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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他总是针对我

很不幸,我穿越了,还要嫁给有三宫六院的皇帝!

行!看在我好看你也好看的份儿上!

但是,这皇帝是……什么章程?

「爱妃这身材……好好用膳,别熬夜。」

「爱妃,来!将这洋人的话翻译翻译。」

「爱妃闲来无事,批个折子吧。」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不是宠妃吗?

01

我不想进宫。

这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赶紧拽过她打算用来自杀的白绫缠住了手腕的大动脉。

特么的疼死我这个小美女了!

这是个叫离国的小国公主,要被送去当今最强盛的夜国和亲。瞅着眼前的镶金带玉的小托盘上从白绫、剪刀到金子、毒酒一应俱全,然后原身选了最疼的一个?

难道她第一次自杀没啥经验,下手下猛了?

反正现在是便宜了我这个外来者。

我包好手腕的伤口,虚弱地呻吟:「来人啊!来人啊!你们美丽的公主要死了!」

门是被撞开的,几个小太监在门开的一瞬间扑倒在地。

一个眸若秋水的宫女小跑进来:「公主!您怎么这么想不开!」

失血过多,我几乎睁不开眼皮,无力地说出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我长得好看吗?」

02

做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担当,享福这么多年,和亲不就是代价嘛。

此刻我靠在床头,拿着小铜镜垂影自怜。

啊!这女人该死的诱人!

贞治帝也就是这身体的爹以为我愿意去和亲,是因为死了一回后大彻大悟,此刻正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

「朕的阿鸢啊!父皇也舍不得你!是父皇无能只能靠和亲来保我大离子民。」

我叹了口气,心说这爹在皇帝里算是不错的了。后宫嫔妃不多,在皇后也就是我娘死前也是相敬如宾。离国虽不强但国家富裕,除去夜国也就离国能说得上话。

「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福分。」

因为这句话,贞治帝离墨给我送来了五六箱珍宝。

我拿着铜镜,瞧着床边放黄金,放珍珠,放首饰的大箱子。

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样朴实无华且枯燥。

03

离国在夜国北面,隔着一片沙漠。

先是骆驼,后是马匹,最后改了水路才到夜国皇宫。

见到夜国皇帝夜君言是在金銮殿上。夜国以玄色为尊,他黑色朝服上绣着金色祥龙云纹,冕旒垂在眼前。透过那一串串玉珠子我都能感受到来自帝王的威压。

以及……长在我审美上的脸!

我被封了贵妃。

夜君言没有皇后,我现在是后宫最大的女人!

这该死的权力!

我暗暗发誓,我要拿下夜君言。不管是为了离国还是为了他的身子!

04

夜君言记仇。

他把宫里大小事务都交给我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姑凉处理。

他还说:「爱妃一定不会让朕失望吧。离国教出来的公主定是可以担大事!」

MMP!拿离国威胁老子!

老子怕了还不行嘛!

呜呜呜…我就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拿钱砸我它不香吗?

此刻,我捏着不用硅胶就能有的高鼻梁,忙碌之余又有了一点快乐。

「行了!德妃,你是皇帝的妃子不是在将军府了,赌博是不可取的!」

德妃长得中性,剑眉星目放在她身上不仅不违和还英姿飒爽的,妥妥的巾帼女英雄。

「贵妃娘娘!我…是不是令妃那个小贱人告的状?」

这个德妃果真是将门虎女,听说还随父打过仗。这一口一个「小贱人」,真带感!

夜君言也是有意思,这样一个女侠偏偏封了个「德」字。批奏折之余的恶趣味吗?

我还没说什么,令妃不愿意了。这位来自江南的总督女儿开口便是直男跪的软糯声:「贵妃娘娘,人家也是尊了皇上的旨意。又不是市井小民,宫里本就禁制赌博。」

我寻思这指桑骂槐的可不柔弱啊。

面对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最柔弱的还是我吧!

「行了!色子有什么好玩儿的,我…本宫给你们整个更好的!」

似乎是没想到我的解决方案如斯,先反应过来的是令妃。她松开德妃的头发,捋了捋湖蓝色的褶裥裙,慢斯条理道:「贵妃娘娘何意?」

这个令妃似乎是我来之前执掌凤印的,怪不得对我敌意这么大。

这时一旁忽地窜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在德妃身后。约莫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每次眨眼睫毛都会忽闪。

好像也是某个小国的公主。

夜君言好这口?不太好吧…

「凉凉的意思是有好玩的吗?」

凉凉……这是个蓝方(南方)人?

好可爱的口音。

我依旧端的很正:「嗯,是这个意思。没事你们就退下吧,本宫乏了。」

看到所有人都离去的背影,德妃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了我好几眼。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吧。

我伸了个懒腰,瘫在贵妃椅上。

「夜君言你个王八蛋!」

「爱妃在说朕什么?」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贵妃椅上爬了起来,笑眯眯看着夜君言:「皇上下朝真早啊!」

「爱妃希望国事繁杂?」

「…皇上操劳国事,宵衣旰食,辛苦了!」

「在其位谋其政,爱妃不必奉承朕。」

……这货上辈子是个杠精吧!

看到我被噎住,夜君言乐呵地离开了。

呵,男人。等你拜倒在我的大长腿下,我让你高攀不起!

05

我怀疑夜君言有隐疾。

否则为什么面对这样一张上帝看了都要一步三回头的俊脸,他竟然要批折子!!!

我黑眼珠一转,脱去繁杂的华服。只剩着身上一层薄如蝉翼的樱粉色里衣。

「皇上~」说着我便扑倒在夜君言身侧。

然后……他娘的灵活得躲开了!?

我泪眼婆娑看着他,谁料这当皇帝的心理素质就是好!

夜君言轻咳一声,眼角带笑温柔地说:「爱妃还在长身体,切勿熬夜。」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飞机场…

夜君言!好好聊着天,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

等夜君言批完折子,他倒也不委屈自己睡硬榻,厚颜无耻地跑到我这个二八少女床上。

我心里带着气,假装睡着了。

小细腿那么一伸,就把他踹下去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是我教给他的第一个江湖规矩。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这是教一赠一送给他的小礼物。

希望他早日顿悟。

06

宫里来了一个叫马格尔尼的洋人,说英语的。

「哦,上帝!亲爱的贵妃,您可真美丽!」

哦,上帝!你要是再不收一收这该死的翻译腔,我就用隔壁玛丽太太的苹果派打你的屁股!

这样想着,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我柔和且装 B 地做了个平身的姿势,然后云淡风轻道:「I think so.」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他细长的瑞凤眸眼尾荡着笑意过来了!

「哦?爱妃会讲洋文?」

我觉得有诈,我打算谦虚一点:「一点点。」

「马格尔尼的中文也不熟练,爱妃便劳累些做翻译吧。」

我寻思着马格尔尼的京话口音都快有了,你说他不熟练?逗我呢?

马格尔尼也是个憨憨,巴啦巴啦说了个即兴小作文!

夜君言笑眯眯看着我,一脸人畜无害:「爱妃,翻译吧。」

我严重怀疑离墨得罪过夜君言…或者夜君言他爹,比如上辈子是情敌啥的狗血剧情。否则为什么夜君言这么针对我?

只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引起了他的兴趣?…倒也说得过去。

我同样眯着桃花眼笑吟吟看着夜君言:「他说他是岛民。」

「……」

后来夜君言再也没找我翻译过。

看,闲云野鹤的生活都是自己争取的。

07

「参见皇上。」以德妃令妃为首的一众妃子一齐行礼。

「嗯,起来吧。」

大家立即坐回自个儿的位子——开始打麻将。

一片祥和氛围。

我扭头看了看,令妃德妃又杠上了。反正打起来也就扯头发,出不了大事,挺好。

「看来爱妃将朕的后宫管治得很好。」夜君言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敛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四条」

「碰!」

我:「……臣妾也觉得自己很优秀呢。」

夜君言:「……」

08

夜君言说想吃他爱妃,也就是仙女我做的饭。

还要派人看着,一定要——亲!手!

你说挺大一皇上,用得着我?

御膳房它不香吗?

当然既然他这样期待,我也不好让人家失望。

将所有食材洗净、切好,放入滚起的热水中。接着撒入最简单的调料,这样才不会破坏食物原本的味道。我为自己炮制了一盏热气腾腾的月光白。中国的有钱人偏爱繁琐的泡茶方式,在宁静的夜晚独自享受这份寂寞。所有在白天对寂静的垂涎都能在茶里找到最好的出口,一切的悲欢、思念都能在茶里得到最妥帖的安放。我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思考着如何为村上春树指明一条通往诺贝尔文学奖之路。

「娘娘!汤糊了!」

我半眯着的桃花眼刷的一下就睁开了。

我和宫女夏菊、秋荷看着一锅飘着黑色小颗粒的…绿汤,面面相觑。

夏菊犹豫着开口:「娘娘,您放了什么?为什么是绿色的?」

我也犹豫着开口:「…不造啊!」

可能是那个…长得有点绿的菜?我怎么知道它掉 shai?

放了那么多名贵的食材…应该不难喝。

*御书房。

「这是贵妃忙了一下午的结果?」夜君言看着冒着白气的绿汤,一副不知从何吃起的样子。

我凑到他面前,眨眨眼:「皇上叫人家爱妃了啦~」

夜君言眼角抽搐。

在我万般期待的注视下,他拿起勺子喝了口汤,帝王礼仪让他梗着脖子咽了下去。而后缓缓说出一句:「爱妃的汤真是…非同凡响。」

我厚着脸皮接受:「皇上喜欢就好,臣妾愿意一直为皇上煲汤~」

后来有人问我别宫的娘娘都上赶着送吃食,但皇帝却下旨不再让我下厨?

彼时我站在御花园,看着被吹皱的满湖春水,想起那次吐了两天的夜君言。我觉得自己应该夹一支烟的,但最终只是微蹙着弯眉,淡淡且忧愁地开口:「It』s a long story.」

09

夜君言要去秋围。

这里有个习俗——家里的男人去打猎,女人要缝个福袋给他。里面一般放上山求的平安符或者寓意好的香草。

「那猎户的妻子不得忙死?」

夜君言闻声一顿,接着扬起一个带着威胁意味的邪魅笑容,大手放在我的发顶一下一下一下地摸我乌黑靓丽的秀发:「爱妃就不要想这么多了,嗯?」

为了防止我的秀发被他摸出静电,我赶忙点头答应。

夜君言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开了。

我下巴搁在桌子上,懒散开口:「秋荷,夏菊。」

「娘娘。」

「帮我绣个福袋。」

「这…娘娘,奴婢不敢僭越。」我虽然并不圣母觉得主子奴婢是朋友,毕竟入乡随俗。但还是不太能见人动不动就下跪。

随即摆摆手:「那你们帮我准备东西吧。」

*三天后。

夜君言骑着一匹白色高头大马,睥睨看着一旁的我。

我打了个哈欠,觉得征服夜君言的事情可以及时止损了——男人都是怀狗,怎么能比得上老娘的美容觉!

但迫于这该死的权力,我还是要扬起一个笑脸走上前。双手捧着摆弄了三天的福袋:「臣妾祝陛下平安归来。」

夜君言眉梢带着得意,好像赢了我一样。

接过福袋的一瞬,拽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毕露。眯着凤眸低头审视我,我温柔地笑了笑:「皇上不要太感动,都是臣妾应该的。」

我又不会针线,线头露在外面也不能怪我不是…

老子特么的一开始就不该招惹这个老变态!这一天天的就知道想法子整我!

夜君言鼻息带着笑意,「狰狞」开口:「贵妃,辛苦!这是什么图案?朕可不曾见过这个花样。」

「小猪佩奇」

「……」

看着夜君言领着一众禁卫军浩荡离开的背影,我打了个喷嚏——这家伙每次叫我「贵妃」都没好事。

10

夜君言受伤了。

猎场的后勤人员混进了几个刺客。

我站在屏风外看见太医出来上前询问:「伤到哪了?」

太医弯着腰恭敬道:「皇上伤到了腰部,但…」

我赶时间似的打断他:「伤到肾了?」

太医身体肉眼可见一僵:「皇上福泽庇佑,加之贵妃娘娘的平安福袋,心口那一箭被挡去了…」

我走过太医双臂环抱看着床上闭着眼的夜君言,与他平时不同,此刻凌厉的五官舒缓了些。那双阴鸷的凤眸此刻闭着,纤长的睫毛形成阴影打在眼睛下方。微皱着眉,有些奶凶——多好的男人,可惜长了嘴。

「爱妃看得可还好?」随着声音响起夜君言慢慢睁开双眼。

我行了个礼,坐在床边:「恭喜皇上,肾无恙。」

「……」

夜君言喉结滚了滚,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道:「这次可多亏了爱妃的福袋,竟没料到爱妃别出心裁在里面放了铁块!」

说着他左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抽回手,狗男人下手没轻没重,手都红了!

我抬眼瞟了夜君言一眼,幽幽道:「这么说,皇上是没佩戴臣妾的福袋,而是觉得见不得人放在了怀里?」

「……」

对视良久,夜君言忽然对外面大喊:「来人,贵妃娘娘侍疾劳累,派轿辇送贵妃回宫。」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11

自从夜君言受伤,狗男人已经暂时失去了对我的吸引。

谁让我就是馋他身子​呢。

这样想着,我逐渐悲伤——偶像派的春天总是如此短暂,我好像只是短暂地爱了他一下。

「娘娘别太担心,太医都说了,这一个月皇上的伤恢复地很好。」​

我眉头的「川」​字更深了,抬眼看着一脸关切的秋荷。

我平时形象这么正面的吗?我咋不造?

行吧,让我也过一把悲情女猪脚的瘾。演技说来就来,悲戚道:「自打皇上受伤,本宫这心里就堵得慌。每每午夜梦回都是皇上回宫时虚弱的样子,梦醒后久久不眠…」​

我正演得上头,便听见几声轻咳。​接着夜君言的身影从绣着梅花的月白色屏风后走出:「没想到爱妃这样记挂朕啊。」

秋荷对着夜君言身后的小顺子比了个退出去的姿势,两个人对我挤眉弄眼一番便关上了门。

我寻思着我倒是想像他们想的那样,可夜君言他好像不行啊!

唉,白瞎了这样一张俊脸,委实可惜。

「皇上怎么来了?身子好全了?」​

「爱妃不希望朕来?」​

谁他娘的让你断章取义?

「…怎会,皇上能来臣妾自是开心极了。」​

夜君言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每次他这个动作不是国家大事,就是在算计我。​

果真,这狗男人缓缓开口道:「心里堵?午夜梦回?久久不眠?」​

我扑上去环着夜君言的胳膊:「哎呀~皇上怎么偷听人家讲话呀~,好羞羞好羞羞的啦~」​

「……」​

12

狗男人是真的帅,也是真的狗。

他竟然让我给他念折子!!!

我看的穿越小说它不是这样婶儿的鸭!

「皇上~后宫不能干政!」​

夜君言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侧躺在贵妃榻上,因为不上朝只穿了一套素色锦衣。发丝微乱,清雅又勾人,不急不慢​道:「朕听闻你母后一国有女子称帝的先例,你们家族的女子也是通习治国之道、为臣之法。朕可不能白白浪费了爱妃的才华不是。」

我看着贵妃榻上夜君言——美人有毒!周先生诚不欺我!​

偷懒就说偷懒,整天小嘴叭叭地找理由!哼!

于是我开始了苦逼的「念折子机器」​生涯。

​好在夜国字差不多就是这个世界的官方字,我承了原主的记忆也认识。

翻开第一道折子——「自皇上龙体抱恙,臣夙不能食夜不能寐。万望陛下保重龙体,当是微臣万万之幸。」​

报告!这有人水折子被我发现了!

好像本科时遇到不会的论述题​就开始祝老师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皇上,这折子咋回?」​

夜君言似乎并不惊讶,看来这人也是个老水货了:「朕说,你写。」​

我一手挽着宽大的袖口,沾了下​朱砂。

耳边传来四个字:「朕知道了。」​

……翠果,打烂他的嘴!

13

男人果然都喜欢在美女面前争强好胜。

无趣这两个字,本美女都说倦了!

是的,夜君言赶着秋末又去打猎了……带着我。

当个宅女她不香吗?

老娘的屁股都快被这该死的马鞍子震碎了。

然而我还是要端庄持重地走进营帐。

「看来以后爱妃要多活动些了。」​

「皇上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臣妾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绝世美佳人儿。」​

「……朕倒好奇,贞治帝是如何教养的你,竟如此…。」​

我接过话茬儿:「清新脱俗,别具一格,风姿绰约,倾国倾城,我见犹怜,般般入画,秀色可餐,国特天香,见之忘俗吗?」

「…….」

夜君言不说话。

我朝他眨眨眼。

晚上我俩一个屋,我睡的硬塌…狗男人没有心!

变故发生在第二天。

我骑的马似乎不太对劲儿,但等我发现时它已经脱缰奔腾远去。

我恨不得在马背上使出巴啦啦能量,太突然了!吓死老娘了!老娘再也不骑马了!呜呜呜…

夜君言驾马上前与我骈行,像演杂技一样伏过身子,单臂把我拉了过去。

哥哥好臂力!

我喘着粗气,心脏扑通扑通地震得耳朵疼。

我他娘地见到最邪魅狂狷的神仙哥哥也不能心跳这么快!

「爱妃可有伤着?」

我欲回答,忽地看见远处密林里一只棕黄色的小身影闪过。

不知道是鹿还是草泥马?

我摇摇头,觉得坐的不舒服,下意识想踩着马镫调试坐姿。

一下右脚先踩空,身体往右倾倒。

嗖的一下!

一支利箭射来。

直直的插进腰侧!

夜君言不敢动我,大喊:「来人!来人!传御医!」

我寻思这箭应该是朝着夜君言的…我太难了。

紧攥着夜君言胸口的衣服,磕磕巴巴道:「保住..我的…肾…」

14

醒来的时候夜君言正端着一个白黄相间的瓷碗走过来,与我对视时温柔一笑。

好像在说:离鸢(大郎),该喝药了。

我先是心里咯噔一下,接着握着自己的小细腰,委屈巴巴道:「我再也不打猎了,嘤嘤嘤…」

夜君言像吃错药一样,白皙骨感的手指划过我的俊脸,温柔地不像话:「爱妃受苦了。」

嗯?emmmmm 他被魂穿了?

我暗暗往床里面挪了挪,「多…多谢皇上关心。」

夜君言似乎并没感觉到我的不自在,拿着勺子舀起一勺灰不拉几的药:「来,先喝药。」

我慢吞吞坐起身,沉夜君言不注意抢过药碗,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喝完了。

夜君言:「……」

我轻柔地擦了擦嘴巴:「多谢皇上。」

然后目不转睛看着夜君言,他也盯着我。

良久后,他利落起身,云淡风轻道:「爱妃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

要不是看他耳朵尖红了,我还真以为刚才他看呆了是因为我眼里有眼屎呢…我就说,面对这样一直俊脸,谁能对我说不呢?

不过——喝完中药不该从背后拿出一块糖?

别人家的女主都这样的啊!

呵,狗男人,差评!

15

「娘娘,娘娘!」夏菊的声音似乎洋溢着雀跃,那么讲究礼节一人,连基本宫规都不顾了。

「何事如此慌张?」​我拿着茶杯盖子蹭了蹭飘在上面的茶叶。

夏菊连气都没喘匀,就开口道:「小顺子!…小顺子!…」​

我接过话茬儿:「看上了?没事儿,你家娘娘很开明的!」​

夏菊愣住了,秋荷捂嘴笑了下:「娘娘,您先让夏菊把话说完吧。」​

我塞了颗葡萄,示意她继续。

「小顺子说,今日上朝许多大臣说国不可一日无母,求皇上立后。皇上说贵妃护驾有功,又与皇上伉俪情深,当是后位的不二人选!」​

我听着这激动的描述,手里夹着的葡萄从指间滚落。

纳尼!!!

鬼和他伉俪情深!!!?

「参见皇上。」门外小太监行礼的声音传来。

夜君言一进门就看到我吃惊的表情,一脸得意:「看来爱妃已经知道朕要说的好消息了。」

呵呵。自以为是的狗男人。

「臣妾不想当皇后。」

夜君言先是一愣,接着就挂了脸。你品品这是伉俪情深?

这特么明明是一对怨侣!

「哦?贵妃何意?」

贵妃……搁这儿警告我呢呗。

那你可能不知道,自打我做语文阅读理解,就没理解对过。

「皇后哪有贵妃来的有气派。皇后要整日端着架子。臣妾的目标绝色妖妃,不是母仪天下的大夜皇后。」

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夜君言大笑两声:「离鸢,你果真与众不同。」

这慢慢的霸总感是怎么个意思?

下一秒,夜君言大手一挥屏退侍女太监。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欺身压了过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被他来了个床咚。

脑海中划过《防狼 108 式》以及大婚那日看的…小人书…

纠结啊。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走神,沉声道:「喂,回神。」

「第一我不叫喂!」

一种难以言表的尴尬在空气中弥漫。夜君言似乎觉得这种氛围并不适合继续刚才的行为,便起身站好。

「真不想做皇后?」

「不想。」

「以后可没机会了。」

我犹豫了几秒,在夜君言趣味性的眼神中问道:「…皇上会立别人做皇后?」

他声音带着笑意:「兴许会。」

我双手搅着手里的帕子:「那我俩要是勾心斗角,我把她搞死怎么办?」

「爱妃的想法果真独特。」

我木讷地抬头,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看来夜君言还真是温水煮青蛙,我对他越来越没有防备了。

于是真诚地对他说:「若是皇上立了皇后,臣妾一定把她当亲姐妹!」

「……爱妃刚才似乎不是这样说的。」

「有吗?人家的伤伤还没好,可能太痛痛了,所以没有意识说了胡话!」

「……」

16

在皇宫里吃瓜真的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腿真的折了?」

夏菊苦着一张脸:「回娘娘,确实。」​

「那,那个小宫女跟谁了?」​

秋荷一边砸核桃一边说:「回娘娘,跳楼的小太监本是为了那个叫小莲的宫女进宫,因着小莲和一个护卫眉来眼去受不了才跳了楼。虽说是小莲勾引侍卫在先,但那侍卫倒也不是个多事的,已经自请调离到宫外当差了。」​

听起来,要不小莲是个绿茶勾引了小太监。要不就是小太监心理变态,想以死相逼…

或许我应该说一句——他失去了一条腿,但小莲失去了她的爱情啊!!!

当然啦,不知全貌,不予评论……但单纯吃瓜​还是很快乐的!

「爱妃似乎心情不错。」

我欲起身行李,夜君言健步上前把我摁在了贵妃榻上:「爱妃不必如此多礼。」

我也不见外,随手拿了咋好的核桃仁,假客气地问了句:「您吃吗?」

他…他…他就着我的手吃了!

可能长得太好看,这种行为竟然不油腻!

「嗯,爱妃这儿的核桃也比旁处好吃。」说完还伸出一点舌尖舔了舔薄唇。

骚得我起鸡皮疙瘩。

我忙转移话题:「皇上这日日来凤鸾宫,可是有姐妹不愿意了。」

「爱妃这是哪里的话。自从爱妃教会了她们麻将,她们眼里可就只剩麻将了。」夜君言话里没有怒意,倒是觉得有三分趣味、五分调侃,还有两分漫不经心。

这个话题终结者…老娘又要挖空心思找话题:「…今年的赏菊宴,皇上打算如何?」

「爱妃拿主意就好?」

我垂眸转了转黑眼珠:「要不…不办?」我小心询问。

「嗯?」

我立马转变口风:「或者……」然而我的脑子里并没有 plan B…

磕磕巴巴道:「往日赏菊宴只是京城贵女参加,不如这次便让青年才俊也来。若是看上了,皇上也是成人之美。」

夜君言没有否认,而是凤眸带着笑意打趣道:「看来爱妃很喜欢成人之美?」

后四个字咬得极重。

「就…还可以…吧…」

他俯过身子,两手撑在我背后的靠背上,贴着我的耳朵:「别人的美事暂且不提。朕与爱妃的洞房花烛倒是可以提上来了。」

我两双泛着亮光的桃花眼紧紧看着夜君言,柔声道:「皇上喝假酒了?」

17

夜君言吻了我。

老娘的初吻!!!

「爱妃似乎有意见?」你听听,这是亲完别人该有的话吗!

狗男人!

「皇上…一大早来臣妾寝宫,有何事?」我可不是没脑子的傻白甜女主,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地方,若是真的挑战权威,我会死翘翘的。

况且,就是一个吻而已。

把夜君言当成兔爷,那一定是头牌…挺贵的,我应该是赚了!!!

「无事,不能来看爱妃?况且,朕都下朝了,爱妃还睡着呢。也不早了。」说着,夜君言便坐在了床边。

我拉了下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地才开口:「臣妾从小就爱睡觉。而且也没什么事,多睡觉皮肤好,皇上看了也开心不是。」

夜君言的喉咙传来闷笑。从我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见他凸出的喉结、精致的下颚、还有高挺的鼻梁。

狗男人朕尼玛帅!

我又可以了!

他忽地低头看我:「好看吗?」

这略微霸总的语言,通过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出,竟然格外好听。我星星眼地点点头。

夜君言蓦地俯下身子,两手撑在我身子两侧。两臂弯曲往下压过来。

拒绝和扑上去两种心情同时在脑海划过。

他贴在我耳边:「离鸢,你在勾引朕吗?」

啥???我不是!我没有!

我拉着被子,弱小、可怜…美丽,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他的右手轻抚我的脸颊,拇指摩挲我的嘴角。有些痒,脊梁骨窜起一阵酥麻。倒不是我多喜欢夜君言,就是正常生理反应……当然了,我又不是矫情人设女主角。在这偌大的皇宫活下去,夜君言真的想怎样,我也管不了啊。

下一秒,他的鼻尖抵着我的鼻尖。鼻息喷出,在这泛着凉意的初秋,我可以清晰感受到满是荷尔蒙的热意。

他说:「但朕已经被你勾引了,当如何?」

「…不…不造啊!」长得好看怪我喽?

还是说上次救他感动了?

他伸手盖住我的眼睛,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睫毛扫过他的手心。

刚想说话,便被堵住了嘴唇。

虽然这是初吻,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夜君言的青涩…因为——他娘的老是磕着我牙齿!

这可不是头牌该有的技术!差评!!!

​18

我是离鸢,一个穿越美少女。

我现在很慌,同时有很快乐。

我好像被包养了…呸,夜君言好像在追我!暂且这样说吧,毕竟在这落后的封建时代,没有婚后恋爱这一说。

「皇上真的宠咱们娘娘啊,这南国进贡的血珍珠只此一串!皇上这些日子可真是什么好东西都往咱能这儿送呢!」夏菊一边点上暖炉的熏香一边说道。

秋荷指挥着人把夜君言赏赐的东西放到小库房里,进门拍了拍身上的雪。

「下雪了?」我一下支棱起身子。

「是啊娘娘,今年的梅花开的格外好,等雪停了,奴婢陪您去赏梅。」

我穿上鞋子,忙不迭的说:「拿件厚点的斗篷来,本宫要出去!」

「这…娘娘,外面风雪大,还是等雪停了吧。」

「无碍,快去。」

站在一片红梅、绿梅之间,我抬手轻抚着一支落了雪的梅花枝。

「那年杏花微雨,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四郎~」

「四郎是何人?」一道好听的男声幽幽地从身后传来。

我心说——雍正,和你是同行,也是皇帝。最后被他美丽的妃子弄死了…

我镇定下来,缓缓转身,带着哭腔道:「四郎是臣妾在母国时看见的一只猫,通体雪白,好看的紧。」

对八起了四郎。我不是故意的!阿门。

夜君言下耷的嘴角开始上扬:「爱妃喜猫?」

「以前喜欢猫,但以后只喜欢陛下。」

我怀疑自己土味情话看多了,怎么张口就来呢?不好不好。

夜君言也愣住了,接着大步走到我身前。伸手捂着我的双手:「爱妃的嘴,愈发的甜了。不过,这雪天还是少出来,若是一定要出来可以在朕得空的时候。」

他的眼底似有碎光,我沉寂的心竟蓦地一阵悸动。

他看着我将我搂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在寒冬腊月更加明显,低声道:「朕也喜欢阿鸢。」

雪还在飘着,时大时小。我伏在夜君言的肩头。看着雪落在梅花上,落在鹅卵石路上,落在我红色的大氅上,也落在他黑色的披风上。

像头皮屑……嗯,下次给他提个意见,下雪就不要穿黑色了。一点也不讲究,唉。

​19

「诶?皇上怎么来了?这么早下朝?」

夜君言放下手中的话本子,走到桌子旁坐下:「听小顺子说你今日下厨,便来看看。」

我点点头,把手里的长寿面放下。

「那您尝尝?」正好帮我试试毒……

夜君言接过筷子:「怎么想起自己做面吃?是离国传统?」

我摇摇头:「今日是臣妾生辰。」

刚挑起的几根面条悬在半空,夜君言有些呆呆地看着我。这种表情极少出现在他身上的。

我一时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嗯,挺滑的、挺嫩的…手感不错。

夜君言一手抓住我的手,秋荷很有眼力见儿地带人出去。

他稍微用力拉了我一把,我一个不注意跌倒在他怀里。

他放下筷子,一手揽着我一手绕着我的头发:「朕的阿鸢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恋爱的酸臭味!

太上头了吧!

我伸手揽着他的脖子:「等再暖和些,我们…皇上和臣妾出去踏青吧。」

夜君言把我抱在怀里:「朕喜欢阿鸢说我们。很喜欢。」

还没等我说话,他继续道:「那便等春日暖和些出去踏青。」

唉,想我当年可没少说那些情侣腻歪……天道好轮回啊~真香!

我也不喜欢太矫情,便起身指着面说:「皇上先吃面吧。」

夜君言笑着吃了一口,嚼了两下。

虽然他竭力控制,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眼角的青筋微跳。

但我不死心:「皇上,味道怎么样?」

「最近南方一些部落进贡了一批兽角,朕瞧着样子很特别,阿鸢一定会喜欢的。」

顾左右而言他!是我站的不够高吗!

我夺过筷子,尝了一大口。

一手掐着嗓子,忍住那股恶心劲儿才顺了下去。

靠!又咸又甜,还有点酸……

看着夜君言戏谑的表情,我硬着头皮:「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吧…」不行,有点心虚。

夜君言笑了,很开心的那种:「是,不错。朕的阿鸢很有当厨娘的天赋呢。」

我听着这夸奖像是讽刺,着实刺耳。

下一瞬便被打横抱起,懵逼地看着夜君言,「嗯?」

「世间美食千百种,但还是阿鸢最合朕的口味。」

他抱着我走向床榻…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等,谁是吃的了!

20

「姐姐,你就陪人家打一把吧~」

我寻思着,德妃这样一个巾帼女英雄都要拜倒在麻将下了。

不愧是国粹!尿性!

「好了,好了,陪你行了吧。乖~」感觉自己像个随口哄人的渣男…

「哦?爱妃要做什么?」

「参见皇上。」我和德妃一起行礼。

夜君言上前搀扶起我,若是在一般的宫斗剧里,德妃现在应该是想掐死我。

我扭头看去,某很有男友力的妃子一脸不在乎,甚至还有点嫌弃夜君言打断了对话。

「皇上来的不巧,我答应了妹妹要一起搓麻将的。」

夜君言也是不见外,勾了下我的鼻尖:「朕还没有这个重要?」

在外人面前秀恩爱什么的,我觉得自己的道行还是不够。往后退了两步道:「看来皇上是该好好反思反思自个儿的魅力了。」

夜君言闻话大笑,德妃倒是有些意外。或许她以为夜君言应该生气的。

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到,原来夜君言是个……处……作用三千佳丽啊,又好笑又辛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德妃虽不爱小女生的物什,但身为将门之后,自小习得兵法,心思细腻是要旨。所以看到夜君言来了也没多待便走了。

「阿鸢,你都不看我。」

刚把德妃送走回来的我脚下一个踉跄。

心说——可能你站的不够高吧……

谈恋爱了都这么骚气吗?那个冰山脸、喜怒无常的夜君言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是真的倾国倾城、红颜祸水,可就真觉得夜君言被人下降头了!

「皇上,臣妾这不是在这儿嘛。」我语气无奈。

他把我抱在腿上,用鼻尖蹭着我的脸颊:「阿鸢,我真的想每天都把你带在身上。」

瞧得马代……这话怎么病娇又变态?

我赶忙打断他:「皇上饿了没?臣妾差人布菜,您要吃什么?。」

「阿鸢爱吃什么,朕便跟着吃什么。」

一会儿「我」,一会儿「朕」的,可以看得出夜君言还没适应用普通称呼和我交流。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夜君言这人设崩了啊!崩的很彻底!

21

​夜君言给我讲了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前朝皇帝的事迹。

这本身没什么,只是…..都聊了快三个点了,老娘要困死了!

随口敷衍道:「和烽火戏诸侯​差不多。」

「烽火戏诸侯是什么典故?朕倒是从未听过。」​

「……」​

有刀吗?我想去死一死…..

于是又随口答道:「就是一个叫烽火的人戏弄了诸侯。」​

不知道是不是恋爱使人智商为零,夜君言蹙着眉毛,似是思考的样子点了点头。

唉。我果真还是良心未泯。强撑着睡意把这个典故正儿八经地讲了一遍。

没听到回答,我睁开半眯的双眸。只见眼前郎艳独绝的帝王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下一瞬便压了过来。

下午去骑马已经很累了,又陪聊这么久,我可真是不行了,伸手放在夜君言唇边:「我困了。」

令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夜君言一脸委屈地看着我:「阿鸢,你是不是没那么爱朕?」

这么有深度的问题一定要在我这么困的时候问吗?唉,自己眼瞎选的男人…..罢了罢了​……

「皇上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阿鸢,在你眼中,朕找不到自己。」​

若是刚才我还有些睡意的话,那现在是半点也没有了。

被吓的。

夜君言,这个最强国度的帝王,这个三百年来最贤明的君主。竟然也会露出这样无助、脆弱的表情吗?

这倒是让我想起高中早恋的室友,有一次她和男朋友吵架。和解后,在一次宿舍夜聊中她说——男孩子也会很没有安全感的。

我伸手轻抚着夜君言的眼角:「君言,因为一些经历。我不是个外露情感​的人,但你要相信,我真的在乎你的。」我沉了沉又补充道:「真的,很在乎。」

不是所有的在乎都会化作言语,就像不是所有在乎的言语都真的是在乎。

他俯到我耳边,沉声道:「阿鸢,你唤我的名字,很好听。」​

在我以为他会有进一步行为时,夜君言重新躺回我身侧,胳膊环在我​腰间,把我搂的紧紧的。

「睡吧,阿鸢。」​

惊蛰后的虫鸣活跃地紧,在这寂静的深夜似乎也更加活泛。

我感受着背后一片暖意,把手放在腰间的那只大手上。

在不在乎。总有时间会给出答案。​

且等着便好。

22

离墨死了。

「阿鸢,你别这样,别吓我。」

我与离墨不过几天父女情而已,说极度伤心肯定是骗人的。

但不知是血缘关系还是原主情感影响,她觉得心像被挖了道口子一样疼。

「怎么会?」我呆呆地看着夜君言,明明我来之前他还好好的啊,整日里给我送新奇的玩意儿、陪我聊天、陪我吃饭……

「很蹊跷,朕已经派人去查了。」

「我想回去一趟。」算是还他陪我那些日子、送我那些开心的回报。

这世上对我好的人很多,但真心对我好的却只有夜君言。离墨对我好虽是因着原主的缘故,但其中真心也是实打实的。

夜君言沉默了一会儿,在我乞求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夜君言很贴心地派了一支护卫队送我回去。

不知是我心切还是怎的,总觉得这次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离国。

先帝驾崩不过月余,这新登基的离允便已经没了悲色,眼角甚至还有些初初君临天下的快意。

但我不是来闹事的,只能强忍着恶心说道:「小叔。」

离允勾着唇,眼底的凶光虽极力隐藏但还是被我看出了端倪。他是离墨的亲弟弟,离国最厉害的大将军。或许眼底的凶光是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吧。

「阿鸢如今可是夜国的贵妃,这礼,朕可不敢受。」

「小叔是长辈,如今又继承皇位。这是如何也担得起的。」

这令人厌恶的虚与委蛇。

一阵不知所云的攀谈后,我终于来到了离墨的陵墓前。

一般帝王的陵墓修得宏伟壮观,只是离墨的却极为简单。

那是一座双人墓——葬着离墨和他的终身挚爱。

我不曾见过原主的母亲,但应该也是个美人,还是个极聪慧的。不然,离墨怎会放弃奢华的帝陵而选择与她死后同葬呢。

「女儿在离国很好,父皇、母后在九泉下也要很好。」

这种迷信的话,在这种环境下说出,竟也不觉得迷信了。

回到我原来的寝宫后,我打算先小住几日,抄几份佛经再走。

侍女很及时地端上一杯茶:「公主晚上想吃什么?奴婢派人去备菜。」

我喝了口茶,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一切都朦胧了起来。

隐隐地,我看见那个宫女脸上挂着笑走了过来。

23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类似柴房的地方。

因为——旁边放着一堆柴火……

这不是皇宫!因为皇宫里除了御膳房不会有这种地方。而关人也关不到御膳房啊。

正在我疑惑着,两个宫女一前一后进来了。其中一个就是之前给我下药的。

她俩也不说话,只是把吃的从食盒拿出来,摆在旁边破旧的桌子上。

给我下药的宫女过来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我揉着手腕想着怎么逃出去。

「外面都是拿剑的侍卫。」​

我:「……」​

接着我老老实实吃饭,期间不管我怎样威逼利诱,撒泼卖萌都得不到更多情报。

只知道这是城墙下的一间屋子而已。

吃完饭我又被绑了起来。

「好在这里只是破了些…​」我自言自语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一只巴掌大的老鼠转着圈的从我眼前溜过。

艹!搁这儿给我装 Jerry​呢!?

然而我怂地一批,手脚都被捆住,像个蚕蛹一样蠕动到门口有阳光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那迷药后劲儿太大,我靠在门上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正巧送走夕阳最后一丝余温。现在正是春天,夜里不冷,但春风正盛。吹得本就破旧的窗户吱吱作响。

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响亮。

我是个孤儿,但在孤儿院也没住过这么破、还带着恐怖属性的房子。

屋外虫鸣阵阵,在呼啸的风声中时隐时现。

我还没和夜君言一起踏青呢…这想法一出,便像脱了缰的野马收不住了。

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有点阴鸷、有点高冷、有点捉摸不透,但后来却十分粘人、十分没安全感的男人。

忽地想起有一次在大雪过后他陪我堆雪人,堆到一半时,雪又洋洋洒洒地飘了下来。

他握着我的手放进他到裘衣里,放在胸口。他的嗓音带着凉意但声线温柔,紧紧看着我说:「陪朕看一辈子雪,好不好?」

初见时,他应该也没想到会喜欢我吧……就像——我也不曾想过会钟意他一样。

这世间缘分果真不可言说。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的油纸打在我身前的地面上,似乎在诉说千百年的思念。

夜君言,我想你了。

24

等我从柴房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

给我送饭的侍女似乎得了间歇性失忆,饭菜送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中间饿晕好几次,然后悠悠转醒。除了胃有些抽痛,竟也慢慢习惯了饥饿。

上次吃饭还是昨天晌午,现如今虽饿过了头儿不觉得多么饿,但身体的反应还是很诚实的——我腿软。

被两个穿着银灰色铠甲的士兵半抬半拖着去了城墙上。

「啊呀!阿鸢这是怎么了?」

我听到这个熟悉、夸张、欠揍,又令人恶心的声音,慢慢睁开眼。费力地勾起嘴角:「好吵啊,是哪只疯狗在叫啊?」

离允似乎没想到我成了这个样子还嘴硬,右手抬了抬。我以为他要打我,但兴许是当着自己士兵的面,这样打女人有失风度,到底还是没动手。

「离鸢,惹怒朕对你没有好处的。」

我这个人啊,怂得很。

但偏偏又受不得威胁。没准儿逼急了,我什么都能做得出呢。

我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是撑着眼皮恶狠狠地瞪着离允。他狰狞的面孔忽地变成了轻松,继而大笑起来。

老混蛋拎着我的后衣领,绕了个弯走到外侧城墙。

我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城墙下黑压压的一片军队,我认得,这是夜国的军队。

一列列、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黑甲兵中飘扬着大夜赤玄相间的军旗,在北方的春风里猎猎作响。

虽是万物复苏的仲春,但衬着压境的军队,还是有一股子萧杀之气。

接着,我看见了军队最前面的将领。他穿着黑色带金的铠甲,兽纹兜鍪上红印穗随风飘着。

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也在看我。

夜君言……我好害怕,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啊……

口中一涩,我才发觉自己是流泪了。抓在我后颈的手似乎松了一点,但接着抓得更紧了。

离允把我交给后面的士兵,这个士兵似乎没把我当回事,只是任由双手被缚住的我站在一旁。

离允朝城下大喊:「夜君言,父债子偿!夜臣敖死的早,那就只能由你来偿还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离允与离墨两兄弟年纪差不多大,那和夜君言的父亲确实差不多是同龄人,难不成是上一辈有什么恩怨?

夜君言朝城墙上大喊:「离允,你也是当过将军的人。若是有恩怨,那便在战场上见真章,何必拿女人的性命来威胁!」

离允仰天大笑:「夜国强大,这是众所周知的。我不打仗,我这一辈子打了太多次仗了。所以今天要换一种解决方式。」

「我不在乎方式,我只要结果!」

「夜臣敖当年杀我所爱,他死的早,我没法找他算账。所以便算到他儿子头上!」

「他让我尝了这『爱别离』之苦,那我便把这份苦还到你身上!」

夜君言和我一样困惑,夜臣敖一代明主,不至于杀离允的女人吧。

接着,离允仰天笑着说:「子云,我马上就要替你报仇了!别怕,我马上就去找你。阴曹地府,我们再一起上阵杀敌!」

他的声音不大,但连我在内周围几人都听到了。

子云?——男子的字?……离允的爱人是男人……

怪不得他不娶妻…

上阵杀敌?或许这个子云以前是他的战友。若是放在平常,我还能惊叹一句这爱情可歌可泣,但如今我都自身难保了…

我倒不会歧视,毕竟不管什么性别,他只是爱了一个人而已。只是有些惊叹离允的疯狂。

他应该不难知道——离国与夜国对阵没有丝毫胜算,他会败,会成为亡国之主。

当然,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夜君言能帅兵来到离国都城离允才出现,就证明,离允是故意放他进来的……

或许离允这的很爱那个叫子云的男人……但我只想说——我特么是无辜的啊!

草!(一种植物)

25

「不管你要干什么,我一定会把阿鸢带回去的。离允,你这步棋走得很不妙!」我听见夜君言嘶哑的声音,心中淌过一丝暖流。

「但是她现在在我手上,你敢出兵吗?不出兵她在你面前死去,出兵,那也只能带回尸体!哈哈哈…」

「阿鸢!别怕!我会救你的!」

我这两辈子,一世是没人要的孤儿,一世是享受荣华富贵的和亲公主……人生之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我全都经历了。

我不是个多么心怀大义的人,甚至不是个多么善良的人——但我现在却突然觉得,或许只是因为我以前面对的场合不够盛大、情况不够危急,所以我才会自私、才会是精致的利己主义。

我脚下这座城里,是离墨一生都在保护的百姓,有花甲老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婴孩,或许还有情窦初开、初遇挚爱的少男少女…

我想起那日离墨低头拉着我的手,他说对不起我,让我去和亲委屈我了。但若是让他重选一次,他还是会答应和亲,因为他是王,是庇护离国的神…我记得送我离开那天,他似乎是哭了…

天地间似乎变得寂静无比,我悲戚地望了眼城墙下夜君言模糊的面容。

士兵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趁机用一片早就拿在手里的小铁片划开了最后一股麻绳。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跑到近处无人看守的一块城墙出。背靠着城墙,双手举着那片带尖的铁片:「别过来!」

离允皱着眉头,抬手示意周边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我的乐央公主,何必呢?你逃不了的。作为小叔,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的。」

我没有理会身前的疯子,站到两块城墙的凹陷处:「离允,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但你接了皇位,就应该好好做这个皇帝。你如今这样,如何对得起离家的列祖列宗?又如何对得起这一国的百姓!?」

离允似乎也没有彻底疯魔,眼眸里闪过一丝纠结。

我侧首看着城下骑着铁面黑马的夜君言,凄惨一笑。我在柴房关了许久,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成样子,发髻也凌乱得要命。

春风吹起裙摆最外层的红色薄纱,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很丑。但我还是想对他笑一笑,他曾说过,我笑起来很美。

「夜君言,奈何桥上,我等你。」

我仰身任由自己下落。几十米的城墙,落得很快,但又好像很慢。春风携着草香拂过面颊,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他还没带我去踏青呢…

下一瞬,背部撞到了类似草垛的东西,接着被弹起又掉落到城墙下的护城河了。后脑撞在了河边的石头上,一阵紧接着的窒息感袭来,我慢慢没了意识。

想这人生几十载,无悔是必不可能的。于是最后的最后,只能告诉自己——够了,已经够了,世人皆有遗憾。

此后,我的世界变成一片漆黑的荒芜。

26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夜君言的书房。我以前常来,所以熟悉的不得了。

「我…没死?」手肘支着身体慢慢坐起。

「阿鸢!」还没坐好,便看见一身朝服的夜君言正站在屏风旁。

我现在没什么力气,脸色应该也很苍白,但看见眼前人还是露出一丝微笑。

他三步化作两步,有些急忙地走过来,坐在床边,一把把我搂进怀里。

因为他力气太大了,我伸手在他后背轻拍:「皇上这是要谋杀?」

闻言,夜君言立马松开了我,双手捧着我的脸,眼底的星光璀璨:「阿鸢,我真的很怕…很怕…」

我也伸手轻抚着他的侧脸:「别怕,我在。」

*

吃饭的时候我也慢慢了解了后来的事情。

离允死了,离国没了。现如今的夜国已经强的可怕。

夜君言的后宫也都散了,毕竟他也不曾碰过。起初有些大臣竭力反对,但都让夜君言骂回去了。还把我夸了一顿,说我识大体、为国为民什么的。在民间拉了一波好感。

放出宫的妃子,有些又嫁了人,有些还在观望。最特别的属德妃——去边关保家卫国,当巾帼英雄去了!

而我。

我昏迷了半年多,折了一条右腿。太医说安心静养,还是有好的希望的。

不知道是不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我觉得自己的现在十分通透,听到这些的时候也没什么大的波动。

「阿鸢,我一定会找人医好你的,你信我。」

我眼珠一转,看着他,俏皮道:「那皇上看我还好不好看?」

「阿鸢自是最好看的。」

「那不就成了,不管这条腿好不好,我都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也不怕皇上的心被别人勾跑…..当然了,若是皇上看惯了臣妾还能看得上旁人,那臣妾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怀疑皇上的审美喽。」

夜君言忽地笑了起来,他知道了我是真的不在乎,而不是在做戏。勾了下我的鼻尖:「你啊。」

*

吃完晌午饭,我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夜君言抱着我在花园看菊花。

我想着等过些日子画一幅轮椅的草图差人打造出来。

「皇上,我想去外面看看。上次说的踏青,臣妾可是想了许久呢。」

「可是…」

我知道夜君言是在担心我的身体,我握着他的手:「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的没事了。若是等腿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呢。」

最终,夜君言说不过我……好吧,是我威胁他,若是不带我去,我就让他睡硬榻!

总之,我还是去——踏秋了!

城外的草原上半绿半黄,空旷无比的原野只有我们二人共骑着一匹白马。

我的手握着缰绳,夜君言握着我的手。红色的裙裾与他玄色的衣摆交缠。

远处是绵延万万里的火烧云,像一个生命的降生那样夺目,又像一条生命的逝去那样沉静。

一闭眼,仿佛还能看见那天军临城下的浩荡场面。

一阵后怕。

但感受着身后的温度,忽然就心安了。

夜君言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温热的鼻息弄得我耳朵痒痒的。我往一旁躲着,他又凑过来。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玩儿地不亦乐乎。

最终他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揽在我的腰间,薄唇吻在我的脸颊,在耳边沉声道:「阿鸢,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便是遇见了你。」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沉默了一会,声音里带着缱倦:「我也是。」

夕阳的余晖照在这片草原上,也打在我俩身上。

往后时日悠长,我想和身边这人看遍人间烟火,一起守护这大好山河,一起看无数次黄昏与黎明。

在每一个看见或看不见的时刻,我都爱他,只增不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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