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把上仙给炖了，他的鬼魂缠上了我。
我看着面前一脸幽怨气愤的裸男，结结巴巴地说：「上……上仙，不如把衣服穿上再说话？」
孰料上仙大怒：「谁让你把我的毛拔光的！」
「炖鸡不都是要拔毛的吗……」我弱弱地解释。
「都说了我不是鸡，我是凤凰！凤凰！」
01
在我烧了一件衣服给小鸡，不，凤凰上仙之后，他终于停下了对我暴跳如雷的指责。
「你跟我去找阎王爷。」
我大惊失色：「找他老人家干嘛？」
坐牢？还是下十八层地狱？
凤凰白了我一眼，恐吓道：「你以为上仙的仙躯是你一介小仙能吃的吗？信不信不过十日，你就会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我简直就是四海八荒第一倒霉蛋，不过嘴馋吃了只鸡，竟然要把命搭上。
02
出于保命，我随凤凰到了地府。
一路上瞧见凤凰的那些牛头马面，个个吓得脸比我这个倒霉蛋还白。
等到他们再看两眼，发现凤凰竟成了鬼魂，后面还跟着一个法力低微的小仙时，又叽里咕噜地交谈着。
复杂的外语对我这种地府语成绩连四级都没过的小仙很不友好。
幸亏阎王爷会说天庭语，虽然略带口音，好歹是将事情讲清楚了。
「除非在十日之内找到凡间新的仙胎重新修炼，再把这位，呃，仙子体内不能克化的仙气渡到仙胎体内……」
凤凰打断了他，冷酷地说：「不能把她杀了重新炼化我本来的身躯吗？」
如此残暴！我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用充满求生欲的眼神望着阎王爷。
救命啊！
我还不想死！
「凤凰乃天生神鸟。」阎王爷接收到我求救的眼神，急忙说，「这位仙子，嗯，吃了您的仙躯，虽不能和仙气融为一体，但是也暂时无法分离。」
「若母体已死，恐怕仙气也要消散无踪。」
言下之意，凤凰如果不想当一辈子鬼就不能让我死，我死了他也别想好过。
不用死了，我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嘴角刚扬起笑容——
「你很高兴？」
凤凰冷冷地看着我：「我现在不杀你，找不到仙胎，十日后你还是死。」
「你知道粉身碎骨什么样吗？砰——」
凤凰恶意地笑着，看着我发白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然后，你就会变成一堆碎肉。」
03
凤凰描述的情景实在是太吓人了。
我连忙谄媚地表示：「上仙放心，小仙一定努力给您找一副满意的仙躯。」
凤凰嗤笑一声：「你以为给我找个身体就能抵销你的罪行吗？」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等我找到身体，你就等死吧。
我：……
一个残害上仙的犯罪嫌疑人是没有权力选择自己赴死的姿势的。
04
总之，未来的十日内，我和凤凰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不想做孤魂野鬼，我不想死状凄惨。
临行之前，阎王爷塞给我一本封皮花哨的《十天速成高阶仙术法》，嘱咐我好好修炼。
也许是我这小仙颇合他眼缘，他偷偷告诉我：「夷风仙君可是三千岁就修炼成上仙的战神。」
三千岁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里捏泥巴呢。
怪不得那些个牛头马面都那么怕凤凰，原来都是被小时候的凤凰一通胖揍过的倒霉鬼。
「凤凰竟然这么厉害。」我喃喃道。
阎王对我的话表示赞同，叹了口气：「还有吧。夷风上仙被吃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仙子。仙君虽然是万年难出的天才，但是按照凤凰一族的年龄，本体确实还是太幼小。」
可不是嘛，要不然也不会被我误食了。
这能怪我贪吃吗？
还不是因为他的本体太小了，怎么看都是一只彩色尾巴的大肥鸡嘛。
如果按照人界的年龄算，凤凰现在喊我奶奶都不过分。
但是……
我愁眉苦脸地看着手上阎王爷珍藏的《十天速成高阶仙术法》。
等到凤凰恢复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吧。
「……所以仙子，你一定要好好修炼，争取不要死得太难看。」
阎王爷不忍看见我那视死如归的面容，用不熟练的天庭语鼓励我。
等到我在某个深夜打开这本据说对修炼有奇效的《十天速成高阶仙术法》时，看着那些又像蚯蚓，又像蝌蚪的文字，简直是欲哭无泪。
为什么这本书要用天庭语写封面，里面却是我看不懂的地府语啊！
我要告写书的人诈骗！
05
就这样，我战战兢兢地被凤凰支使着帮他找满意的仙胎。
凤凰实在是一个会刁难人的神仙。
凡间的仙胎本就难寻，他倒还挑上了。
第一日，我寻到的仙胎是富家子弟，凤凰挑刺，嫌弃这是个二胎家庭，不愿意做老二，拒绝之。
第二日，遍寻无果。
第三日，还是无果。
第四日，我找到的仙胎是清贵世家的玄孙，嫡长孙独苗苗，然而长得太丑，凤凰很是嫌弃。
第五日，我难得寻到一个天赋根骨极佳的仙胎，又被凤凰驳回。
理由是此胎是女婴，性别不符。
女婴怎么了，现在社会都讲究男女平等的好不好！
你清高。
你了不起。
不做女人，干脆做一辈子鬼好了。
我在心里默念活命要紧，活命要紧，勉强在凤凰面前挤出一丝笑脸：「好，我再去找。」
万幸，第十日，凤凰祖宗终于投胎了。
这回绝对是个好胎，皇后的儿子，还是嫡长子，我用微薄的仙力掐指一算，凤凰如果投了这胎，以后还是太子。
不满意也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后期限了。
于是乎，我终于在千恩万谢中送这位祖宗的魂魄和仙胎融合去了。
06
我前脚刚送走凤凰，将仙气渡给胎儿，后脚就被赶来的天兵擒住了。
原本，我以为只要守护好凤凰修炼，等他重归上仙之位，这件事就偷摸着过去了。
可是我差点忘了，凤凰这厮是战神。
战神陨落，天庭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怪不得凤凰不着急修理我，原来是根本用不着他出马。
这记仇的鸟想必早就计算好了我会锒铛入狱。
07
凤凰耍心眼的后果就是——
我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天兵大哥无情地摔进了天牢里。
「吃你的牢饭去吧！」
许是天庭升平日久，太久没有遇到犯事的小仙，大哥扔我的时候，声音竟然透露着一丝兴奋。
天牢里密不透风，四四方方的好像我在人间见过的死人棺材。
也是，现在我是准死刑犯了，和死人也差不离。
还没等我伤春悲秋多久，那几位熟悉的大哥又跟拎小鸡崽一样把我揪到了金銮殿上。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神仙聚在一起，衬得那金碧辉煌的殿宇简直仙光普照。
「啪。」
我还没回味过来那股土包子进城的新鲜，跪着的身体就因为那响声吓得一震。
有什么东西滚落在我身边。
凤凰流光溢彩的羽毛，还有我那口号称炖什么都很香的大铁锅。
这是我当时炖凤凰的作案工具。
这两样残害上仙的铁证被赤裸裸地摆在我面前，显然是天帝要亲自审判我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仙。
「吾命休矣。」
我在心里哀嚎。
果然，天帝愠怒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堂下小仙陈阿满，趁夷风上仙涅槃虚弱，行阴谋苟且之事！」
天帝用力地一拍御案，质问道：「此事你认还是不认。」
「小仙知罪。」我有气无力地伏跪在地上，老实认错。
「仔细交代，是何人派你刺杀夷风上仙？」
刺杀？这倒是一个大大的误会了。
我诚实地说：「小仙并未受人指使……」
「只是那日腹中空空，偶然见得家门口坠落一只鸡……啊不，见得化为原形的夷风上仙。」
「是小仙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趁仙君晕厥，把他置于锅中，炖、炖了汤果腹。」
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之后，我感觉周围仙家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微妙。
那可是天地神鸟凤凰啊！
就这样被我这么个山坳坳里的土鳖炖了吞吃，实在说不上是夷风仙君太丢脸，还是我这个小仙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连凤凰都认不出。
我答话时，在这些微妙的视线中，还看见好些个憋笑的仙君。
我十分不解。
有这么好笑吗？那几位仙君憋得脸都红透了。
08
「咳咳。」
在一片诡异的静默中，天帝清了清嗓子，众仙自觉收回打量我的眼神。
「念在你为夷风上仙找到新仙胎的分上……」
听到这儿，我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我本以为天帝会宽宏大量，看在我极力挽救的分上饶我一命。
没想到天帝用最没有起伏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话：「……免去三昧真火之刑，即刻收押，待夷风上仙回来后处剔骨之刑。」
神仙去了仙骨，多半是要寂灭的。
何况我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小散仙，天帝的意思不过就是死前免受火炙的痛苦，横竖还是要死。
09
却没想到我的命这么硬。
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有在我身上应验的一天。
那日审讯过后，我被关押在天牢里，不久后又被放了出来，还见到了鼎鼎大名的司命星君。
司命，司凡人之命，也司神仙之命。
原来是凤凰的命格出事了。
10
「夷风的劫只有你能帮他度过。」
「我？」
司命也很无奈：「这仙胎是你帮他融的，下手之前不知道要算算命格吗？」
「……我就是算了那小孩未来会当成太子，才敢让上仙和那具仙胎融合的呀。」
仙人修炼历劫，稍有不慎就是仙魂俱灭。
而怀有仙胎的凡人修仙，修的是悟道，白日飞升。
凤凰的情况，算是两者的杂糅，非仙非人，所以要格外小心。
我已经害得凤凰没有仙体，自然要为他找一个好修炼的命格。
「原是你这小仙仙术不精，算个命格也算不远。」司命谴责我修炼的懒怠，恨恨地说。
「你只算出他要当太子，却没有算出他日后可是要国破家亡，饱受情爱之痛，亲人离别之苦啊！」
司命的话简直像晴天霹雳，劈得我脑袋晕乎乎的。
「为今之计，只有让种下这恶因的你想办法结出善果了。」
我还没从那阵迷糊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司命一屁股踹到了下界。
等我醒来时，眼前正是一片朦胧的红影。
「今日是夷风大婚，我让你化身为夷风在凡间的太子妃陈氏。」
司命星君的声音飘忽得好像我的幻觉。
「夷风在凡间的第一劫，乃是红尘情劫。」
等……等一下。
凤凰历情劫为什么要我献身啊！
11
清白哪有命重要。
就在我准备好为凤凰的修仙大业奉献肉体时，凤凰他把我扑倒了。
是的，生扑。
盖头都没掀呢，这么急？
我闭着眼睛等了半天，除了感受到凤凰的体重，其他的啥也没有。
等等，好浓的酒气。
我费劲地掀开盖头，忍不住气笑了。
凤凰这厮竟然在大婚之夜醉晕过去了。
12
我之前还没有凑这么近观察过凤凰。
凤凰投胎之后的脸还是原装的，只不过看着比原来小一些，滑嫩的皮肤比那些爱美的女仙还好。
我看着凤凰乖巧的睡颜，忍不住上手戳了戳一直肖想的婴儿肥。
别说，还挺软的。
凤凰虽然是一个臭脾气的神仙，残暴龟毛得令人发指，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好看的神仙。
投胎成凡人，又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陈……陈阿满。」
我被吓了一跳，凤凰竟然醒过来了。
他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我，泛着水色的红唇轻轻呢喃着什么。
我凑到凤凰的耳边想听他在说什么，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就这样扑在我耳边，痒痒的。
我这个寡了万年的小神仙哪里受得了这个，脸一下子就跟烧着了一样滚烫。
「把……」
把什么？
「把你的手……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声，趁着模糊的意识抓住我的指尖。
下一秒，我的手就被他嫌弃地甩开了。
这回我终于听清他嘟囔着什么。
「……把你的手撒开。」
我：！！！
他说完，躺在我身上一动不动，这回是真的睡晕过去了。
徒留我一个人尴尬地看着头顶喜庆的床帐，越想越委屈。
这臭鸟怎么做了凡人还是这么讨厌啊！
13
第二天醒来之后，凤凰那厮早就上早朝去了。
我坐在梳妆镜前，宫女细心地为我盘发。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娇俏可爱的脸，是我自己的样子，只是也跟凤凰一样看着小了几岁。
昨夜凤凰叫了我的本名陈阿满，想来是司命星君不知道使什么手段让我替了原来的太子妃。
只是没想到我上岗太子妃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东宫里的莺莺燕燕打交道。
看着面前好像白莲花一样柔弱美丽的女子，我不禁感叹，凤凰做太子真是艳福不浅。
「姐姐？」
这位据说是凤凰青梅的孙良娣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看着我的眼睛和小鹿的眼眸一样晶莹清透。
漂亮是漂亮，就是胆子太小了。
我都怕孙良娣的小身板会被风吹跑了。
我正是无聊，也想借她凤凰青梅的身份，多多了解凡间做太子的凤凰，于是就和她多说了两句话。
小白莲花孙良娣边跟我说话，边一直时不时地瞟向大门。
眼睛太大就是藏不住事，她就差把「好害怕，什么时候放我走」写在脸上了。
孙良娣离开时，脚步快得堪称是「逃窜」。
要是让人家看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她了。
14
凤凰下了早朝之后，我，他，孙良娣要一起去拜见皇祖母。
「小心。」
过门槛的时候，凤凰揽着我的肩膀，小声提醒了一句。
那张俊秀的脸上，眼神含情脉脉的。
要不是昨夜他还嫌弃地挪开了我的手，我还以为他喜欢我。
这温柔款款的样子多像一个体贴的夫君。
装。
我在心里想。
果然，见我没什么反应，凤凰下了力气捏紧了我的肩膀。
比拼演技的时刻到了。
在凤凰和孙良娣惊讶的眼神里，我反客为主，挽紧了凤凰的手臂，满意地看见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见他呆住，我露出笑靥如花的表情，假装柔软羞涩地勾着他的袖子，牵着他跨过门槛。
这一招还是我向我那个万年狐狸精邻居学的。
她曾开玩笑说，如果我要刻意勾引别人，没有臭男人能逃得过我甜蜜的笑眼。
这还是我第一次实践，狐狸精说的话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
皇宫里很快流传起太子和太子妃十分恩爱的传言。
只是可惜了那作为青梅入宫的孙良娣，一入宫就要失宠了。
这些话是我身边从家里带进来的贴身侍女当做玩笑话说给我听的。
但是，我想起孙良娣怯怯的面容。
某种直觉告诉我她不喜欢凤凰，反而还有点怕。
司命说过，凤凰要饱受情爱之痛。
我在脑子里搜刮着话本里那些情情爱爱的情节，什么算的上情爱之痛。
难道是……爱而不得？
他喜欢孙良娣，孙良娣不喜欢他？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般来说，遇见这种情况，话本里都会安排一个哪哪都好，对主角一往情深的女子。
先虐虐她，再虐虐他，之后男主幡然悔悟，意识到自己的真爱，再这般那般折腾一番，追回受伤的女主，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司命让我化身和孙良娣一同进宫的太子妃，又要我帮助凤凰过情劫。
所以，我现在的人设定位是这个受虐的女主？
15
怎么让凤凰喜欢上我，这确实是个难题。
经过我多方打听，凤凰这个太子确实当得挺不容易。
他爹皇帝是个昏君，他娘皇后只想早日混上太后，据说凤凰小时候还差点因为宫斗被毒死。爹不疼娘不爱，后面还有一堆弟弟追着讨债，没有本事还想上位。
唯一心疼他的祖母年纪大了快嗝屁，总之，除了太子的尊贵身份之外，凤凰过得也不咋样。
是以，凤凰在我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太子妃面前十分客气。
无他，因为我的「爹」是镇国大将军，有钱又有势。他想坐稳太子之位就必须争取各方支持，所以他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给我摆脸子。
偶尔，他还要装一装体贴的夫君。
凤凰要装，我就比他还要装。
我初步制定了让凤凰对我倾心的两步走战略。
一要杜绝凤凰和孙良娣的接触机会。
二要利用太子妃的身份和凤凰培养感情。
于是乎，东宫里最近常常出现这样的画面。
「殿下，吃葡萄吗？」
「不……」
凤凰拒绝无果，并被我强塞葡萄一串，关心之：「好吃吗？」
「……太甜了。嗯，再来一颗。」
又比如：
「殿下，你看我这个香囊绣得怎么样？」
「尚可，只是鸭子的羽毛还需要精进。」
「像鸭子吗？我绣的明明是鸳鸯啊！」
「是吗？」
「既然你说像鸭子就送你吧。」
「殿下，夫君，难道你嫌弃它吗？这可是我亲手绣的，手都扎破了……」
为体现夫妻生活的和谐，凤凰只能戴着两只「丑鸭子」去上朝。
而我则收获了凤凰亲自挑选的《女红入门手册》一则。
有来有往，不错。
除了女红，原本我还想要在厨艺上下苦功夫。
人家都说，要想拴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可惜我在仙界都使的仙法做饭，和人间的灶台实在不对付。
三战厨房，险些三炸厨房。
好不容易炖出一盅品相不错的汤，结果凤凰喝了以后闹肚子，遂三申五令以后不许太子妃靠近厨房。
我那盅汤的威力实在太大，凤凰被迫休了一天早朝。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他。
虚弱，苍白，但是意外的很可口。
要不要把凤凰睡了？
我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心里痒痒的。
凤凰每天一直勤于处理他父皇一日复一日增加的烂摊子，就算成婚了也不近女色。
生米煮成熟饭，得到了凤凰的身体之后还怕收不住他的心吗？
那些狗血话本子不都是这么写的，女主被男主一睡定终身，先睡后爱什么的。
我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也许是想得太出神了，让凤凰以为我在愧疚「差点因为一盅汤毒死夫君变寡妇」，竟然出言安抚我。
「阿满。」凤凰努力营造出一个温柔夫君的形象，撑着虚弱的身体，抚摸我的脑袋，「以后还是我为你下厨吧。」
高手的极限拉扯往往就在一瞬间。
「真的可以吗？」我双目放光，「那我晚上想吃鸡！」
凤凰：……
于是，我喝到了凤凰为我亲手炖的鸡汤。
天可怜见，在炖凤凰汤以后我有多久没有吃过带羽毛的动物了。
16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粘人又可爱的作精。
我成功地把自己变成凤凰形影不离的小尾巴。
就在众人习以为常的时候，某一天起，东宫里的人突然发现我不跟着太子了。
狐狸精告诉过我，这叫欲擒故纵。
试想一下，如果有一个人每天给你一块饴糖，你接受了。
突然有一天，她消失了，每天的饴糖也不见了。
你会不会奇怪：「今日她为何不来找我？」
我实在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学生。
就在我每天跑到皇宫各个地方瞎扑腾，并且有计划想要溜出宫去的时候，凤凰终于有反应了。
那日我玩累了回到东宫，刚靠近寝宫，就听见凤凰的声音。
「太子妃最近去哪里了，怎么成天不见她？」
哦嚯，计划通！
宫女刚为我开门，我就换上平生最灿烂的笑容，提着裙子朝凤凰那小跑过去。
「殿下！」
我像只花蝴蝶，一下子扑到了凤凰的怀里。
冲力太大，凤凰抱住了我。
就在他想要放开我的时候，我搂住了他的腰。
太亲密了，我感觉凤凰抱着我的手臂一下子僵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的脸埋在了凤凰胸前的衣襟上。
凤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松手。
趁着凤凰没反应过来，我迅速踮起脚，凑到凤凰的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软软的，和我想象的一样好亲。
太突然了。
凤凰呆呆地看着怀中的我，眼睫无意识地颤动了两下，整个人都好似魂游天外了。
「夫君？」
他从恍惚中醒过来，抿紧了下唇。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凤凰这么慌乱的表情，眼神闪躲，完全不敢和我对视。
我乘胜追击，抬头状似天真地问他，「夫君，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啊？」
凤凰的脸腾地红了。
17
我们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空气中暧昧的气氛几乎要把所有人卷进去，凤凰大概是第一次遇到我这样亲近他的女孩子，不知所措极了。
好在我大发慈悲，放弃了继续逗弄凤凰，离开了他的怀抱。
反应过来的凤凰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这几日去哪了？」
「东宫里待腻了，就随处走走。」
「腻了？」凤凰皱眉。
我假意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我不像殿下，每天有这么多公务要忙，没人陪我，自然要自己找乐子。」
话一出口，有小宫女就忍不住笑了。
凤凰懊恼地瞪她一眼，看着一脸「我好可怜，我守活寡」表情的我，犹豫了一下，安抚道：「你若嫌闷，过几日我闲下来，陪你逛逛。」
「真的？」
我说想找乐子是真心的，听到凤凰的承诺，十分惊喜：「我想出宫也行吗？」
凤凰点头。
我来凡间的日子不多，先前不是忙着为凤凰找身体就是在宫里忙着讨好凤凰，那些个凡间的美食美景还未曾好好领略过，闻言自然欣喜。
我有些迫不及待：「明日能出去玩吗？」
「明日不行。」
许是凤凰不忍看见我失望的眼神，他又加了一句：「明日，我会早一点回来陪你。」
多一个人陪总是好的，我点点头。
「乖。」
凤凰摸了摸我的脑袋。
说完，他不敢和我对视，眼神飘忽着不知道在看哪里。
真是别扭又可爱。
我看着表情不自然，透着几分青涩的凤凰，不禁感慨：
凤凰真是一个纯情的少年。
18
凤凰答应我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我特意为回来的凤凰准备好了一坛醇香的酒，誓要趁凤凰酒醉摸一摸他的心思。
不出我所料，凤凰的酒量差得离谱。
人家是酒过三巡，他是酒过三杯。
不过和我对饮了三杯，就迷迷糊糊地喊着「怎么有两个阿满」，单手撑着脑袋，不知今夕何夕了。
这还怎么酒后吐真言。
我伸出手在凤凰面前晃了两下：「还说要陪我呢，这就醉了。」
「不是……我没、没醉。」
「你、你不是说腻、腻了东宫吗？走！我带你玩去！」
他嘟嘟囔囔着，突然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我的手。
「阿、阿满，我带你去看星星啊！」
醉酒凤凰简直力大如牛，我根本拒绝不及，就被凤凰牵着手拉走了。
我太后悔了，就不应该让凤凰喝酒，一路上还得担心醉酒的凤凰会不会摔了。
醉酒之后的凤凰跟变了个人似的难以招架，硬生生拉着我跑到了东宫的阁楼上。
「咦，孙、晴。」
「哪有孙良娣，你喝醉看差了。」
「没有醉！」凤凰大声反驳，指着远处亭子里的人，「那不就是孙晴嘛！」
我顺着凤凰的视线，大惊失色。
远处亭中不仅有孙晴，还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两个人竟然抱在一起。
糟糕，竟然看见凤凰戴绿帽的现场，等凤凰醒来会不会杀我灭口啊。
也不知凤凰醒来之后有没有记忆，我赶紧挡在凤凰面前：「你瞧错了，那没有孙良娣。」
凤凰眯着眼睛，说话断断续续的：「阿满，为什么骗我，那、那不就是孙晴。」
「嗯……还有、还有她的情人十一。」
情人？
这是什么皇宫惊天秘闻。
「竟然能忍受自己的小老婆红杏出墙，你对孙良娣也是真爱了吧。」
也许是代入了太子妃的身份，我一说话便有些酸溜溜的。
凤凰呆呆的，好半天才理解我说的话什么意思。
「不是。我不喜欢孙晴。」
「孙晴喜欢十一，十一是我的暗卫，他们相恋，孙、孙太傅不同意，所以她求，求我……」
远远的，我瞧见好像有人影靠近阁楼，赶紧捂住凤凰的嘴。
「嘘！」我凑近他的脸，「我知道你不喜欢孙晴了。」
凤凰酒后真是什么秘密都能抖搂出来。
我屏着呼吸，好半会儿，那人影好似又离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放心地放开手。
我们俩凑得太近了，凤凰脸上的小绒毛清晰可见。
四目相对，呼吸咫尺可闻。
「你、你又要亲我吗？」
凤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小脸红扑扑的。
我在他纯洁的眼神下有些心虚。
看着酒后迟钝的凤凰，我又马上心生一计，诱哄他：「你不喜欢孙晴，那你喜欢阿满吗？」
「阿满？」
他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了。
怎么关键时刻不说话了。
「殿下？夫君？」
我忍不住晃了晃凤凰的身子。
「晕……」
凤凰扑到我身上，委屈地咕哝：「阿满不要晃我。」
我仍不放弃，继续追问：「我不晃你了。你告诉我，你喜欢阿满吗？」
「不知道……」
凤凰靠着我的肩上，小声说。
「阿满身上好软。」
臭流氓！占我便宜。
「那我亲你？你有什么感觉？」
「喂！」
凤凰的眼皮子耷拉着，很困倦的样子，但还是撑着精神回答我。
「阿满，有的时候很讨厌，有、有的时候很可爱。」
「嗯……我应该有一点喜欢……」
我还想问清楚凤凰是什么意思，醉酒的凤凰又抱着我睡了过去。
凤凰的脑袋就埋在我的颈窝里，我稍微一动弹，微凉的唇就擦过我的皮肤。
「什么啊，不是说要带我看星星的吗。」
我看着睡颜一脸乖巧的凤凰，哭笑不得。
19
就在我掰着手指头，等着凤凰带着我出宫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太后突然一病不起。
我眼见着凤凰的脸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想起了司命所说的，凤凰要承受亲人离别之苦。
虽然知道这一劫早晚会到来，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面容和蔼的老人便如同一截断朽的老木，一点一点失去生机。
直觉告诉我，太后时日不多了。
如我所料，太医署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均是无功而返。
死生有命，就算是神仙也难改。
我也想救太后的命，但我与太后没有因果，神仙也不能在凡间使仙术插手凡人的寿数。
与我有因果的只有凤凰，而我能做的就是给予凤凰我的陪伴。
太后并没有熬过新年，而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薨了。
冬日里的殿宇格外冰冷，从雪夜里赶来的凤凰连眼睫都冻出了霜雪。
太后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有些恍惚。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凡人的死亡，神仙的寿数太长了，归寂天地，也会有辗转重来之时。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哭声，这种直白浓烈的哀痛让我也不禁悲伤起来，眼前似乎还有那位老人苍白虚弱的笑脸。
跪在我身侧的凤凰没有哭，但一双眼却空洞无神，融化的雪水淋湿了他的面颊，身体也恍然未觉。
世上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亲人就这样离去了。
我忍不住用帕子为他擦拭浸湿的鬓发，低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很久，凤凰都没有反应。
「冷。」
耳边突然传来凤凰低哑的声音。
凤凰转过头来看着我，面颊慢慢滑过热泪，喃喃自语。
「冷……」
我第一次看见凤凰露出这样彷徨脆弱的表情，茫然得像迷失的幼鸟。
「我抱着你。」
我把身上干爽的披风盖在了凤凰的身上，抱住了他微微发抖的身躯。
在此起彼伏的哭声里，只有他望着床上太后安详的面容无声地落泪，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悲伤。
我抱着他的肩膀，缓缓开口。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我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是个小神仙。」
「阎王爷告诉我，皇祖母这辈子做了很多善事，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再积一世善缘就能去天上当神仙啦！」
「也许是上天告诉我们，皇祖母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她只是想要离开这个冷冰冰的宫殿了。」
我擦掉滑到脸颊的泪珠，轻轻地说：「哭过了就睡一觉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20
太后死后，凤凰消沉了好一阵子，经常在梦里突然惊醒，抑或是在梦中呓语。
我对他最常说的话变成了「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好一段时日过去，凤凰终于不再惊梦。
不过每天醒来，我都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凤凰喜欢抱着我睡觉的习惯似乎是从那一晚开始。
半梦半醒时，凤凰问过我一个问题。
「阿满，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问这话时，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是你的娘子。」
我摸了摸凤凰的脸，凑上去轻轻吻了吻凤凰冰凉的嘴唇。
「我们会白头偕老，不是吗？」
凤凰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低低地说：「阿满，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当然。」我莞尔一笑。
他在我笑着的唇角轻轻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这是我们之间，凤凰主动的第一个吻。
湿润、无声又小心翼翼的吻。
凤凰亲我的时候合上了眼睛，当他的眼睫颤抖着睁开时，望着我的眼神湿漉漉的，
像一只淋湿的小狗，安静地看着我。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无论是我，还是他，急促的心跳在烛光里鼓噪着。
我大着胆子来了一句：「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算你的娘子。」
看着凤凰陡然冷下来的眼神，我心一横，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俩，还没那个，就是圆房呢……」
「只有……嗯……才算真正的夫妻。」
说完，我就赶紧闭上了眼睛，这样暗示的求欢花完了我所有的勇气。
有柔软的发丝拂在了我的肩上。
我感觉到凤凰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巡视着。
「……你说得对。」
对什么？我睁开眼睛。
烛火微微摇晃，连带着凤凰促狭的笑脸也朦胧了起来。
「呜。」
我感觉到有一双手落在了我的腰带上，轻轻一扯便钻进了我的衣服里，摸到了我腰间的皮肤。
烛火一直亮到了半夜。
第二日，我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累……
「嘶——」
被褥里好像还有凤凰身上的香气，我摸了摸被咬得红肿的嘴唇，忍不住直抽凉气。
这不是我睡凤凰，完完全全是我被他睡了才对。
21
我和凤凰之间的关系在那以后突飞猛进地亲密起来。渐渐地，凤凰处理朝务的时候不再避讳我。
而我对凤凰的处境也愈加了解。
凤凰作为嫡长子，是一国太子，然而他所守护的国家，却是千疮百孔。
上有昏庸不理朝政的皇帝，倾轧不断，下有地方豪强鱼肉一方，边陲还有邻国频繁的进犯骚扰。
我时刻记着，司命「国破家亡」的预言。
国如何破？家如何亡？
在这个似乎大势将去的国家，我找不到答案。
凤凰是一个才干出众，堪称表率的太子，可是他也仅仅是太子。
如果凤凰是皇帝就好了，以他的能力，未必不能赢得喘息的时机。
近日我常常陪凤凰处理公务，肉眼可见的，书案上的文书送得越来越多，凤凰的眉心也开始紧蹙起来。
边境似乎出了些乱子，看样子还很棘手。
「楚国……十万……出兵……」
我如往常一样来到凤凰的书房，里面传来低沉的人声。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谈话一直进行了很久，里面的人才出来。
「末将参见太子妃。」
我朝那将军点了点头，便提着手里的食盒去寻凤凰。
凤凰坐在书桌前，垂头思量着什么，连我进来都没发现。
我走到他身边，瞥见他手里拿着一份边关急报，略略一扫，心下一沉。
边境云州的守将发现楚国近日有异动，据探子的消息，他们的主将似乎准备了十万大军陈兵边界。
「阿满。」
凤凰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急报，牵过我的手，把我手上的食盒放在了桌案上。
我的脑子里还想着刚刚看见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凤凰：「可是边关出了什么事？」
凤凰看了一眼合上的急报，叹气：「云州边境有些不太平。」
我咬了咬唇：「那你准备怎么办。」
「明日，我准备奏请父皇，点将出兵迎敌。」
「近月来，云州以北闹饥荒，边境的楚国流民和军队屡屡袭扰。」
「他楚国为了生存，必然会向南进犯，我们与楚国终有一战，或早或晚而已。」
我有些担心：「如果要打仗，你会去吗？」
「不会。」
凤凰盯着我不安的脸，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万一我受伤了，我娘子可是会哭鼻子的。」
22
第二日，我却听到了凤凰领兵出征的消息。
据说朝堂之上，皇帝一度不愿出兵，想要派出使臣，以云州和金帛牛羊议和。
凤凰和几个朝臣极力反对，最后甚至主动请缨，亲自率军，奔赴边境。
凤凰骗了我，他真的上前线打仗去了。
不知为何，我感到的不是担忧和失落，而是不知名的恐惧。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尸骸遍野，凤凰身上插了一支羽箭，倒在了雪地里。
而他的手上，还紧紧攥着一只香囊，殷红的血浸湿了歪歪扭扭的刺绣。
是我给凤凰做的丑鸭子香囊……
我从梦里惊醒，一身冷汗，越想越觉得害怕。
这个梦真实极了，好像真的会发生一样。
因为这个梦，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要去云州找凤凰。
我赶到云州时，边境已经开战了，所有百姓都被勒令待在城内。
见到我的凤凰很惊讶：「阿满，你怎么来了？」
但是我比凤凰更惊讶。
因为他身上的甲胄，和我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我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你身上可有戴我绣的香囊？」
凤凰一愣，点点头。
这是不是预示着我的梦境有可能会成真？
我急得冷汗直冒。
「别担心。」
凤凰以为我不想让他上战场，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安抚道：「我会平安归来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梦境之事的发生，拼命地回忆梦中的一切。
雪地的伏兵？梦里的雪地究竟在哪里？
山谷！
我双目放光，急忙问凤凰：「云州附近可有深谷？」
「其中一面是龟山，另一面形似蛇的深谷。」
「龟蛇相会……确实是有一处。」
是了！
我激动地告诉凤凰：「你要小心那里的伏兵，还有流矢！」
我生怕凤凰不信，急切地说：「你还记得皇祖母去世那夜我做的梦吗？其实我这次来云州也是因为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你也是穿着这身甲胄，戴着我送的香囊，在雪地里遭到敌军埋伏，还被流矢射中了……」
越听，凤凰的眉头皱得越紧，揽着我的手慢慢放开了。
「龟蛇谷确实有可能遭到埋伏。」
凤凰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唤来自己的部将。
「先带一路轻骑军探路，大军在后，另外让常将军带两路军队从龟蛇谷两侧行军。」
「是。」
等那将士出去以后，凤凰看着眼眶红红的我，安慰我：「你看，我已经有准备了。」
「我说过，万一受伤了，娘子可是要哭鼻子的。」
我忍着哭腔道：「你不许骗我。」
「你放心，等我回来，你看见的还是一个全须全尾的太子夫君。」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还有心思调笑我：「阿满真是爱哭。」
23
凤凰走后，我被安置在他营帐里。
这还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陈阿满。」
什么声音？
我满心疑惑，从塌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忽然，我感觉身子一轻，面前有一道金光闪过。
「夷风的命格已经被你改变，你的任务完成了。」
我睁开眼睛，面前赫然站着一个神仙，正笑意盎然地看着我。
是司命。
我动了动忽然轻盈的身体，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仙力在涌动着。
「这样就算为凤……不，夷风上仙改命成功了？」
司命点点头：「本来，夷风今生的命运是在战场上深受重伤，不久之后，楚国灭掉齐国，夷风也因伤重不治而亡。」
「现在，这一劫已经不复存在了。」
凤凰改命成功，原本我应该高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失落。
「那我就这样在凡间消失了？夷风上仙不会来寻我吗？」
「这个你放心。」司命摇了摇手里的羽扇，「夷风上仙找不了你多久，他很快就要归位了。」
「而且……」司命一顿，拿羽扇点了点我的脑袋。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虽然你帮助夷风渡劫有功，可免死罪。但我可是听说，天帝好像不愿意放过你，自求多福吧你。」
他与我说话的工夫，来收押我的天兵就来了。
「陈阿满，和我们走一趟吧。」
「天兵大哥等一下，我还有话同司命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忐忑不安地问司命：「夷风上仙重归仙位后，还会记得凡间的一切吗？」
司命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不会。」他肯定地回答我。
「他只会记得历劫前的事情。」
忘了啊……
看来我是见不到我全须全尾的太子夫君了。
24
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天牢，看押我的天兵大哥还是那几个。
天兵大哥告诉我，天帝要等凤凰历劫回来，征询他本人的意见，再决定如何处置我。
很快，凤凰归位了。
天兵大哥为我开了门锁，这回他们没有像拎小鸡崽一样抓着我，而是把我请出了牢房。
「你可以出去了。」
「敢问天兵大哥，天帝和夷风上仙有说要如何处置我吗？」
天兵大哥哈哈一笑：「算你走运气，夷风上仙说他才懒得与你这等愚蠢的小仙计较，既然你这么爱吃鸡，就罚你去厨房的豆苗小仙那儿当个送食盒的伙计好了。」
送食盒，就是专门给那些点饭的神仙送菜的，有个雅称叫「外卖」。
就这样，我在天界送起了外卖。
因为各个神仙住的山头甚远，我每每赶到都是精疲力竭，头几次还因为迟到被投诉，差点被豆苗小仙威胁多送几千年外卖。
和凡间的凤凰待久了，我都快忘了凤凰当神仙是怎么压榨我的。
听说我老老实实送起外卖，他开始频繁地点单。
凤凰绝对是故意要折腾我，他住的山头是最远的，每每跑单都让我苦不堪言。
不仅如此，他还反复磋磨我。
「这菜怎么凉了啊。我刚历劫回来，身体这么虚弱可吃不了凉的东西，麻烦仙子帮我再做一份送过来吧。」
想着面前的凤凰没有凡间的记忆，他只记得我是个把他炖了的小神仙，我忍了。
「其实我帮上仙热一下，吃起来也是一样的。」
凤凰斜睨了我一眼：「你不愿意吗？」
语气中透露的威胁让我打了个寒噤：「怎么会！上仙说什么就是什么！」
遂忍辱负重地又跑了一趟厨房。
如此这般几次下来，我人都累瘦了一圈。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真当我治不了这臭鸟。
在凤凰又一次点单的时候，我给他加了点「佐料」，又在云层里打滚了一圈，才到他住的山头。
「夷风上仙，您点的单到了。」
我用力地猛掐大腿，挤出一滴眼泪，带着哭腔说。
「陈阿满？」
凤凰看着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我，皱眉：「你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我刚到嘴边的话头一噎，还是镇定地把我编好的说辞说出来。
「小仙这不是急着给您送外卖嘛！喏，路上还跌了一跤。还好小仙护住了您的外卖……您看看，这食盒保准打开还热气腾腾的。」
凤凰接过食盒打开，果然还冒着热气。
「算你还有心。」
他没有为难我。
凤凰吃饭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等着他吃完把盒子带走。
等到他终于放下筷子，我露出了笑容。
「上仙，好吃吗？」
凤凰优雅地用帕子拭了嘴，回道：「尚可。」
那就好。
我在心里默默数了几秒，笑得更加甜美，甜美中透露着诡异。
「凤凰，给我学个猫叫。」我慢悠悠地说。
「你有……唔。」
凤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刚说出两个字就失声了。
「喵呜～」
「我怎么了？」凤凰捂着自己的喉咙，满脸不可置信。
「别害怕。」我安慰「花容失色」的凤凰，「你只是被我下了随叫随到听话符罢了。」
25
被下了随叫随到听话符之后，效力之内，我能够让凤凰随时出现在我面前，我说什么，凤凰就必须要干什么。
我并不怕这样捉弄凤凰会受到什么报复，在凡间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早就知道他本性是个善良的神仙，否则，也不会让我在天庭送外卖「赎罪」了事。
一开始，凤凰还会反抗威胁：「陈阿满，你如果还不住手，等我恢复你就死定了。」
哼，幼稚的威胁。
在我乐此不疲地让凤凰学猫叫，变回原形飞给我看，给我做饭，帮我送外卖种种之后，凤凰终于停止了挣扎。
他悟了：「陈阿满，你老实说，在凡间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没意思。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凡间的事。
我撇撇嘴：「想知道啊，你自己去问司命啊！」
26
我对凤凰幼稚的报复终结于再次看见他裸体的那一日。
夜黑风高夜，我突发奇想叫凤凰来唱个曲儿。
百灵鸟和凤凰，也算半个同源吧。
越想越心痒，我心念一动。
「啪叽。」
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砸到了我身上。
我伸手想推开，却摸到了一手温热紧实的皮肤，捏了捏，还挺紧致。
就是有水，太滑了。
「你摸够了吗？」
阴恻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吓得松开手，赶紧闭上眼睛，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等我睁开眼睛，凤凰不知何时变出了一身衣服，正站在我床头叉着腰。
他冷笑：「所以你给我下什么符，就为了像刚刚那样……摸我？」
「还是说，小仙子，你喜欢看男人出浴？」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意外，你相信吗？」
我抱着身子缩成一团，尴尬地解释。
「其实，其实我是想叫你来给我唱个歌来着。就是那个，百灵鸟唱歌，你听过吗？」
「陈阿满……」
「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凤凰的语气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危险。
我突然想起凤凰身上还有我的符，赶紧大喊：「你你你不许动！」
说着赶紧从床上蹦起来往门外跑。
跑。
怎么跑不了？
「不好意思啊，小仙子。」
我还在扑棱着，凤凰得意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你的符好像失效了。」
这该死的假冒伪劣制品！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陈阿满，你不是想跑吗，怎么不跑了？」
被凤凰抓住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心一横，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凤凰，猛地扑了上去。
「啾。」
响亮的亲嘴声让凤凰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我趁着他愣神的期间，赶紧推开他就跑。
「对不起啦上仙！」
谁成想，还没跑出几里地，就被凤凰揪住了衣领子。
糟糕！忘了凤凰有翅膀飞得快了。
我赶紧求饶：「上仙饶命啊。」
谁料半天凤凰都不说话，我试探性地转头，凤凰松开了手，摸着嘴唇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我看他，凤凰的视线扫过我的额头、鼻梁、嘴唇，顿住了，黑黝黝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
就在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的时候，他终于出声。
「你刚刚为什么要亲我？」
我红了脸，看着好奇的凤凰，实在不知怎么对这只没有记忆的傻凤凰解释。
难道我要说，这是因为凡间的你很纯情，每次亲你都呆呆的，所以我想试一下能不能趁你发呆的时候逃跑吗？
「你在凡间，是怎么帮我渡劫的？」
没等我回答，凤凰又问我。
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很熟悉？」
「心跳。」他出神地说，「也很奇怪。」
笨蛋！臭鸟！当然是因为我是你娘子啊！
更何况你刚刚被我亲了耶！
我看着陷入深思的凤凰，认真地说：「其实是因为在凡间，上仙您对我爱而不得。」
「可能是这份爱太过浓烈，就算历劫成功了也忘不掉吧。」
27
凤凰成功被我酸走了。
也许是我的话对他打击太大，一连好几日，凤凰都没有来找我，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没了这个整天折腾我的客人，我的外卖都好送了很多，甚至还积累了几个熟客。
其中一个就是住在凤凰隔壁山头的百灵鸟，我管他叫「小百灵」。
小百灵哪哪都好，就是和我聊不上几句话就面红耳赤的，和凤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他脸红的时候有一点像凤凰，所以我还挺喜欢看他支支吾吾说不上话的样子。
又想起凤凰了。
我烦躁地「啧」了一声。
虽然我骗凤凰，说他在凡间对我爱而不得，就算历劫成功了也忘不掉。
但是现在这样，忘不了凡间那段感情的是我才对吧。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当太子的凤凰找不到我会不会着急难过。
毕竟，我的太子夫君这么喜欢我。
28
和凤凰不见面的这段时间，我和小百灵倒是熟了起来。
忽然有一天，小百灵向我告白了。
「你会唱曲儿吗？」我问。
「唱曲儿？」小百灵一愣，「若是仙子喜欢的话，我可以唱给你听的。」
我朝他笑笑：「不了，我只想听我喜欢的人唱曲。」
小百灵的眼神一暗，明白了我的意思。
从百灵鸟那儿出来，我遇见了许久不见的凤凰。
「上仙也来找小百灵？」
四目相对，我主动开口。
「小、百、灵。」凤凰一字一句地说，「叫得这么亲密。」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有一股好浓的醋味。
我挑了挑眉：「小百灵是我的朋友，叫得亲密些也正常。」
说完，我向凤凰告辞：「不打扰上仙了，小仙先走一步。」
「等一下！」
我看着拦着我的手臂，手臂的主人凤凰正一脸古怪地看着我，见我看他，那张俊俏的脸蛋竟然慢慢地红了。
「上仙还有事吗？」
凤凰躲过我的视线，犹豫了一会儿，别别扭扭地说：「就是，上次你说的，我真的对你爱而不得吗？」
说完，他期期艾艾地看着我。
又来了，那种小狗一样湿润的眼神。
「骗你的。」
「如果我说，其实我们在凡间是一对恋人，你相信吗？」
我本以为凤凰会嗤之以鼻，没想到凤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还以为我真的这么惨……」
他如释重负地说：「其实，最近我老在做一些模糊的梦。」
「你想起来了？」
「虽然有些朦胧，但是已经记起了很多。」凤凰专注地看着我，「我记得，梦里我一见到你就高兴，心总是跳得很快。」
「我知道这种感觉是喜欢。」
「我找过司命，他说，如果我想，他有办法为我恢复凡间的记忆，所以这一阵子我在他那儿待了很久。」
怪不得最近凤凰不来找我，原来真的听我的话找司命去了。
「但是司命告诉我，你最近和白镜上仙走得很近。」
白镜上仙就是小百灵，所以他这是担心娘子跑了，刚刚才这么酸溜溜的？
「阿满。」
凤凰试探地握住我的手，见我不拒绝，他牵住我的手：「在凡间的时候，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现在这句话还算数吗？」
他温柔地看着我的时候，在我眼中，模样和凡间的太子似乎重合了。
「那你会为我唱曲儿吗？」
「什么？」凤凰疑惑地问。
「你还装。明明都听见了，我刚刚和小百灵说的……我只想听喜欢的人唱曲儿。」
「不过你现在不是人，是神仙了……」
我还没说完，就被凑过来的凤凰吻住了。
其实凤凰本体不是鸟，是狗吧。
我摸着又被咬肿的嘴唇想。
「阿满。」
耳边传来凤凰温柔的声音。
「我听到了。」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嗯。」
很久很久以后，我那个总喜欢出门游历的狐狸精朋友回来了。
她对于一回来就发现我找了个夫君这件事万分痛惜。
「说好的大家一起游戏人间，玩弄万千少男呢？我教你那么多玩弄臭男人的功夫，就这么浪费太可惜了！」
我点点头：「是有点可惜。但你的那些理论经我实践，效果还是不错的。」
「那当然！」狐狸精抚弄了一把自己蓬松的尾巴，笑嘻嘻地问道，「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跟那夷风上仙怎么认识的。」
「其实……我的夫君是我炖来的。」
我和狐狸精详细交代了一切的开始——初遇时我是怎样把落难的凤凰当成鸡炖了。
狐狸精：！！！
「你们这么重口味的吗？」
狐狸精睁着她的黑豆豆眼瞄了一眼远处树下的凤凰，简直是玉树临风，仙气飘飘，又转头看着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肚子。
她摇了摇头：「唉。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每天都跟着我吃鸡。看我走了以后，你这个笨蛋因为嘴馋把自己都给赔上了。」
「咳咳。」
我清咳了一声，摸着狐狸精的耳朵说：「总之，明天要记得来喝喜酒啊。」
「要幸福啊！」
狐狸精举着毛绒绒的爪子拍拍我的手。
我已经很幸福了。
远处的凤凰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那是……锅？
「你怎么把这个东西找出来了。」我指着凤凰手里的大铁锅问。
「涅槃的时候我太虚弱了，都没看清楚是什么炖了我，没想到是一口这么大的锅。」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炖你的时候，你痛吗？」
「忘了。」
凤凰偷笑：「倒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一个漂亮的小仙女。」
「我还以为是哪个小仙女救了我。没想到……」
他挑了挑眉，不说了。
没想到撞见一个要吃他的小馋鬼，以后还要变成他的娘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