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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钟宁番外

钟宁回那间老房子替唐容收拾遗物的时候,在书架上发现了一些雅思考试的相关资料。

翻开来,笔记本和单词书上,写了不少批注。

唐容这个人,一向安静寡言,温温柔柔的,但字体里却带着几分凌厉风骨。

钟宁抖了根烟出来,点燃了咬在嘴里,再往下找找,又发现了护照和签证。

时间是半年前。

                                  

算一算,好像就是她确诊癌症之前。

眼泪一瞬间如同开闸般涌出来,钟宁捏着那本护照的手开始忍不住地轻颤。

她按灭烟头,走出门去,不出所料,周澍正站在门外。

看到她,他那张憔悴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哀求:

「你让我进去,就进去看一眼,可以吗?或者你要多少钱,我出钱把这房子买下来可以吗?」

钟宁什么话也没说,她咬着烟,揪住周澍的领子,一拳打在他鼻梁上。

周澍踉跄了两步,没还手,然后钟宁又是一拳。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在国外的这些年,她一直没交到朋友,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喜,心理压力太大的时候,就会去学校里的健身房练拳。

流一通汗,把大脑彻底放空,缓解心理快要绷到极致的那股不痛快。

因为性格要强,说话又难听,这么多年她都没交到什么真正知心的朋友。

唐容算是唯一一个。

她像是风中苇草,沉默柔软,但又坚韧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最初钟宁看她总把心思放在一个小两岁的男孩身上,有点瞧不上她,直到唐容连着两年从她这里拿走了国家奖学金的名额。

钟宁气得要死,回寝室时故意把门摔得砰砰作响,然后挑衅地看着唐容。

她在等唐容被惹怒,站起来和她吵一架,或者干脆打一架。

她自信自己的武力值要远远高出这个娇小瘦弱的姑娘,可唐容站起身,只看着她轻轻地笑:「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钟宁傻眼了。

「今天三食堂做了你最喜欢的铁板牛柳,去晚了就没有了。」

那只柔软又温热的手就这么牵住她,钟宁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悄悄红了耳垂。

想说的话有很多,比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铁板牛柳,或者你怎么知道三食堂今天的菜谱,可憋到最后,她只气势不足地撂下一句:「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什么事呢。

是她技不如人,又能有什么事。

钟宁一直把这事记在心里,直到那次唐容体测时晕倒在跑道上,她终于找到机会报答回去,把她抱起来,送进医院。

「这么轻,少给你那小男朋友花点钱,对自己好点吧。」

她站在病床前,叉着腰,粗声粗气地说。

而唐容只是笑着点头。

钟宁知道她不会听的,这女人就是这样的,表面上温柔无害,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

她出国后,唐容还是一直跟着周澍东奔西走。

因为爸妈的前车之鉴,钟宁压根儿就不相信这世上有共苦后还能同甘的爱人,可不管她怎么劝,唐容都只是安慰完她,又转头去帮周澍求一个机会。

钟宁快被莫名的烦躁逼疯,后来她就干脆放了狠话:「你少联系我!」

直到那天在实验室,因为熬了好几天夜,钟宁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梦到了唐容。

梦里的唐容看起来瘦骨嶙峋,可脸上还是挂着和过去一模一样的笑容:「宁宁,你要收收坏脾气,不然交不到朋友呀。」

「要你管。」钟宁很凶地瞪她,「还好意思说我,这么多年,周澍熬出头了吗?他有让你过上好日子吗?」

唐容还是在笑,可眼睛里的情绪忽然变得无比悲伤:「嗯,你说得对。」

「是我错了。」

然后钟宁就醒了过来。

她越想越不安,拿出手机,搜了国内有关周澍的新闻。

而被这么污蔑,唐容竟然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回她的消息。

钟宁莫名觉得不对劲,她请了假,买机票回国,然后托人去查唐容的下落。

胃癌,晚期。

心理防线就是在一瞬间崩溃的。

「干什么呀小姑娘,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混沌中有惊恐的声音响起,接着她被几股力道用力拉开。耳畔有什么尖锐的声音作响,过了好一会儿钟宁才反应过来。

周澍蜷缩在地上,已经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眼尾和额头染着血,嘴边裂开一道,几乎快要毁容了。

钟宁一口啐在他脸上,冷笑道:「报警去吧,去啊!有本事去告老娘!」

周澍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

钟宁没听清,往前走了几步:「狗叫什么?大点声儿。」

「我……不会告你,容容会不高兴的……」

「你他妈还有脸提她?狗娘养的玩意儿,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钟宁瞬间暴怒,她一脚踢在周澍小腿上,还要再打,却被四周的人拉住。

这时候,终于有人认出了周澍:「这是不是那个大明星啊?」

「啥明星,干的都不是人事,把自己老婆害死了。」

「怪不得被打,都是自己作的。」

周澍哆嗦着,慢慢站起来,绝望地看着钟宁身后的房门。

半晌,他终于走远了。

钟宁回屋,关门,颓然地坐在玄关地面上,看自己的眼泪在地毯上晕开一道道水迹。

那天晚上,周澍独自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他在镜头和话筒面前坦承了一切,包括唐容陪伴他很多年,包括当初那些照片是怎么来的,包括……唐容的病情与他有关。

最后的最后,连最前排的记者都听不下去了,愤愤不平地骂了他一句人渣。

周澍对着镜头笑了笑:「对,我是人渣。」

然后当天晚上,就传来了他自杀的消息。

像是唯恐自己会死不掉,他吃了两瓶安眠药之后,又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割了腕。

听闻消息,钟宁什么也没说,只在阳台上点燃一根烟,看着白雾在她指间升腾而起,又渐渐飘散。

半晌,忽然冷笑一声。

「死了也好。」

她哑着嗓音,仿若自语,「他不死,说不准哪天我出国前,也会拿刀把他捅了……」

容容,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吧。

黄泉路遥,就不要再和不喜欢的人遇见了。

那天晚上,钟宁站在阳台上抽完了一整盒烟,然后接到了读博的母校打来的电话。

「……对,留校任教的 offer,抱歉我暂时不能接受了。」

「这次回国,我打算留在国内一段时间。」

钟宁仰起头,看着天边的月亮,和很多年前她跟唐容在大学宿舍的阳台上一起看过的相比,似乎没什么变化。

「因为有很重要的人在国内,我想……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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