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准备租房的人要注意了，无论你是房客还是房东，如果发现家中电费异常，一定要提高警惕！
电表数字能透露的信息，有很多。
1
我是一个社区片警，接了一起因「电费异常」引起的纠纷案件。
近期是租房旺季，这类事件简直太平常。
可这次不一样。
房东和物业被我提溜走的时候，还在吵个不停。
「我给你们物业交了这么多钱，就养了你们这些废物？」
「放屁，我们物业可不负责上门检查，你自己延误缴费，还想赖别人！」
我揉了揉直突突的太阳穴，亲切地阻止了这两位目击者，「行了！都安静做笔录！」
这两个报案人一个是物业刘强，一个是户主马兴文。
这房子自从上个租客搬走后，就一直没租出去，是个空屋。
明明没人住，却突然要交电费，账单数字更是高达四位数！
马兴文觉得自己被物业诓骗了，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双方报警。
我来的时候，他俩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一开门，一股空调的凉风的霉味混杂着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他们俩瞬间闭上了嘴，捂住鼻子，再也没一句废话。
我头皮乍紧，作为一个警察，这味道我太熟悉了，是血腥味！
我伸手拦住他们二人，自己先观察了一圈。
空空的房间里，电冰箱它的嗡嗡声格外刺耳。看来，就是它了！
我们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打开了冰箱门。
眼前的一幕令我们差点吐了出来——
双开门的大冰箱里，竟然窝着一个女性尸体！
尸体蜷缩成一团，整个背部裸露着，肌肤清晰可见。
而令我们大惊失色的是——她没有头！
难道是租户在出租屋被杀害！？
我一道冷眼扫过户主马兴文，他却直接躲开了我的目光，低下头装着呕吐。
2
我叫来了警局同事检验尸体。
因为冷冻的原因，尸体保存较为完好，看得出，身材姣好，而且，很年轻。
裸露，女尸，无头，难道，是一起强奸杀人抛尸案？
一般外形姣好的死者，遭遇情杀的可能性都比较高。
我转头问张璟法医，「可以确定死者的身份吗？是强奸案吗？」
张璟头也不抬地回复：「没有强奸的痕迹，还无法确定案件性质。受害人被砍了头，磨损了指纹，没有衣物，这是典型的不想让我们发现死者的身份。」
「这些我也看得懂……说点我不知道的？」
我眉头紧蹙，无法锁定受害者的身份，会让案件直接上升好几个难度。
张璟翻转女尸，「身上无明显伤痕，致命伤应当在脑部或者是药物致死，暂时无法确定，需要进一步检测。尸体虽未腐烂，但从尸斑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五天了。你们想要确认身份唯一的突破口是这个胎记。」
我顺着张璟的手看了过去，在死者的大腿内侧有一块粉色的心形胎记，有一种妖艳的美丽。
我回过头，在一旁被问话的马兴文，果然在探头探脑地盯着死者胎记的位置。
3
可是，死者死亡已经超过五天了……警局竟然没收到过任何失踪报案。
看来，死者不是本地人。
我又得在系统里翻找各地失踪案的信息了，一想到工程量之巨大，我就叹了口气。
我郑重地拍了拍张璟的肩膀，「张大法医，我们得靠你了啊！现在的线索太少了。」
张璟没好气地站起身，「别报太大的希望，这具尸体被清理得很仔细，等我验完了给你出报告吧！」
我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回复，「张大法医的小希望，就是马上解决的意思，对吧！」
张璟翻了我一眼，走了。
尸体抬走后，我们对房间进行了详细搜证。
厨房有大片的血迹反应，我们推测凶手就是在此处分尸，再将尸体塞进了冰柜里。
那么被害人的头呢？
凶手会把头藏在哪里？
这么做是为了隐藏尸体的身份吗？
分了一组人手进行小区周边排查，看是否有凶手留下的作案工具。
这个小区是多层房，一层 3 间，马兴文家正好处于中间位置。
我与同事对其他两户进行了走访调查。
现场的左侧隔壁没有住人也是一间空房，从物业那拿了钥匙进屋查看，并没有任何异常。
而且这片小区地处郊区地段，周边并不繁华，虽然房租便宜，但入住率并不高。
一道电流刺过我的大脑。
也就是说，这片地带有大量的空房！
那么凶手选择在马兴文家抛尸，到底是随机选择，还是刻意为之？
带着疑问，我去问了右侧的住户。
那是一位已经快七十岁的老大爷，身子骨还可以，就是耳朵不太灵敏。
我们问了几个问题，大爷均不清楚。
这就意味着来这层抛尸，被发现的可能性较低。
是这个原因才选择在马兴文家抛尸吗？
带着这种猜想我与同事分头核对了空屋的分布情况。
与我设想的并不一样，这里有好几层都是全空的，那岂不是比现在这户更好成为抛尸地点？
这么想来，选择马兴文家抛尸，一定有其他必要的原因！
比如——有钥匙。
小队决定，先从马兴文本人和过往租客入手。
4
我们要了小区的出入监控，回了局里。
两人带回来之后被分关在两个审讯室。
我先去见了物业的刘强，「你有马兴文家的钥匙吗？」
我问的时候，紧紧盯着他的脸。
刘强一脸不悦，「你们不会查不出犯人就怪罪到我头上吧？我是物业，只有装修钥匙！」
「有，就不排除你作案的可能，所以你现在是嫌疑人，还请你配合。」做过解释后，我接着提问。
「那最近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进出小区吗？或者陌生车辆。」
他低头思索了片刻，「没有，我们这小区偏得很，每天进进出出都那几个人。」
没有陌生人进出。
我将这几个字圈了起来。
如果他的证词可靠，那么嫌疑人只能是小区的住户或者是送外卖这种进出小区不引人怀疑的。
我抽出死者大腿胎记的照片放到刘强的面前。
「这个胎记，你之前在什么人身上见过吗？」
「没见过。」他摇了摇头，随即吊儿郎当地回了句，「我哪能随便看姑娘的大腿，瞧警官问的。」
「最近不能出省，手机不能关机，回去随时待命。去办手续吧。」我叮嘱完，收拾东西离开。
接着我来到了马兴文所在的审讯室。
他与刘强的状态截然不同，看起来十分紧张，眼神飘忽，额头的冷汗直流。
难道，我们的案子今儿就能破了？
5
我拉开椅子坐下，给马兴文递了一杯水，「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连忙开口，「警官，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可是受害者啊！我这好好的房子变成了抛尸地点，我以后还怎么租得出去啊！」
我没理会他的抱怨，板着一张脸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
一秒，两秒……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是我啊，真不是啊！我都好久没来过这个小区了，上一个人退租后，这房子一直就闲置着，我跑来干啥啊。」
我将死者的胎记照片放到他的面前，果然他神色越发慌乱，双腿不安地抖动起来。
「你认识这个死者。」我肯定道。
谁知，听到这话后，马兴文反倒松懈了下来。
6
他两手一摊，干脆不反抗了，「就算我认识，也跟我没关系啊，你甭搁我这下功夫了。」
「你老实交代就行！」
马兴文嘟嘟囔囔道：「警官，这谁还没点爱好了，我就是爱看看女主播啊。」
「你认出那个尸体是你看的女主播了？」
「不是不是，其实我、我也确定是不是她，我之前经常看一个主播，她的粉丝都能加粉丝群。群里有她的收款码，只要打赏就能进福利群……」
「福利群？」
「你别多想啊！只是一些私人照片而已！根据每个人的打赏金额不同，可以看不同角度的照片。给得多了，还可以看看实时动态图，就是不带美颜滤镜那种。」
「这样感觉主播和我们很亲近。」
马兴文越说越不好意思，涨红了脸，解释道：
「我有幸观赏过一些，但是你指的那个部位啊，一般都拍不到，只能通过一些夏天的照片来回忆，所以我才说我不确定。」
我点了点头，有了这个信息，就好查多了。
现在个平台对擦边直播打压很厉害，就拉个福利群，确实是有手段。
死者的身材很好，就算现在看不到脸也能知道，这钱怕是没少赚。
我接着问：「你家钥匙还有谁有？」
「钥匙的话只有我和物业！肯定是他小子杀的人，然后抛尸在我家！」
马兴文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一把拍桌子，唾液横飞，「警察同志，肯定就是他！他们知道我家有大冰箱啊！」
我绷着脸，也一拍桌子，加重语气，「凶手是谁，我们有数，不需要你在这指手画脚。你之前的租客呢？他租房没有备份钥匙吗？」
他被我吓得一缩，乖乖坐好，「之前是按日租给学生情侣的，他们来的时间和人都不固定……每次都是去物业那拿备份钥匙，估计就是过来约个炮的。他们手上没钥匙。」
学生情侣？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那附近确实是有一所技校。
一个月租金八百，如果约得多也确实比酒店划算。
如果是自配钥匙了呢？
7
我理了理二人的口供回了办公室。
张璟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
死者，女性，18 岁，身高 162cm，体重 45kg。
死亡原因为吞食过量安眠药，头颅切口整齐，是死后伤，应该是用类似电锯锯开的。
凶手能让死者吃下这么大剂量的安眠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同事也整理了手头的情况，「按照张璟提供的死亡时间，我们几个把一个礼拜前的监控翻了一遍。没什么可疑人物进出，也没有可以可疑车辆。」
那这证实了刘强确实没有问题，就是一个不太称职的物业。
我将马兴文的笔录递了过去，「我有收获，死者很可能是个主播。」
8
马兴文说的主播叫莺莺，真名孙莺莺，平时直播是不露脸的，凭借着萝莉音就圈了不少粉。
粉丝群就有很多个，其中的付费群就是马兴文说的福利了。
付费群就有三个，不同金额对应的照片类型也不一样。
照片全部是打包加密压缩再上传到群文件。
下载打开后，有几张照片，确实看出那个位置有胎记，对比过后，我们确认了和死者的胎记相同。
应该就是死者本人。
根据经纪公司提供的住址，我们找到了佳园小区。
「808 号，别说还挺吉利。」同事笑着道。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拿着物业提供的钥匙开门。
刚转动钥匙，屋里就传来女人警惕地询问：「谁？外面是谁？」
闻声，我与同事面面相觑。
这不是我们刚刚刷视频听到的萝莉音吗？
难道找错人了？
孙莺莺没有死？
9
我压下心中的疑问，回答：「警察，找你问点事。」
屋里的女人还是十分警觉，她先是通过猫眼确认了我们的证件，随后又打了物业电话确认，这才打开房门。
「两位警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是孙莺莺吗？主播莺莺是你吗？」
她一怔，随即点头，「是我，怎么了吗？我直播没犯法吧？」
她的直播确实不犯法，甚至都算不上擦边。
我点开一张「福利照」举到她的面前，「这个是你吗？」
她脸色瞬间苍白，「这不是我，警官你看我这身材也不像，你们应该找错人了吧？」
她虽然穿着宽大的家居服，但能看出身材确实一般，腿短微胖。
完全不是照片中的那种勾人的火辣身材。
「那这些照片是怎么在你的福利群里面的？你认识她？」我继续逼问。
「我、我……」她有些结巴，仿佛在想措辞。
「我从网上偷的图！偷图……不犯法吧？」
我板着一张脸，「偷图怎么不犯法？？侵犯她人的肖像权了！更何况，你应该不是偷图这么简单吧？视频呢？」
她显然没想到我们了解了这么多，垂着头丧气地将我们请进了屋内。
给我们倒了水后，她才说出实话，「莺莺直播账号的背后，其实有两个人。」
10
孙莺莺的声音好听，一早就靠萝莉音圈了不少粉丝。
之后，她觉得直播挺挣钱，就和直播平台签了协议。
但是她发现，那些来听她声音的粉丝流失特别快，如果想固粉，还得有手段。
所以，她想了个办法。
她又雇了一个人，只有一个要求：身材好。
这个人就是杨晓晴。
之后，孙莺莺通过暗示让直播间的大哥加粉丝群，紧接着就在粉丝群里经营付费福利。
这一块就是由身材好的杨晓晴负责拍照提供。
最后赚来的钱两个人平分。
「平分？她出力才最大，你们平分她没有意见吗？」我疑惑地问。
毕竟杨晓晴出了肉体，这个分账，有点不合理。
孙莺莺有点不爽，「怎么不合理了，第一波粉丝基础都是我的，她只是固粉手段而已！」
我又问了句：「利益如此可观，她就没想过单飞？」
孙莺莺咬了咬嘴，似乎有非常难以启齿的事情。
僵持了好几分钟，她才小声嘟囔道：「因为……杨晓晴是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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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因为这个吗？
孙莺莺看我们神色不对，连忙解释：「本来哑巴就很难找工作啊，她有没什么技术。」
「而且，我给她发的账号，登记的都是我个人的信息，也由我出声笼络客户，所以，她不会有啥意见。」
同事不解问：「哑巴怎么跟你谈？」
我猜测，「是网上交流吧！她是不是看过你的直播，然后联系的你？」
孙莺莺点了点头，「这位警官说得没错，我们两达成共识后就一直这么干。直到上个月……」
她停在这，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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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怎么了？」
我轻轻敲了敲桌子，「孙小姐现在不说，是想跟我们回局里说？」
孙莺莺听到我这话后，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我问道。
「上个月她自杀了……」
「什么！自杀？！」我震惊地喊出声。
这个案件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杀。
如果是自杀，又是谁砍得头，谁弃的尸。
孙莺莺被我吓了一激灵，慌忙解释，「我可没骗你们啊！那天我逛完街回来，她就已经死在屋里了，身边放着一份遗书。」
「我平时与她沟通经常看她写字，我认得那是她的笔迹，绝对不会错，她就是吞安眠药自杀了！」
我回想起张璟的验尸报告，吞安眠药的确符合他的结论。
「然后呢？你没报警？」
她点头，又立刻摇头，「当时……我刚准备报警，110 都拨出去了，不信你们可以查通话记录。」
「但我刚准备说话，就来了一个男的敲门，那尸体在房子里我害怕啊，如果有人能陪我一下更好，我就让他进来了，结果来的人就说他是杨晓晴的弟弟，杨晓晴自杀前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带走尸体，入土为安。」
我更震惊了，「什么！？你就相信他的话，就把尸体给他了？」
「那不然我留着尸体干嘛用？这也没人骗尸体吧！」孙莺莺委屈道。
我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赶紧让同事去调查，孙莺莺是否有过报警记录，结果显示，她确实报了警，而且，记录里还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她没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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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无语，亏我之前还觉得她警惕性高！
我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人不是弟弟，而是凶手呢？」
她的眼睛唰地一下瞪了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显然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啊？可是人都已经死了呀……」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麻烦跟我们描述一下那个男的长什么样。」
「我也看不清啊，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我当时就没注意。」
我没按耐住情绪吼了出来：「捂得严严实实的一个人，就光说自己是杨晓晴的弟弟，你就能相信他？」
孙莺莺被我吓得一哆嗦，磕磕巴巴地解释，「我也害怕啊！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要是……我要是不给他，他冲我下手，我能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她就哽咽了起来。
我想起我们进门前她的防范，也是，她是一个独居女性，有这些顾虑也能理解，是我太激动了。
我缓了缓语气，「那你要是想起什么再联系我，感谢您的配合。」
后续我们在杨晓晴住过的房间收集了头发，提供给了张璟做身份比对。
对比结果证明，受害者确实是杨晓晴。
同时我们在系统库查了这个叫杨晓晴的资料。
资料显示，杨晓晴是孤儿院长大的，根本没有什么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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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摸索着下巴揣测，「会不会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弟弟，感情好也说不定！」
我跳转到孤儿院资料，「被抛弃的男孩少，比她小的也都是女孩，她没有弟弟。」
那么，那位所谓的「弟弟」骗走尸体是为了什么呢？
是否自杀这一点也需要核查。
但可能性更大的是他杀，伪造遗书，砍头抛尸。
那么又回到了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凶手究竟为什么选择马兴文家抛尸？
「走吧，我们去杨晓晴的学校看看。」同事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上任租客是学生，这其中必定有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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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请问是杨晓晴的班主任吗？」
面前的女人打扮得十分精致，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只好敲敲她的桌子，示意她抬头。
她不耐烦地说：「我对杨晓晴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是个哑巴。我们学校也没几个认真学的，都是来混混日子，我完全没必要记住他们。」
「那您班级的班长呢？班长应该会稍微了解同学一些吧？」我退而求其次。
她指尖飞快地编辑了几条消息，「我让班长王昱辰过来了，你们问他就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拎起包，留给我们一个身姿摇曳的背影。
同事看了眼时间，当即捅了捅我，调笑：「这老师也过得太舒服了吧，这才几点就下班了！」
职业技术学校，中专大部分老师都不管事。
这块我也算是有数，只好希望待会那个班长靠谱些了。
不然又是一无所获。
不一会，王昱辰就到了。
戴眼镜，厚嘴唇，招风耳，最重要的是右腿有点瘸，走起来一拐一拐的。
一听我们来调查杨晓晴，他就担心地一直问，杨晓晴怎么了。
我告诉他，杨晓晴死了，想来了解一下杨晓晴的基本情况。
听到「死了」这两个字，王昱辰的反应，很不正常。
他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16
「杨晓晴是个哑巴，上学没多久就被孤立了。」
「本来大家只是不理她，直到发生了一件事……」
「她得罪了邱莉。」
我停下笔，「邱莉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邱莉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她有钱，而且她爸爸和校领导关系特别好。所以学校老师都护着她。」
「杨晓晴怎么得罪的她？」
「邱莉学习不行，听说她爸爸要把她送到国外，她就必须要考一门英语，班里只有杨晓晴英语不错，她俩的外型有点像，体型更是接近，邱莉就想让杨晓晴去替考，杨晓晴没同意。」
「结果呢？」
「邱莉就……决心报复，没过几天，她就找人，对杨晓晴下了狠手，拍了一些女孩子都不愿面对的照片。」
「她还把那些照片散布了出去，在那之后，经常有男同学去骚扰杨晓晴……甚至……」
王昱辰说到这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他紧紧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我正想追问，王昱辰却疯狂地捶起自己的脑袋。
「都怪我！！都怪我！！没帮得了她！」他低吼着，眼中充满了血丝。
「我想帮她……我跟老师反映，跟教导主任反应……但是没用，他们根本不敢管邱莉！」
「要是我能坚持帮她……她也不至于……都怪我！」
我拍着他的肩，让他冷静一点，「这也不能怪你，你就没想过报警吗？」
「报警……我前脚刚报警，后脚老师就跟警察说我们只是闹着玩，学校已经出面调解了。」
我愣了一下，确实，如果学校出面调解的话，警方一般不会插手。
「所以，杨晓晴的死，你一点也不奇怪？」
王昱辰深深叹了口气，「她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这件案子是明显的他杀。」
他猛地抬头，眉头紧蹙，「他杀？？」
17
我有点于心不忍，还是对王昱辰点了点头，「是的，今天找你，就是想来了解，你们班有人在外租房吗？」
他面露难色，「这我不太清楚，我们班很多人都不住宿舍，我也不清楚他们是租在外面还是回了家。」
「好的，感谢你今天的配合。」
回局里的路上，同事猜测，「看来这杨晓晴自杀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那是谁藏的尸体，为什么要藏尸体？为什么要割头抛尸呢？」
案件进展到这，疑问越来越多。
「再去一趟案发现场吧！总觉得我们漏了点什么！抛尸到马兴文家肯定有原因。」
我们赶到马兴文家的小区，刚出门就看见了在门口拆快递的大爷。
许是眼神不好，他用小刀划了很多次，都没能将胶带划开。
我笑着上前帮忙，「我帮你拆吧！你年纪这么大了还会网购呢？」
大爷一边把刀递给我，一边笑呵呵地说：
「这些啊，都是我女儿买的。」
表情里掩不住地骄傲。
我笑笑，「这么多重物，大爷你怎么拿上来的？」
这个小区可没有电梯。
虽然只是三楼，但对一个大爷来说，搬重物上楼，还是悬。
「我们这片的快递员服务好哇，那小伙每次都给我把东西放门口，从来不会乱扔到驿站。」
大爷说完，却摇起了头，「可惜啊，好人没好报！」
「这话怎么说的呢？」
「多好的小伙子，腿是个瘸的！」
等等！送快递的年轻小伙……瘸腿？！
我脑海中闪过王昱辰进门时的画面。
18
我立马抽出手机找到问询照片，举到大爷面前，「你说的瘸腿小哥，是他吗？」
大爷举着手机看了半响，「哎呀，看着眼睛有点像……平时都戴着口罩呐。」
像，就够了！
如果凶手是快递员，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首先进出小区不受怀疑，他经常来大爷这送快递，能清楚地知道这一层住户的基本情况。
完全可以拿着一个大箱子进出小区！
这时，我放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孙莺莺发来的短信，她说：警官，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个瘸子！
我立刻通知同事，准备赶回了技校，抓捕王昱辰！
19
王昱辰已经被关在审讯室 5 个小时了。
我进去的时候，他还是坐得笔直，双手摆正，仿佛这不是审讯室，而是课堂。
他这幅好学生的姿态，不免让我有些痛心，「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杨晓晴，然后割头抛尸？」
「我没有杀人，她是自杀的。」
他的背脊终于不再挺直，身子弓了下来，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
「王昱辰，你给我老实点，难道杨晓晴自己把自己的头砍了下来又自己钻到冰箱里？」
王昱辰神色黯淡，冷笑了一声，说道：「她是为了我自杀的。」
「为了你？」
「对，为了治好我的腿。」
20
王昱辰交代，杨晓晴是为了帮他筹治疗费，才去用肉体换钱的。
王昱辰原先的学习还可以，至少不会沦落到上技校。
但在他中考那天，唯一的亲人——父亲去世，导致他缺考了两门。
原先他打算复读，但是孤家寡人的他已经交不起学费了。
最后只能选择上了技校。
到了这所学校之后，他才发现，没人是来学习的。
而且，谁都不想当班长。
这里的老师不管事，班里所有的苦活累活全部都是班长来干。
起初他只是帮班里的一些人跑腿买饮料，后来演变成了班长请客。
从三四块钱的饮料，再到十几块的奶茶。
他完全承受不起。
但如果他不买，面临的就是他们的群殴，他们的暴力。
「但我都咬牙忍了！不就是三年吗？我打了好几份工，我只要熬过这三年我就解脱了！」
在说这段经历的时候，王昱辰整个人紧绷着，嘴唇微颤，隐忍之色尽显。
他舔了舔唇，克制了一下情绪，接着道：「直到杨晓晴的出现……」
21
杨晓晴其实是在第二年才转学过来的，她是个小哑巴，一时间班里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奇。
也可以说是「看不起」。
转学来的第二天，杨晓晴接完水回座位的路上，被一个男同学伸脚绊了一下。
她手里拿着的水就直直地泼在了来人身上。
倒霉的是，那个人正是杨晓晴拒绝过的邱莉。
她擦拭了两下身上的水，盯着杨晓晴突发奇想：「你不会说话，那会喊吗？」
邱莉的小弟卢三眼看大姐大发话，拍了拍手上前，「邱总想知道还不简单？我来帮你试试？」
卢三的样子，让班里男同学哄作一团。
杨晓晴感觉到事情不对劲，顾不上同邱莉道歉，转身就跑。
但这愈发激起了他们的兴趣。
卢三轻松地将她拖了回来。
他们拉上了窗帘，锁上了教室门，两三个人一拥而上……
讲述到这里，王昱辰的喘息声越发急促，他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沙哑，「我当时没忍住，冲上前去用班长的名义阻止了他们。」
「但就是这样，开启了我接下来的噩梦。」
我看了眼他颤抖得越发厉害的腿，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发展，「他们打断了你的腿？」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肌肉也在疯狂的颤抖着，「他们拿椅子砸我的腿，一直砸一直砸……我慢慢地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王昱辰就这么活生生地被砸晕过去。
22
送医后，医生表示可以手术，但是这是一大笔费用，并且救治得越晚后遗症会越大。
杨晓晴对此感到非常内疚。
可是她帮不了王昱辰，只能呆在医院，忙前忙后地照顾了他很久。
身体，是她唯一可以出卖的东西。
但巨额手术费，依旧是个问题。
她去找那些畜生，试图让他们赔偿医药费。
卢三笑道，「杨晓晴，这钱该你出吧？人家可是为了你才受得伤……」
「就是，要赔也是你赔！」
其他小弟一边大笑，一边附和着。
邱莉在一旁把玩着手机，「你们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还是你们打的，不过……」
她站起来凑近杨晓晴，「你当时要是不反抗，不就没有王昱辰的事情了？他也就不会受伤了！所以啊，你要想让卢三他们出钱，是不是得自觉一点，完成你的义务呀？」
杨晓晴的脸色惨白，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邱莉。
她万万没想到，邱莉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邱莉显然是在报复杨晓晴。
卢三说道：「也不是不行，小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身材还是很不错的哦！和邱总有一拼。」
邱莉一巴掌打在卢三的后脑勺：「瞎 TM 说什么呢？」
卢三憋着坏笑，「这不是夸您呢嘛……」
「我上次看的时候也觉得，这老天也蛮公平，不能喊就给点实用的。」
杨晓晴耳边不停地响着他们下流的调笑声，她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倒流，眼前一片灰暗。
老天公平吗？
老天爷对她就没公平过！
她好想逃，就这么一走了之。
但她不能。
她得对王昱辰负责。
她同意了。
王昱辰说到这里，我怒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知道又怎样呢？」
23
杨晓晴同意了他们的提议，从那之后，他们就给杨晓晴起了个外号——「真人娃娃」。
卢三还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
他告诉杨晓晴，只要她将这些人都伺候满意了，就能拿到赔偿。
案子讲述到这，我们都感觉一股无力与悲凉在内心蔓延。
从警这些年，校园暴力我们也见过不少，但像这么恶劣的事件，也是少见。
「你们也以为他们会赔偿吧！」
王昱辰闭了闭眼，整个人直挺挺地梗在那里，「但是，那帮禽兽！他们根本就言而无信！」
杨晓晴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情感，连哭都不会哭了。
到杨晓晴晕过去，那天动手的那群男同学才罢手。
之后，杨晓晴找到卢三问他要赔偿，他却说：「两千够了吧？我记得我当时也就砸了两下。两千绰绰有余了，不过看在你让我满意的情况下我再加一千，赔你三千。」
「微信还是支付宝？我扫给你。」
杨晓晴愣在原地，她不甘耻辱地忍受了这么多，就赔了两千？
要知道，王昱辰的手术费，至少 20 万起步。
其他小弟也学着卢三，跟杨晓晴清算。
「那我也跟荣哥一样，赔三千。」
「那我就一下，我两千嘿嘿嘿……」
「什么嘛，你们是少了，我砸了三下。得四千了！」
一整圈算下来，杨晓晴一共要到了两万六。
这只是给王昱辰做手术的一个零头！
杨晓晴彻底看透了这群人的嘴脸，她哭着回了出租屋，把这里肮脏的痕迹都处理干净，收拾行李准备逃跑。
就在这时，她碰到了转机。
24
房间收拾得差不多后，赶巧马兴文过来验房子。
他正拿手机看着直播，手机里传出主播小姐姐嗲里嗲气的感谢声，正是女主播莺莺。
「感谢这位大哥送的烟花，莺莺给各位大哥比心心。」
「开视频直播？不行不行，莺莺只是个声音主播呢！」
马兴文呸了一声，「老子送了一百多的烟花，就换个感谢！不看了不看了。」
杨晓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踌躇着上前，给马兴文写了个条子：「房东大哥，现在女主播很赚钱吗？二十多万赚得来吗？」
马兴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肯定赚啊！一个月二三十万的都是小意思！不过这个主播差得远嘞！」
就这样，杨晓晴联系上了孙莺莺，两个人开始了合作经营账号。
她靠着向马兴文这种对主播有想象的男性贩卖各种照片，就在一个月内赚了二十多万。
这还是与孙莺莺平分之后的！
短短两个月，她靠自己，凑到了王昱辰的手术费。
但这个时间对王昱辰的腿来说，还是太久了，他最终还是落下了残疾，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
讲述到这，王昱辰停了下来，审讯室恢复了一片安静。
我叹了一口气，问：「那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她为什么还要自杀？」
「是啊，事情结束了。但她的各种照片也在学校流传开了，她彻底变成了出来卖的。」
「所以她刚一回到学校，又遭遇了痛苦的事情。」
「在那事后，她没有再回来过，我本以为她想开了决定逃离这个地方，直到我偶然看见她买安眠药，而且，还把在很多药店买的安眠药攒到了一起。」
安眠药是处方药，一次性不会卖太多。
「等我找到地址赶过去后，她已经死了。」
「既然她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她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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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的问题，王昱辰的情绪彻底失控，他像个疯子一样挣扎着，「我只是要为她讨回公道！自杀？自杀的案子你们能调查多少？这个案子只有是他杀才会引起你们的重视！」
「我切割了尸体，用杨晓晴的头与衣物办了衣冠冢，那具躯体不配与她的灵魂一起入土安葬！」
「我就将尸身放进出租屋，等着你们发现，调查这个案子！还杨晓晴一个公道！把那些罪犯全都抓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歇斯底里，眼角却流露出了泪水！
我默默地等着他笑完，也等着他哭完。
直到他恢复了冷静，才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银行流水放到他的面前。
王昱辰的瞳孔瞬间缩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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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质问王昱辰：「你说的故事确实很感人，但你在这件事中，好像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无辜。」
「你这条腿确实是因为杨晓晴断的，但你很后悔，你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断送了自己的未来。」
「不是杨晓晴心善放不下你！而是你赖上了她，让她不得已，背负着愧疚感去做不愿意做的事儿，就是为了给你付钱！」
王昱辰脸上的表情再次扭曲，将固定的手铐晃得咯咯作响。
「难道不应该吗？我是为了救她断的腿！她不就应该为我付医药费吗？我有什么错吗？！」
「不止是医药费吧！你出院后，也一直在问她要钱！她本来打算抽身不干了，也是你一直胁迫她，让她给你精神损失费！你与那些欺辱她的人有什么区别！你不过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之所以分尸，转移尸体，是不想让我们警察查到你的身上。只要我们查不到尸体的身份，你就可以拿着杨晓晴的钱高枕无忧。」
「但你没想到马兴文正好见过这个胎记，我们从这获取到了尸体的身份，破解了案情。」
王昱辰泄了力，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眼眸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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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我们找到了杨晓晴的衣冠冢，可惜的是头部已经被火化，无法进一步核实身份。
我们把剩下的半截尸体火化，一同葬了进去。
后来，这所技校被迫进行了停课整顿教育，从校长到老师逐一排查换血。
两个月后，王昱辰被判了侮辱、故意毁坏尸体罪，处三年有期徒刑。
……
张璟看到我拿着结案卷宗，搭了搭我的肩膀：「恭喜啊！总算完事儿了。」
「可不是嘛！」
张璟推了推眼镜，感叹了一句：「多亏还留了个尸体，要是完全火化了，毁尸灭迹，你就有的忙了。」
突然，我的脑袋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难怪我总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
张璟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若是王昱辰想要隐瞒，完全可以把整具尸体处理掉，为什么要抛尸，让我们发现尸体？
真的如他所说，他不想让这具肮脏的身体随杨晓晴一起入土吗？
我越发怀疑起来。
可是，案件已经结束，我再问，也无果了。
牢房里，王昱辰拒绝我的探望，远远对我鞠了一躬，提醒我别再来了。
我眯着双眼，目送着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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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我在办理一起商业犯罪案件。
整理卷宗的时候，我看见了受害者——一个地产大亨的信息表。
他姓邱，叫邱榆，丧妻，娶了新老婆以后，就把女儿送出了国。
我一边收拾一边感叹，哎，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爹。
结果，上头刚好把去他们家搜查的任务派给了我。
到了之后，我啧啧感叹，邱榆家的独栋别墅装修得可真够富丽堂皇的。
我本以为这是个非常轻松的差事，直到，我搜到了他女儿的卧室。
一整面墙的照片震撼了我。
从满月，到成年，花里胡哨铺满了……简直闪瞎我的双眼。
手下探出个脑袋问我，「队长，这些……都带走？」
「不带了，查点可疑的东西就行了，这破照片有啥用。」
说着，我的视线落在了一张裸体的满月照上。
那照片上，有一个小红点。
我伸手去摩挲了一下，擦不掉。
仔细看去，冷汗直接从我的额头涔涔而下。
是她！！
竟然是她！！
胖乎乎的小奶娃坐在桌子上，裸露在外的大腿内侧，有一个红色的心形胎记！
那一刻，当年那起空屋裸尸的案件再次浮现于脑海中，我怔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