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这是我死后的第十年。
我从地府回来就听说了两件事。
一是杀了我的夫君和他的白月光成了怨侣，二是他为了复活我疯了。
1.
我和顾郁的故事十分俗气而又老套。
我是即将成精的九尾狐，而他则是善良的少年郎。
我们的相遇就如画本子里面描写的一样，他救了我，帮我度过了最后一劫，修成了人形。
而我为了报答他，在修炼成人之后便以身相许，成了他的夫人。
那两年是顾郁最难的时候，家道中落被亲戚赶出家门，凭着和丞相女儿的婚约来了京城。
谁知，还没有进丞相府的门便被告知单方面被退了亲事。
彼时，我还只是顾郁身旁的婢女，毕竟一开始我可没有想和顾郁结成夫妻。
九尾狐的寿命可比人类长多了，到时顾郁年老色衰，而我依旧年轻貌美，这合理吗？
但自从他被退亲之后，便向我求了婚。
「你可是也嫌弃我？不愿？」
顾郁眸中带着些许我看不懂的神色，也不需要我能不能弄懂。
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提要求，我还能反驳不成？
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结成了夫妻，一身红衣草草地拜了天地。
洞房之夜，顾郁似是情绪很激动，喝了不少酒。
情动之时，他告诉我，他会永远爱我。
那我也会在他全部的生命中永远爱他的！礼尚往来，人类说的就是这意思吧。
顾郁并非没有才华。相反，他才华横溢，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必定能一飞冲天。
不过一年，他便中了状元，在京城之中成了人人攀附的新贵。
他也有了能被京中权贵邀请的资格。
我和他的白月光——丞相嫡女沈如云，便是在这种条件下相见的。
那天是元宵，尚书府设宴，我作为顾郁的妻子自然也能一起跟去入席。
男女分席而坐，不少女子皆是好奇地看着我。
毕竟我既没有显赫的身家，丈夫还同丞相嫡女有过婚约，样貌更是生得世间少有。
嫉妒、嘲讽、不屑。
这些眼神我都能视而不见，但唯有一人，我却不能不在乎。
沈如云并没有如她们其他人一般嘲笑我，甚是淡然地坐在她的位置。
好似她才是超乎外物的仙人，而我真真切切的被比成了个妖妇。
「如云，听说你和你那前未婚夫可是青梅竹马，现在人家中了状元却娶了别人，还真是……」
那人的话没有说完，眼神不怀好意地在我和沈如云身上辗转着。
在场女子都常居住在深门大院里，父母也不会告诉她们，这婚到底是哪一方先退的。
沈如云的视线终于移动了，冷冷地在我身上扫视了一番。
我能感受到她视线中的不屑，她并不认为我是能和她相提并论的。
「顾郁和我的关系如何，不用外人来揣度。」
沈如云脸上带着一抹傲然，我感觉有些好笑。
她恐怕还不知道是她爹退了顾郁的婚吧！骄傲如顾郁，他怎么可能还会对她有别样的感情。
2.
「我和沈小姐确实没有多余的关系，以后也没有任何关系，还请诸位娘子多多关照我家夫人才是，苗苗我们走吧。」
顾郁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气氛一滞，沈如云的面色有些苍白，而顾郁丝毫没有多看她一眼，拉起我便朝着门外走去。
「沈小姐！沈小姐！」
我们刚走出门没多久，后面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顾郁捏着我的手紧了紧，抿着唇看似在忍耐什么。
「她有心悸病。」
他好像在向我解释什么，但好像又不是。
他径直放开我的手就朝着屋里而去了。
我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若说我毫无波澜那必不可能。
我们好歹也做了一年的夫妻，而他却依旧在为别的女人而担心。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顾郁抱着沈如云走出了大门，他没有看我，我却能看见他脸上的担忧。
他在意沈如云，或者说还爱她。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从我脑子里面否决了。
不过是救人而已，我怎么会想到风花雪月上去了。
我了解顾郁，他必不可能爱上沈如云的。
……
「所以说，你个憨货分明就是自己把自己蠢死的！」
阎王坐在高堂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你一个九尾狐，你居然自以为真能懂得人心！」
我沉默不语，如果当时我相信顾郁确实深爱沈如云，自愿退出他俩的感情远走不见，或许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顾郁和丞相联合，他们早就知道我九尾狐的身份了，娶我不过就是为了我的心罢了。」
沈如云自小就患有心悸病，丞相只有她一个独女，为了救她找遍了法子，最后找到了一个道士。
那道士告诉他们，只要有一颗九尾狐的心做药引给沈如云服下，必定药到病除。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顾郁会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他要用我的心救沈如云。
顾郁将我骗到阵中，我法力无法施展，只能等着被剖腹挖心。
还记得那一夜雨下得极大，顾郁以往好听的声音在我耳中也变得刺耳起来。
他说他只要我的心，我不会死的，只是失去了九尾狐的寿命，日后变成了凡人，他必定和我白首偕老。
「你们夫妻看起来都是憨货，人没了心会死，你没了心不一样会死吗？你怎么不说给他听！」
阎王还在破口大骂，我从下了地府他就一直在骂。
说什么我这个灵物死于非命导致他 kpi 严重下降什么的，一边听我的过往，一边还在数落我。
「可我说了，他就会放弃沈如云的命救我吗？」
我说完这话，阎王的大骂也停了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说，九尾狐千年难见，你看看你的祖宗苏妲己祸国妖民，真真正正在世上留了名。你再看看你！」
被挖了心含冤而死，怨气太重甚至连胎都投不成。
3.
解铃还需系铃人，阎王如此说道。
只有除了我的怨气，我才能继续留存在世间。
他要带着我一起去复仇。
「哈哈哈哈，今儿我也要来一场《回家的诱惑》！」
不过他的愿望还是落空了，据说又有人被误抓进来要写投诉信了。
他只能赶紧去处理这事。
「记住了，这颗还魂丹可以保你露出人身一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灭了他们！」
阎王说完就匆匆离去了，我只好一个魂飘了人间。
地府一日，人间一年。
如今已经是我去世的第十年了，人间的变化异常的大。
我并没有回去我和顾郁曾经的小屋，想必顾郁应该也不会再住在那里了。
他现在应当是成了丞相的乘龙快婿才对。
我径直就飘往了丞相府当中，十年过去了，丞相府似乎变得萧条了许多。
但总归还是热闹的，你看，我这不就一找一个准？
顾郁果然在丞相府当中，沈如云站在一旁，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她果然如愿嫁给了顾郁啊。
对我来说，我不过才死了几天而已，而眼前几人的模样却都大有不同了。
顾郁依旧俊朗，但也更为成熟了，眉间带着些许的戾气。
而沈如云和她爹却都显得苍老了不少。
此时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顾郁面若冰霜地站在高位，而丞相则是衰败地跌坐在地，沈如云跪在丞相身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啧啧，摄政王既然不喜欢小姐，当初又何必娶她，这十年硬生生成了一对怨侣。」
「嘘！摄政王也是你能妄议的。」
我站在几个婢女中间，想必她们所说的摄政王就是顾郁了。
没想到不过十年时间，他竟然已经爬到了这种高度了。
不过，顾郁不爱沈如云？这怕是在说笑吧，我跟在顾郁身边数年，甚至还做了他两年的妻子。
为了沈如云，他还不是说挖心就挖心，丝毫不管我的死活。
想到这我就来气，要不是那臭道士不在这里，我非得化作人身将他们四人弄死在原地才是！
「沈丞相，贪污，滥杀无辜，陛下可是有何地方说错了？」
顾郁身上尽是寒意，说这话时更是止不住的杀意。
「顾郁！你救救爹爹吧！你如今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救救他。」
沈如云哭得凄切，可他仍旧不为所动。
「陛下圣旨，斩立决！」
「顾郁！你这是公报私仇，就因为我当初退了你的婚，我死了，她也活不过来了，哈哈哈哈……」
沈丞相被人拉了下去，一边被拖拽着走，一边还在瘆人地笑着。
我刚准备走到刑场去，只等沈丞相一死就打他的灵魂一顿，然后告知黑白无常把他扭送到十八层地狱去！
「慢着！」
顾郁突然又叫停了，我冷冷地看向顾郁，沈如云脸上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高兴来。
「阿郁，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对我爹爹的。」
我就知道，他的心永远是偏向沈如云的。
4.
所有人屏气站在原地等待着顾郁的指令。
就连沈丞相也愣在了原地，不吼不叫呆呆地看着顾郁。
「松手。」
顾郁冷冷地看了一眼沈如云，沈如云被他吓得手一哆嗦，颤颤巍巍地松了他的衣角。
这般冷漠的语气，顾郁少有对沈如云凶狠的时候。
莫非，他们真如那几个下人说的一样成了怨侣？
要真是那样，我还能用更为诛心的办法报复他们呢！可惜，顾郁绝不可能不爱沈如云。
「丞相抗旨不遵，满口污言秽语，特赐他拔掉口舌，五马分尸之刑！」
嘶～
顾郁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我看向顾郁，他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似乎对他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夫人！夫人！」
沈如云听到这话就晕了过去，而这一次顾郁没有再把她抱起来送回房间了。
他低眼看了一眼晕过去的沈如云，眉头轻皱。
「找个太医给她看看，定要保障她的身子无病无忧。」
我此时才真的意识到，人类的心还真不是我这种牲畜能看懂的。
顾郁对沈如云好像有爱，但又不多的模样。或许当初对我亦是如此，只是身为局中人我感受不到罢了。
不过，顾郁爱谁都和我无关了，等我找到那个道士的下落，他们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
沈丞相更是气得脸都红了！
「你不能随意更改陛下的刑罚，违抗陛下旨意，你畜生！当初就该让你死在牢里，你就该和那狐狸精一起去死！」
沈丞相的叫嚣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堵了嘴送到了刑场上。
顾郁站在高楼上，浑身带着寒意，我能清楚地从他的眼中看到对沈丞相的杀意。
「顾！郁！」
在行刑的前一刻，沈丞相的惨叫声环绕在刑场当中。
真狠啊！顾郁真是十年如一日地狠。
这可是他心上人的父亲，居然也能动用这么重的刑法。
不过，生前我搞不了沈丞相，如今他死了，我倒是可以报我的仇了。
我朝着沈丞相的尸体飘了过去，他刚死，灵魂从身体出来的时候，疼感还没有消散，龇牙咧嘴的。
看见我的一瞬间更是双目溜圆。
「不，你，你死了！你早该死了！」
他似乎忘记了，他也刚死的事实。
「沈丞相，我们的仇也该在地府了结了！」
我一抓拍在沈丞相身上，硬生生将他的魂魄扯掉了一半。
「啊！」
沈丞相一声惨叫直接把黑白无常都召唤了过来。
「救我！她要杀了我，她是妖怪！杀了她！」
沈丞相躲在了黑无常的身后，白无常啪地就给了他一掌。
「住嘴！苗小姐可是珍贵的九尾狐族，反倒是你，算计九尾狐，密谋取心，死后不入轮回不说，还得在十八层地狱待着！」
沈丞相似乎是被白无常的话说蒙圈了，被两人架着拖走了，眼神还在呆滞地盯着我。
「人死了竟真的会有魂魄，顾郁说的是真的，居然是真的。如云！我的如云啊！顾……」
沈丞相最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黑白无常更快一步把他拖进了地府当中。
看着他怒目圆睁的样子，我涌起了一抹报复的快感。
还担心他的女儿呢，他的魂魄被我撕掉了一半，去了地狱十八层估计坚持不了几天就得魂飞魄散，消失在世上了。
解决了他，只要再杀掉剩下三人，我的仇便能报完了。
我遥遥望去，顾郁清冷的视线正好和我对视。
5.
他能看见我？
我的疑虑很快就打消了，顾郁只是看着我这个方向说了什么。
不久之后，沈丞相的尸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连个全尸都不给留，看来两人之间似乎仇怨很大呢。
我松了一口气，快速飘到了顾郁身边，就趁现在，趁着他和沈如云都在丞相府，送他们两个去和沈丞相见面！
「李道士还没有回来吗？」
我拿丹药的手一滞，睁大眼看向顾郁。
李道士，这就是沈丞相找的那个道士，也是杀了我的凶手之一！
顾郁居然和他还有联系！
「药材准备得差不多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主子的事必定能成。」
「嗯，让他回来直接到我这里来，十年了，也不知道她……」
顾郁说到这里神情突然落寞下来，指尖抚上了自己的面庞。
「为什么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呢？我的皮囊老得太快了些，她回来看见恐怕也不喜欢了。」
我听着这话有些无语，有失必有得，人类寿命虽短，但智慧不知远超多少生灵，我作为九尾狐也是修炼了几百年才有了人身。
一身皮囊而已，顾郁从前那般不屑皮囊美丑的人，如今有了沈如云，倒也变得在乎起这些东西来了。
不过，我暂时也不会对他们动手了，等到那臭道士回来，三人齐聚，我定要亲自把他们三个送进地狱十八层！
「主子正是年轻的时候，京城当中不知有多少姑娘想嫁给您，就算您有了正妻，想为您做妾的也不少。」
那奴才谄媚的话语让我不禁冷笑起来，还没笑完，顾郁就重重一掌拍在了书桌上，脸上怒容浮现。
「我此生只有一个夫人！其他人，在我眼里，连她一分都比不上！」
呵，果然，他对沈如云还是情比金坚，想必是沈丞相做了什么惹怒了他，他才不顾情面杀了他。
他既然对沈如云如此情深一往，当初又为什么要向我求亲？
我自问没有一处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受苦，我也在暗处帮衬他，暗自受累。
多年侍奉，两年夫妻，凭什么他要用我的命来成全他们的爱？
我不甘心！凭什么他可以功成名就妻妾美满，而我被迫被挖心断了性命！
「主子，皇帝陛下召见。」
「明翊？他找我做什么？」
听见这个名字，我脑中纷乱的思绪沉寂了下去。
我成人的时间并不长，世间唯二熟悉的人，一个是顾郁，另一个就是长在宫中的八皇子明翊。
不过，他们二人是何时熟络到直呼名字的地步的？
带着这个疑虑，我跟着顾郁一起到了皇宫当中。刚一进大殿门，一本书册就朝着顾郁的面门而来。
「陛下，您已经大了，行事不该如此莽撞。」
顾郁捡起书册，面上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真可惜，被顾郁给躲过去了。
我惋惜了一瞬，很快将视线放在了明翊的身上。
十年过去了，当初受人欺负的奶团子已经彻彻底底长大了。
五官深邃眉眼撩人，他和我这九尾狐看着到还有点相像。
「摄政王，如今沈相已死，九族皆诛，为什么沈如云不杀？」
少年面上满是不满，看着顾郁的眼神也颇为愤恨。
我摇了摇头，明翊这也太过天真了一些，顾郁怎么可能会杀了沈如云？
那可是他唯一的妻啊！
「不，沈如云不能死。」
顾郁想都不想就回绝了明翊的话，神色坚定。
为了沈如云，他不惜顶撞皇帝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6.
「你放肆！顾郁，你一个摄政王，居然敢违抗圣旨！」
明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明媚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怒气。
顾郁不紧不慢的扯了扯衣角，丝毫不把明翊的怒气放在眼里。
「陛下，沈如云对我还有用，她，不能杀。」
嚣张啊！真嚣张啊！
人间的帝王都治不了你了！没关系，等那臭道士回来，我就把你杀了，还能为明翊铲除威胁他政权的人。
「若朕说，一定要杀了她呢！」
明翊脸上带着非同一般的执着。
这沈如云和明翊应该没什么仇怨吧，怎么他倒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顾郁砰的一下就跪了下来，脸上带着坚毅的神情。
「那陛下就连我一起杀了。」
好哇！还想同生共死呢！
那我可得守着他们行刑，等他们一死就逼问那臭道士的行踪，再撕了他们的魂魄！
「你以为朕不敢吗？还是说，你真以为你是朕的表兄才敢如此顶撞朕？」
顾郁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皱了皱眉，略为不耐地说道:「明翊，此话不可胡说！」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一道清晰的男声也跟着我同时笑了起来。
是明翊，他的脸上满是嘲讽，不屑一顾地看向顾郁。
「胡说？当初要不是苗苗姐求我，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这种门庭衰落的人户做我母妃的娘家！」
冷沉着脸的顾郁终于变了神情，起身快步走到了明翊的眼前，一手抓住了明翊的衣领。
「你说谁？这话什么意思？苗苗，你见过她？说！赶紧给我说！」
顾郁就跟疯了一样，尊卑他不管了，理智也不在了，死命地拉着明翊不肯松手。
明翊被他捏着衣领，我看他脸都涨红了，但还是带着欠欠的笑容告诉了顾郁这时隔多年的往事。
我做顾郁夫人的第二年，顾郁的官位又连升三级，可谓风头无两。
但他做事严明律法，丝毫不顾及旧贵族的利益和颜面。
他们势力滔天，趁着顾郁还未长成之前，对他使个小绊子再简单不过了。
一个三品大臣莫名和他起了冲突，两人不知怎的打了起来。
顾郁以下犯上，贵族们借着这个借口如愿将他送进了大牢。
他们起初只是想给顾郁一个教训，让他收收自己的傲气。
但谁也没想到，那大臣和顾郁打完没多久，送回家人就没了。
这极为接近的时间，谁能不认为是顾郁谋杀朝廷命官。
正好他得罪的贵族也是数不胜数，他们巴不得就着这个机会让他去死。
我去他们门前跪着一户一户的求，一次一次的拜，但没人肯救他。
可他不能死，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恩人，我要救他。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尝试一番。
我打算学习我的祖宗苏妲己，从权力最高的人下手。
只要把皇帝绑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就不信我救不出顾郁！
7.
到时候我俩从京城逃走，去边疆，去塞外，我俩自由自在，再也不用受官场人的约束欺凌！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这皇宫也太大了！我在这里面转了半天了，连皇帝的寝宫都还没有找到。
倒是阴差阳错地见证了明翊的被辱史。
几个小太监押着他使劲往浴桶里面按，一个八岁不到的孩童怎么可能挣扎得过。
不过明翊从小就是这种不服输的性子，明明已经快不行了，他还在摆动身体试图脱离这些小太监的掌控。
他不知道的是，只要他不再动弹了，装作无力的样子，那些小太监就不会再按他。
一条人命眼看就要消失在我眼前，就算我再着急去救顾郁，也不能见死不救。
一道法术下去，几个太监昏倒在地。
我赶忙现身把明翊从浴桶里拉了起来。
把他翻过身来，只见他面色煞白，进气少出气多，这不是要死的节奏吗？！
我还是第一次在人间遇到生死难事，我也不会医治的法术，唯一能救人的办法就是把我修炼多年的内丹给他。
我在人间唯一做对的事怕也只有救下了明翊这事。
他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生的儿子，但可惜，顾妃红颜薄命。
没了顾妃，皇帝儿子众多，一个八皇子，他哪里又能想得起。
不受皇帝重视，他便只有受人欺辱的份。
「太可恶！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多坏人。」
我听完了明翊的故事，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来。
「从今天起，我保护你！」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嗯！好！」
我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救了明翊和他成了朋友。
我告诉了他我进宫来的真正目的，希望他能够帮我找到皇帝的寝宫。
「不行，苗苗姐，挟持天子是死罪，你们根本别想逃走。」
出乎意料，年岁小小的明翊居然拦下了我，头头是道地给我分析了一番做这事的坏处。
可我不想管这些所谓的坏处。
「如果我不救顾郁，他就要死了。」
我只想救顾郁，哪怕付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那，我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想和你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你能多来皇宫看看我吗？」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的条件，进宫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只是最终，我还是失约了。
明翊想到的办法就是让身份成谜的顾妃成为顾家的嫡小姐，如此一来，顾郁就成了明翊的表兄，他就能得到皇室的庇护了。
或许皇帝对顾妃还是有那么一分情在的，在明翊求情之后，他下令将这事彻查。
最后仵作验尸才知道他是回家撞到了脑袋才撞死的。
顾郁无罪释放，我则是眼巴巴地在家等着他回来。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个下午过去了……深夜，顾郁才姗姗来迟。
他浑身带着酒气，看见我的时候甚至眼神总是躲闪。
我那时心疼他受了罪，并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也是从那之后，顾郁和我更为生疏了，他时常凌晨才回来，也不让我等他，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直到那天，我收到他的消息兴高采烈地去庭院等他。
等到的却是他们四个联起手来挖了我的心。
这段回忆想起一次便是一次的难受，我努力的把眼中的泪水逼回去，愤恨地看向顾郁。
顾郁此时神情呆滞，痴傻了一般，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
而明翊还不肯停，一把将顾郁推到了殿下。
「和你们成为家人是我和苗苗姐的约定，就算你后来解除了危机，我也未曾戳破此事。
「可你呢！你干了什么？是你杀了苗苗姐！是你亲手杀了她！顾郁，我本想把你和沈如云一起赐死的，可让你们一起下去见到苗苗姐，她会不开心的。」
不不不！我会开心死的！最好把那个道士一起送下来，姐姐我把他们的魂魄撕烂！
可惜，他们都听不见我的话。
顾郁仍旧呆呆地躺在大殿下方，瞳孔涣散没有焦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砸蒙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苗苗姐死了没多久你就娶了沈如云，我以前年龄尚小什么都不知道。近日我才查到，你们竟用苗苗姐的心……」
明翊说到这里忽然哽咽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可怜兮兮地含着眼泪。
我忽然有些感慨，当初我只救了他一次，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却是这世上唯一关心我，愿意为我报仇的人。
顾郁从地上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明翊。
「沈如云不能死，苗苗也不会死，我会让她回到我身边的，很快。」
听明白了，就是两个都想要呗！
想得真美！我忍不住朝着顾郁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8.
明翊还是太年轻了，顾郁执掌大权，他根本奈何不了顾郁，这一次不仅把自己的动机暴露无遗，还被顾郁囚禁在了皇宫当中。
顾郁几乎是快马加鞭地回了他的摄政王府，一下马车就马不停蹄地朝着沈如云的房间跑去。
这神色匆忙的模样，还真真是担忧沈如云担忧到了骨子里，我在他们身旁翻了个白眼。
顾郁屏退了所有人，将房门紧紧关上，如狼一般狠厉的眼神射到了沈如云身上。
「当初我入大牢，真的是你把玉佩交给三皇子，他才认出了我和当今陛下的关系吗？」
什么？我有点迷惑，这怎么又和沈如云扯上关系了？
沈如云死了爹，如今还没缓过神来，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不肯搭理他。
「呵，你不说就以为我查不到了吗？等我查到了，你以为你沈家的余孽还能继续被我庇护？」
顾郁红着眼像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沈如云沉默了一瞬，终于把当初的真相倾数说了出来。
原来她当初也是误打误撞，丞相看好三皇子，她就把顾家给她的订婚玉佩借花献佛给了他。
但恰巧八皇子主动去陛下面前说他和顾郁有亲缘关系，三皇子偷听到了，就等八皇子一走，将玉佩递给了皇上用来佐证，顾郁确实姓顾，不是作假。
三皇子获得了皇帝的赞赏，顾郁也能被无罪释放，而得知其中缘由的沈丞相就此起了心思。
原来他早就找了道士，看出了我的原形，得知我的心可以让沈如云的心悸病好起来以后，沈丞相在顾郁放出来当天就把他拉去了丞相府。
难怪，他那天回来的时候那么不自然。
也难怪，他后面甚少再和我见面了，想来也是怕了我妖怪的身份。
「呵，顾郁，她就是一个妖怪！人妖在一起本就不合常理，杀了她救我，难道不值得吗？反正你本来喜欢的人就是我，如今不也算得偿所愿？」
啪！
被打的沈如云呆住了，我也呆住了。
「住嘴，你是什么货色和她相提并论！她是我的妻！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夫人！」
顾郁突如其来的示爱我没有感到丝毫的开心，只觉得恶心。
他说我是他唯一的夫人，那他在我死后立马另娶沈如云也是因为爱我吗？
「哈哈，顾郁！我早就怀疑你心里有别人了，这十年来你都不动我，也不准我和离，你就为了那死去的狐狸精报复我。」
沈如云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一如我从前见她一般骄傲。
「但那又如何，我们一起杀了她，她也永远活不过来了。顾郁，我要和你和离！」
顾郁并不理会她和离的话语，只是把视线放在了沈如云的胸口上。
「她还能活过来，只要你的心还在，我就能用你的身体再次见到她。」
我惊了，我彻底惊了，我之前以为顾郁是被刺激傻了说的胡话。
但看他如今这模样，他是真的疯了！他竟然想把沈如云的躯壳拿来复活我！
9.
沈如云接受不了事实，死活要逃跑，但皇帝都尚且被顾郁囚了跑不出来，更何况是她。
她被顾郁锁在了她的房中，时刻被人监视着行动，顾郁十分重视她这具身躯。
我才不信他是真的爱我，我在时他都没能爱上我，我如今都死了十年了，他又怎么会突然爱上我了。
「主子，李道长今日晚上便会到，预计明天就可以来府上开始那事了！」
明天！终于让我等到了，只要明天那臭道士一来，我就手刃他们三人送他们下地狱去！
顾郁好似比我更为激动，面带笑容地走进了书房。
我跟进去，只见这书房里面挂着的满是我的画像。
「苗苗，我很快又能见到你了。」
顾郁很兴奋，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画像呢喃。
他怎么就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呢？他就这么肯定我复活了不会把他杀了吗？
我冷眼看着顾郁在书房里面醉酒发疯，而耳边还能隐隐约约的传来沈如云凄厉的尖叫声。
今天的疯狂就是为了等待明日的到来，我跟在顾郁的身旁，一眼就看见了那臭道士道貌岸然的模样。
分明就是他为沈相出谋划策致我身亡，但顾郁一心只想复活我，反而对那臭道士以礼相待。
顾郁对他说，只要他能复活我，不管高官俸禄还是权倾天下，都能满足他。
呵，痴心妄想，今日你们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如云被绑在了玉床上面，顾郁为了给我一个完好的身体，甚至连迷药都不肯给沈如云下，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于他之手。
「顾郁！你不能这么对我！救命！救命！」
「道长，赶紧开始吧。」
顾郁丝毫不理会沈如云的唾骂，眼眶猩红，神情疯狂，看着沈如云的身体带着一抹期待。
我不以为意，掏出了怀中的丹药，借身还魂这种事情就凭一个道士怎么可能。
我拿着丹药的手一抖，灵魂传来一阵吸力。
不好！我的灵魂竟真的在朝着沈如云的身体而去。
我赶紧把手中的丹药塞在了嘴里，一阵暖流涌过。
「噗！」
「嗬嗬……」
那臭道士瞪着眼，看着我的眼神当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
「臭道士，献计挖了我的心，如今，被人挖心的滋味可是好受？」
我的爪子在他的胸口一转，那道士的嘴里又涌出一口鲜血来。
我将手一抽，从他胸口当中喷涌出更多的鲜血来，他死了。
死不瞑目。
这还只是开始，地府生死簿上可是记录着每个人生前的功过，他献计挖心救人，还妄图借身还魂，死了也免不了地府的惩罚。
我转过身去，沈如云本来被吓到失语，看见我的脸的一瞬又开始尖叫起来。
「不是我，是顾郁杀了你，放过我！求你！」
我向两人走过去，还没走到沈如云面前，顾郁就满脸欣喜地拦住了我。
「苗苗，你终于回来了，我，我好想你。」
顾郁丝毫不顾忌我手上的鲜血，捏着我的手摸上了他的脸。
他的脸上被我的手糊得满是血迹，但他脸上还带着痴痴的笑容，忽然他的笑僵在了脸上，迅速把我的手拿开了。
10.
呵，终于知道怕了。
我嘲讽一笑，手一转就要插进顾郁的胸膛里。
「苗苗，我是不是老了？十年了，你还是那么美，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说到这里，他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苗苗最爱我了。」
听到这话我的手一滞，停顿了一刻，我大笑起来，眼里满是嘲弄。
「爱你？你以为你杀了我，我还会爱你吗？我从地府回来就是为了杀了你们，带着你们去地狱的！」
谁会爱上一个杀了自己的人？
我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血债血偿！
顾郁跟疯了一样，他丝毫不怕我的手戳进他的胸膛，双目猩红地盯着我。
「不是的，是沈家，是那个道士，他们骗了我，他们明明说你不会有事的，可是你死了。
「你别不爱我，苗苗，我爱你，你要复仇你就杀了我，我们就在地府做一对鬼夫妻。你生生死死都是我的妻子！」
顾郁把一切都怪在了沈家身上，甚至还想继续和我扯上关系。
「你可别忘了，沈如云才是你的妻。等你和沈如云死了，你们自会做一对鬼夫妻！」
我冷眼看向沈如云，沈如云的脸上满是眼泪，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拼命地摇头。
顾郁更是疯狂地撇清他和沈家的关系，说着曾经都是误会之类，他有多爱我，为了我他付出了多少的话。
一人害怕至极，一人疯癫至极。
他们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他爱我，但我能明白，他和沈如云确实成了怨侣，两人在一起就是在彼此折磨。
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主意，死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算不上最大的惩罚。
坐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单。
就要错过方活着，而且要好好地活着，才能体现出对顾郁的惩罚。
至于沈如云，她爹死了，顾郁不爱她，精神折磨她，骄傲如她，这惩罚可谓锥心！
顾郁被刺激得魔疯了，一把拿起旁边的剑架在了脖子上。
「苗苗，我死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冷漠地看着顾郁这一番动作，微微扬唇。
「自杀是重罪，死后灵魂立即消散，再无转生的机会。」
在阎王殿待了这么久，地府规矩我还是了解了不少。
「你不是要报仇吗？那你杀了我，苗苗，杀了我吧。」
「呵，报仇的方式千千万万，我何必杀了你，在地府看见你就晦气。」
我嗤笑一声，冷冷地看向失魂落魄的顾郁。
「顾郁，你要记得当初是我救了你，是你认错了恩人，为了沈如云活着才挖了我的心，她的命，是你用我的命换的！
「沈如云，你爹是顾郁为了帮我报仇才被处死的！你们沈家湮灭，皆是因为顾郁不爱你，为了报仇造成的。」
我要让顾郁和沈如云今生今世永不分开，相互折磨相互厌恶！
等他们百年之后，我便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他们，亲自将他们送入地狱。
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他们要比我还痛苦，这才叫一报还一报。
顾郁和沈如云的哭声在这密室里回荡，而我剩下能保持身体时间并不想再浪费在他们身上了。
我在人间有仇，但也有恩情未报。
11.
摆脱了顾郁的纠缠，我径直朝着皇宫飞去。
我想和明翊说一声谢谢，我想让他不要再介意这件事了。
对于仇恶的人，我希望他们永远铭记苦痛，对于明翊，我更希望他能忘记，能开开心心地过好以后的人生。
「放朕出去！狗奴才！」
明翊被监禁在了寝宫当中，我从屋顶下去，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明翊。」
明翊吼叫的声音一愣，迅速转过身看了过来。
「苗，苗苗姐？」
他先是不确定地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就是一脸惊喜地凑到了我眼前。
「太好了，你没死！苗苗姐，我现在已经是皇帝了，顾郁再也别想伤到你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出我现身的真相。
「明翊，谢谢你这些年还没有忘记我。」让我不觉得这人间是白来一趟。
至少还是有人真心的想着我，念着我的。
「你是皇帝，身负功德，若是多做善事，累积民间赞誉，你死后必能投一个好胎。」
明翊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带着哭腔抓住我的袖子不肯放。
「你要走了吗？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我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活着，等你百年后，我便来黄泉路引你渡忘川，下次见到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哦。」
我不担心顾郁会夺权篡位，我跟在他身边数年，太了解他在这方面的为人了。
他只愿做君王的忠犬，之前仗着自己是明翊的表兄才会逾矩。
但如今事情明了，明翊还曾救过他一命，他当初既然搞错了救命恩人也能为沈家做到如此地步，想来现在也不会为难明翊的。
我能现世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一番叮嘱的话说完之后，房里只剩明翊低低的呜咽声了。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
我的下身已经开始消散了，明翊哭的声音更大了。
生离死别是人生一大苦痛，我之前死得太急太冤，从未体会过这种感情，如今回来一趟，倒是真的圆满了。
五感消散之际，我似乎还听到了顾郁的声音，不过，他怎么可能跑这么快到皇宫里来呢。
我没有回头，就这样看着明翊的脸消散在了世间。
12.
如今是我做地仙的第三十天。
当初回了地府我就和阎王说我明了我的报复还没完，想先留下来。
谁知，这个周扒皮！
说地府不养闲人，非分给我一块地，让我做个地仙，引导亡魂入地府。
行吧，做就做吧。
但这刚过转正期，黑白无常就来通知我仇人下来了！
我快步赶去黄泉路，路上走着许多亡魂，我快速地在其中扫荡着扫荡着，余光闪过一道明黄色。
我一愣，停了下来。
是明翊。
他竟然死了，他才不过四十八而已。
「苗苗姐，你果然没有骗我！你真的来接我了。」
「啊，是，那当然，你怎么死这么早。」
我不好意思说我还真不是来找他的。
「我是操劳过度，黑白无常说我功德在身，以后可以和苗苗姐一起留在地府工作了！」
什么？！这黑白无常为了减轻负担也太过分了，啥都给他说了，明翊这么好的功德居然让他在地府工作！
「咳，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功德在身，下一世必定幸福一生啊。」
「不，我想和苗苗姐一起工作，我不想去投胎。」
明翊意志坚定，不管我怎么劝都不回头。
我真是恨铁不成钢，拉着他回我的工作岗位，一边走一边骂。
走到一半想起来了，我不是来找顾郁和沈如云的吗？！
「哦，你说他们两个啊，已经被阎王拖去做地狱十九层的实验了，放心，他们绝对会过得生不如死的。」
白无常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算了，不管他们了，听人间来的魂说，摄政王和他夫人过得可谓相互折磨，每天每夜都能传来哭声和尖叫。
摄政王还把沈如云给休了，十年无所出还被厌弃，沈如云在京城的名声也臭了，贵族女子少不得编排她。
还没等几天，摄政王就宴请天下要和一个牌位拜堂成亲，皇帝发怒，硬生生把这场荒唐的婚礼给搞没了。
我听完没什么太大的感受，倒是明翊气得又把这事说了一遍。
无非就是顾郁配不上我之类的，让我别信男人，一定要好好搞事业！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总是念念叨叨的。
不过，真好。
顾郁番外
1.
我年少时遇见苗苗，便觉得眼前一亮。
她太美了，比起所谓冠绝京城的沈如云还要美。
但有着这般样貌，她却只说要做我的丫鬟。
我起初并不亲近她，总觉得她有所图谋。
但后来，我慢慢习惯了去哪儿都能带上她。
无他，她实在可爱极了。
就像一只初入人间的小狐狸，对人情一窍不通，总是在上面闹些天真的笑话。
她给我平淡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
我突然觉得，日子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但事与愿违，顾家突然没落，父亲要我去京城和丞相女儿完成婚约。
我心里有些抗拒，但父母之命不可违，我还是去了。
只是，最后落得了被退婚的境地罢了。
苗苗怕我伤心，想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笑话逗我开心，我还没笑，她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起来也好看，我的妻子要是她……
妄念一生不可平，我故作惨样向她求了亲。
她看起来很惊讶，也很纠结。
我有些紧张，她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她也会拒绝我吗？
也对，现在的我已经给不了她富足的生活了。
但她说，她愿意，她愿意同我成亲！
太好了！
可我觉得，她不爱我。
情动之时，我告诉她我会永远爱她，我希冀她也能如我一般，永远爱我。
2.
我觉得苗苗天生就该在富足的人家娇养着，而不是跟着我受苦受累。
我努力地往上爬，终于成了朝中新贵。
但那一次的宴会，是我最后悔带苗苗去的一次宴会。
她在女席遇到了沈如云，我儿时和沈如云玩过一段时间，她娇生惯养的，我还得处处忍让着她。
随着她爹权力越来越大，她更是将娇气贯彻到底。
我心里有些担心苗苗，就随口找了个借口过去看她。
果不其然，那些贵女攀炎附势，全都帮着沈如云说她。
我不过是反击了几句，沈如云的心悸病就犯了。
可她若有了什么闪失，我的仕途还不算重事，丞相必定不会放过苗苗！
此次风波过后，我更是铆着劲地往上爬，至于那些羞辱过苗苗的贵女，她们的家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我没想到，我被他们设计进了大牢。
牢里寒苦，我就这样过了十几天，苗苗甚至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或许，她是真的不爱我吧，也根本不在意我。
3.
我出去的时候是沈丞相来接的我，丞相告诉我，是沈如云把玉佩交给三皇子，皇帝这才知道我和逝去的顾妃有亲缘关系，下令彻查了此案。
是沈如云救了我的命，我理应报答她。
该用多少银钱才能算是报答呢？这个答案我并没有得出来。
那晚沈相身旁的道士告诉我，苗苗是一只狐狸精，来我身边只为历劫，她的寿命与天齐，根本不可能爱上我，和我白头偕老。
但若是挖了她的心，她就会变成凡人，如此，便能真真正正地和我白首偕老了。
不得不承认，我心动了。
既能报答了沈如云的救命之恩，我又能和苗苗长相厮守，值得！
可我没有想到，人心险恶，他们骗了我。
她死了。
被我害死了……
还有沈家！沈如云还在用她的心健健康康地活着！
凭什么她能活，我的苗苗却死了！
我凭着和八皇子的关系越爬越高，权势和丞相相当，成功引起了丞相的野心。
他要把沈如云嫁给我，强强联手把持朝政。
我没有拒绝，毕竟我花了千金才从那道士手里买到了复活苗苗的办法。
借沈如云的身体复活。
而这个计划足足让我等了十年。
而第一个要死的就是沈相！他发现了我的计划，我不可能让他再活下去了。
正好皇上下圣旨，让沈相受极刑而死，也算是为我的苗苗报仇了。
反正我的计划也快完成了，沈如云逃不开我的掌控。
可就因为没有杀了沈如云，明翊生气了。
他将往事尽数说了出来，我才意识到当初的我到底有多愚蠢！
从沈如云嘴里说出来的真相更让我心如油煎，苗苗为了做了这么多，我却杀了她。
我知道，我也不该活着。
4.
但我想再见苗苗一次，我想真真正正的和她白头到老一次，她是爱我的，我求求她，她会原谅我吧。
可惜，梦想成空，苗苗回来了，但她只是为了杀了我们回来的，她不爱我了，甚至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
在她眼里，我和沈如云一样。
我不是傻子，我能听出来她最后这一番话的意思。
她希望我活着，但只想我痛苦地活下去。
她要我记住，沈如云的命是用她的命换来的，这么珍贵，自然也不能让沈如云死得这么早。
我休了沈如云以后还是把她放在摄政王府，每次在她将死之际，我都会请名医为她医治，将她的命拉回来。
她也时不时拿苗苗的话刺激我。
我们真真正正地相互折磨了一生。
这是苗苗给我们的报复。
苗苗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前，我还是来见过她最后一眼。
我快马追去皇宫，但还是迟了一步，她就这样消失了。
消失在我眼前。
因为苗苗的话，我不敢自己去死，每天浑浑噩噩地过着，期待着死亡的到来。
那时候，苗苗会来接我。
可我的命还真是硬，我等了三十年，在沈如云去世后没几天，我就死了。
苗苗说得果然是真话，真的有地府的存在，苗苗也真的赶过来了。
黑无常押着我和沈如云，似乎在等她过来。
可她没有来，明翊吸引了她全部的视线，她和明翊在说着什么，没有看见我在不远处凝视着她。
我突然有些自卑，如今的我年老苍苍，容颜不在，而苗苗还是一副绝世容颜不曾改变。
5.
最后，我答应了阎王去地狱十九层。
作为条件，我希望苗苗和我永不再见。
只有这样，苗苗才不会见到我年老色衰的模样。
我想，这可能是我唯一能给她留下的最好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