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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爱是恨

我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根除我小号蛊毒的唯一办法,竟然只有杀了唐玺。

可、可唐玺他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是我的关门弟子……

不对,不是我的,我又晃晃头,是这具身躯的。

虽然目前还不知唐玺他到底想做什么,但单论他这又是下蛊又是囚禁的恶劣行为,放在任何一本小说里都妥妥地是「追师火葬场」。

而且就算唐玺从现在开始想改过自新也晚了——

他真正的师父已经死了,永远也追不回来了。

所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或许会念及师徒之情舍不得伤害唐玺,但我不会,一点也不会。

万一下回蛊瘾发作给老娘疼急眼了,我指不定就真把那小变态给开膛破肚了。

不会想到这短短一会的「毒发体验卡」就能将我这个在现代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文明人逼得开始认真思考怎么弑君谋反了,周一行见我愣神,想宽慰我却宽慰错了地方:

「所以顾忆,你不要责怪自己,蛊瘾发作时中蛊之人会极度渴望人血,失去理智,陷入魔怔都是正常的,定力稍差一点的人甚至还可能跑到大街上去乱咬人……总之那不是你的错。」

简直跟丧尸一样。

听着周一行的描述,我心中「突突」直跳,很难想象自己小号这样一个翩翩师尊会怎么像丧尸一样跑到大街上去抓着人啃。

「等一下……所以唐玺才会用链子把我拴在这里。」我忽然反应过来,并觉得合情合理,「就是怕我蛊瘾犯了时会跑出去咬人?」

「不是的。」谁料周一行却是果断摇头,「不是唐玺让的,是你、是师尊他自己要求的。」

是我自己要求刺穿自己的琵琶骨?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武侠小说里常有谁谁谁被刺穿琵琶骨武功尽废的情节,但从科学上讲,其本质就是损伤上臂动作的肌肉群,外加用锁链或铁丝从锁骨和胛骨之间的空隙穿过,这样肌肉受损双臂无力,无法弄断锁链自然也就无法脱身。

所以在现实中刺穿琵琶骨即使不能完全废去人的武功,也确实是防止逃跑中最有效也最残忍的一种方法。

为了防止自己犯蛊瘾时失控伤人而宁愿自损一千——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对自己真狠。

但问题是他狠他的,现在活受罪的人却是我这个异世大怨种!

很难不当场垮个批脸,我刚想再问周一行能不能偷偷把我放下来,虽说因为蛊毒的缘故肩膀上的凿骨之痛被削减了不少,不用力拉扯时只会像被虫蚁咬噬一般细细麻麻地疼。

但像我这般怕痛的人,在穿越前哪儿磕着碰着都能矫情半天,何况如今我双肩上还明晃晃扎了两个银亮亮的尖钩子,余光瞥见都瘆人得很。

然而我才张口喊了半个「周」字,就听远处「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大殿的边际猛地撕裂开一道四方的惨白口子,外界刺目的光争先恐后地扑向殿内的地面。

被那猝然的声和光一起吓得银链簌簌,头一次瞧见正门完全敞开的样子,我才知原来这个四面昏暗到仿佛涂上厚厚黑漆的大殿竟然还有个双开门。

从登录小号到现在还没怎么打量过周围的环境,借此机会我不由得匆匆掠视了一圈殿内——

就见四下见门不见窗,空荡荡无一物也不见烛台,直到我仰头瞧见头顶直径约一米的圆形天窗,我这才明白这屋里的光源是从何而来。

只不过这样正对着我头顶开一扇窗,那万一下雨下雪了岂不是就对着我的脑袋淋?

想象出那个画面,我不禁眉头抽搐,还说唐玺那个小变态不恨我,这样子分明是恨毒了我,变着花想玩死我好吗?

这边我出于好奇扭头抬眸看天窗,殊不知我的这些动作在急慌慌撞门而入的唐玺眼中,却是我循声瞥见来人是他,当即厌恶地侧头移开目光。

见状,唐玺心中一阵钝痛,鲁莽闯入的脚步登时也停住,整个人僵滞在原地。

真是……可笑。

当自己得知黎子秋竟敢背着他对师父做出那般犯上之事,他当即不顾左丞相的阻拦冲去将黎子秋毒打一顿,随后又担心师父会因此受到惊吓,特意跑来安慰……

结果师父却连一眼都不想落在他身上。

真是太可笑了。

袖袍下紧攥成拳的手背青筋凸起,唐玺一双黑眸压得隐晦又幽深。

他最敬爱的师父最不想见到的人,明明就是他啊。

哪晓得那边的唐玺一会工夫又脑补了这么多,逆着光我看不清来人的面孔,正眯了眼想通过对方的衣着辨认,就听身边的周一行近乎哆嗦地喊了句:「师、师弟。」

周一行的师弟……唐玺?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才被我与周一行背后腹诽了这么一会,本尊就自己跑来现身说法了。

再联系起唐玺此刻推门驻足的动作,我匆忙瞄向面前依旧保持跪姿的周一行,此刻他身子前倾,距离我不到二十厘米,而他的左手手指上应该还残留着我清晰的牙印……

我咽了咽口水,莫名升腾起一种被唐玺「捉奸在床」的奇妙心虚感。

直接无视了周一行的招呼,门口的唐玺脚步停顿片刻又再次朝我迈进,与此同时他随手一抬,身后偌大的木门又「砰」地一声自动关上了。

大殿封闭,空气与边界再次被混沌吞噬,头顶的天窗重新沦为唯一的光源,在四周冥暗的包围下瑟缩出淡薄又脆弱的喇叭状白光。

慢慢从暗处走出,唐玺步伐迟缓得仿佛都被黏稠的黑暗牵扯,直至彻底走至明亮处,唐玺身上明黄色的龙袍也似乎被污水浸泡过一般黯淡了许多。

「师父。」

在距离我软塌还有三步、距离周一行还有两步的地方跪下,唐玺垂着头,声音也闷哑得厉害:

「阿玉已经打断师兄的手足作为惩戒,他不会再来骚扰师父,也不会再做出……那种事了,请师父放心。」

放心……你这叫我怎么放心啊?

在知晓来人是唐玺的那一刻我就匆忙端回了我「嗜睡少言摆臭脸的高岭之花」的人设,因而此刻当我听见唐玺说他「打断了师兄的手足」,我几乎用尽我毕生最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脱口迸出一个「卧槽」。

不是,唐玺的师兄,也就是黎子秋……那可是他的亲大师兄啊!

大号那儿糟老头不是说「进了一师门就是一家人」吗?一家人难道不应该情同手足,怎么到小号这儿成了断其手足了啊?

这边我垂着眸瞳孔疯狂地震,身前周一行的心态似乎也崩得差不多了。

要知道从目前的位置看,他可是被他名义上的师弟、当朝九五之尊的皇帝给跪了个正着——被皇帝跪,他还要不要脑袋了?

特别在唐玺云淡风轻说出他断了大师兄手足的时候,周一行浑身又是一颤,整个人差点从软榻上直接滑下去给唐玺磕一个。

对此我表示十分理解,毕竟唐玺之所以会「惩戒」黎子秋,显然是知晓了黎子秋给我喂血的事,万一再叫唐玺知道周一行与我刚才一起抱头痛哭,而我还啃了他的手指头……

只怕周一行今天不能四肢健全地走出这个殿门。

但说来也奇怪,从唐玺进门到现在,他一眼都不曾瞧向紧挨在我身旁的周一行,彻底无视得仿佛周一行是一团空气。

还记得之前唐玺是怎么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悄无声息进入殿内的黎子秋钉在墙上的,当时唐玺感官之敏锐、反应之迅猛还着实吓了我一跳,怎么到周一行这儿一个大活人摆在他面前他都看不见了?

看唐玺的表现也不像是故意忽略周一行,我心下疑惑,怀疑周一行只是一个被我想象出来的人的心都有了。

又想起周一行之前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很弱……但这弱也弱得太过分了吧!

眼前的一幕太过离奇,叫我很难不去捕捉当事人周一行的视线。

却见周一行的脸色又苍白上一层,僵着嘴肌笑容勉强,但眼中的畏惧却是实实在在无法掩盖——

他在害怕唐玺。

作为师兄的周一行,竟然会害怕自己的小师弟到这种地步。

不过也难怪,毕竟被五爪金龙攀附全身的唐玺可是真正的九五之尊,外加他这小变态身上六亲不认的气质太强,连我这个名义上的「师尊」面对他时也常常忍不住心中发怵。

我、我我我,我先撤了……

嘴唇哆嗦着冲我做了几个无声的口型,周一行又小幅度指了指远处地上被他先前扔下的扫帚,显然是想趁唐玺注意到他的存在前先回去「重操旧业」。

那感觉,像极了丈夫突然回家,偷情的奸夫跟情妇商量说「我先去拿个工具在手,这样你老公要是问起来我好解释说我只是来修空调的」。

被自己这诡异的联想搞得心头乱跳,再看面前跪着的周一行已经开始手脚并用地慢慢往软榻下挪,他弓着背、弯着腰,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唐玺发现——

虽然他现在整个人明摆着就在唐玺的眼皮子底下。

受周一行这副提心吊胆的模样感染,莫名做贼心虚的我也不敢直视唐玺,刁钻地将视线停在唐玺与周一行两人中间,我余光时刻观察两人的动向,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开始变得缓慢,大殿里的气氛也就此变得紧张而焦灼。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觉自己好似置身东非大草原,几步外的唐玺就是眯眼打盹的狮子,而我与周一行则是那不小心路过狮子领地,如履薄冰的倒霉游客。

好不容易才爬到软垫边缘,周一行额头沁出大颗汗珠,肢体僵硬地准备从跪姿转换为站姿,结果这一站也把问题站出来了——

他与唐玺挨得实在太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似乎是跪的时间太久,抑或是被唐玺吓到腿软,刚挺直腰板的周一行一个重心不稳,踉跄着险些直接坐到身后唐玺头上。

好在最后周一行拼命扒拉空气及时刹住车,但如此惊险的一幕还是差点把我的心脏给吓停。

如此一来周一行与唐玺的距离就更近了,以至于在我看来周一行随便一抬手都能给唐玺一个响亮的大嘴巴。

与此同时,不到半米的间隔也终于叫唐玺察觉到了什么,那双因为我迟迟不搭理而略显失落的黑瞳一凛,分明往周一行所在的方向偏了偏。

心脏登时提到嗓子眼,我终于忍不住脱口唤了一声:「阿玉!」

同时被我这不大不小却分外突兀的声音震得浑身一颤,唯一不同的是唐玺那是惊喜的,而周一行纯属是被吓的。

许久许久没有被我这样亲昵地唤作「阿玉」,唐玺发散向周一行的注意力瞬间收拢,亮到惊人的黑瞳难以置信地凝聚在我身上。

那模样,别说是一个周一行,只怕外边的天都塌下来也再分不走唐玺的半点心神:「阿玉在,师父,阿玉在。」

这下轮到我陷入窘境了。

我只是想替周一行解围,冲动之下才喊了唐玺的小名,事实上我压根没想对唐玺说什么——如今周一行的围是解了,我却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叫了人家,然后呢?接下来我该说什么?

目前的我对唐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既不知道他这个皇帝当了多久、怎么当上的,也不知道他后宫有几人、子嗣排到几。

强忍下滑到嘴边的一句「三阿哥又长高了」,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周一行。

自然知道我那声「阿玉」是在救他,周一行战战兢兢面露感激,接收到我的求助后他也绞尽脑汁地帮我想话题。

终于,周一行灵光一闪,动作夸张地对我打出口型:

以——前。

「以……前……」

为了辨认周一行的哑谜而不自觉将他的口型复述出来,听到自己清冷男声的我心下又是一惊,连忙垂下眼眸,丝毫掩盖不住对自己方才冲动的悔意。

「以前。」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

「还能,回到以前吗?」

唐玺蓦地一震,时常蒙上一层狐疑的眸子狩猎般死死盯向我。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胡诌什么,我大脑超速运转、肾上腺素狂飙,耳膜鼓动全是心脏乱撞的声响:

「吾,虽然想不起以前的事,但吾总觉得,现在,不该是现在这样……」

完了,这下完了。

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简直是在说梦话,神经紧绷过头的我双眸涣散,想冲过去揪住周一行的衣领问他「以前」算什么狗屁开头的心都有了。

谁料听见我这话的唐玺却仿佛被戳中了什么要害,他垂眸低首,咬住下唇沉默到叫人窒息。

「回不去了……师父。」

直到唐玺再次开口,我才发觉他竟将自己的下唇咬得鲜血淋漓:

「是您逼阿玉走到这一步的,一切都是您逼阿玉的。」

说至此,唐玺忽然明艳艳地笑了起来,牵动的眉眼舒展,像极了一个阳光下天真烂漫的少年郎——如果他此刻染血的唇瓣不妖冶到摄人心魄的话。

「走到这一步,阿玉再回不去,您,也再回不去了。」

没想到我那一通胡编乱造瞎猫碰上死耗子,当真扯出些过去的隐情,偏偏唐玺这些话又说得语焉不详叫我猜不出大概,只得默默记下,想着下次再问周一行。

就此与周一行联手成功打了一场拖延仗,这时的周一行已经顺利握住了他的保命扫帚,正有模有样地闷声扫地,存在感薄弱得确实快没进混沌的背景里。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冷不防回忆起之前周一行那句「所以今早起死回生的师尊是你假扮的?失忆也都是装的?」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早上我第一次登录小号的时候周一行就已经在一旁吃瓜了?

所以他这是扫了一上午的地吗?

还没能思索清为何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周一行的存在,很快我就又意识到自己犯了第二个错误:

我看向周一行的时间太久了。

几乎是顺着我的目光将袖袍一甩,我这边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唐玺手中的几道银光就以肉眼跟踪不到的飞速直刺向周一行所立的方向。

就听「啪嗒!」三声并作一声,周一行下意识举起挡在身前的扫帚被干脆脆地腰斩成三截。

面色一下子褪到雪白,周一行立刻举起双手呈投降状:「师弟!是我周一行!二师兄周一行!」

「……周一行?」

发起第二轮进攻的手微微一顿,叫我终于能够看清唐玺指尖的银针,唐玺眼睛微眯:

「哪个周一行?」

这下不仅是我怔了一怔,哆里哆嗦的周一行也愁着脸露出苦笑道:「师弟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给你骑过大马来着。」

听见「骑大马」一词这才稍稍回忆起几分,唐玺翻手收起指尖的银针,道歉也道得漫不经心:「抱歉,师兄,我又把你忘了。」

好一个「又」字。

看来周一行的存在感不仅弱在人的视力上,还弱在人的记忆上。

几乎能想象到周一行穿越来的这一年过的是什么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被刺穿琵琶骨还身中蛊毒的我突然感到一丝丝安慰。

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公平地折磨每一个穿越者。

然而那谈不上半点温馨的师兄弟相认现场还没持续几秒,唐玺就话锋一转,眼睑随意撩起,将其中弥漫的杀意昭示得一清二楚:

「所以,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能做什么?

无非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顺便前辈带后辈,帮后穿越来的老乡科普一下世界观,以及喂嗷嗷待哺的老乡几滴指尖血。

但周一行当然不能这么如实回答,他要敢这样说,他与我两人分分钟就会被唐玺下令拖出去并排泼狗血。

即使事先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但此刻被唐玺那双黑洞洞的幽深瞳孔直视,周一行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结巴道:「我、我就是,就是,呃,就是闲来无事,练习练习屏息顺便扫扫地……」

「是吗?只是扫地?」

目光沿着下睫毛的弧度瞥了眼地上断成三截的扫帚,唐玺语调桀骜、不怒自威:「那你身上的血腥味又是从何而来?」

我心中一惊。

唐玺他属狗吗?一个手指头上的小伤口,隔这么远距离都能闻见?

只是不待我多惶恐,另一具身体上传来的强烈拖拽感顿时叫我心神一凛,紧随其后的颠簸更是使未知的恐惧急匆匆塞进我的大脑。

该死,大号那儿又怎么了?

显然也被唐玺问住,周一行下意识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勉强堆砌的煞白笑容里心虚简直藏不住:「那、那个,只是手指不小心被扫帚上的倒刺给划破了,然后流了一点血……但、但问题不大!」

「是吗?」依旧慢吞吞不置可否,唐玺周身的气压却又低了几分,看不透的眸子黑洞一般仿佛能够吸噬人的灵魂,「朕怎么记得,师兄平日最爱扫地消遣,怎么偏偏今日扫到师父的容喜殿,师兄的手就正好被划破了?」

周一行战战惶惶得快哭了:「那、那是因为……」

眼见唐玺步步紧逼,而周一行的借口也越来越磕巴,我知道自己必须出面了。

敛了敛心神,我阖上眼眸,轻吐出的声音揉入肩上银链的震颤宛若冬日冰凌的碎裂:

「吾乏了。」

没错,我的「出面」只有这么三个字。

深知这世上大多大门大派里的师尊高人都爱端架子装高深,惜字如金却字字珠玑——至少对于他的崇拜者们来说是这样的。

果不其然,我的话一出口,唐玺与周一行二人就立刻缄口不言了。

特别是唐玺,即使我闭着眼也能够感知到他委屈又炽热的注视。

像唐玺那般的小人精,自然清楚虽然我没在明面上偏袒周一行,但我这时出言打断的意思无疑就是要他别再追究。

但管他怎么想呢,大号那头突然传来的异常叫我心神不宁到一刻也坐不住,根本无暇处理这边的吃醋纠葛。

毕竟比起莫名其妙捡来的小号,果然还是我自己原本的身体更重要——

切换切换切换。

账号切换成功的一刹那,刺骨却亲切的寒冷再次触手可及,鼻腔里也重新塞满了潮湿泥土与枯败树植的气味。

登时摆脱掉小号那边压抑的氛围,我忍不住舒叹一口气,努力睁眼时就发现视线内的景物无不拥挤而晃动,自己也好像正趴在谁的背上……

是向锦?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向锦背着前行,我不免有些意外,要知道前不久这小王八蛋被我碰一下都能嫌弃得原地一蹦三尺高,现在他竟然会愿意背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么看来这小子虽然张口闭口就是「丑女人丑女人」的难听得很,但本性还是挺好的嘛……

「哼,你还知道醒?」察觉到我的苏醒,向锦硬邦邦的声音便立刻翻过肩膀,「丑女人,又丑又重,还睡得跟猪一样。」

我:「……」

好的,我收回之前的话。

很想张口问候一下向锦的祖宗十八代,奈何我此刻喉咙冒烟发不出半个音,只得有气无力地伸手拧了一把向锦的脸颊。

软乎乎的。

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又拧了第二下。

被我掐第一下时还只是一怔,被我掐第二下的向锦整个人登时原地弹了起来:「你你你干什么?」

差点被向锦这一弹甩飞,我既想捂耳朵又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向锦愈发暴躁的声音接连高上几个度:「你别动手动脚!我警告你再动手动脚,我、我就把你直接扔下去了!」

论起身高,现在的向锦甚至只比我高一点,腿一放我自己都能站直身子,向锦的威胁于我而言简直毫无杀伤力,但不管怎么说有人背着代步总比自己走路来得轻松。

不想真点燃向锦这根小炮仗,我从鼻腔里「唔」了一声识相地耷下手。

原地僵杵几秒确定我真的不会再捏他的脸了,向锦咬牙切齿地吐出句「早知道就该把你扔在半路上」后这才气呼呼地重新起步。

似乎是特意挑了这条偏僻小径,此刻小路寂静,除了我俩交错的呼吸只剩下向锦脚底「嘎吱、嘎吱」又快又稳的踩雪声。

左右都瞧不见戴长轩与糟老头的身影,被两旁破烂木屋挤成一条细缝的小路上的的确确只有我与向锦两人。

仿佛脑袋后也长了眼睛,向锦生硬地解答出我张望动作中的疑惑:「在你睡着的时候又来了批抢铭符的人,大师兄去引开他们,师父说那栋破屋已经暴露,不宜久留,他先去找下一个落脚点,让我背着你先走小路转移。」

顿了顿,向锦又强调道:「你别想多了,要不是大师兄开口,我才不会背你这个睡得死沉的丑女人呢!」

懒得计较向锦后半句的「画蛇添足」,我点点头,庆幸自己面临的只是战略性转移而不是又陷入了什么危险境遇。

不安的心终于落地,我哼唧一声,倍感疲倦地把脑袋靠在向锦纤瘦的肩膀上,向锦的身子随之僵了僵,步伐倒是慢下了些。

这边我心一定,身体里的不适感就越发明显了起来,喉咙烧得冒烟,肚子里也火辣辣的仿佛有什么热浪在我的五脏六腑间涌动。

要命,自己别不是发烧了吧?

天空又飘起了小雪,一片雪花悠悠扬扬地停在我的睫毛上,驻足旁观这贫瘠大地时也给我眼中的村落蒙上一层凄白的滤镜。

话说,这些木屋里还有人住着吗?

似乎当真被烧坏了脑袋,我思绪发散得厉害,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一个村民也瞧不见?

之前被追兵追杀以及与千鹤宗弟子对峙的时候也是,明明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却连一个吃瓜群众都没引来。

好似闯入《西游记》中因受妖怪侵扰而人人自危闭门不出的村庄——恍惚间我甚至感觉自己就好像那西天取经的唐僧,而向锦就是我胯下的白龙马。

幸亏向锦不会读心术也没看过什么《西游记》,不然让他知道我在心里把他比作代步马,向锦那小子一定又要脸红脖子粗地与我大吵一通了。

不难想象出向锦气急败坏与我跳脚的模样,我忍俊不禁,抖了抖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这笑来得太莫名其妙,对他人感情一向敏锐的向锦立刻捕捉到我笑里的针对性,眉毛一立躁脾气再次撩起:

「喂!你个丑女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

只是向锦的话还没说完,上一秒还扑哧傻乐的我下一秒就当真「噗」地一口黑血猛吐了出来。

「顾忆!」

面上的羞恼一下子全褪成惊虑,被我吐了一肩膀黑血的向锦也顾不得自己的破袄,匆忙将我放到地上后摸出腰间的金丹往我嘴里塞:「顾忆!」

奈何我这次呕血来得太过汹涌,沾上一手血的向锦愣是没能往我嘴里塞进一颗金丹,急得向锦额头冒汗,直接抓来整个竹筒就往我嘴里倒。

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木屋旁窥伺的几道人影,以及他们在瞧见向锦手中装满金丹的竹筒后,放光双眸中闪烁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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