢立刻到你家提亲。」
我呵呵冷笑:「厚颜无耻。」
易行简不以为耻,又开始朝我下蛊,「再一次。」
完事后,我洗了澡晕乎乎的,躺下眼睛都睁不开。
易行简搂着我,就在我昏昏欲睡时,突然感觉指尖传来丝丝凉意。
我心腔一震,睡意全无将手抬到眼前。
指间已套了一个素雅精致的戒指,耳边是易行简拼命隐藏却还是难免忐忑的沉音,「夏峤一,地下冷,能不能让我见见光?」
我心情激动又复杂,眼眶瞬间湿了,还不忘拆穿他。
「少来,你前几天叫苏姨打掩护把我爸妈叫出去喝茶,还有你们偷偷拉小群商量怎么把我『卖』给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爸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做事一点都不严谨。
说好秘密行事,可他就将手机那么丢在客厅的茶几上,中老年人专用大字体,群里信息一条条往外窜,我想装瞎都不行。
易行简立即借题发挥装可怜。
「那你知道岳父大人那天差点切了我,我行了一小时大礼他才原谅的事吗?」
「活该,谁让你欺负他女儿。」
易行简低笑,「宝贝,做人可得讲良心,我最近都想补补身体了。」
他又在骚话输出。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慌张说:「好困好困,睡觉。」
易行简沉声答应将我搂紧,房内恢复安静。
许久,我搂住了他的脖子,嗓音微颤却郑重。
「我愿意。」
易行简身体僵了一下,将头埋在我颈间,用力将我抱紧。
不一会,我皮肤上传来些滚烫的湿润,仿佛要灼破肌理。
易行简声音沙哑。
「谢谢你,我会不留余地,只为你。」
我心尖颤抖与他紧紧相拥。
我们交颈而眠,一刻只愿一生。
番外:秘密
1.
晚上,易行简在书房忙工作。
我打着陪他加班的旗号,窝在书房沙发上偷偷静音打游戏。
凑巧输了。
惹得我有些懊恼地抱怨,「这个辅助怎么做到评分 2.7 的?」
易行简刚好忙完,过来坐下搂着我,「我看看。」
「你又不玩这个。」
我虽这么说,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顺势倒在易行简怀里。
易行简半抱着我,「真可惜,宝贝还是 MVP。」
「你也看得懂?」我有些意外,遂又得意,「当然,要是我的专属辅助甜妹在,我才不会输。」
其实毕业出来工作后,我也不怎么玩游戏,一个月玩不了几次,纯当消遣;而我发现,甜妹上线得更少,我甚至有小一年都没见过她头像亮着了。
我还很怀念和她双排的时光,现在又遇上这么个辅助。
我不禁更想她。
易行简挑眉疑惑:「甜妹?」
我拿过手机划拉了一下,找到那个粉粉的可爱头像。
「就是她呀,我在游戏上认识的,超贴心,为我挡大抗伤害,命都可以给我。」说到这我颇有感触,「她真的很好,只是最近好像没玩了,希望她现实生活一切顺利。」
千万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突然退游。
易行简笑意温柔,「宝贝这是想她了。」
我闷闷点头,「不说再见的离别,总是最让人耿耿于怀。」
那时候几乎每次我上线她都在,陪着我一场又一场,最后我们甚至熟到无话不谈。
可如今没有一点点预兆,她就突然消失了。
「乖,开心点。」
易行简看出我的情绪不好,拿出手机,「我给你变个魔术。」
「好啊。」
我产生兴趣,期待地看着他。
可过了好一会,我就只看到易行简低头在看手机,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耐心即将耗尽,易行简伸手搂我,「等等,登录有点麻烦,那丫头换密码了。」
「谁换密码了?」
我一脸懵。
这时,易行简转头看我,「好了,你看看游戏。」
我有些不知所云拿起手机解锁,等屏幕刷新后,那个暗了小一年的头像居然亮了!
「哇,甜妹上线了!」
我激动地拿给易行简看。
很快又后知后觉,「不对,易行简,你刚刚说的丫头……你认识甜妹。」
2.
我得出结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易行简唇角勾起,笑得像只狐狸,「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甜妹。」
「我的天!」
我一整个震惊住,趴过去揪他的衣领,「你什么癖好?居然在游戏里装女生,还瞒着我和我当了这么久姐妹。」
「冤枉,这是我表妹的号。」易行简顺势搂住我的腰。
「那你?」
「那天你玩同城匹配到她,她正好在我家,被骂得受不了又不想挂机,丢给我让我帮她玩,可我不会,结果被骂得更惨。」
「后来呢?」
「你帮了我,结束后我去看了一下你的主页,通过头像和你微信主页,确定了是你。」
我泄了力,半靠在他身上,不禁感叹。
「好巧!」
「明明是天作之合。」易行简的手开始不安分,「那时候我们关系僵着,我干脆把这当成个切入口,拿了表妹的号在游戏里当起你的『知心妹妹』,最主要,我想陪着你。」
「我们在一起后,你也不常玩,我也就不玩了,号还给表妹,她偶尔会玩一下。」
「还别说,没少听你在『甜妹』这暗戳戳骂我。」
易行简这么一提点,我一下子想起最开始我和他没在一起时,确实在游戏里不少谈及他。
每次都没一句好话。
我赶紧甩锅,「你还说,你故意隐瞒才可耻好吧。」
「可耻也退不了货,易太太就别计较了。」
易行简压着我的后脑勺吻了我,后又回到这个话题,「幸好隐瞒了,才套了不少消息,那么快把易太太追到手。」
「消息?比如呢?」
「年初三,游戏上你说高中聚会,我怕你病没好出意外,蹲守着从你出家门就跟着你。最后成就了我们的……」易行简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轻语,「坦诚相见。」
我脸顿时发烫,想起那个他背着我回家的夜晚。
原来他不是凑巧出现,而是一直在默默跟着我。
我心口发热,哼哼着躲开他,「所以到手了就不在峡谷给我卖命了呗。」
夜色渐深,易行简呼吸乱了。
他眸色沉沉,嗓音蛊惑,「不在峡谷,你也能要我的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