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是一支古簪，青家每任家主是我的主人。
我最后一个主人叫青允，她来自商离青家，是个傀儡师。
小主人的傀儡叫莫染，是敌国的王爷。
莫染与其他傀儡不同，拥有自己的意识。
傀儡向来只有服从，莫染却打着王府主人的名义反客为主。
有时候我在想，小主人不该留下他的一颗心……
1、
我是一支古簪，青家每任家主是我的主人。
青家所有的傀儡师，都殒命于这场惨烈的战斗，我的老家主也躺在血泊中，一双眼睛至死未能合上。
周围的场景触目惊心，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血海中爬出，缓缓朝着老家主靠近。那张清秀的小脸满是血渍，黑眸中充斥着无尽的悲伤，她伸出手合上老家主双眼。
我的心随之一震，青家还有人活着，她是老家族的女儿青允，这次出征偷偷跟在队伍中。
「父亲，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将我紧紧握在手中。
这一刻，她成为我的小主人，夕阳的余晖照进那双黑眸中，曾经灵动的眼眸只剩下深深的仇恨。
如果有选择，我希望她隐姓埋名，作为一个普通女子活下去。可她性子倔强，怎会放任族人和父亲的死而不顾。
小主人最后看了一眼老家主，决然的带着我朝战场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战场外的胡杨林，她遇见了一个甲胄破损的男子，看起来落单了，那副盔甲只有敌方的将军才能穿。
她抬起仇恨的双眸，摸出一把匕首朝他刺去，男子眼中闪过惊讶，立刻躲闪到一边。
下一刻，一支箭从暗中窜出，嗖的一声穿过男子的盔甲，正中他的心房。
他倒下的瞬间，小主人眉头微微一皱，捂住胸口的位置。我知道那是傀儡师特有的感觉，他会成为她第一个傀儡，真是莫大的讽刺，明明他们双方是敌人。
「想我死的人真多。」男子无力地靠在树桩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
小主人拿起我，一步步朝他逼近，声音冰寒的问道：「成为傀儡还是死，你只能二选一。」
「青家傀儡师已经尽数覆灭。」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生的渴望，「我还不能死，必须活着。」
「好，我救你。」她利落的施行傀儡术，两人掌心的血融合在一起，最后一步拿我刺向他受伤的心房。
他瞳孔紧缩，苦苦央求道：「姑娘，求你留下这颗心。」
风拂过小主人的脸颊，墨如点漆的眸中漾起一丝涟漪。她缓缓将手放下，最终留下他的一颗心。
「不管以前你是什么身份，以后都是我的傀儡。」她捏住他的下颌，语气不可抗拒。
小主人有了第一个傀儡，只是他与众不同，拥有自己的意识。
2、
男子叫莫染，是白宁国的王爷，皇帝的亲叔叔。
小主人得知了他的身份，眼中的恨意再次燃起：「我不该救你。」
莫染摆摆手，轻叹一声：「丞相才是你的敌人，功打商离是他的主意。」
「谁要杀你？」小主人将我握在手中，一步步朝他逼近。
他摊了摊手，无奈的笑笑：「我是丞相的眼中钉，他派人除掉我身边的侍从，趁着这次出征取走我的性命。」
「看样子丞相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她将我缓缓放入青丝中，眼神中的恨意渐渐隐去。
回帝都的路途并不顺利，刺客像影子一样跟随左右，随时寻找刺杀的机会。
小主人扫了一眼藏在密林中的刺客，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试试你的身手吧。」
「好。」莫染从马背跃下，利落的朝着林中奔去。
林子里传来厮杀声，不一会儿他拿着带血的佩剑走出来，看着手心的一点红痣：「原来这就是傀儡的力量。」
小主人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果不是那些虫蛊，傀儡师也不会覆灭。」
这番话让我想起战场的情景，虫蛊从四面八方涌来，侵蚀着所有傀儡，让他们彻底失去力量。没有了傀儡的傀儡师节节败退，我见证过青家的辉煌，却又眼睁睁看着百年家族毁于一旦。
「青允，你只是个小姑娘。」莫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那又如何。」小主人仰起头，语气倔强的道，「身为青家人，我要为他们复仇。」
此去帝都必定危机重重，我看她从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变成独当一面的傀儡师，却开心不起来。
3、
小主人一同他回到白宁帝都，街上到处流传着莫染已死的消息，许多人都感慨万分。
府中的仆从见他平安回府，纷纷露出欣喜的目光，他们异口同声的说：「恭贺王爷归来。」
我看见莫染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已经死过一次，现在也只算半活着。
他把小主人带到府中众人面前，介绍道：「这是我远房表妹，以后是府中的贵客。」
小主人冷着一张脸，目光里透着些许寒光，府中的仆从们对她既敬畏，又有几分害怕。她无所谓仆从们的态度，只是我有些心疼，从前的她笑容明媚灿烂。
晚膳时分，莫染亲自煮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饼，递入她手中：「青允，吃点东西吧。」
她扫了他一眼，轻轻尝了口，接着大快朵颐起来：「明天再给我煮一碗。」
「好。」他见她吃得开心，面上露出微微笑意。
这时，王府的管家缓缓走进来，小心翼翼的禀告：「王爷，昨日柳小姐和姜公子定亲了。」
莫染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身体一晃差点跌倒在地。
小主人立刻扶住他，冷哼一声：「不就是一个女人。」
「柳芜霜是我的青梅竹马。」他的表情很受伤，捂住自己的胸口，「何况定亲之人是丞相的养子姜凌。」
「丞相之子。」她微微眯起双眸，冷笑道，「有意思。」
这一晚，莫染拿着几坛酒来到屋檐，小主人紧随其后拿过其中一坛酒：「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没想到她会背叛我。」
她珉了口酒，眨了眨晶亮的眼睛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莫染愣了愣，抱着酒坛许久才答道：「一颗心只为她而跳动。」
「哦？」她指着他的心房，命令般的道，「我留下你的心，以后它只为我而动。」
他双眼微醺地看着她：「你只是个小姑娘，哪懂什么是心动。」
小主人扳过他的脸，突然间吻上他的额头，得意的笑道：「听，你的心跳得很快。」
一时间，莫染双颊微红，我分不出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她的吻。
直到此刻，我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作为一个傀儡师，居然会亲吻自己的傀儡，简直破天荒。
4、
自从这天起，我发现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莫染的视线总会停留在小主人身上，可她会避开他的目光，好像没看见一般。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他莫非想让她负责？可他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翌日莫染进宫面圣，半天还未归府。她独自出门，漫步在帝都的道路上，打量着四周陌生的场景。
「他乡非商离。」小主人不禁感慨一声。
忽然，一匹疾驰的骏马朝着人群奔来，其中有人惊呼：「姜凌来了。」
大家如同见到瘟神般纷纷避开，只有小主人站在原地不动，我能感觉出她听到这个名字迸出的杀意。
我多么希望她停手，现在不是除掉丞相父子的时候。
小主人将我从发间取出，缓缓握在手中，眼神一片冰冷。我知道马儿过来的瞬间，就是她出手的时候。
「青允，快躲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她被及时赶来的莫染抱入怀中，制止了即将发生的事。
马儿稳稳停在两人面前，姜凌拽着缰绳，似笑非笑的道：「难得安王亲自出手相救。」
莫染将她护在身后，怒目直视马背上的姜凌：「你差点伤到她，难道不该道歉吗？」
姜凌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一番，双手作揖：「好个水灵的姑娘，在下多有得罪。」
眉眼中的轻佻，哪有半分赔罪的意思，我真想啐他一口。
小主人抬起双眸，冷冷睨了他一眼。
「姜统领这句道歉差点意思。」莫染扶住她的肩，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姜凌突然飘来一句：「姑娘，哪天你想来找我，云楼随时欢迎你。」
入了马车，莫染对她叮嘱：「姜凌生性放浪，以后离他远些。」
小主人轻启薄唇，徐徐说出一句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嘘，莫染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用手指抵住她的唇：「报仇有很多种手段，我还没沦落到把你献出去。」
小主人的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光亮，我知道她动了其他心思，为了报仇不顾一切。
5、
莫染渐渐把小主人当成自己人，就连接见暗卫也不避着她。他对暗卫说道：「青允姑娘是很重要的人，你们见她如见我。」
暗卫听到这番话，眼神中露出一丝诧异，顿了顿道：「属下调查了虫蛊之事，它们是南域术者培养出来的，专门用以对付商离的傀儡。」
她面色一变，每句话仿佛刺入心中，那些族人的死太过惨烈。她拍了拍桌面，咬牙切齿的问道：「可有办法除掉这些虫蛊？」
「姑娘抱歉，我们还未找到办法。」暗卫摇了摇头，又补了一句，「那些南域术者是姜凌花重金请来的。」
「姜凌，又是他。」小主人怒极反笑，眼中透出深深的寒意。
我知道她想立刻除掉他，如果不是那个人，青家不会毁灭，商离也不会在战斗中惨败。
莫染看出她的悲伤，挥了挥手示意暗卫离开。他一步步靠近她的身边，缓缓握住她的手：「青允，我们一起对付他。」
她的眼圈红红的，声音哽咽道：「我的亲人们都没了，他们父子为何一定要拿下商离？」
莫染无奈的叹息一声：「丞相父子贪婪，攻打的何止商离一国，他们掳走他国的财富，收入自己囊中。」
他想要触碰她的头，却被灵巧躲开，她的手也趁机从他手中抽离。
小主人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倔强：「你只是傀儡，注意自己的举动。」
「我知道。」他摊开手掌看着手心中的红色印记，仿佛深深刺痛双眼。
看着两人的相处，我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主人不该保留他的一颗心，哪有傀儡如此亲近傀儡师的。
这晚临睡前，她把我捧在手中抚了抚，下定决心的说道：「古簪，我想去亲自会会姜凌。」
如果不是青家覆灭，小主人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现在却背负着深深的仇恨。
6、
中秋节皇宫设宴，小主人随莫染一同入宫赴宴。
这是敌国的皇宫，我知道她心情很复杂。可是为了复仇计划，必须接触白宁的人，了解敌人的短处。
今晚的她很漂亮，穿着一件烟水百花裙，纤细的手腕间戴着一只温润的玉镯，刚好衬托出她的灵动。
它们都是莫染找帝都最好的匠人，为她一件件定制的，费了不少心思。
小主人安静地坐在莫染身边，打量着殿内的场景，小皇帝不过十来岁的年龄，一脸的稚嫩。姜丞相坐在离皇帝最靠近的位置，一堆人围着丞相不停的阿谀奉承，完全把皇帝冷落在一边。
「有意思。」她端起酒杯轻珉一口。
就连我都能看出来，白宁的丞相才是最有权势的人，小皇帝和莫染被排挤到边缘。
宫宴上一片热闹喧哗，丝竹声不绝于耳，舞姬们扭动妙曼的身躯。她的眼神越来越冷，表面上是为了庆祝中秋节，其实是在举行攻破商离的庆功宴，他们在讨论掠夺了多少财富，占领了多少城池。
作为一支古簪我都止不住的愤怒，更何况小主人，商离是她的母国。
「青允。」莫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关切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她又饮了几口酒，努力保持镇定。
一个长相妩媚的女子缓缓走过来，红唇轻启道：「原来安王喜欢青涩的姑娘。」
莫染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柳芜霜，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喜欢谁和你无关。」
柳芜霜挤出几滴眼泪，假惺惺的道：「父亲之命不可为，我也是没办法。」
我在心中对这个女子暗骂，真是不要脸。我看见主人冷笑一声，抛来冷若冰霜的眼神，吓得柳芜霜后退几步。
「滚。」小主人口中迸出一个字。
柳芜霜面色十分难堪，气的直跺脚：「咱们走着瞧。」
这边刚结束，姜丞相那里开始邀功，替心腹们博赏赐。他一一介绍他们的「功绩」，最后指着一位满脸笑开花的人说：「王卫除掉商离国君立了首功，陛下该提拔他为左将军。」
话音刚落，我看见小主人的手抖了抖，她的思绪似乎又回到战场上的惨烈场景，白宁的人一次次在她伤口上撒盐。
莫染摁住她的手，站起身徐徐说道：「丞相似乎忘了一个人的赏赐。」
「老夫年纪大记性不太好。」姜丞相眯着眼，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不如安王提醒下，还有哪位需要封赏。」
莫染笑了笑，不慌不忙的道：「他不是别人，正是丞相的养子。」
此话一出，我看见已然喝得半醉的姜凌站起身，走到丞相身旁说道：「我为养父找到南域的术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讨个右将军不过分吧。」
丞相脸色陡然一变，命人把他拽回原位呵斥道：「放肆，你又没上战场立功，何来的封赏。」
姜凌用力推开身边的人，走到王卫身边一拳挥过去：「你不过是个庶民出身，平日里在养父面前各种奉承，这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姜丞相气的胡子都抖起来，大声斥责道：「逆子，居然当众撒野，把他速速带下去。」
姜凌被几个人拖着离开大殿，边走边大笑道：「我虽不是养父的亲儿子，但也是你的外甥，就连这层关系都不顾了。」
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我的主人站起身，凑在莫染耳边轻声道：「我出去透口气。」
7、
一轮明月当空，小主人漫步在御花园中，不紧不慢跟在姜凌身后。
他发现了她，勾了勾手道：「小美人儿，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小主人冷冷的回答。
姜凌摸了摸鼻尖，笑着说道：「你的回答真让人伤心，都不安慰我一下。」
「我出来透口气而已。」小主人双手环抱，靠在栏杆上冷眼看着他。
姜凌朝她挪近几步，摆出伤感的表情：「养父膝下无子把我当成儿子养，可惜现在他最宠爱的小妾怀孕了，越看我越不顺眼。」
真是个登徒子！我看见他这番模样，忍不住心中暗骂，希望小主人给他一些教训。
「与我又有何干。」她瞪了他一眼，往后退一步。
他的行为越发过分，不停的缩短与她的距离，一直逼到池塘边。他扬起嘴角，轻然一笑：「陪我一起吹吹风，这样脑子会清醒的快些。」
「那些南域术者真是你找来的？」她见时机成熟，开门见山的问道。
哈哈，姜凌忽而大笑一声，摸出一个虫子放在手心中：「这下总相信了吧，没想到你对虫子感兴趣。」
那一刻，我感觉到小主人眼中的恨意，右手触碰到我却又轻轻推回去。现在还不是除掉姜凌的时候，她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杀意。
我再一次替主人感到心疼，明明敌人就在眼前，却不得不收手。
「这个虫子好像挺有意思。」她看着他手中白花花的虫蛊，表情变得凝素。
「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详谈。」姜凌凑在她耳边，声音暗哑的说道，「不过今晚不是谈虫子的时候。」
语毕，他正准备把虫蛊放回去，她伸手想要把夺回来，一拉一扯间两人朝着池塘滑去，眼见就要落入水中。
我大呼不好，希望小主人能抓住岸边的树枝，阻止继续向下滑。
就在这时，莫染及时赶到，在即将落水的瞬间抓住她的手：「青允，小心些。」
姜凌没有这么幸运，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儿才游上来，整个人俨然一副落汤鸡。
「姜统领快回去换件衣裳，以免感染风寒。」莫染憋着笑说道。
姜凌拧了拧衣服上的水，铁青着脸说：「一点水而已，我才不怕。」
「姜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柳芜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惊讶地捂住嘴。
姜凌自觉脸上无光，黑着脸走到她面前，小声说道：「想要了解虫蛊，下次来云楼找我。」
小主人没有表态，但是微动的神情对这番话上了心，我知道主人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虫蛊的事。
「碍眼的人。」柳芜霜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纤细的手挽着姜凌，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呵，小主人轻哼一声，捡起地上的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丢出去，精准的砸在柳芜霜的腿上。
「哎呦。」柳芜霜惊呼一声，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我看见这一幕，在心中暗暗为小主人叫好，出生青家的她身手自然不再话下。
「你又调皮。」莫染无奈的笑笑。
「她言而无信，我帮你出口气。」小主人耸耸肩，冷笑着道。
8、
中秋节宴会结束以后，姜丞相的心腹们得到封赏，一个个都颇为得意，反而对养子越发的冷淡。
暗卫再次传来消息，禀告道：「姜凌最近流连云楼，安王可有什么吩咐？」
「南域术者藏得隐蔽，把他们找出来。」莫染吩咐道。
「是。」暗卫领了命退下去。
小主人陷入沉默中，半响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傀儡再强也害怕虫蛊，不找到对付虫子的办法，就会处于被动状态。
连续几晚她都难以入眠，把我捧在手中道：「古簪，如果我去云楼接近姜凌，他不会生气吧？」
难得小主人会这么询问，一个傀儡师居然考虑傀儡的感受，她好像越来越在乎他了。
她趁着莫染出府之际，戴上面纱独自前往云楼雅间。这是姜凌常来的地方，不出所料他今日也在楼内。
他的身边围绕着许多莺莺燕燕，各种各样环肥燕瘦的女子，有的唱着小曲，有的为他斟酒，屋内弥漫着一股酒香。
小主人撩起面纱的那一刻，姜凌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身旁的女子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我来了。」她坐在一张红椅上，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姜凌把酒杯推到她面前，似醒似醉的道：「今日陪我喝开心了，想问什么尽管开口。」
我颇为担心地看着小主人，他是一个登徒子，而且是她的仇人。按照主人的性子，也许会拿起一坛酒全部泼在他身上。
她顿了顿，斟了满满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又为自己盛了一杯酒：「一言为定。」
几杯酒下肚，姜凌面色愉悦，脸颊泛着红晕：「安王给你什么，我也能给你，不管美丽的裙裳，还是华丽的宅院。
小主人把玩桌上的酒杯，笑了笑：「如果我想要是你的性命。」
啧啧，姜凌盯着她白皙的手，不可置信地笑道：「就你这双小手能杀人？」
小主人眉梢微挑，装作好奇的模样问道：「你的虫子如此厉害，难道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哈哈，姜凌又把虫子拿出来，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它怕火，这是唯一的弱点。不过傀儡师全部覆灭，它们以后的用处也不大。」
「一物克一物。」小主人紧紧盯着这只虫子。
我想她定把这件事牢牢记记在心中，只要有了害怕的地方，就有对付的方法。
「小美人儿，不如我们玩点其他游戏吧。」姜凌站起身，妄想更进一步。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门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推开。小主人循着声音朝门口看去，瞧见柳芜霜怒气冲冲地走进屋内。
「姜公子，丞相对你来云楼颇有微词，快跟我回去。」柳芜霜拽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姜凌一听丞相二字，怒火蹭的一下冒起，甩开柳芜霜的手道：「你父亲赶着与姜家定亲，还未正式过门就想管我，该出去的人是你。」
柳芜霜劝不动，目光落在小主人身上，一把将她推出门外愤怒道：「怎么又是你。」
「我去哪里与你无关。」她淡淡的回答。
这番话让柳芜霜怒火中烧，一巴掌朝她挥来：「你总坏我好事。」
我暗暗替小主人捏了把汗，没想到对方性子如此泼辣，这时出手可能会暴露身份。
她面无表情，轻盈地躲开这一巴掌，并没有进行还击。
柳芜霜气的直咬牙，冲过来想揪她头发，这时莫染快步赶来，及时扣住那双手。
「放肆，青允不是你能欺负的。」莫染厉声呵斥道。
她梨花带雨，转瞬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就连你也帮这丫头说话。」
「我们之间再无关联。」莫染冷冷的说道。
柳芜霜抹着泪，气得一路小跑下楼，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这阵势，我觉得接下来会轮到小主人了，暗暗为她捏了把汗。
9、
莫染忍住怒意，狠狠瞪了一眼雅间的姜凌，又拽住小主人的手匆匆下楼，一把塞入马车。
「今天的事怎么解释？」他闷声问道。
「我打听到了虫蛊的弱点。」小主人抿着唇，不甘示弱的回答。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马车停下来的瞬间，他抱着她朝王府走去。
他的举动让我有些气愤，都怪小主人平日对他太纵容，青家的傀儡还没有这般大胆的。
莫染关上书房门，将她抵在墙上，眼中喷出丝丝火焰：「青允，我说过让你不要接触他。」
「哪有傀儡师听傀儡吩咐的。」小主人轻笑一声，双手推开他。
可他的力度却越来越大，眉头紧蹙道：「是不是为了报仇，你什么事都能做？」
「是的。」她仰起头，眼神坚决的道，「只要能够报仇，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不许你死。」莫染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忽然吻上她的唇，「青允，我要你好好活着。」
咚咚咚，我听见了黑夜中的心跳声，不知是他，还是她的。
小主人捏紧我的手微微冒出来了水渍，自古也有傀儡和傀儡师终成眷属的，但是他们不仅是契约关系，他来自敌国，而她是商离人。
「莫染，放肆。」她推开了他，双颊变得通红。
窗外乌云密布，雷声轰隆而下，小主人唯一害怕的就是打雷，现在族人惨死，雷声更是让她觉得难受。
莫染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眼神逐渐变得温柔：「青允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10、
姜丞相的宠妾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晚年得子自然十分在乎，丞相府内大摆宴席，甚至还邀请了小皇帝和莫染。
小主人随他一同前去丞相府邸，府内处处彰显着贵气，奢华比皇宫更甚。她看着姜丞相宠爱地抱着儿子，对待姜凌却横眉冷对。
「你这败家子只知道去云楼寻花问柳，怎么能好好辅佐我。」姜丞相向他投去厌恶的目光。
姜凌绷着脸，极力为自己辩解道：「南域术者是我去寻的，禁军也掌握在我手中。」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姜丞相哄着怀中的亲生儿子，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你弟弟还小，以后更要加倍努力。」
「是。」姜凌随口应了一句。
不光是小主人，就连我都能看出来姜家父子的矛盾越来越深，只需一把火就能点燃。
莫染送出了备好的厚礼，与姜丞相寒暄几句，表面上关系融洽，实际剑拔弩张。他以身体微恙为由早早离府，带着她坐上马车等候着一个人。
她撩开车帘，看见姜凌从府中走出，低声说道：「他来了。」
莫染暗笑一声，叫住了准备上马的姜凌，轻咳一声道：「姜统领，你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姜凌眉头微皱，走到马车边道：「安王这是何意？」
「据我所知，丞相要夺去你禁军统领的位置，要把你送出帝都。」莫染好心的提醒。
姜凌脸色一变，咬牙看着莫染道：「不会的，好歹父子一场。」
这时，小主人凑到车帘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惜：「你对姜丞相的亲儿子是一种威胁，这点就连我都能看出来，何必自欺欺人。」
姜凌没再开口，只是不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默默离开。
我隐约觉得，这把火要即将开始燃烧，帝都要开始变得热闹。
11、
不出几日，果然如莫染所说，姜丞相派心腹去接替禁军统领的位置，对外宣称姜凌失职。
暗卫陆续传来新的消息，王卫与姜凌发生矛盾，姜凌一怒之下杀掉了他。
小主人听到此处，嘴角微微上扬：「看样子好戏即将上演，我们是不是也该出手了。」
为了让姜家父子反目，我知道莫染费了不少功夫，现在也算有所收获。我看主人的目光露出丝丝寒意，这一刻她等待多时。
莫染拿出两坛珍藏的好酒，把其中一坛递给她道：「不急，我们再等等。」
「好。」小主人接过酒，微微一笑。
当天晚上姜凌派禁军控制帝都，想以此逼迫姜丞相告老还乡，任用自己信任的大臣。
姜丞相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动用府中私兵对付姜凌，一对养父子因为利益关系，最终走到现在这一步。
此时，莫染觉得到了出手之时，带着早已备好的圣旨，以及暗卫来到姜凌所控制的区域。姜家父子两人兵戎相见，一时之间陷入僵持。
小主人戴上面纱缓缓走上前，对姜凌的人说道：「我要见姜统领。」
侍卫们没有阻拦，而是放她进入府中。她的到来让他感到惊讶，不由问道：「小美人儿，你怎么来呢？」
「我来看看你，顺便为你奏一首《十面埋伏》。」她揭开面纱，拿出一支青色的玉笛放在手中，表情淡然而又平静。
「好个十面埋伏。」姜凌暗笑一声，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如果起事成功，我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
小主人没有回应，而是静静吹奏音律，笛声中带着刀光剑影，一阵阵杀意隐藏其中。
姜凌一边欣赏笛音，一边擦拭着手中佩剑，准备对姜丞相做最后的要挟。他得意的说道；「这首曲子是给养父听的，很快都会结束。」
一曲完毕，小主人打开窗户一角，对着外面说道：「进来吧。」
「你在对谁说话？」姜凌不解的皱眉。
话音刚落，莫染以极快的身形从窗户进入屋内，俊逸的脸庞带着笑意：「我带着陛下的旨意，进来奉劝姜统领。」
姜凌预感到一丝不妙，方才的速度普通人根本办不到，他执起手中的佩剑，如临大敌般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莫染缓缓摊开手掌，亮出手心中的傀儡印记：「拜你们父子所赐，我早就死过一次，现在是青允的傀儡。」
「我是青家最后一个傀儡师。」小主人婉婉一笑，眼中却透着森寒。
姜凌惊得往后退几步，一脸的不可置信：「居然还有傀儡师活着。」
「接下来交给我来处理。」莫染抚了抚她的头，温柔笑道，「不想脏了你的手。」
「好。」小主人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不多时屋内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面上的表情微微放松。
敌人终于除掉一个，我替她和青家感到开心，也许姜凌至死都没料到，会死于傀儡之手。
12、
帝都的禁军大部分被莫染控制，姜丞相即便知道中计可是为时已晚，当时莫染带着圣旨进去调停，没想到会要了姜凌的性命。
他的脸色很难看，气得咬牙切齿：「家门不幸，出了姜凌这个逆子。」
「叛贼已除，丞相大可安心。」莫染的声音铿锵有力。
姜丞相看着周围的暗卫和禁军，发出几声冷笑：「多谢安王及时出手。」
叛乱之事告一段落，我知道丞相未除事情不可能结束，后面肯定还有一战。
回府的时候，莫染表情严肃的道：「姜凌在临死之前说南域术者被丞相掌握，那些虫蛊除了对付傀儡，还能对付普通人。」
那些虫蛊几乎成为小主人的梦魇，南域术者和虫子一日不除，她的心中就不得安宁。哪怕我是一支古簪，每次看见白花花的虫子，也觉得心颤。
「虫蛊会成为姜禹手中的利刃。」小主人倒抽一口凉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担忧。
翌日，柳芜霜来王府求和，哭的梨花带雨，她央求道：「王爷，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莫染脸色一变，眼皮都懒得抬：「出去吧，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我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纵然她模样生的好，可出尔反尔的性子着实让人厌恶。
小主人扫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柳芜霜，你有什么资格请求原谅。」
柳芜霜猛然抬起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留在他身边，恐怕别有用心吧。」
「我和青允之间无需你多嘴。」莫染沉着脸，命人将她往外赶。
天空下起大雨，落在柳芜霜的肩头，精致的妆容被雨水淋湿，看上去狼狈不堪。
我看着她这般模样，觉得这人咎由自取，她一离开王府就安静下来。
13、
转眼到了小主人生日，她只说了一次，莫染就记住了日期。
这天他亲自下厨煮了一碗长寿面，笑着端到她面前：「吃下这碗面，就会长长久久活下去。」
小主人捧着碗，吃了一口他煮的面，眼睛不知不觉有些湿润。以前都是夫人为她煮长寿面，自从夫人病逝以后，老家主忙于公务，很少有人这么细心待她。
「我也想一直活着。」她的鼻尖红红的，抬起头认真看着他道，「傀儡和傀儡师同生共死，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
面对死亡，莫染的表情倒是淡然，轻笑一声：「我的命是你续的，就算哪天为你丢掉，我也愿意。」
嘘，这次轮到她捂住他的嘴，埋怨的道：「乌鸦嘴，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事，小主人心中没底，这一点我很清楚，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也不知道谁能活着。
他细细摩挲她清秀的脸庞，目光满是温柔：「不管你是倔强的，亦或是温柔的，我全部喜欢。」
这一次，小主人没有缩回自己的手，黑眸中透着几分羞涩，紧珉的嘴唇始终说喜欢这句话。面对其他的事，她可以一往无前，唯独面对莫染的感情，却总是有几分顾虑。
14、
暗卫终于摸清了南域术者藏匿之处，姜丞相把他们安置在帝都一处偏僻的宅院中。
今晚夜黑风高，是出手的好时机，这次他们没有带暗卫准备亲自动手，莫染暂时不想暴露傀儡的身份。堂堂安王成为傀儡，传出去不是一件好事。
屋内的烛光还未熄灭，她站在墙头能够听见里面传出喧哗声，那些南域术者一边喝酒，一边放肆的笑着。
那些人都是小主人的仇人，手上沾满了青家人的鲜血，不管对于她，还是对于我而言，都是十分沉重的。
她点燃了一只火折子，从墙上跃下破窗进入屋内，莫染也紧随其后，紧紧跟在她身边。
两人配合的默契，共同举起手中的利刃，朝着南域术者挥去，傀儡的力量在这一刻发挥到极限，不仅身轻如燕，而且出手极其迅速。
小主人抓住其中一个术者逼问道：「还有一些虫蛊被藏在什么地方？」
南域术者不愿回答，她就用匕首逼着他，吓得那人声音颤抖：「在，在皇宫。」
还未等他回答完毕，一枚飞来的暗器夺走了术者的性命。
有了火光的压制，南域术者们施展不出虫蛊，这些南域人做梦也没想到，还有幸存下来的傀儡师，有一天会夺走他们的性命。
大部分的南域术者都丧命于莫染的剑下，可还有几人逃了出去，其中一人我认得是他们当中的头儿，那枚暗器就是他投掷的。
他们追了上去，暗器接二连三的飞来，其中有一个朝着她刺来，莫染用身体挡下这枚暗器。
姜丞相派来的人接应南域术者，眼见不占优势，再加上莫染受了伤。她拽住他的手道：「别追了，后面再一网打尽吧。」
回到王府，小主人替他清理伤口，傀儡的痛感比普通人迟钝，可看着渗血的伤口，她还是秀眉一皱。
「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她一脸认真的说道。
莫染看着裹在伤口处的布条，微微笑道：「为了你，我愿意。」
「傻瓜。」她白了他一眼。
「就算我真的死了，你还可以再收一个傀儡。」莫染薄唇微弯，眼神越发温柔。
小主人戳了戳他的头，倔强地撅起嘴：「不，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傀儡。」
「一言为定。」他怕她反悔，主动勾起她的小指，「咱们一言为定。」
「傀儡居然敢算计傀儡师。」她不服的轻哼一声，脸颊却红彤彤的，宛如天边的彩霞。
我明白小主人的心意，她的心中只有他一个。
15、
天蒙蒙发亮，他们一起看向窗外，一颗启明星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即开始。
「等事情结束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莫染突然问道。
「我想回故都看看。」小主人冲他笑了笑，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是她魂牵梦绕的地方，睡梦中总是念着要回家乡，这是一直以来支撑下去的信念。
莫染神情有些犹豫，提议道：「不如我陪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不，我只想回家。」她的眼中露出深深的期盼，扣住他的手道，「我愿意带你一同回去。」
我甚至开始幻想着，两人手牵手漫步在商离的都城，夕阳暖暖的照在他们身上。抛开傀儡师和傀儡的身份，两人看起来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莫染捋了小主人额前的刘海，眼神有几闪躲：「好，一起回去。」
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觉得他可能隐瞒了一些事情，也许是大敌当前，不愿告诉小主人。
16、
皇宫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暗卫透露出姜丞相下毒的消息，他不惜毒死小皇帝，准备另立一个听话的新君。自从姜凌死去，他的狼子野心顷刻间爆发，再也没有任何隐藏。
莫染偷偷调换了慢性毒药，他派人给小皇帝传递消息，让他装出毒发的假象，以此来蒙蔽姜丞相。
小主人听着皇宫传来的消息，不禁感慨道：「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被卷入其中。」
我知道她可怜小皇帝，然而身在皇族不能幸免，就连商离的青家曾经也卷入国君之争，一半傀儡师殒命自己人之手。好在老家主力挽狂澜，保留了最后一部分，如果不是国君听信谗言御驾亲征，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莫染扶着她的肩，无奈的道：「帝王之家没有选择，每往前走一步都要踏着无数人的鲜血。」
小主人的眼神中透露一丝厌恶，我知道主人不喜欢尔虞我诈，如果不是青家遭此浩劫，她还是无忧无虑的青家大小姐。
小皇帝假装病倒的时候，姜丞相终于迫不及待的出手，带着府中的私兵和心腹，把大殿团团围住。
「带上火油，我们该出发了。」莫染扫了一眼众人，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成败在此一举，只要这次能赢，他们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17、
大殿内，姜丞相把一个年幼孩童推上皇位，装模作样的说：「陛下病危，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从皇族里面选了一位新君。」
他的心腹们纷纷应和，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似乎都默认了这件事。
这时莫染从大殿门口走进来，冷笑着说道：「丞相另立新君，也不同我招呼一声。」
姜丞相扶着皇位上的孩童，脸色十分难看：「安王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得我问丞相吧。」莫染讪笑一声。
双方陷入僵持中，我看见南域术者藏在丞相的私兵中，看来他们早就预备好了。
小主人将我握在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姜丞相，必要时候准备出手。
事已至此，莫染见没有挽回的可能，挥手示意属下靠过来。他铿锵有力的命里道：「拿下他们。」
姜丞相胡子一抖，挥手对南域术者说道：「接下来交给你们了，安王是死是活不重要。」
南域术者开始驱动虫蛊，它们纷纷朝着禁军。那些虫蛊蚕食普通人，咬破肌肤钻入血肉中，禁军哪见过这阵势，不少人丢掉了手中的剑，朝着后方退去。
不一会儿周围传来阵阵惨叫声，被咬过的人失去了战力，有些倒在地上抽搐，有些直接死去，看起来惨不忍睹。
「不要慌，它们怕火。」莫染对着暗卫们吩咐，「拿出火折子。」
暗卫们稳住阵脚，点燃手中的火折子用来驱散虫蛊，虫子们看见火光吓得退散，不再听从术者的驱使。
这一幕如此的熟悉，我没想到虫蛊现在被用来对付普通人，这些虫子危害巨大，更加留不得。
眼见莫染一方占了上风，我暗暗替他们松了口气，很快局势就能控制住。
就在这时，柳芜霜从大殿阴暗的角落走出，手中的匕首抵在小皇帝脖颈。这个女人彻底站在丞相那边，成为主人和莫染的敌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陛下居然装病，不巧被我发现了。」她笑得得意又张扬，明艳的脸庞在这一刻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小皇帝身体微微发颤，不过还是假装镇定：「皇叔，不要为了朕而放过他们。」
我知道莫染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会让小皇帝丢了性命，定然会想法子救他。我看到小主人悄悄朝着柳芜霜靠近，迅速拨开她周围的人，对着莫染喊道：「趁着现在赶紧出手。」
莫染手心的傀儡印记散发出红色光芒，以极快的速度奔到柳芜霜身边，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剑已经打落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家纷纷看向他们，眼神里满是惊愕，谁能料到堂堂安王竟会成为青家的傀儡。
我不由得暗叹，小主人和莫染的身份彻底曝光，只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
18、
莫染将小皇帝护在身后，郑重的道：「陛下，以后没有再伤害你。」
「皇叔，你，你真的是傀儡吗？」小皇帝不敢自己的眼睛。
「是的。」他微微点头，苦笑着回答。
姜丞相不肯承认节节败退的局面，指着莫染大笑道：「你不过是个傀儡，有什么资格成为安王。」
小皇帝握着双拳，扬声反驳道：「不管他成为什么，都是朕的皇叔，你却是一个乱臣贼子。」
姜丞相面色铁青，禁卫军和暗卫控制住大殿，他们一点点把他包围。即便如此，他还想做困兽之斗，拎着剑发疯的看向人群。
我发现了南域术者的身影，主人也看见了他，其余的术者都丧命于暗卫的刀下，只有这个头儿趁乱溜出大殿。
「莫染，我去去就回。」小主人对他说道。
他是她的敌人，她又怎么会放过术者。
「我随你一同前去。」莫染想跟在她身边。
她拽住他，笑着说道：「没事，我可以应付。」
我知道小主人心疼他，以免让他伤口再次崩裂，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面却实实在在的关心。
小主人走出大殿，将我紧紧攥在手心中，冷冷的对术者道：「还想逃。」
两人你追我赶，她把南域术者逼到御花园的墙角，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哪怕他想使出虫蛊，可虫子们怕火不听使唤，南域术者跪在地上，向她求饶：「放我一命，所有的钱财都给你。」
我只想啐他一口，这是多么冷的笑话，青家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哪是用钱财能够换的。
小主人笑出了眼泪，一字一句道：「今日让你尝尝锥心之痛。」
下一刻，她将我刺入到南域术者的胸口，这人疼的疼的龇牙咧嘴，他生命一点点从身体流逝。那双眼中满是不甘，一只黑色的虫蛊从袖口钻出，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要死也拉个陪葬的。」他狂笑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这是王蛊，你也别想活。」
小主人用我刺死这只王蛊，她的手腕间立刻变得红肿，看上去情况不妙。我暗暗替她感到着急，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还来不及松口气，忽然柳芜霜从后面扑来，抱着她坠入旁边的枯草丛中。可怜的小主人跌入到洞口中，和这疯狂的女人双双落下去。
她过神来，虫蛊从四面八方涌来，原来术者们把虫子藏在了御花园的洞穴中，他们真是心思歹毒。
小主人往外爬去，柳芜霜紧紧拽住脚踝，妄想拉着她一起殒命。
「我出去也没活路了，你也别想走。」柳芜霜抹了抹脸上的血，娇媚的笑容变得扭曲，「无意中发现石块下面居然是虫蛊的洞穴，真是天助我也。」
「你彻底疯了。」小主人暗骂一声，踹开她的手，努力朝着上方爬去。
柳芜霜还想伸手来拽她，下一刻就被扑来的虫蛊包围，它们蚕食她的身体，惨叫声不绝于耳。
洞口处，赶来的莫染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洞穴里拽出来。
「快用火灭了它们，里面都是虫蛊。」小主人指着洞内说道。
莫染一挥手，暗卫们搬来干草和树枝丢下去，他们倒下备好的火油，用火折子点燃。
熊熊大火扑来，虫子们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全部烧成灰烬，一切看似结束了。
19、
莫染除掉了姜丞相，帝都被皇族重新控制，看起来完美的解决了所有问题。
然而我清楚，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
小主人的目光朝着小皇帝看去，缓缓拿出古簪靠近他身边，就在簪子即将挥向皇帝之际，莫染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青允，你这是做什么？」
「白宁的人都该死。」小主人的眼中恨意重燃，嘴角扬起一抹冷意。
「丞相父子已死，陛下是无辜的。」莫染朝她伸出手，希望她交出古簪，「一切都结束了，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哈哈，小主人忽然大笑一声，冷冷的道：「从现在起我们之间再无关联，我不要一个不听话的傀儡。」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瞪着双眸，眉头紧锁。
话音刚落，小主人用我刺破自己的手心，接着又迅速刺向他的傀儡印记。
彼此的鲜血再次交融在一起，他手心的红痣一点点消散，傀儡印记彻底消失。他的右手微微发颤，黑眸中满是感伤。
我想莫染一定很伤心，小主人明明说过这辈子只要他一个傀儡，没想到还是反悔了。
「我们两不相欠，以后不要再见了。」小主人收回古簪，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莫染眼圈红红的，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终究还是踏不出最后一步。
小主人性格倔强，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没有收回的余地，我替他们感到惋惜。
「咱们就此别过。」他的声音有几分哽咽。
「好。」小主人冷笑一声，决然转身朝着前方走去，似乎对他没有半分留恋。
20、
小主人转身的那一刻，一行清泪淌了下来。她就是这般倔强，宁愿一个人孤独的死去，也不想让他看见。
她没有回头，也许不敢回头，想把最好的回忆留给他，哪怕美好只有一瞬间。她喜欢过一个叫莫染的人，一颗心曾为他而跳动。
王蛊咬伤根本无药可医，小主人靠着青家秘药，暂时维持着自己的性命。毒素蔓延逐渐蔓延到全身，她的身体承受着剧毒和傀儡术的反噬。
她好像一点都不后悔解开傀儡术，也许因为这份喜欢，不忍心让身为傀儡的他一同赴死。
小主人骑马朝着故都赶去，那是她的故乡，也是最后想看一眼的地方。
可惜毒性侵蚀的太快，就算是秘药也支撑不住她的身体，最终从马背上跌落。她抬头看着前方的山路，一点点朝着前方爬去。
故乡就在眼前，小主人想再次站起来，早点回到青府。我多想帮帮她，可惜自己只是一支古簪。
「青允！」
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主人缓缓扭过头，看见莫染朝着这边走来。
他终究还是来了，我的心中百感交集，小主人故意刺向小皇帝，就是为了逼他出手，才有一个离开的理由。
莫染俯下身，疼惜的将她抱在怀中，眼神里满是感伤：「你为何不告诉我，什么都一个人承担。」
「我中了王蛊的毒无药可救。」小主人笑了笑，静静的说，「我只想一个人离开。」
这番话让我感到无比心痛，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那般倔强。
「我就是个傻瓜，如果不是陛下提醒，还沉浸在悲痛中。」莫染的笑中带着眼泪。
他们两人十指相扣，抱着她一步步走向山峦的最高处，那里可以看见商离的故都。
小主人的身体越来越冷，心跳也渐渐放缓，她靠近他，想感受最后的温暖。
夕阳的余晖照在商离的都城，小主人放眼看去，只有一片残垣断壁。
曾经辉煌的故都毁于战火，小主人从小长大的地方不复存在。难怪提起商离的时候莫染眼神闪烁，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真相，只是不敢说出来。
风拂过小主人的脸颊，吹迷了她的双眼，一行晶莹的泪淌下。她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轻启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等我死了，就葬在山上吧，我想看着自己的故乡。」
「好。」他亲吻她的额头，声音暗哑又低沉。
哪怕故乡成为一片废墟，我知道她还是深深眷恋这片土地。
我眼睁睁看着小主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痛到最后浑身都已经麻木。她一直看着他，似乎想永远记住心爱之人的模样。
「莫染，我喜欢你。」她笑了笑，轻轻抚上他的脸庞。
这是一句迟来的喜欢，小主人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我也喜欢你。」莫染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想要温暖她愈发冰冷的身体。
小主人的手往下垂，带着对世间的不舍，带着对他的喜欢，缓缓合上了双眸。
「青允。」他一声又一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除了山谷沙沙的风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这一生短暂又辉煌，还有一个爱着她的人。如果有来世，我希望她做一个普通人，和莫染一起过着简单的日子。
我们一同被埋入泥土中，跟随着逝去的青家成为遥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