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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身边的人是如何沾染上毒品的?

在圈子里,有一群为吸毒男性提供陪吸等服务的女性,被称为「冰妹」 。
最初,「冰妹」都是失足妇女发展而来,后来随着群体的「疯狂扩张」,成分越来越复杂。
近些年,一些毒贩甚至用坑蒙拐骗手段,将一些无知的年轻女孩拉下水,要她们当「冰妹」发展新客户,甚至还制定了 KPI 任务。

老杜是我认识的偏远县城一名普通民警,刚到而立之年,但脸长得有点着急,生活油腻又不修边幅,所以才被人叫成了「老杜」。

有一段时间,我写了几篇关于「冰妹」的文章,他在微信上跟我聊,「我抓过几个,都是一些父母在外打工,没人管的小丫头,稀里糊涂被小混混拉下水,还帮着数钱的那种。」

他的话瞬间引起了我的兴趣,毕竟越是缺少关注的地方,越是容易长出罪恶和可怜人。

也是从他口中,我了解了一段从留守开始的人生。

01

杨娟是老杜在某次扫黄打非行动中抓获的一位「冰妹」,破门而入的时候,现场让他们这群见多识广的警察都有点面红耳赤。

劲爆音乐下,七八个白花花的人在床上、沙发上、甚至地上,相互竞赛似地做着人类最原始的动作。

看着桌上的几个自制的吸冰毒工具,以及充斥着整个房屋的刺鼻金属味,老杜知道这群人「上头」了。

他一边招呼同事收集现场证据,一边大声呵斥还在懵逼中的毒虫们起身穿衣。

那天是老杜第一次见到杨娟,那是一张略显稚嫩的娃娃脸,「我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大骂着这群畜生连未成年女娃都不放过。后来审讯的同事跟我讲,别人(杨娟)都快 19 岁了。」

老杜一般不参与后续工作,但得知杨娟跟自己来自同个地方,就起了好奇之心,很想知道这个小女娃经历了什么,才走上这条不归路。

可面对来自老乡的热情问候,杨娟却显得很敷衍,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说一个字。

看着她仍在颤抖的身体,以及已经干裂脱皮的嘴巴,老杜没有勉强,而是起身取来一杯热水递了过去,然后忙自己的事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同事过来跟他说,「老杜,那个女娃说有事找你。」

再见面时,老杜发现杨娟双手紧紧握着手中喝光的空纸杯,脸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神态也跟刚才明显有些不同了。

这次,他没有主动开口,只是在一边静静等待。

整个口述过程,杨娟的声音有一种难以捕捉的平静,仿佛是在讲其他人的经历。

02

杨娟出生的那天,家里原本喜庆的气氛一下变得冷清。父亲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说了一句「怎么生了个赔钱货」,就丢下在场的亲朋好友转身离去。

紧接着就是有些耳背的奶奶,迈着蹒跚的步伐走了,余下的亲戚也一哄而散。

母亲原本想着生个儿子,脾气暴躁的丈夫或许就会对自己好一点,结果事与愿违,于是她把这一切怪罪到杨娟身上。

庆幸的是,当地溺女婴的恶俗,几年前在政府的强力干预下杜绝了,杨娟才得以活命,但「赔钱货」的称呼,却陪伴了她整个童年。

「爸爸从没正眼看过我,在他身边,我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妈妈只会不停喊我做事,如果她从爸爸那里受了气,就会打骂我出气。」

陪伴杨娟整个童年的,还有父母的嫌弃、辱骂和殴打,「连家里的小黄(狗)都不如,爸爸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逗它玩耍。」

有一次,杨娟不小心把家里盛水的水壶摔坏了,父亲看到后,随手操起身边的柴火棍就朝她抽打起来,打得她几天走路都一瘸一拐。

母亲知道后,骂骂咧咧了好几天,「说我就是一个丧门星,专门来败家的。」

杨娟 6 岁那年,母亲生下了弟弟,沉闷的家有了活气,父亲每天笑得合不拢嘴。

随后的日子,不管多忙多累,父亲总会抽时间抱着弟弟在村里游走一圈。

母亲也一门心思放在弟弟身上,外出做事都要抱着,更多家务事落在杨娟身上。

在杨娟的印象里,弟弟从小新衣服、新鞋子就没断过,而她穿得都是亲戚淘汰下来的旧衣物。

有一次,杨娟趁着母亲给弟弟挑新衣新鞋的时候,鼓起勇气问道,「能不能给我买一双新鞋子」。

妈妈瞥了她一眼,然后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杨娟想不明白自己和弟弟为什么在父母眼里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后来她问有同样经历的张芬,「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张芬想了想,回答道:「奶奶跟我讲过,这就是我们的命,谁叫我们不是男孩,不能帮家里传宗接代。」

「这就是我们的命」,似懂非懂的杨娟只记住了这句话。

杨娟 9 岁才上小学一年级,那还是在政府的强力干预,并再三警告下的妥协。

父亲认为女孩读书没什么用,只会浪费钱,但又怕被关进监狱,才不情不愿同意。

在学校,大同学几岁的杨娟显得「鹤立鸡群」,加上自卑内向的性格,总是独来独往。课间休息她要么在后排角落座位发呆,要么在简陋的操场游荡,直到遇到张芬。

张芬跟杨娟一样,都是家里的「赔钱货」,爸爸是个酒鬼,喝多了就打「生不出儿子」的老婆。她妈妈后来实在受不了,在张芬三岁的时候,跟「野男人」跑了。

张芬在学校也经常独来独往,因为同学们都嘲笑她是「妈妈跟野男人」跑了的孩子。

两个惶恐不安的灵魂,在这样在学校就相互吸引,相互倾诉,相互扶持。

小学二年级,杨娟成了留守儿童。家里开销太大,父母决定外出打工赚钱,把她和弟弟丢了给年迈耳背的奶奶。

临走前,父亲再三叮嘱她,「你的首要任务就是照顾好弟弟,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回来打断你的腿」。

父母走后,杨娟比以前更累了,做不完的家务事,闹个不停的弟弟,还有万般挑剔的奶奶。

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段日子自己精神很放松,偶尔还能趁奶奶没看见的时候,偷一会儿懒。

有一夜,她甚至做了一个美梦,父母打工回来后改了性子,不再对她凶神恶煞、拳打脚踢,还给她买了新衣服、运动鞋。

直到一声巨响把她惊醒,窗外电闪雷鸣,很快狂风暴雨接踵而至。

02

小学五年级,数学老师回家结婚,杨娟班上来一位代课老师,姓李,「高高瘦瘦,特别爱干净,头发每天梳得整整齐齐,身上总是散发着有别于我家那边所有人的香味。」

李老师上课风趣幽默,杨娟的生活又多了一份快乐,枯燥无趣的数学课在她眼里变得特别有吸引力,甚至破天荒举手抢答问题。

她跟其他同学一样,渴望引起李老师的注意,或许感应到了她的热情,李老师几乎每天都要点名她回答问题,惹得同学们羡慕嫉妒恨。

直到一次摸底考试后,李老师私下告诉杨娟,今后每天中午可以抽时间在宿舍单独为她辅导,帮她提高数学成绩。

平生第一回被人重视,杨娟非常激动,这也让她忽视了,李老师再三叮嘱她不要告诉其他同学的怪异之处。

在宿舍单独辅导几次后,李老师变得有些奇怪,讲课心不在焉,手渐渐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嘴里时不时还会说些「老师喜欢你」之类的话。

「那时年纪小,根本没往坏处想,还以为是老师对学生的关爱,直到有一天他把手放在我的胸部,才意识到『不正常』。」

此后的日子,李老师越来越「心不在焉」,杨娟没有反抗,也不敢反抗,她害怕事情闹大了,自己连书都读不成了。

另一方面,她觉得这种事情,讲出去别人也不相信。

羔羊的沉默只会让恶魔愈加放肆。

「那天他像变了一个人,使劲把我抱起来扔在床上,然后趴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我特别害怕,不敢有任何反抗。」

晚上回到家,杨娟把自己洗了又洗,搓了又搓,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变得「干净」。

她有想过告诉父母,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这种羞于启齿的事,又怎么能讲出口。

甚至第二天,杨娟都是顶着红肿的眼睛跟往常去了学校,她怕突然缺席引起同学们的注意。

数学课,讲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若无其事讲着课,依旧风趣幽默,依旧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他甚至还像往常一样点名杨娟回答问题,下课后又恬不知耻地跟她说:「今天记得来我宿舍!」

看着这张令自己恐惧又恶心的脸,杨娟很想拒绝,但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在告诫她,不去后果很严重。

此后的日子,这张脸成了杨娟挥之不去的梦魇,无数个夜晚,她不是在被子里哭到天亮,就是在噩梦频频惊醒。

03

小学六年级,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因染指其他女学生,被家长发现并扭送去了派出所,学校也安排新老师代课。

杨娟以为自己得到了解脱,但那张脸,却还是阴魂不散总是闯入她的睡梦。

父亲回来后,得知这件事,不仅没有像其他家长那么激动地追问孩子,反而不屑地评价受害的女学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杨娟哆嗦了一下,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杨娟一直活在痛苦裹挟着难堪之中。

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哭着把自己之前的遭遇跟张芬倾诉了。

张芬很震惊,但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默默陪伴,直到杨娟慢慢恢复平静,才说道:「把这丑事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小学毕业后,杨娟去了离家十几里路的镇上读初中,每星期回一次家。

在新学校,她依然独来独往,除了隔壁班的张芬,没几个同学愿意搭理跟这个沉默寡言,穿得土不拉几,坐在后排角落的透明人。

好在杨娟早已习惯,并不当一回事,除了偶尔跟张芬见个面,大多数空闲时间,她就会在学校操场旁边一片鲜有人涉足的小草坪发呆。

这里很安静,也没有人打扰,她很喜欢。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也可以再起波澜。

初一下学期的某天中午,杨娟跟往常一样来到小草坪,却发现上面坐满了人,有男有女,每个嘴上还叼着香烟,有说有笑相互打闹着。

陌生人的闯入,把这群人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楚来人后,才停止手上灭烟的动作。

「他们是学校的『名人』,出了名的嚣张,经常惹事生非,是学校大会『请』上台念检讨书的常客。」

杨娟本想转身就走,却被最近的短发女生一把拽住,嘴像机关枪一样,连问了她几个问题,「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干什么?」

短发女生力气很大,杨娟无法挣脱,只得哆哆嗦嗦地出了自己的班级和名字。

「或许觉得我老实,他们最终还是放了我,但临走的时候再三警告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不然后果自负。」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一个星期后,杨娟发现那群人又被老师「请」上了台。

他们一边念着「不再抽烟」的保证书和检讨书,一边用怨恨的眼神四处搜索。

尽管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但杨娟还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生怕对上眼。 

报复来得很快,第二天中午,杨娟就被人从教室连哄带骗拖进女厕所。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从背后一脚踹倒在地,紧接就是拳打脚踢。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暴力殴打随着这伙人的体力消耗慢慢平息,他们换了一种方式折磨。

为首的短发女生先是喝令杨娟脱光自己的衣服,跪在冰冷且污秽的厕所地面,向在场的每个人磕头认错。

整个过程,还专门有人负责用手机拍照,用来「留念」。

从厕所出来后,杨娟在宿舍足足躺了两天。

一个星期后,她再一次被这伙人堵在厕所里,重复上演同样的欺凌,「她们说上次我磕头认错很敷衍。」

此后,杨娟仿佛成了这伙人的出气筒,无论哪个挨了老师的批评,或是心情不好,就要来找她发泄,手段也越来越过分。

直到初二下学期,一位女老师意外闯入厕所,杨娟才得到暂时的解脱。

学校很快通知双方父母前来解决问题。

杨娟以为父亲会跟往常一样,不是找借口拒绝,就是要年迈耳背的奶奶出面。

但出乎她的意料,父亲不仅在电话问得详详细细,还答应会尽快从外地赶回来。

04

在校长办公室,杨娟见到了父亲,也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回来处理。

当着众人的面,他第一句话就是:「没什么好说的,打了我的娃,必须赔钱。」

说完自顾自地抽着烟,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神。

用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原本忐忑不安的几个家长商量一番后,爽快地给出了一个可观的数目,并解释孩子不懂事,希望不要追究了。

父亲走后没多久,杨娟成了学校的「名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一些男生见到她后,不是吹口哨,就是露出诡异的笑容。

张芬告诉她,「那伙人把你之前在厕所拍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

照片之后就是流言蜚语,「初二那个叫杨娟的女生,为了钱一直在外面卖,之前被人打也是因为招惹别人男朋友。她的事家里都知道,但她爸眼里也只有钱,所以上次过来开口就是要钱。」

流言蜚语在全校汇聚成流,这种比生理上的暴力欺凌更具有杀伤力的谣言,让杨娟成了全校「公敌」。

她很想为自己辩解一番,但身边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连唯一的朋友张芬也因为怕受到牵连,选择了远离。

很长一段时间,无处不在的嘲笑和挖苦让杨娟备受煎熬,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就成了罪人。

而施暴者不但没有受到唾弃,反而成了「揭露」她、「曝光」她、「声讨」她的正义人士。

杨娟找不到答案,只能安慰自己,大多数人只是盲目跟风,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会消停。

但事与愿违,流言蜚语并没有随时间而消停,反而随着一个新「爆料」的出现愈演愈烈。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杨娟这个小 X 子就为了钱跟老师睡,后来嫌给得太少,把对方举报了,害得别人工作都丢了。」

这个秘密,杨娟只跟张芬倾诉过,这个「爆料」的传出,意味着她唯一的朋友也加入了作恶的群体,她感觉自己走进了一条漫长、黝黑、阴冷、令人绝望的隧道。

「当时满脑子都是想死,有一天中午我都去了教学楼的天台,想跳下去我就解脱了,但看了看下面,我没敢。」

05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恶意,杨娟在学校呆不下去了,每天要校园行走犹如上刑场,看到人就紧张、颤栗。

她开始旷课,先是一天、两天,后来干脆连教室都不去了。

杨娟没有地方可去,更不想回家,大多数时间就在离学校不远的河边呆坐着。

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没能维持多久,被一个喋喋不休的年轻男孩终止了。

「他先是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后来就跟我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男孩叫王斌,他还是婴儿的时候,母亲在与父亲的一次争吵之后就消失了,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三岁那年,父亲在工地出了意外,从高空坠落去世,当地政府安排他跟随叔叔生活。

叔叔对他不错,但他日子却不好过,婶婶每天指桑骂槐骂丈夫多管闲事,没经过她同意就答应收养侄儿,两个堂兄在母亲的怂恿下每天想方设法以折磨堂弟为乐。

小学毕业后,王斌就从叔叔家「逃」了出来,在外流浪了几年,才在县城的 KTV 找了一份事做。

王斌的讲述,让杨娟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绝望,不知不觉两人就聊开了。

自从失去张芬这个唯一的朋友后,杨娟已经找不到人倾诉了,面对同样「身世悲惨」的王斌,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此前的遭遇讲了出来。

王斌听完后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眼光,反而不停地安慰杨娟,苦难只是暂时的,熬过去就好了。

更是为了让杨娟尽快走出来,王斌每次和她见面都会送些娃娃、发夹、手链等小女孩喜欢的小礼物,再讲一些绞尽脑汁自编的笑话,或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糗事,不把杨娟逗得哈哈大笑,绝不罢休。

相处一段时间后,杨娟发现只要跟王斌在一起,心情就十分放松。

她不懂什么是爱,但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天长地久」,所以当王斌送上一朵玫瑰花并表白的时候,她满脸通红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有人对我好,关心我,逗我开心,就已经让我很快乐了。更何况,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像我这样的人,不被人嫌弃就不错了。」

06

自从跟王斌在一起后,杨娟就再也没去过学校,也没想过回家,「那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他们(父母)一直认为我是多余的人。」

热恋甜蜜却又短暂,在一起没多久,王斌变得闷闷不乐,唉声叹气地说道,开销这么大,他那点工资有点入不敷出。杨娟很想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段时间后,王斌跟杨娟说,他找到一个女人赚钱的好门道,就是在 KTV 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

看着王斌期待的眼神,杨娟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不太了解,但她觉得这份工作肯定没有王斌说得那么轻松。

「我不敢直接拒绝,怕他不高兴,但他看到我不说话,干脆就把话挑明了,说他的工资养不起我俩了,希望我也一起出来赚钱。」

他的这番话,杨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同意,但还是提了一个要求,一旦在工作中发现客人有越轨的行为,她就不干了。

王斌爽快答应了,杨娟并没有那么相信王斌的保证,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辍学后,父亲曾跑到学校大闹一场,并放出狠话,再看到杨娟就打断她的双腿。

在 KTV 上班的第一天,杨娟就很不适应,昏暗的包厢,暧昧的灯光,刺鼻的怪味,一群男男女女在劲爆的嗨乐下乱蹦乱跳,还没等她的眼睛适应过来,就被人推到一个男人身边。

男人用手轻轻拍了拍身边沙发空位,示意杨娟坐下来,紧接着一瓶打开的啤酒就到了眼前,「喝!」语气不容拒绝。

几口啤酒下肚后,杨娟就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当一只手在她身上身上摩挲的时候,脑海那段封存已久的痛苦记忆像泉水般涌了出来,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男人死死按压在沙发上。

恰好此时,王斌送酒进来,杨娟连忙向他发出求救信号,但他仿佛没看到似的,径直走到男人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龙哥,她第一天上班,有点放不开,包容一下,回头我好好调教调教,下回包您满意。」

那位被他称为「龙哥」的男人,对这番话似乎并不满意,阴沉着脸,先是「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别以为这样,我就能让你小子缓几天,事情一码归一码」,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王斌离开后,「龙哥」拿出一叠钱,「啪」地甩在茶几上,指着桌上杨娟未喝完的啤酒说道,「吹」完这瓶酒,你就可以拿着这些钱离开,我绝不阻拦。」

听到喝完就可以离开,杨娟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拿起啤酒猛得灌进肚子,顾不得喉咙里难受的火辣味,拿起茶几上的钱就准备走人,但刚走两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脚像踩在棉花上,近在咫尺的门变得遥不可及。

在意识快陷入昏迷的时候,杨娟隐约感觉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她下意识地抓了一下,随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杨娟醒来,偌大的包厢就剩下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头痛得厉害,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脑子里不停地用锤子敲打,肚子也又胀又痛。」

挣扎了几分钟,才坐了起来,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裤子,她知道自己又被「欺负」了 ,除了哭,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07

杨娟不知道该不该把 KTV 发生的事告诉王斌,「龙哥」看上去不好惹,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独自忍下,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

第二天,王斌兴高采烈地跟她说道,「『龙哥』昨晚给了两千,说下次还会找你。」

「我不想做了。」

「别啊!一晚上两千,这么好的事到哪去找啊!再说,就我这点工资,养活自己都难。」

杨娟不再吭声,王斌却还在喋喋不休。

「在 KTV 只有『放得开』才能赚大钱,不要像木头一样呆坐在那里,要学会揣摩顾客在想什么,今晚我找人带带你。」

灯红酒绿的 KTV 是一个大染缸,杨娟很快就迷失了自己,刚开始,她还坚守着唯一的底线——不跟客人外出,但很快就发现,在这个大染缸里,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

打破她底线的正「龙哥」,但那天他并非过来寻欢,而是找王斌讨债。

包厢里,「龙哥」当着杨娟的面,指挥马仔把王斌打翻在地,然后阴森森地说道,「上次我就讲了,事情一码归一码,今天如果没钱还,就先卸你一条腿。」

看着地下一直哀嚎求饶的王斌,杨娟哭着恳求「龙哥」高抬贵手,并表示愿意代为还钱。

「龙哥」瞥了她一眼,指着地下的王斌,「说得轻松,这小子欠我本金就近百万了,你在这里一个月挣得钱,还不够几天的利息,拿什么还。」

杨娟有些懵了,她没想到王斌居然会欠下这多钱,这不是一个小数目,靠现在的收入一辈子都还不完。

但「龙哥」很快又换了一种温和地语气,「不过,你年轻,只要放得开,这点钱不算什么。」

在 KTV 耳濡目染这么久,杨娟明白「龙哥」的意思,但最后一丝尊严让她有些犹豫。

「龙哥」见状,便不再废话,挥了挥手示意马仔继续,包厢内哀嚎声再次响起。

命运的走向往往来源一个仓促的决定。

在王斌的哀嚎声中,杨娟答应了「龙哥」。

「龙哥」没有啰嗦,立马把她带去了酒店,说要亲自教导一番。

那天晚上,杨娟不仅打破了底线,也第一次接触了冰毒。

在酒店,「龙哥」要她帮忙拿着工具,自己聚精会神地用嘴吸着腾空而起的烟雾。

看着「龙哥」一脸陶醉兴奋的表情,杨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吸了几口后,一股兴奋快感直冲脑门,我感觉自己头皮都在发麻,浑身仿佛充满了激情,瞬间就陷了进去。」

第一次吸毒,杨娟三天三晚都没能好好睡一觉,直到冰毒的劲儿消失,瘫软在床上睡了两天才缓过神来。

后来,杨娟才知道,这种陪客人吸冰毒、睡觉的,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冰妹」。

「王斌后来告诉我,自己是被人骗了,才欠下这么多钱,他很感激我的牺牲,保证绝对不会因此对我变心。」

08

当「冰妹」后,杨娟才知道「龙哥」所说的放得开,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简单外出,而是要抛弃所有道德观念和羞耻感,从服务一个客人,再到两三个客人,到最后一群人。 

事实上,这种放得开不需要刻意操作,任何人日复一日在冰毒的刺激和圈子的耳濡目染下,都会沦为一具只有原始兽性的行尸走肉。

在「龙哥」的圈子,杨娟认识了很多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冰妹」,她们有些是为了钱,还有一些纯粹是为了追求刺激和快感的。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冰妹」宿命都一样,毒瘾越来越大,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疯狂又可怜的毒虫。

杨娟曾亲眼目睹过几个「冰妹」发疯了,神神叨叨说脑子里被人安装了跟踪芯片,大街上到处有人追杀自己。

「苯丙胺精神病,一种以妄想为主的精神障碍,在吸食冰毒的群体里很常见,很容易做出自残或是伤人的举动」,老杜想起我曾经科普过的知识点,插了一句嘴。杨娟点了点头,什么精神障碍她不懂,但自残或伤人,身边认识的「冰妹」就是这样。

每当有「冰妹」发疯,「龙哥」就会派人把她们送走,然后补充一些新人进来,周而复始。

杨娟后来才知道,「龙哥」主业是贩毒,为此他还专门规定了每个「冰妹」在多长时间内,要发展多少新客户,没达标轻则辱骂,重则殴打。

在这种环境下,「冰妹」不可能有正常思维,每天过得昏昏噩噩,不是在吸毒,就是在去陪客人吸毒的路上。

最疯狂的时候,杨娟曾连续 3 天都陪着客人「溜冰」,一刻眼都没有合过,事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即便如此,杨娟还是认为自己与其他「冰妹」有很大区别,自己的理由更「伟大」——「我是来帮男友还债的。」

老杜后来跟我说,听到这里他哭笑不得,也只有这种女娃才容易上当,不过他当时没有说破,只是插嘴问了一些关于「龙哥」的事。

几天后老杜告诉杨娟,「龙哥」及其背后的团伙成员都落网了,她的男友王斌也在其中,而他一直扮演的,就是负责做局引诱像她这样的女孩当「冰妹」的角色。

出乎老杜的意料,杨娟听完这个消息,居然很平静。

「她不傻,其实有些事情她早就有感觉了,但把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出来,只会让她陷入更加绝望的地步,还不如骗骗自己。」老杜叹了一口气。

尾声

关于这个故事,我曾问过老杜一个问题,都说当「小姐」的话不可全信,她们最擅长用谎言来博取同情,你一个警察应该见多了,怎么就相信「冰妹」杨娟所说的全部是实话,他的回答意味深长。

「杨娟的老家离我老家不是很远,我父亲还认识她父亲,有些事情都能打探到。另外,她们村重男轻女的思想确实很严重,早些年溺女婴时有发生。不过现在都快成光棍村了,附近没有女人敢嫁过去。

而当年那个被家长扭送到派出所的禽兽老师,经办人正是我,尽管他死活不认,但我断定他肯定不是第一次。不过很可惜,最终他家里用钞能力解决了受害者家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些事情,你懂的,我也无能为力。

这事我没跟杨娟说,但后来她在微信跟我说,当『冰妹』期间,她其实有看到过那个侵犯自己的老师,他与妻子、孩子有说有笑从她身边路过。那天,她只能呆呆地望着一家三口的背影慢慢消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最主要的是,『龙哥』、王斌那伙人也交代了,他们手上的『冰妹』,绝大多数都是通过坑蒙拐骗拉下水的,而像杨娟这种,在家得不到关爱,在外备受欺凌的女孩,特别好骗又好控制,是他们的首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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