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猫着腰，悄悄溜到一个柱子后，在树荫的掩护下，看见了花架下的人。
谈瀛洲，李渐天。
两人手里都夹着烟。
谈瀛洲还会抽烟？
我从来没见过他抽烟，他身上也完全没有烟味。
月色正盛，幽远的光落在谈瀛洲身上，正正好好能看见他的脸。
瓷白的一张俊脸，戴着眼镜，分明应该是文质彬彬，眼底却布满冷淡和孤傲。
他长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包裹着烟草的纸，竟然没有他的肤色白。
谈瀛洲垂着手，那根烟在他指间落寞地燃烧。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你不用跟我藏着掖着，」李渐天说，「有事说事，别憋着了。」
谈瀛洲笑了一下，好像也不是笑，是笑的一个气声。
他弹了弹烟灰，说：「《矩阵联盟》的动漫版我卖给了一乐。」
一乐是现在主流的视频网站。
《矩阵联盟》是李渐天的代表作之一。
「卖呗，」李渐天哼笑，「书是我写的，版权却在你手里，你想给谁就给谁，我只负责收钱。」
谈瀛洲低笑：「你这话，怨念颇深。」
「换作你，你没怨念？」李渐天呸了一声，「当年是个菜鸟傻 X，不知道自己能写出爆款书，才连载了十多万字就被你买走版权……不光是我，这些年你手里囤的版权得有几百个了吧？你可以的，谈瀛洲，你这样的人当作家纯属浪费，这么会投资赶紧去当首富吧，回头我管你叫谈爸爸。」
「我眼光好，出手早，你嫉妒？」谈瀛洲问。
「谁不嫉妒，」李渐天冷笑，「老子嫉妒得要命！」
谈瀛洲抬起手，将烟竖起，吹了吹烟头。
那一点火气，映出了他瞳底的幽深。
「《矩阵联盟》的制作方，我选定了平京的一个工作室，交给他们制作，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李渐天嗤笑：「是选了工作室，还是选了你小对象儿？」
「她不是我女朋友。」谈瀛洲说。
李渐天骂了句脏话：「当老子瞎？」
「真不是，」谈瀛洲望着烟头的火星，缓缓道，「你也不要当她是，我带她来是想让你认可她，她会是《矩阵联盟》的主策划。」
李渐天皱了皱眉：「你啥意思？老子的版权都在你手里，你愿意给谁做就给谁做，用得着我认可？」
「当然用，」谈瀛洲淡淡道，「她很优秀，可对自己的优秀缺乏自信，如果我直接指派，她会觉得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才得到了这个机会，我不希望她这么想。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一个动漫策划，很好，很优秀的动漫策划。」
李渐天抽了口烟，缓缓地吞云吐雾：「脱裤子放屁……你说她优秀，优秀在哪？我没看见，也没法认同。」
「下午给你的书和画稿看了吗？」谈瀛洲问。
「看了，」李渐天冷哼，「你真可以啊，把我的书给你那小对象儿做，自己倒是找了个能实实在在干活儿的人。我光看书里那些批注，翻页的折痕，就知道多诚心了……《祝融》做出来，肯定是爆款。」
谈瀛洲笑了，毫不掩饰的笑声轻轻荡在花架下。
「笑什么？」李渐天问。
「你夸她，我高兴，」谈瀛洲转头看向李渐天，「要是想让自己也被这么认真对待，就别这么阴阳怪气。」
李渐天顿了顿，忽然道：「那是你小对象儿弄的？」
谈瀛洲这时才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烟，白茫茫的烟气被他缓缓吐出：「我说了，把《矩阵联盟》交给他们，会有不错的效果。这家工作室规模虽然不大，但最近几年承接了许多不错的案子，只是没办法署名……具体的资料，我会发给你，总而言之，我已经决定把《矩阵联盟》交给他们，作为原作者，希望你能同意。」
李渐天出神地想了一会儿，猛地抽了口烟：「行！」
谈瀛洲靠在花架上，抬头看攀附着的花枝，唇畔的笑意温柔了风月。
李渐天嘿然地笑了一声：「……难怪，难怪你把我们聚到一起，这是要给你小对象儿铺路啊，我还奇怪呢，怎么『睡不醒』也来了……这回算是都认识了，再想合作也不难……赚钱你牛逼，写书你牛逼，疼媳妇儿你更牛逼，不愧是你，谈爸爸。」
「疼她吗……」谈瀛洲转了转指尖的烟，自言自语，「可我怎么觉得还远远不够呢……」
我默默站起身，回到了房间。
房门合上，我背靠着门板。
他让我带着那些书来，他说这趟出门很重要，他说我哪也去不了。
他说我不是她女朋友。
他说我是优秀的动漫策划。
……不哭不哭，千万不哭。
谈瀛洲这么好，他是我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
陶长安，陶长安，你咬牙熬过的那些年少时光，用苦楚磨炼出了现在的自己，都是为了能遇见谈瀛洲吧。
要好好珍惜他，要好好喜欢他。
……也要好好去爱他。
–
那晚之后，我不再纠结他的刻意保持距离，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能感觉他对我的用心。
在临海玩了两天，最后一天早上，李渐天招呼着去海边玩。
要下海。
我和谈瀛洲都没准备，只能去买泳衣。
我不会游泳，在一堆泳衣里挑了件最普通的款式。
女士泳衣尚且能挑一挑，男士就直接买泳裤了。
我眼看着谈瀛洲拿了条菲薄的黑色泳裤，联想了一下他穿上的画面，心跳瞬间快了好几拍。
在房间里换好了泳衣，我又穿了防晒服，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谈瀛洲。
他下半身穿着那条泳裤，上半身穿着敞开的衬衫。
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他的肌肉不算夸张，薄薄一层，但是胸肌腹肌样样不少。
人鱼线深邃地自上而下隐藏进泳裤里。
我盯着他的胸膛，默默红了一张脸。
谈瀛洲权当没看见，拉着我的手往后院沙滩上走。
沙滩上支起了帐篷，拉开了凉椅。
李渐天几个人已经在海里翻腾上了。
只有陆栩，躺在遮阳伞下，修长的身体横陈凉椅，戴着墨镜睡大觉。
……这人好像总在睡觉。
我给陆栩打了个标签，「睡神」。
「去海里玩吗？」谈瀛洲问我。
我摇摇头：「我不会游泳，你去吧。」
去吧去吧，把衬衫脱了，我要看纹身！！！
……对，没错，我太肖想他的纹身了，怀念良久，想念非常。
谈瀛洲把我安置在伞下，撑开了另一张凉椅，又拿了瓶冰凉凉的矿泉水给我，才转身走向海边。
喂！
脱衣服啊！
脱了衣服再走啊！
我坐在凉椅上，激恼恼地盯着他的背，如果眼神能聚热，谈瀛洲的衬衫早就被烧出窟窿了。
有的时候我怀疑谈瀛洲好像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
他走了几步后，又撤回来，对我说：「帮我收一下衣服。」
然后，在我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其实已经火热到不行的目光中，把衬衫脱了。
我抱着他的衬衫，在他转身时，内心 boom 地炸开。
白皙似玉的肌肤上，火焰般的花与凄厉的鸟，再度让我心跳加速。
太美了……
不管看多少次，都太过惊艳。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构图，偏偏又是在谈瀛洲的身上。
这幅纹身，少了一点，哪怕一点，都不行。
这幅纹身，如果不是在谈瀛洲身上，也不行。
「……好看吧？」
「嗯！」我重重点头，挪不开视线。
「……漂亮吧？」
「嗯嗯！」我继续点头，死死盯着。
「……看了看是不是有种震惊感？」
「嗯嗯嗯！」何止震惊，简直……震惊。
「……想不想摸？」
「嗯嗯嗯嗯！」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全部摸一遍才过瘾。
噗。
我听见笑声，瞬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脸几乎要烧着：「我不是……我，我就……就看看……」
躺在旁边的陆栩笑不可遏：「你和谈瀛洲是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早晚能把他弄到手，不用急。」
我：「……」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陆栩也看向已经走远的谈瀛洲：「他背后这幅画，不管是从构图还是绘法，都算顶尖了。」
我小声问：「你也懂画画？」
陆栩朝我笑：「不太懂，略知皮毛，你是平京美院的学生，给我科普一下怎么样？」
难得有人和我一起欣赏我男朋友的美背（？）。
即便我向来自谦，也忍不住连比画带说的，给陆栩讲解这幅刺青的种种厉害之处。
简而言之，绝美！
陆栩人懒话不多，边听我说，边点头，时不时应和几句。
态度是一点不掺假的友善真诚。
快中午的时候，谈瀛洲他们玩够了，陆续上岸。
我连忙给他递水，递浴巾，递衬衫……
「谈瀛洲，」陆栩懒洋洋道，「你女朋友对你的纹身很有想法呀。」
谈瀛洲看向我，含笑：「是吗？」
我点点头，想说好看，特别好看。
陆栩却抢在我前头，张口就说：「她想摸，想亲，还想舔……」
「不不——」我惊叫，「不是！我没有！我没说！」
想摸是真的，后面全是假的！
谈瀛洲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我不只脸红，耳朵、脖子，全红了。
嘴里说着「不是不是没有没有」，似乎还辩解了别的，可因为太紧张，口齿不清，也意识不到说了什么。
陆栩趴在凉椅上，笑得无比夸张。
我愤愤地想，这人太坏了，一点都不友善，一点都不真诚！
从沙滩回去，我一路低着头，脸上的热度消不下去。
就连吃饭都是闷头吃，吃完赶紧跑回房间。
太羞耻了！
从来没有这么羞耻过！
没一会儿，门铃被按响，我开了门。
谈瀛洲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各种切好的水果。
借着送水果的由头，他走进我房间。
他端着水果，一步一步靠近我。
我心虚又羞耻，一步一步往后退。
房间再大，也是有限的。
我腿弯一软，坐在了床上。
谈瀛洲放下水果，从里面拿了块芒果，递到我嘴边，轻声问：「……那么喜欢我的纹身吗？」
「我……唔！」
芒果进了嘴里。
谈瀛洲舔了舔自己的指尖，沉着眸子对我笑：「你想的那些……我以后随便你……」
我咽下芒果，觉得自己的脑袋不是脑袋，是烧开的水壶，天灵盖都被滚烫的水汽顶起来了。
这已经不是羞耻了。
这是社死！
社死的我只想窝在房间里给自己降温。
可谈瀛洲却硬是把我拉了出去。
他向李渐天借了车，打算出门。
我坐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问他：「做什么去？」
「明天就回平京了，不给你的朋友带伴手礼？」谈瀛洲问。
他这么一提醒，我猛地拍脑壳：「哦对！我得给他们带特产。」
谈瀛洲把车开出去，我琢磨着问：「是去水果市场还是别的地方？芒果榴莲这些，其实平京也买得到……」
虽然买得到，但从原产地带过去的，意义不同。
我想的是买水果，谈瀛洲却把车开到了免税城。
一进去，我就被各种梦幻品牌迷惑了：「来这里买特产？」
「你真打算带超市买得到的那些？」谈瀛洲问。
我点点头，「也是，那我买……」
我看了看那些品牌，决定说：「买口红吧。」
每人一支口红，墨墨的话，就买其他东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生的化妆盒里永远缺一支口红。
我这么想着，就要拉谈瀛洲去买口红。
谈瀛洲却反拉着我走。
免税城人多，我被他牵着，进了这个店，又进了那个店。
「师兄，师兄！」我阻止谈瀛洲要消费的念头，「这个也太贵了。」
一个单肩包，居然能卖上好几万。
我不理解。
我的帆布包在大学城夜市小摊上只要三十五块钱，还是人工手绘的图呢。
「这是给楼藏月的。」谈瀛洲说。
「给月姐也不用这么贵，而且，」我看了谈瀛洲一眼，「月姐不会因为你送她个包就给你好脸色的。」
谈瀛洲和楼藏月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并且不能和解的那种。
每次夹在他们中间的我，总要遭受鱼池之殃——楼藏月对我的种种保护叮嘱，是谈瀛洲最大的不满之处。
「不需要她给我好脸色，」谈瀛洲平淡道，「我也没打算给她好脸色。」
「那你还买这么贵的包？」我不解。
「一码归一码，」谈瀛洲顿了一下，朝我笑，「讨好你的娘家人很重要。」
我无话可说。
谈瀛洲给楼藏月买了包，给陈墨买了表，给苏甜和安欣一人买了一套护肤品。
我开始还算了算价格，到后面，已经不想算了。
随便吧。
毁灭吧。
赶紧地。
–
从临海返程后，一出机场，顿时觉得冰火两重天。
太冷了。
谈瀛洲把行李箱的大衣给我，在停车场找到停了好几天的车，送我回学校。
我在车上给室友发消息，她们没在宿舍，在楼藏月家。
楼藏月住得不远，也在大学城附近，是个高层公寓。
我之前去过多次，熟门熟路。
谈瀛洲把车停在楼下，帮我拿出装着礼物的袋子：「这些带上去，晚一点我来接你。」
「我今晚还住你家？」我问。
谈瀛洲瞟了一眼：「不想住？」
这还用问？
「想！」
他满意地笑了一下：「上去吧，外面冷。」
我抱着巨大的购物袋，进了电梯。
在车上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电梯门一开，就看见楼藏月家的门也开着。
我隐约闻到一股麻辣火锅的味道。
等进去后，发现他们果然在涮火锅。
「回来了？」楼藏月头也不抬道，「正好，赶上了散伙饭……我打算从今天开始吃，一直吃到真正解散那天。」
我看着情绪低落的安欣，沉默不语的苏甜，还有给楼藏月捞菜的陈墨。
纠结了两秒后，尴尬道：「这饭好像吃早了，可能……不用散伙……」
楼藏月抬头，「什么？」
我轻咳道：「你们听过《矩阵联盟》吗？」
……
五分钟后。
安欣已经忍不住蹦起来了，在原地打转转，嘴里从太好了太好了，逐渐演变为我靠我靠我靠。
苏甜一如既往话少，拿着筷子，开始放心地吃东西。
楼藏月站起身来，一双眼定定看向我。
陈墨则是去了厨房，帮我拿碗筷。
等陈墨出来，楼藏月忽然说：「……去冰箱，把啤酒都搬出来。」
「你最近应酬多……」陈墨开口。
「去拿。」楼藏月语调不惊。
陈墨不说话了，去冰箱拎出一打啤酒。
楼藏月拉开一罐，递出去一罐，我也分到了。
她没说什么，直接举起：「干杯！」
铝灌一碰，声音磨脆。
我忘了再三保证「不喝酒不喝酒再也不喝酒」的承诺，开开心心灌了一口。
从冰箱刚拿出来的啤酒又凉又爽。
我拿着筷子去锅里捞东西吃。
安欣话多，叽里呱啦地问各种细节。
我边吃边喝，边给他们说这次的临海之行。
「……所以，谈瀛洲真的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才把《矩阵联盟》给我们吗？」安欣问。
我想起那晚花架下的谈瀛洲，摇摇头：「不是，就算我和他没在一起，他也看得到我们。」
不是看到我，是看到我们。
我们这个，很小，很寒酸，但是很顽强，很踏实的麻雀窝。
我夹了一筷子笋丝，说：「他知道我们这几年接的所有案子，也认可我们做出的成绩……你们……」
我停了一下，把笋丝放进碗里，正色地看向他们：「不要看轻谈瀛洲，他真的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有自己的冷静判断，既感性也理性。」
陈墨笑起来，点点头：「他能看到我们，认可我们，本身就值得尊敬了，何况又在绝处给了我们生机，这不只是尊敬的问题。」
「没错，不只是尊敬，是感恩，」安欣陶醉道，「恩人，我下次见到他，是磕一个头还是两个呢。」
我笑喷了，和安欣拌了两句嘴。
楼藏月捏着啤酒罐，美丽的眼睛像水滴一般，缓缓笑起来，花容绽开：「……谈瀛洲，到底还是有眼光的。」
「月姐，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安欣开口。
楼藏月看向我：「他能抓住你，就是有眼光，因为有眼光，才能看见我们。」
楼藏月的话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在一个普通的午后，我被她拦在图书馆外。
她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对我说，「嗨，小同学，需要份兼职工作吗，工资不高，前途无量的那种。」
我认出了她，
也知道她。
十七岁就和霍菁一起创办了洞天文化的楼藏月。
一手成就了国漫之光《七国》。
轰轰烈烈地在动漫界闯出了名声，又毫无顾忌地甩开了曾经的功成名就。
她像艳丽又锋锐的蔷薇，
风雨再如何扑打，依旧自信飞扬。
保住工作室不是我的功劳。
如果没有楼藏月，没有这些年来的历练，就没有现在的陶长安。
「月姐，」我站起身，举起啤酒，「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不要再自我怀疑，我就应该是个优秀的动漫策划。
楼藏月和我碰了一下，把酒喝了。
「我听说谈瀛洲很早就成立了团队，一直在买版权，」安欣边吃边说，「他手里肯定攒了很多大 IP，可是为什么给我们的是《矩阵联盟》？」
我本来没想这个问题，安欣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对啊，为什么是《矩阵联盟》？」
倒不是说《矩阵联盟》不好，而是李渐天的话，谈瀛洲这些年囤了上百个 IP，怎么会选择用这本书来和我们合作。
一言不发的苏甜忽然道：「抄作业。」
我和安欣一起看向她。
苏甜没多做解释，反而是陈墨说：「《矩阵联盟》的小说很知名，它的漫画也同样出圈。去年国内漫画热度排行榜上，《矩阵联盟》排在了前十，这部漫画的主笔是『乾宁』。」
「是他……」我有点意外，这名字我听过。
乾宁是一个笔名，漫画圈的大佬。
这个人是男是女没人知道，但产出的漫画，几乎都是爆款。
动漫是动态的，漫画是静态的，乾宁就是漫画界的天花板。
「乾宁这个人，除了画风强，最厉害的是分镜和渲染做得好。」楼藏月掌握得咨询更全面，「《矩阵联盟》本身是战斗热血向，乾宁在画这部漫画的时候，把打斗的分镜、人物情绪的渲染都做全了。」
安欣惊喜道：「我们做动画版，是可以借鉴学习漫画版的！」
漫画已经将画面呈现出来了，又有乾宁强大的把控力，差不多是开卷考试，直接能抄答案的那种。
谈瀛洲为什么要把《矩阵联盟》给我们，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苏甜沉重地拍着我肩膀，冷言冷语：「好好对城草，欠他太多了。」
我恍惚想起了李渐天的话，谈瀛洲是在给我们铺路……
–
好好的散伙饭，吃成了庆功宴。
我忽然想起：「哦对，我有给你们带伴手礼。」
免税店的购物袋上印着大大的 LOGO。
安欣叼着筷子，把购物袋捞过来，随便拿出一样东西。
啪嗒。
筷子直直掉在桌上。
「妈耶！」安欣眼睛都直了，「Prada 的包包！」
「这个是月姐的。」我连忙说。
安欣咋舌：「这个包……得好几万吧？」
楼藏月抬眼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问，「谈瀛洲买的？」
「嗯，」我点点头，说，「他给你们都买了礼物，这个包是月姐的，还有块手表，是给墨墨的，安欣和甜甜的在最下面。」
安欣把包给了楼藏月，表给了陈墨，紧急从低下挖出了自己的大礼包。
「LAMER 全套！」安欣抱着她的大礼包，扭成一根麻花，「不用说了，我一定给城草多磕几个头！」
苏甜拎着她的礼包，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兴趣地往脚边一放。
陈墨打开表盒，看了一眼腕表，又合上，对我说：「这个太贵重了，不能收。」
「拿着吧，」楼藏月虽然对包不在意，却淡淡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刷好感度，变相投资，没必要跟他客气。」
楼藏月都这么说了，陈墨笑了一下，把表盒收起来了。
这顿火锅吃得很舒坦。
我只喝了一罐啤酒，没怎么醉，但也多少有点上头。
楼藏月看着我们几个不胜酒力的小菜鸡，道：「今天别回宿舍了，在我这住。」
楼藏月这公寓是个大平层，三室一厅，房间正够。
我想起谈瀛洲让我去他家的事，再一看我这群并肩奋斗的战友，悄悄掏出手机，给谈瀛洲发消息。
告诉他我留宿在楼藏月这里，不用来接我了。
洗漱之后，我和安欣住一间卧室。
安欣的激动还没平息，叽叽喳喳说着各种话。
我坐了半天飞机，又闹了半个晚上，精力不济，她说她的，我打着哈欠给谈瀛洲发微信。
对我留宿楼藏月家这件事，谈瀛洲只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这是不高兴了。
【桃太闹：师兄，师兄，我明天去你那留宿好不好？（双手合十.jpg）（卖萌.jpg）】
【瀛洲客：随你。】
【桃太闹：你买的礼物，月姐他们都很喜欢~（你真棒.jpg）】
【瀛洲客：嗯。】
【桃太闹：安欣还说要给你磕几个头呢！（大神在上.jpg）】
【瀛洲客：哦。】
啊这……
感觉哄不好了呀。
我想了想，决定使出杀手锏。
【桃太闹：男朋友~我最喜欢你了！（亲亲.jpg）】
【瀛洲客：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别闹得太晚。】
【桃太闹：好的男朋友！（晚安.jpg）】
我松了口气，好像也不难哄。
「桃子。」一直在说个不停的安欣忽然叫我。
我关掉手机，问：「嗯？」
黑暗中，安欣轻声说：「虽然现在说还有点早，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谈瀛洲，我祝福你，你一定要幸福。」
我笑眯眯：「知道了。」
会幸福的。
被他这样地喜欢，这样地在意，我一定会幸福。
–
这罐啤酒相当助眠，再加上确实累了。
我睡得很沉，连安欣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
枕边的手机响了好几声，我摸过来，看了眼号码。
是安欣。
「喂……」我还没睡醒。
「桃子，」安欣语气急促，「快来工作室，要出人命了！」
我一惊，立刻坐起身：「什么人命？谁出事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快过来。」安欣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我坐在床上冷静了几秒钟，一把掀开被子，到处找拖鞋。
怎么好端端的，又出事了！
我用最快速度赶到了工作室，一进门，就听见会议室里楼藏月的怒音。
「……这个制作费是在逗我吗？业内最低还要再打个骨折，就这点钱，我给你画成喜羊羊你信不信！」
一道温和的嗓音接替了暴躁怒吼：「以贵工作室的水平和规模，这个制作费是很合理的。」
「哦！」楼藏月气笑了，「店小遭人欺咯？」
「楼总要是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尔雅的浅笑声传了出来。
是谈瀛洲。
我就知道，谈瀛洲和楼藏月是相互的克星。
我急急忙忙推开会议室的门，「你们先别吵……」
本来要说的话，停住了，我发现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一边是我最熟悉的伙伴朋友，另一边除了谈瀛洲，全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终于来了。」安欣站起身，把我扯到他们那边，让我坐下，嘴唇微动，声若蚊呐：「……谈判呢，估计得打起来……」
谈判啊……
我看向对面那群西装笔挺的人。
我光是知道谈瀛洲要把《矩阵联盟》给我们做，但具体怎么合作，那属于商务范畴，对我来说超纲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大概清楚，正常的合作谈判，不至于这么剑拔弩张。
楼藏月是个成熟的人，谈瀛洲也是，彼此对外人都笑语晏晏，画饼从不手软。
但他们相互对视，眼睛里的弓弩都拉开了弦，随时要射过去。
安欣紧急把我叫来，估计是为了让谈瀛洲和楼藏月看在我面子上，别这么针锋相对。
然而，事实上我来也没什么用。
楼藏月和谈瀛洲，围绕「制作费」，你来我往，谁都不肯退步。
一个说，这点钱是打赏乞丐吗？
一个说，你们就值这些钱！
来来回回吵了半个多小时，才在陈墨的茶水端上来时，中场休息。
我给谈瀛洲使了个眼色，先走出会议室，又离开工作室，在走廊转角推开了安全门。
谈瀛洲跟了上来，和我站在安全门的楼梯间。
我小声劝道：「你别和月姐吵了，你们两个吼得我头都大了。」
「我没有吼，」谈瀛洲单手插兜，姿态惬意，「吼的是她，仅是她。」
「是是是，我知道你没有吼，但是你在拱火啊，」我无语道，「月姐和你本来就不对盘，你还一直挑衅她，她那脾气……总之，能不能好好谈？」
「怎么，」谈瀛洲向我迈进一步，低声问，「你帮她，不帮我。」
我背靠着墙，双手轻轻抵在他身前，欲拒还迎道：「我帮你我帮你，我喜欢你我当然帮你，可是你给的那个价格，真的太低了，我们虽然不指望靠这个合作赚多少钱，但也不能亏本是不是？」
我把抵着他的双手往下挪，环着他的腰，软声说：「我知道你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肯定是对这一行有了解，定价啊，成本啊，你都清楚，就别为难我们了，好不好？」
谈瀛洲勾起我的下巴，目色深邃，嗓音低沉：「是谁说要公私分明的？你现在这样，属于撒娇色诱。」
你太看得起我了！
和你一比，我哪有什么色——我好色倒是真的。
我眨巴眼，「又没让你给个天价，不高不低，大家都能接受就好，师兄……男朋友……」
谈瀛洲又伸出大拇指，两根手指揉着我软软的下颌，「再叫一遍。」
我乖乖听话：「师兄，男朋友。」
他弯下腰，唇瓣抵着我耳垂，轻声道：「好的，女朋友。」
有我从中周旋，接下来的谈判还算……没那么激烈，但也不顺利。
谈瀛洲身边那些人，各个都是人精。
在制作费，合作条款，合作方式，工期验收等等方面都有严格要求。
楼藏月在这行很是资深，一个人应付对面六个人，丝毫不落下风——只要谈瀛洲保持沉默，楼藏月就还是那朵动漫界最火辣的蔷薇花。
这样大的合作，一天是谈不完的。
谈瀛洲的团队和楼藏月在各种细节上反复商榷，正式签约授权制作，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
虽然是《矩阵联盟》不是《祝融》，也是香喷喷的。
签约后的第二天，江错就联系了楼藏月。
之前说好，我们拿到《祝融》，斑斓科技就给我们投资，现在拿到的是《矩阵联盟》，斑斓科技居然也认可了。
但楼藏月的态度却与之前不一样。
画空饼的时候，投资方是爸爸，给爸爸点头哈腰捶腿。
现在是已经下锅的香饽饽，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楼藏月狮子大开口，将投资金额要到了一千五百万。
这已经超过了江错的权限范围，斑斓科技又派了专门的团队来谈。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谈瀛洲，楼藏月就没有接不下来的刀枪棍棒。
最终谈妥，斑斓科技以一千二百万注资「四直一软」。
签约定在了斑斓科技的总部，远在蓉川。
楼藏月必须去，除此之外，我也要同行。
因为在谈瀛洲的授权合约里，我是《矩阵联盟》的主策划。
要去蓉川，首先得过谈瀛洲这关。
我和他的恋爱才开始谈，可时间却紧巴得要命。
主要是我，我要为了这次合作做各种准备，光是《矩阵联盟》的原著，就得读上好几遍，那是一百多万字的大长篇。
还得看《矩阵联盟》的漫画，那是大触的手笔，可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总而言之，我真的很忙。
可再怎么忙，至少也按时回他家。
现在好了，要直接到千里之外的蓉川去，谈瀛洲会高兴才怪。
冬天天黑得快。
我走出创业园大楼的时候，呼了口气。
白茫茫的气团在路灯下尤其明显。
我正要下台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车鸣的喇叭声。
三长两短。
我步履轻快地跑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整个人躲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