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再让我选一次,我希望从未认识过他。
很久以前,我还挺文艺,喜欢张爱玲。
喜欢她那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你看,多刻骨铭心的爱情。
可真当我低到了尘埃里,我才知道,没人喜欢从尘埃里爬出来的灰头土脸的人。
我爱他的第八年,准备在圣诞当晚跟他求婚。
是的,我主动求婚,为了他,我不介意一个女孩子主动开口。
可是那一天,他的白月光离婚了。
他给我发了一条,「她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必须去一趟」,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盯着桌上的蜡烛太久,眼睛酸酸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流的我五脏六腑都疼。
1
我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是怎么做到及时止损。
我只知道我,八年都没跳出来。
那么多人骂我,也无济于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平安夜,桌上的蜡烛烧了三分之一,身边是情侣交颈耳语,而我抱膝坐在凳子上,对面的位置空荡荡的。
烛光照亮着我精心准备的晚餐、玫瑰,香槟。
但此刻,它们全部没了意义。
因为半小时前我的男朋友说,「清浅现在状况不太好,我必须去一趟,抱歉。」
多么熟悉的场景。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我和周遇衍的感情稍微有一点起色,宋清浅总会「适时」地出现,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
她光明正大地跟我抢人,却因为她在周遇衍心尖尖的位置上,所以我节节败退。
败得我……无地自容。
我甚至能想到她此刻脸上的云淡风轻神情,像是在说:
看吧,纪锦,你拿什么和我争?
2
周遇衍是我青春里的男主角,而宋清浅是他的女主角。
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两家也是世交。
学生时代,几乎周围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们的情侣关系。
直至宋清浅亲口承认她有男朋友了。
一时间周遇衍成了笑话。
还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特别冷,向来冷静克制的他听后,坐在雪地里一瓶一瓶地喝啤酒。
他好友没办法了,把电话打到我这儿。
毕竟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只要是关于周遇衍的事,我随叫随到。
我匆忙赶到时,周遇衍正坐在雪地里抱着个空酒瓶不撒手,嘴里还念叨着:
「清浅……清浅……」
我过去扶他,他一把推开我,冲我道:
「清浅,你回来了。」
北京凌晨两点的大雪里,我拖着周遇衍艰难前行。
明明是漫天的风雪,我却觉得心里甜丝丝暖洋洋的。
真好,周遇衍需要我。
这是我第一次离他如此近。
周遇衍长得好,头脑好,家世也好。我高中时就喜欢他,后来到大学,更是追他追的在系里出了名。
但大家都知道他爱宋清浅,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嘲讽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连我舍友也曾当着我的面说:
「纪锦,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哪点配得上周遇衍?居然还妄想和宋清浅争。」
同年期末,她顶掉了我的奖学金名额。
奖学金够我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周遇衍知道后,第一个站出来为我撑腰。
北京零下的寒冬,身旁的人蹙着眉头,像是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梦。
我贴近他,终于鼓起勇气,趴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是纪锦,周遇衍,以后,我来爱你好不好?」
3
宋清浅交男朋友后,周遇衍虽然还是没接受我,但终于和我的联系频繁了起来。
他开始试着慢慢接受我的好。
—周遇衍,周遇衍,我们去看电影吧。
—下雨了,你在哪儿?给个定位。
—图书馆人好多啊,我帮你占座了,快过来。
—饭买好了,在宿舍楼下等你。
—晚安啊~周遇衍。
—报告,今天又比昨天多喜欢你一点。
…
有一次,他被我缠得不耐烦了,戳着我的额头问我:
「纪锦,我到底哪里好?」
「阿衍!」
话还没出口被宋清浅打断。
她从老远处飞快跑来,周遇衍还没来得及转身,她一下跳到他的背上。
说不难过是假的。
难过得我呼吸都困难。
我往后退了退,低头盯着他们的影子。
「嗯…那她呢?她又哪里好?」
明明已经有了男朋友,还总是麻烦周遇衍。
一边和她男朋友谈恋爱,一边又不舍得放开周遇衍,让人恶心。
若说我最讨厌的人,那第一必定是宋清浅无疑了。
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大四毕业后,宋清浅是我们这些人中第一个结婚的。
宋清浅结婚那天我和周遇衍去美国读硕士。
也是她结婚那天,周遇衍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我想我是有些难过的,但不论怎样,我算如愿以偿了。
飞机在万丈高空中行驶,他望着窗外。
十三个小时的旅程,他没说一句话。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是他的青春。
透过机窗,旧金山蔚蓝色的海岸印入眼帘。
我抱着他的胳膊,认真道:「周遇衍,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愿意等的,等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等你像喜欢宋清浅那样喜欢我,等你像在乎宋清浅那样在乎我。
我把我们牵手的合照晒到朋友圈,她立刻打来越洋电话。
「纪锦是吗?你和阿衍交往了?」
然后她开始事无巨细地叮咛,「阿衍他啊,其实是一个……」
二十多分钟啊,她话里话外都在跟我显摆周遇衍和她有多么多么熟,他们有怎样怎样的过去。
支撑我不挂电话的是,我想看看人能不要脸到哪种地步。
事实证明,我低估她了。
说到最后,她语气里居然还带着几分俏皮,「阿衍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就麻烦你帮我多多照顾他了。」
我简直要笑了,「宋小姐,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教我怎么和我的男朋友相处?」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
我挂了电话,傍晚她发来消息:
纪锦,你只是短暂地拥有了他。
我懂,她无非想传达一个意思:
即便我是周遇衍的女朋友,仍旧没有她重要。
4
手机的振动把我从那爱与痛的回忆拉了回来。
是我妈的视频。
「闺女,生日快乐。」
「小周给你做什么了?」
我爸也凑了过来。
我赶紧把视频换成了后置,拍着满桌的菜。
生怕他们看出我的不对劲。
「出去吃的?」
「呀,都是小周给你准备的蜡烛吗?」
「牛排看着不错。」
「闺女什么时候回家呀?」
他们越问,我的眼泪越止不住。
他们千宠万宠了一辈子的姑娘,此刻却在男人面前这么卑微。
我不敢告诉他们。
我觉得对不起他们。
我克制自己不暴露,说了一句「妈我们吃完打过去哈。」
我妈窃喜,「行行,你先约会,闺女,新的一岁,万事顺意。」
我想回答,可嗓子就是哑着找不到音调的。
最后,只好从鼻腔发出一声「嗯」。
挂断电话,心里的酸楚抑制不住了。
我想告诉所有女孩,不要像我一样。
没出息。
我没有顺意。
万事,在这份卑微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5
那天,周遇衍一晚上没回来。
我默默回了家。
周遇衍知道他对不住我,后面的几天加倍地对我好。
每天上下班接送我,周末也尽量抽出时间陪我。
我配合地扮演着他乖巧女朋友的身份,没有哭,也没有闹。
甚至没有过问他和宋清浅。
对于他们的一切,我已经过了视而不见的阶段,现在,我只是按部就班,看看到底会发展到什么样子。
我对他说,「陪我去一趟我家吧,看看我爸妈。」
他满眼明亮。
重重点了头。
……
周遇衍在客厅陪我爸下棋,看得出来,我爸对他很满意。
我妈本来也是「小周吃这个」「小周吃那个」。
但刚刚,她走进厨房,把碟子叉子一起扔进水池,气得止不住地喘。
「他不知道你芒果过敏?」
我呆滞了一下。
原来,我妈看到了。
在吃水果时,周遇衍递喂我一块芒果,我摆摆手说不吃。
我告诉过他。
但他没记住。
我苦笑,替周遇衍解释,「可能一时忘了。」
我妈不信。
但再多我也不想解释了。
我也累了。
周遇衍的好话,我在爸妈面前说的太多,但他一秒就能让我的努力破功,仿佛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我脸上。
那一天,我妈对他,再没有什么热情。
我们几个月不来看我爸妈一次,本来是要住一天。
可那天,他电话响了。
我瞥了一眼,是宋清浅。
我能听到他在阳台上拒绝了好几次说他现在走不开,但架不住宋清浅的眼泪,他还是心软了。
回头一脸歉疚地看着我。
很好,还没开口,我就知道这次被抛下的又是我。
「对不起,阿锦。」
我认真想了想,好像我是真的一次都没赢过。
每一次,每一次他选的都不是我。
平时我可以让他走,但今天,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想给自己一个时限。
我妈已经发现问题,或许他努力缓和,我妈会渐渐淡忘。
但他现在走了,局面就只能我自己应对了。
如果周遇衍走了,这段感情,我不要了。
如果他愿意留下,我们继续走下去。
我望着他,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在我爸妈面前,你非得让我这么难堪?」
周遇衍走上前抱了抱我,跟我说:「阿锦,抱歉。」
大概是过去的伤都累积到今天,我平静地对他说:
「如果你今天走了,我就不要你了。」
我懦弱,还是没鼓起勇气说我不谈了。
我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周遇衍抚摸我的脸颊,「我很快回来,阿锦。」
他还是要走。
我看着窗外几明几灭的车灯,心神疲惫,那一刻,我不想再待在尘埃里了。
「周遇衍,她就这么离不开你?」
「没有你她就活不下去了吗?」
他没说话,表情摆明了非走不可。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你有义务陪的人是我!」
「宋清浅……呵,宋清浅她能不能要点脸儿,整天盯着别人的男人,难怪……她老公不要她。」
「阿锦!」周遇衍出声打断我。
他皱眉,「别侮辱人,你不是这样的人。」
话落,绕过我,离开了。
我冷笑。
自言自语。
「我确实不是这样的人。」
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里最在意的疼痛,蔓延开来。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我刻意视而不见的,一下子都跑出来了,通过神经传导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爸妈在我身边抚着我,说着什么,但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我在感受那份疼痛。
疼过了。
就长记性了。
6
好久。
我妈拍了拍我。
「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红着眼眶:「妈,对不起。」
「小锦啊,跟他分了吧,妈看着难受。」
「这些年,你跟在他身后,跟他去美国我们都没拦着。你从小有主见,也没怎么让我和你爸操过心,所以你感情的事我们也尊重你,不插手。
但现在你看看你过成了什么样。
我和你爸在钱的事上,没办法过多地支持你。美国的学费又贵,你为了留在那儿一个人要打好几份工。还有你脖子上的疤,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每次一打电话,你就哄我们他对你多好多好,真那么好连你芒果过敏都不知道?」
她叹息,「小锦啊,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靠努力得来,但爱情不行。你在他心里不重要,就算你愿意委屈自己愿意忍让,也走不长远的。」
我想起大学时期,我告诉闺蜜许悠我要追周遇衍。
她恨不得扇醒我,「周遇衍啊?那还是算了吧,你可别找罪受。」
再后来我在美国,躺在医院里跟她打视频,她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不停地说周遇衍是王八蛋,连我也一块儿骂了进去。
然后骂着骂着就开始掉眼泪,「纪锦,你就非得这么自轻自贱。为了一个周遇衍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命都不要了。」
许悠气得大半年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你看啊周遇衍,谁都不同意我爱你。
女孩子,父母都不同意你爱的人,就不要去爱。
那天过后,我从我们的公寓搬了出去。
下班时我妈跟我说,周遇衍亲自带着礼物上门道歉。
有什么用呢?
我捏紧了手机。
也许是时候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了。
打开和他的聊天框,最新一条消息,还是几天前他的一句哦。
我往上划了划,聊天页面几乎成了我的留言板。
我发了很多信息,他一般都是挑着必要的或是最后一句回复。
而且就算回了,也是简单的嗯,好,知道了之类的句子。
我数了数,他主动找我说话的次数简直少得可怜。
算了吧,不说了。
忽然觉得连给他发一条信息都累得慌。
在我看来,我甚至没必要提分手,我哪算得上他女朋友啊。
过了一周,我和周遇衍没有任何联系。
因为还没找到离工作地点合适的房子,我暂时搬到许悠家和她住。
大概又过了几天,周遇衍像是突然活了一样,不停给我发信息。
—阿锦,你在哪里?怎么没回家?
—为什么不接电话?阿锦,我知道你生气,我为上次的事道歉,先回来好吗?
—阿锦,今天你又没回来,你养的鱼都饿死了。
—阿锦,清浅的事情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好吗?你回家吧。
…
我不禁想笑。
家?那能算家吗?
我没接他电话,也没回信息。
微信响了一晚上。
以前我追着周遇衍跑的时候,从没见他主动给我发过这么多消息。
现在我不理他了,他倒是…
这人哪,就是贱的。
轻易能得到的,总是不知道珍惜。
7
许悠给我发信息说:江峤回来了。
江峤和许悠是我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即便后来我去了美国,在国外他仍旧帮助我良多。
我和许悠抱着一大束花在机场接机。
把花递给他的一瞬,意外看到了他身后怒气冲冲跑来的周遇衍。
他扯过江峤的肩膀给了他一拳,速度快的我没反应过来,
打了好几下,江峤没还手。
他扯着江峤的领子,像是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咬牙切齿地说:
「你还有脸回来?」
动静之大,接机大厅不少人把目光投过来。
许悠最先上去拉开他。
看得出来,周遇衍是下了狠劲儿的,江峤嘴角直接青了。
但他依旧没松手,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人往死里揍。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我上前使劲儿推开他,眼底全是冷意。
「周遇衍,闹够了没有?」
他看到我与江峤站在一起,快气疯了。
强行拉过我。
力道之大,我感觉骨头都快碎了。
他目光沉沉,捏着我的手腕问我,「你认识江峤?」
很疼,但我并没有喊痛。
他根本不关注我,又怎么会在乎我身边的朋友都有谁。
「这与你无关,放手。」
他周身气息凌厉得吓人,「纪锦,不要和他有来往。」
忍无可忍,我大力挣脱他,扬手给了周遇衍一巴掌。
「这巴掌,是你欠我的。一是因为你在我家让我难堪,二是为了江峤。」
「现在,给我滚。」
他白皙的脸上立刻浮现了指印。
我们很少闹得这么僵。
他没在乎,放软了语气,「阿锦,听话,别和他来往。他不配。」
周遇衍很少这么执着一件事,更何况,他应该是不认识江峤的。
「理由。」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复杂至极。
最终只是简单道:「他对不起清浅。」
刚涌起的心疼立马消散了。
我点点头,望着周遇衍。
「那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
他脸色唰地就白了,小声地叫我:「阿锦……」
「上次是因为…」
「行了。」
我摆摆手。
「我不在乎,我记得我说过吧,咱俩完了,你不用跟我解释。」
他拉住我,「所以……你今晚也不会回家了是吗?」
我丝毫没有留恋,甩开他的手臂往前走,就像那天他在我家对我一样。
「以后也不会了。」
8
许悠又一次望向窗外,摇摇头,对我道:「他还在楼下站着。」
自机场回来后,这几天晚上周遇衍一直站在许悠单元门门口。
「只要他愿意,随他。」
她抢走我手中的零食,一脸狐疑地盯着我,「确定不心疼?」
「有什么好心疼的,话都说尽了。」
「啧~你知道我等你和他分手的这天等得多辛苦吗?谢天谢地,你终于开窍了。」
我靠在沙发上,突然来了句:
「悠悠,我是不是特傻?」
她很配合地点头,「是,特别傻的那种。不过,都过去了。」
微信还在响着。
聊天框里周遇衍最新发的消息是:
阿锦,你从没让我等过这么久。
还附上一个表情包,超委屈的那种。
随后又是好几张图片,有我养的金鱼,多肉。
—阿锦,我错了。
—我不惹你生气了,跟我回家吧。
—上次见过叔叔阿姨了,这次,我想带你回家见我爸妈。
—我想娶你。
—你总说我不会哄你,陪你太少,是我的错,我会改。
—我们好好的,行吗?
…
我们好好的…
我愣了愣。
这是我们还在美国时,在旧金山的影院里我跟他说的。
那部电影的结尾男女主没在一起,我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股脑往他身上蹭。
我边哭边说,「周遇衍…呜呜..我们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我想…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后来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又或者他什么都没说。
记忆里一起从影院回去的路上,他摇下车窗,旧金山湿热的风拂面而来。
在等红灯的路口,寂静的车内,我听到他清晰坚定的回答:
「好。」
回忆杀人啊。
我指尖控制不住地往上滑,翻了很久的聊天记录。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周遇衍从来没说过一句喜欢纪锦。
我耸耸肩,开了瓶酒往嘴里灌,「你说他要是早点儿,该多好啊。」
有什么东西落在我嘴里,咸的发苦。
我仰头。
「许悠,他说,他想娶我。」
我把手机横在她面前。
「你看啊,许悠。周遇衍说他要娶纪锦。」
周遇衍想娶纪锦…
我不止一次地梦到过我们婚礼的场面。
他一身丝绒西装,牵起我的手,对我说我愿意。
他终于说了,可为什么此刻的我这么难受。
像是知晓了某种注定的结局,心里空空落落的。
我抱着酒瓶踉踉跄跄地站到沙发上。
大声喊:周遇衍想娶纪锦!
周遇衍想娶纪锦!
周遇衍想娶纪锦!
喊着喊着,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有大学时,舍友嫌弃的眼神。我追他时,他们说周遇衍一辈子也不会看上我。
我们在一起后,又有人说:别傻了,纪锦,他就是玩玩,你们不会有以后的。
没有人看好这段爱情,我收到了无数的嘲讽。
我一直喊一直喊,喊累了摔倒在沙发上。
我知道只要我下楼像过去无数次一样他到怀里,我就美梦成真了。
他是周遇衍啊,他说他要娶我了。
他还主动跟我服软,认错。
他向我保证宋清浅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他不会再丢下我了。
他说想和我好好的…
周遇衍想和纪锦好好的。
许悠静静地看着我。
我冲她挥挥手。
放下酒瓶,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9
一出单元门,冬日的风把我冻个激灵。
已经快过年了,小区里到处挂着红灯笼。
周遇衍站在我前方不远处。
见我出来,他眼睛咻地就亮了。
大步向我跑来。
跑到我面前,又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捏道:「阿锦,你愿意和我回家了吗?」
有烟花声在空中炸开,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立马道:「阿锦,今年的年货我都置办好了。我给我爸妈看了我们的照片,他们特别特别喜欢你。」
又补上一句,「我也去叔叔阿姨家道歉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你跟我回家吧,阿锦。」
烟花停了。
酒劲儿还没过去,我有些立不稳。
「周遇衍,抱我。」
他笑了,笑得特别特别温柔。
灯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长身玉立,眉眼如画说的就是他吧。
可为什么这么漂亮的人,这么多变呢?
没有宋清浅的时候,他对我是这样好。
我跳到他背上,「你背我回去吧。」
从许悠家到我们公寓,开车都要一个半小时。
北京凌晨的大街上,周遇衍背着我往前走。
很熟悉的感觉…
我趴在他背上,「你知道么?宋清浅交男朋友那天我就是这样拖着你走在凌晨的街道上的。」
没待他回答,我自顾自道:「可我还是好开心啊,周遇衍,你今天说你要娶我欸。」
我扑腾着两条腿,「你不知道,以前的同学总说我配不上你。起初没人觉得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后来没人觉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揽住他脖子,往上蹭了蹭。
「你再说一遍好不好,你想娶我。」
「阿锦,我想娶你。周遇衍想娶纪锦。」
好冷啊,他的话一出口就成了薄薄的雾。
「嗯。」
他看不见的地方,我的眼泪滴在他背上。
以后,我的人生都是理智的。
今天,就让我任性最后一次。
一进家门,周遇衍小心地把我放在沙发上,随后立刻拿了个红本本递给我。
是房产证。
「阿锦,这房子里都是按你的喜好布置的。上个月就装修完了,本来想当大年礼物送给你的。」
我没接。
可能人生的底色,就是错过吧。
他现在待我这样好,可我该放弃他了。
「周遇衍,我也想还你个东西。」
我把公寓钥匙放到茶几上。
他一僵,「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爱了你那么久,总得个像样的告别吧。」
我走到电视柜前,拿出我本来要在圣诞当晚跟他求婚的礼物。
「周遇衍,我爱过你,特别特别爱。但是……」
我指了指心口的地方,「太疼了。」
「疼得我缓不过劲儿。」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
「我应该没告诉过你,圣诞那天你去找宋清浅的时候,我本来是要跟你求婚的。
摇了摇礼盒,「真可惜,你没选我。」
「你丢下过我三次。」
「最近的一次是你在我家,我爸妈做了一大桌子菜,你把我扔下你走了。」
「明明我都告诉你了,要是你出门我们就分手,可你仍旧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愿意等。你在我爸妈面前让我那么难堪。」
「阿锦……」他喉咙微动。
「第二次,圣诞当晚也是我生日,我早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然后呢?宋清浅一通电话你又走了,头也不回。我放下尊严求你别走,你没理。」
「砰」地一声,礼盒被我丢进垃圾桶。
礼盒内物品碎裂的声音极为清晰。
周遇衍面色难看极了。
「最后一次,」
我靠近他几步,伸手拉下高领毛衣。
露出脖子上那道细长的,淡粉色的伤痕。
「还记得吗?在美国的第一年,你为了陪宋清浅视频放我鸽子。我回来的路上遭到抢劫。我大声呼救,但街上空荡荡的没人能帮我。」
「他们本来拿钱就走,可看到了我手上那枚戒指。那是你送我的啊,怎么能给他们呢?
我死死地护着它,推搡之下刀划了我的脖子。」
「大片大片的鲜血涌出,他们转身就跑。异国他乡,我一个人倒在血泊中,即便这样,手上还是念念不忘地护着那枚戒指。」
我尝试用最平静的语气讲述这些事,但发现我做不到。
「你觉得可笑吗?周遇衍。在你眼里,那个毫不起眼,无关紧要的而东西我拿命珍惜。只因为它的存在,是你给我的为数不多的暖意。」
他往后退了退,痛苦地闭上眼,「别说了,阿锦,求你……」
「不,我要说,这是你欠我的。」
「我没有告诉你的是,后来我厌恶极了那枚戒指。一看到它我就想起了美国无边的夜和脖颈上喷涌而出的血。」
他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我靠得越近,他退的步子越大。
我扯了扯嘴角。
「周遇衍,你说,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10
我本以为我是不怨的,只想求个好聚好散。
可话音落我才惊觉: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怎么会不怨呢?
那些伤害是抹不掉的。
周遇衍的眼眶通红,他艰难地问我,「所以从那时起,我们就走散了是吗?」
我打开窗户,冬日的冷气争先恐后似地灌进来。
又清醒了不少。
「我没想过离开你的,是你,一次次地把我推开。」
人的忍耐是有一个度的。
许悠骂的对,我选择为爱卑微,一再降低底线,落到那个地步也是我活该。
我卑微,但我的爱不卑微。
「周遇衍,我爱你爱的坦坦荡荡,毫无保留。爱你爱得那么疼,哪怕是躺在手术室里我也没后悔过。」
我拿我的青春,我的命去爱他。
我也可以继续待在他身边,只是啊,赌不起了,太疼了。
他盯着我脖子上的疤,手臂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没碰到我。
「阿锦,我知道已经晚了,你……还愿意听我的解释吗?」
「不在乎了。周遇衍,我不在乎了。」
年轻的时候我飘洋过海跟他去美国,他再冷漠我也有用不完的热情。
距离,时间,都不是问题。
而现在周遇衍就在离我几步的地方,我却觉得远的没有边际。
到底是什么变了。
明明我还对他有感觉,明明他也愿意好好爱我了。
啊!应该是疼痛吧,我想。
刀子划过皮肤的冰冷触感,一次次被抛下的恐惧,如果不爱他就没有这些事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找到答案了。
疼痛和恐惧会压下爱意。
我如飞蛾一般,是周遇衍的光,把我燃尽了。
11
年关前夕,宋清浅找到我,堵在门口。
「谈谈。」
她斜靠在墙上,手里拎着墨镜。
细长的高跟鞋和工地这里格格不入。
公司派我负责新项目的安全督查,临时调配,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这儿的。
「没兴趣。」
看得出来她化妆了,亚麻色的大波浪卷慵懒地垂散下来,但脸色苍白的可以。
她挑眉,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朝我晃了晃。
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那瞬间,心像被人攢住似的,我呼吸都窒了一瞬。
「你没资格拿它。」
我冷冷地看着她,指甲嵌进肉里。
她把盒子放在我跟前,「也许我们很早就该谈谈的。」
「老实说,我并没有料到阿衍能和你在一起这么久。」
这种话我已经听得够多了。
「所以呢?你……」
我还没说完,她突然上前把我拉至另一侧。
「嘶……」
工地上方的木板掉下来,嵌在木板内的钢钉划伤了她。
宋清浅的胳膊一直延伸到手腕拉了条很长的口子。
鲜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染红了她的外套。
……
「为什么止不住血!」
我焦急的喊。
去医院的路上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血还是越流越多,一点儿没有止住的迹象。
我打给周遇衍,他赶到时宋清浅还在医生那里清理伤口。
「怎么回事儿?」
我解释道:「工地上,她帮我挡开不小心被划伤了。」
他听闻目光的猛地一沉。
「阿锦,她有凝血障碍。」
我愣住。
这一刻我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很复杂。
周遇衍静静地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低着头。
宋清浅被送往医院时,我坐她旁边。
她的唇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闭着眼睛问我:「你爱周遇衍吗?」
我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爱他吗?」
「呵…」她轻笑。
「纪锦啊,我最了解他,我与他最默契,我陪他最久。」
她声音越来越微弱,应该是痛极了。
「如果没有那件事,你算什么。」
12
江峤和许悠也来了。
看到他,周遇衍嫌恶的眼神挡都挡不住。
「你不配待在这儿。」
许悠挡在他身前。
我脑中闪过周遇衍机场那句:他对不起宋清浅。
用眼神询问许悠,她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我们四个人在走廊内沉默了很久。
从三楼大厅向外望去,远处天边残阳如血。
最终还是江峤上前,揭开了属于宋清浅的那段沉痛的,我不曾知晓的过往。
……
大学期间,江峤曾和她一起参加过山村支教活动。
那晚回家时宋清浅被五个人围住,他听到了她的求救声。
但他没有上前。
「他们有五个人,拿着刀子。」
江峤淡淡地陈述,他的头垂的很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月明星稀的夜,他听到了他们的污言秽语,他听到了衣服撕裂的声音,他听到宋清浅绝望无助的哀嚎。
两个人压着宋清浅,另外三个拿刀站在江峤面前。
刀锋在夜色下泛着冷光,明晃晃的警告。
他们当着他的面侮辱宋清浅,然而他甚至不敢挪动一步。
「我想活着,阿锦,我只是想活着。」
寂静的长廊内,活着两字的回音经久不散。
13
许悠站在离江峤很远的地方,也垂着头。
周遇衍早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离开了。
我无法想象宋清浅在那一刻该有多么绝望。
骄傲如玫瑰的她,被当着同学的面凌辱。
而江峤做的只是转身跑开。
但换个立场,我没有资格去责怪江峤。
谁都有选择活着的权利。
没有人能保证,如果那晚他挺身而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更何况,我清楚他。
江峤是小地方来的,父母都是农民,父亲没有劳动能力。
好不容易走到大学,他的命不只属于他,更是年迈的父母的期望。
他惜命,这没错。
我叹息,虽然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但我还是想替宋清浅问:
「后悔吗?」
那个晚上的转身,此后良心被折磨了日日夜夜。
江峤的身形晃了晃,侧身直视我的眼睛。
一字一顿道:「不后悔。」
他说这话时,身影近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但我从他眼神中看到的,分明不是不悔。
14
大年二十九,宋清浅走了,在家中吞安眠药自杀。
宋清浅葬礼那天,只有零星几个人,她父母甚至都没出场。
黑白相框里,明媚的女子永远定格在 28 岁。
不得不说,我很佩服她。
与她短暂的相识中,我从未看过她狼狈落魄的模样。
即便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依旧是骄傲的。
所有人都走光了,唯有我与周遇衍还站在她的墓前。
「有什么打算吗?」
他轻抚她的照片,「去趟北海道吧,她之前最想去那里看雪了。」
雪是洁白的,干净的。
我点头。
周遇衍叹气,语气浓重的像是化不开的墨。
「阿锦啊,清浅是我从小就想护着的人,老实说,我并没有想过和除她之外的人度过余生。我们陪着彼此走过最难的时刻,照顾她成了我的本能。」
「但是你出现了,纪锦,你出现了。」
「那件事之后,她伴有轻微的抑郁症。随时间越久,她症状越重,我也是到了美国才知道的。」
「可是那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我觉得我对不起她,所以她有任何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讨厌我丢下你,可这种事情关乎她的名节,我没法解释。」
我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去给予他一点反应了。
这是三个人的死胡同。
是我有错吗?周遇衍有错?还是宋清浅有错?
15
我把一大束朱丽叶玫瑰放在宋清浅墓前。
这是她生前最爱的花。
「你能忘了宋清浅吗?」
我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他。
周遇衍没有任何犹豫,「不会。」
我仰头笑了。
「真巧,我也是。」
帝都淅淅沥沥的雨声应声而下。
起初只是小雨,后来愈发大了起来。
雨水迅速打湿了我们,还有几滴顺着周遇衍的脸庞而下。
大雨中,我没法分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眼前的人在雨中冲我笑了,很浅很浅的笑容。
但眼睛里神采奕奕的,像我当初刚喜欢上他时那样。
周遇衍走到我跟前,虚搂着我,在我耳边轻声道:
「阿锦…我是真的想过给你一个家的。」
但我们都明白,不会有以后了。
大年二十九,多么喜庆祥和的日子,还有几个小时就过年了。
「你走吧。」
他退开了,退的离我很远。
「周遇衍啊,已经快是新的一年了。」
我与他都清楚,要向前看。
24 岁时美国文学选修课上那句话,我终于懂了。
「有些路,还是分开走更好。」
譬如我和他。
我爱过他,他也曾真的想给我一个家。
这就够了。
那些伤痕,我不怨他了;也释怀了年少时的嫉妒,不甘。
在北京大雨中,在宋清浅的墓前。
离开时,我注意到树后还有另一个人。
大雨隔绝了我的视线。
他甚至不敢…站在她的墓前。
我叹息,都过去了。
回家过年吧。
我对自己说。
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宋清浅番外:
1
我的阿衍爱上别人了。
是我亲手推开的。
我知道我脏了配不上他了。
朋友圈看到他们交往的时候,我刚从医院出来。
他交往对象是纪锦,我听说过这个姑娘。
她很有毅力,阿衍拒绝过那么多人只有她一直锲而不舍。
她的爱明亮热烈,几乎快灼伤了我,我很嫉妒。
我想,纪锦最讨厌的莫过于阿衍为了我丢下她吧。
我承认,大多时候我确实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真是坏透了,总是破坏他们的的感情。
但我也没剩多少时间了,就让我自私那么一小下吧,往后我再也不会出现了。
2
工地上,钢钉扎过来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纪锦挡。
下意识地不想让她受伤。
后来想想,或许是因为她对我一再忍让,而我也对她有愧吧。
我真羡慕她,有那么明亮的人生。
我的人生自从被拖进胡同巷的那夜后,彻底割裂成两半。
那个黑夜里,我记不清我反抗了多少次,挨了多少打。
他们强行分开我的腿,我疯狂的挣扎,但是没有用。
下身撕裂般的痛苦袭来。
一个人压在我身上时,另外两个的手也伸上来在我身上乱摸。
脸上的表情下流又猥琐。
我痛苦的样子落在他们眼里竟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般,那人说着极恶心的话一次又一次大力地撞击着我的身体。
他们总共有五个人,轮流伏在我身上。
到最后,我的嗓子甚至发不出一句呜咽声。
我像是个破败的娃娃,无数次觉得会被他们做死。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呢?身下淌着血,我麻木地望着天空。
那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夜色很沉很沉,一点光也透不下来。
身子还在上下晃动。
这是噩梦吧,我想。
一定是梦。
可是这么痛苦怎么还不醒来。
忽然好想看雪啊。
雪花是洁白的,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银装素裹,万物都显得那么干净,纯洁。
3
阿衍不止一次地告过我,没关系的,没关系。
可是怎么会没关系呢,我再也不干净了啊。
我尝试走出来,我很努力很努力。
可是我的父母不想要一个脏了的女儿。
他们看我的眼神带着嫌恶,带着丢人。
我找律师,拿出证据,我想告那些人,他们不配为人。
但是我父母不允许,他们觉得丢人,他们觉得这件事捅出来只会败坏宋家的名声。
我所有的医检报告他们全部销毁了。
大四一毕业,他们安排了家族联姻。
最开始的几年,我与我名义上的丈夫各过各的,谁也不干涉谁。
不知哪天他突然知道了这件事,回来就把我压在床上。
他应该是喝酒了,身上浓浓的酒味。
「都被那么多人玩过了,装什么。知道我成了多少人的笑话吗?」
我感觉自己瞬间又置身于那条小巷。
没有丝毫犹豫,我抄起床头柜上的瓶子往他头上砸。
瓶子碎了,碎片扎进我掌心。
他好似忽然清醒过来了,抓着我的手跟我道歉。
「宋清浅,对不起,对不起,我喝多了,我听他们胡说的。」
我把自己反锁在阳台上,麻木漠然地望着城市内的万家灯火。
灵魂在一点点抽离,我仿佛没了意识般。
只想往前走,跨过那道防护栏。
往前…嗯,对,往前,再往前…
是谁在说话?
宋清浅啊宋清浅,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一阵冷风吹过,我猛地一颤。
一只脚已经跨过护栏了。
我看到对面单元楼的住户,年轻的男女幸福地相拥在一起。
阿衍…我想到了我的阿衍。
垂下头往后退了退,还是再见一次阿衍吧。
4
阿衍这次来见我的时候说他要结婚了,他想娶纪锦。
说实话,我是祝福他的,也为他高兴。
我只是有些遗憾。
即便在我们最好的那几年,我也没能听他跟我说想娶我之类的话。
不过也好,我们俩啊,总要幸福一个吧。
5
我的抑郁程度越来越严重。
我不想吃饭,抗抑郁的药物让我胃酸反应很激烈。
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我有凝血障碍,受伤后连周叔叔周阿姨都来看过我,然而我的父母没回来。
吞安眠药前我给他们打了电话。
头两遍没有拨通,第三遍才被人接起。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不耐烦,「有事晚点再说,我现在忙。」
我听到电话那头有宾客的笑声,酒杯碰撞声。
他们一定又在忙着应酬吧。
我想开口问他们,为什么?
为什么自从那件事后,他们要这样对我?
出了这种事情该怪的人是我吗?
我做错了什么?
我最后没能没问出来,因为她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大年二十九,整个小区都很热闹。
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
我换上我最漂亮的红裙子,安静地吞下药片。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起了阿衍。
估计再过不久,他们就要结婚了吧。
他们会很幸福的走下去,纪锦喜欢小孩儿,也许他们还会生个孩子。
不论发生什么,这个孩子的父母都会很爱他,然后他带着他们的爱度过属于他的,长风万里的一生。
我天马行空地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又有风吹起了窗帘,我最后向窗外望了望。
真可惜啊,今年的帝都依旧没下雪。
到底还是没看到万物洁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