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路上

一下楼，何韵就着急忙慌地凑过来，一脸八卦，「怎么样怎么样？赢了还是输了？」

我故意拉着脸不说话逗她，何韵以为我被欺负了，脸色一变，「我上去干她！真的是胆大包天，我的地盘也敢撒野！」

眼看她就要行动，我连忙拉住她，「等等等等！」又顺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我怎么可能输？你放心，她被我教训的像个孙子，大气都不敢喘！」

「真的？」何韵立马就开心了，她边上出租车边说，「快快快，跟我说说我走了之后你俩说了什么……」

大概是十来分钟，就到了高川说的那个餐厅。

这是 S 市最高级的餐厅之一，高川看见我们来了，连忙招手，「这里！」

何韵还跟我吧啦吧啦，「不容易啊张北北，你终于站在了这个爱情食物链的顶端，做得对，咱就是不让她何小甜好过……」

我都懒得理她，坐下后看了看四周，忍不住问：「你是去哪里发财了？怎么舍得这么大出血请我们来这里？」

高川一脸严肃，「请自己的姐姐吃饭，不就应该选最好的吗？不然怎么配得上你们！」

我：「……」

「拉倒吧别油嘴滑舌了，快干饭，完了咱们就去酒吧嗨！」何韵十分自然地拿过服务员手中的菜单，「我先点我爱吃的啊，你们的自己点！」

高川问：「这几天我不在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头都不抬，「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每天吃饭睡觉打游戏，无聊得要死。」

「那可不见得，」何韵打断了我的话，冲高川挤眉弄眼，「有件大事发生呢。」

「说说呗，可不能就瞒着我一个人。」高川道。

于是何韵就把最近关于司秉泽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公共场合我也不好去捂她的嘴，也只能叹息一声，由着她了。

听完后，高川还来了个总结：「不错，连这样的男人都拿捏得死死的，幸亏我当时没敢真的追你，不然估计得死，要不被那男人整死，要不被你伤透心而死。」

我：「……」

吃完饭后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

高川今天没有开车，毕竟要去喝酒。所幸这里离酒吧倒也不是很远，我们干脆走着去了。

风有些大。我把羽绒服裹得紧了些，路灯渐次亮起，是暖黄色的灯火，有种温柔的踏实感。

到酒吧大概是晚上八点多。

里头灯红酒绿，驻台歌手唱着伤感的情歌，刚进来的时候不太适应，只觉得耳朵震得有些疼，待了几分钟，也就慢慢习惯了。

「来，干杯！」何韵举起酒杯和我们碰了杯，大喊着，「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醉了又归不了，可真是个大 bug。

我想起我爹还在的时候，他总是跟我说女孩子不能去酒吧，更不能跟男人喝酒，我那时觉得奇怪，酒又不好喝，不像奶茶那样，干吗那么多人喜欢喝，后来我就懂了。

这玩意虽然不怎么好喝，但是喝起来好玩啊！

「来来来，摇骰子！」我兴高采烈，「不许抵赖啊，尤其是你，何韵！」

「切，谁抵赖了？」

我酒量不怎么好，这一来二去，我就喝得多了些，脸开始发烫，说话也大舌头。

高川喝一半就老毛病犯了，开始勾搭女人了，何韵尿急去了厕所，没人陪我了，我干脆一个人喝起了酒。

第三杯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就握住了我正倒酒的手腕。

我懵懵地抬头看去，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但他叫什么名字呢？我歪了歪头，想不起来了。

这人拿过了我手中的酒，皱着眉头看我，好像说了什么，但音乐太大声了，我没听清。

我便冲他喊：「你说什么？大声点，没吃饭吗？」

他突然就坐在了我的身侧，凑近在我耳边，气息缭绕，有些痒，「你喜欢来这种地方吗？」

我点头，「喜欢啊！超级喜欢！」

他没有再说话。

我问他：「你要跟我喝酒吗？」

他点了点头。

他好笨，都不会玩骰子，我还得教他。可他又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他一直喝酒，次次都输，不过有时候明明我输了，他却在喝，我想或许我看错了吧，哪个冤种会自愿喝酒呢。

何韵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玩了好一会儿了。

她一脸兴奋，「张北北，那边有个帅哥超级帅，走咱俩去勾搭一下，看能不能搞到微信……」

说着说着她突然卡壳了，我抬头一看，见她正直勾勾盯着我旁边坐的男人，随后立马乖巧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虽说是醉了，但是对于一些关键词我还是能分辨出来。比如，帅哥。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哪个帅哥，你带我去瞧瞧，我今晚打扮得这么好看，我就不信拿不下他！」

可我没想到何韵竟然大声说：「坐下！」

我吓得一激灵，就见她义正词严，「找什么帅哥？我一直教你要做规规矩矩的淑女你忘了吗？这么多年的教诲，你是不是都当耳边风了？」

有哪里不对。

肯定有哪里不对。

我迷迷糊糊地思索着是哪里出了问题，竟让何韵说出了这样的话，却有些想不出来，只能对着刚刚那人说：「算了，你让一下，我去尿尿。」

那人起身，毫不犹豫，「我陪你去。」

我心想你谁啊凭什么陪我，可看到他脸的那一刹那，突然就清醒了。

这不是司秉泽吗？

……

我觉得我很倒霉。

过去因为我主观的原因，我整个世界都是他。可现在我早已醒悟，他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周围，甚至都摆脱不了。

我兴致一下子就没了，连尿都不急了，拉着何韵就说：「走吧，咱们回家吧。」

何韵没有说什么，站起来就跟着我一起走，到了门口，她才问：「要不要跟高川说一声？」

「说什么说？高川这会儿肯定正沉醉温柔乡呢，咱可不要坏了他的事。」

这狗东西死性不改，骗女人那叫一骗一个准，这些年大概除了理智又清醒的我，估计都没谁能逃过他的魔爪。

「也是。」何韵点头。

司秉泽并没有跟着出来。我也懒得问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酒吧，毕竟人家大总裁关系网密切，想监视个人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更何况我这种小人物。

回去后我连澡都懒得洗就躺上了床。刚才这一折腾，酒醒了一大半，但脑瓜子还是嗡嗡地响，看东西也有些重影。

何韵也稍微有些醉，「我一回来看见司秉泽在那儿，给我吓一跳真的是！心脏病差点犯了！」

我没有说话。

今晚并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拉。外头透出的晦暗灯光成了整个房子里唯一的光源。气氛安宁又和谐。

我翻身伸了个懒腰，嘿嘿地傻笑起来，「我好快乐。」

「什么？」

「喝酒让人快乐，」我说，「以后我们的人生会一直这么快乐下去吗？」

何韵也笑了，她的声音无比自信又轻快，只是听着就让人心情变好，「肯定会的啊，」她也转过身，捧着我的脸，幽黑清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我，像真挚又无辜的黑珍珠。

「张北北，这辈子该受的苦，我们前半辈子已经受完了，剩下的日子都是好的。

「我们只要每天开心，想想今天有没有吃好的，有没有开怀大笑，有没有买到心仪的衣服，有没有化满意的妆容，还有，有没有像以前一样继续善良。

「张北北，我们只需要永远做个善良的人，那么一切，都会是好的。」

何韵说了好多，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记得也不太清，只是觉得很开心，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化成了一片云，在天山飞啊飞啊飞啊，永远落不着地。

也永远不要再落着地。

……

我仍旧继续着我的学习计划。

我为考公务员付出了很多，绝对不能功亏一篑，最后的这场战争，我必须赢。

司秉泽仍然会为我送早餐，我一方面想吃肉夹馍，一方面又不想见到他，所以每天早上都让何韵去取。

何韵这狗崽子，心机老深了，她跟司秉泽说我最近学习压力大，吃得也多，让他每天早上记得买四个，司秉泽也不知道是脑子有坑还是怎么，竟然真的相信了，于是，我们各自的早餐变成了丰富的两个肉夹馍。

十天后，我俩看这体重秤上分别增长了的数字，陷入了沉默。

「秤坏了吧？」何韵问。

我毫不犹豫，「肯定的，绝对的，确定的，必然的，必须的，无异议的，毋庸置疑的。」

何韵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这下放心了。」

于是我俩又心安理得地继续干饭。

当然，作为霸总，逼格肯定是要有的，司秉泽要一直送肉夹馍给我，那估计会给霸总界丢人。

于是在某一天，他突然让人送来了大量的奢侈品，衣服鞋子包包之类的。

看着门外热情的陌生人，我有些蒙。

「您好，张小姐，这是这个季度所有的新品，司总让我给您送过来，您可以先试试，另外您偏好什么风格可以跟我们这边说一下，我们可以为您专属定制呢……」

我：「……」

等他一走，何韵看着满屋的东西，眼睛放光，「天呐，张北北，这是天堂吗？」

我也有些激动，毕竟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是吧，难道我们在做梦？」

当然不是梦。

我一眼就看中了那条黑色的裙子，何韵则拿起了旁边的衬衫，我俩迫不及待地就上身试了起来。

「怎么样？好看不？」

「好看啊，尤其是这个裙摆，太有质感了！」

光是试衣服我们就试了一早上。

何韵虽然身材与我差不多，但她的脚要比我大上一码，所以我的鞋子，大部分她都不能穿。

「唉，那双高跟鞋太好看了，可惜我穿不上，下次我得跟司秉泽说说……」何韵痛心疾首，可转而她又说，「不过你就这么收了啊？我看电视里的女主都是很有骨气地退回去，然后霸总就会觉得女主有趣，从而更喜欢女主……」

我边收拾着衣服，边说：「我又不是女主，我是女配啊你忘了？况且我早跟你说过，这是他要给我的，又不是我冲他要的，我干吗不收？反正过段时间咱们就离开了，到时候就不联系了，还不如趁现在捞一笔……」

何韵感叹，「你还真不愧是电视里的坏女人！」

我冷哼一声，全当她这是夸我了，「快跟我一起整理，屋子太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得下……」

司秉泽常常会来我这个小出租屋，但我大部分时间并不见他，任他在门外站多久，我都不为所动。

跟他没什么可说的。

那晚他站着不走，何韵都看不过去，出去劝了他好几次他都不听，最后实在是没法子，她又转而来劝我。

我烦得要死，又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便只能出去了。

「这样没什么意义，你回去吧。」我说。

司秉泽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我收你的东西并不说明我对你有意思，只能代表我确实是个物质的坏女人，你要是送，我还是会收，但我仍旧不会见你。」

「我只想让你开心。」他说。

我突然有些想笑，我开不开心关他什么事？

「我一直都很开心，要是你不来打扰我，我就更开心了。」

司秉泽沉默了。等我进屋，不出几分钟他也就走了。

这晚我一夜没睡。心里烦得要命，仿佛被密密麻麻的绳索严严实实地捆住，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之后，我便再也不收他的任何东西。

我承认我是有些报复心理的，但我真没用，好又不是纯粹的好，坏又完全坏不起来，只能半好不坏地煎熬自己。

何韵是最了解我的人。她看着我叹息，「明明心软得要死，就不要装出一副坏女人的样子了，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不置可否。

司秉泽送的所有东西我都没有退回去。

一部分是我知道就算退回去他也不会收，扔了又可惜，只能留着。

而另一部分早已化成我跟何韵身上的肥肉，想退也没办法退。

「唉，该减肥了，你都清醒了，我更不能再麻痹自己了。」何韵说。

我也赞同道：「行，一起减。」

片刻后，我忍不住又说：「要不今晚最后再放纵一下，咱去吃个火锅？」

何韵斩钉截铁，「不愧是好姐妹，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我心里忍不住吐槽：什么英雄所见略同，分明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臭味相投。

但是没关系。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仍旧相爱且幸福。

与任何人都无关的幸福。

因为我变换了对敌政策，何韵便再也不能在司秉泽身上谋取钱财了。

她像是失去了一个亿般的怅然若失，「唉，得到之后失去，远比从来都没有得到更让人揪心。」

我忍不住冷笑，「好啊，那就把你得到的都给我，这样你就平衡了。」

何韵一秒警惕，「你在想屁吃，滚啊！」

呵呵，我就知道。

其实司秉泽还是来找过我的。可惜我油盐不进，联系方式拉黑，不跟他见面，送过来的东西也原原本本地退了回去。

离面试还有十天时间，何韵花钱给我报了个培训班。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万一咱们漏掉什么就完了。」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得说清楚的，「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自愿的啊，不是我让你帮忙报的，你不能跟我要钱！」

何韵：「……」

课程是线上的，老师一对一进行教学，三天，每天四小时，早上两小时，下午两小时。

我听得十分认真，唯恐没听清哪个知识点，老师十分的专业，我琢磨着这个机构应该蛮不错的吧，便上网搜了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竟然是全国最好的培训机构，光是预约课程就十分难了，更不要说价格。

我有些感动。

没想到何韵为了我竟然做出了这么大的努力，我决心一定要考上公务员，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为表谢意，晚上我决定请她吃那家超级高档又好吃的烤肉自助。

何韵很诧异，「怎么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跟她说了事情的原委，斜着眼打趣道：「没想到你平时虽然只知道吃喝睡玩，关键时刻也是能派上用场的啊……」

何韵的表情有一丝的不自然。

她喝了几口水，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我，我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就听她道：「那啥……我这算是给你的道歉礼物……」

「啊？什么道歉？」

何韵心虚地咽口水，手底下的动作也局促起来，「就是那天……我穿那件你最喜欢的裙子跟高川去西南路的那个网红密室玩，我们玩的那个主题可能稍微恐怖了点，一直有人追我，然后我就有点怕嘛，然后……」

「然后什么？」我隐约有了一丝不良的预感。

果然，何韵颤颤巍巍地说：「然后……我跑的时候，不小心把你那件裙子刮坏了……」

嗯。

冷静。

张北北你要冷静。

虽然那件裙子是你蹲了两个月才抢到的，虽然你一次都舍不得穿一直等着考完试要穿的，虽然你现在真的很想杀人，但是，张北北，她始终是你的闺蜜啊！

何韵见我始终不说话，肉眼可见地慌了，「你你你不会是想打死我吧？我我我我要报警了……」

看着她那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着的熊样，我只能自认倒霉，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无法挽回，还不如趁机勒索这个傻子一把。

于是我黑着脸，命令道：「今晚这顿你请。」

见我这么说，她反而松了口气，紧接着眉头扬了起来，就像那清朝的老太监瞬间得了势，「好嘞！」

既然都化险为夷了，何韵也就不紧张了，她边吃边跟我吐槽：「我的天，你没见高川的胆子有多小，他被吓得屁滚尿流还一直往我身后躲，这也就算了，我俩一块往屋里跑的时候，他一下子跑我前面进屋，还把我关在外头了，后面追着我的 NPC 都蒙了，我都气死了……」

她讲得绘声绘色，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画面，也觉得好笑，往嘴里塞了一口肉，含糊不清地说：「不行，等我考完了咱们仨再去一次，我也要看看他那㞞样！」

「必须去！」

……

快到家的时候，我又看见了等在楼下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靠在车前，整个人安静又神秘，与这个老旧平价的小区格格不入。

我知晓今天这是躲不过去了，便让何韵先上去，随后便走到司秉泽面前，忍不住叹气，「真的没有必要。」

他看着我，似孩童般的执拗，「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我？」

天上下起了雪。

不是很大的，细碎的，晶莹的雪。

我抬头看去，天上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不知谁放的孔明灯，孤单而飘零地悬浮在空中。

那火光似曾相识啊。

不是哪年的十五灯火，也并非梦中的幻象，而是我年少时对一个人的爱。

世界寒冷黑暗，唯我炙热光明。

「你什么都不用做。」

我看向远处，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心情平静，连说话的语气都慢了下来，「就这样吧。什么都别做。」

司秉泽露出痛苦的神色。

许久之后，他才像是自嘲般道：「我这一生，曾遇到两件事让我无能为力。其一是在我看见我母亲尸体时；其二，便是现在。

「我母亲的悲剧，是我的父亲一手造成的，却让我背负了这么多年，而你，实实在在是我自己的缘故。

「很奇怪，张北北……我注定好像得不到爱，无论是因为别人还是因为自己。」

我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他离开好久，我才动了动身侧僵硬的手指。

天上的孔明灯已然消失，或许是火苗抵抗不住寒风与雪花而熄灭，也或许是它飘远了，在我这个视野之内，再也看不到它。

我将手揣进兜里，在雪地下留下了一串脚印。

……

有句话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这个早上，我算是终于明白了它的意思。

成昊找上我了。

我想都不想就知道他是啥意图，当下便决定使用老招数。

跟何韵商量了一下，见钱眼开的何韵立马就同意了，「反正他这些年那么过分，我这下坑他一笔，就当扯平了！你也马上要考试了，考完咱俩就走了，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他！」

「没错没错，临走前多搞点钱，不然以后咱们再也遇不到这样的冤大头了！」成昊比司秉泽还要好骗，纯纯大直男，我说啥信啥，所以第二天，轮到他臭着脸来送肉夹馍了。

何韵假装不乐意地去取，回来就高兴得跟我又蹦又跳，「饭来了饭来了，快快快，一人两个！」

我早已洗漱完毕，就等每天一次的美食吃完后学习。

高川得知我们的阴谋后，看我俩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女人好可怕，不行，我要向男同志曝光你们的真面目！」

我冷笑，「你说谁呢？你自己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渣了那么多女生，还好意思说我们……」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高川既然跟我们成了朋友，那就说明我们是有共通点的。

高川：「……」

他将空碗递给何韵，「再给我一碗！」

何韵：「你没长手啊？」

马上就要考试了，也意味着我们快离开这里了，高川也算是我们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既然要离开，不说一声也不厚道。

我道：「过几天我们就离开这里了，以后可能见不到面了。」

「去哪里？」高川放下筷子，「是很远的地方吗？」

我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突然厉声喝道：「你俩不要想不开！」

我吓得一激灵，何韵也摸着胸口，「你干吗，好端端的吓死人……」

肯定是想岔了。

「我们不是去死啊，我们就是搬个家，你想啥呢，以为我们要去哪儿？天堂吗……」

高川这才放松下来。

「那就没事，你们先搬，等你们定下来我就来找你们，世界这么大，遇到你们两个傻子也不容易，我可不能让你们丢下我……」

？

傻子？

我发现这男的还真是奇葩，当初打我主意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后来关系转变又叫我们姐，现在索性连称呼都没有了，变成傻子了。

呵，男人。

不过，「那你工作怎么办？」

「什么工作？」高川疑惑道，「，「我没工作啊，我就是闹着玩的，无聊了就去做做，反正我又有钱，我家的钱八辈子也花不完，我工作什么，还不如赶紧花……」

我：「……」

何韵：「……」

……

自打知道高川有多厉害后，我跟何韵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阿川，多吃点，你看着你瘦得，我看着都心疼……」我边说边把牛肉往他碗里夹，生怕他吃得少了。

何韵更是过分，竟然在一旁直接给他按摩起来，「舒服吧少爷，我告诉你，我这手艺可不是盖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能享受到了……」

好吧，我承认何韵拍马屁的技术比我高出一筹，我甘心认输。

对于我俩的变化，高川表现出了严重的不适应。

他瑟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说：「姐姐们，有啥事你们直说好吧……别搞这一套，我好慌……」

我跟何韵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对他说：「苟富贵，勿相忘！」

高川：「……」

……

成昊来送早餐的第四天，何韵就忍不住了。

她气冲冲地吃着肉夹馍，吐槽：「烦死了，我要跟他说清楚以后不要他给我送了，还得每天起这么早取……」

我没说啥话。

其实我知道她的意思。

何韵这人跟我一样，就是那种想做坏人又做不起来的那种，说好的报复一下成昊，可还没坚持几天她就心软了。

当天下午，她就约了成昊见面。

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她竟然让我陪着她去。

「大姐，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你是不尴尬了，我呢？」

何韵见我这么坚决的反对，沉思了一会儿，说：「那要不这样，你乔装打扮一下，订个隔壁桌的位子，我看见你我就踏实，不然总觉得不舒服……」

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去了。

咖啡厅里，我戴着头巾墨镜，密切注意着隔壁桌的动向。

要说也真够无语的，都这个时候了，成昊对着何韵还是一副臭脸，就想不明白了这人脑子怎么长的，现在是他追我们何韵啊，不是何韵缠着他。

注孤生。

我暗暗吐槽。

何韵单刀直入，「你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我不需要，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也一点都对你没感觉，所以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谁都别打扰谁好吧？」

或许是何韵话说得有些重了，伤了小学生成昊的自尊，他立马反唇相讥，冷笑道：「你还真以为我多喜欢你啊，我也就只是一时的兴趣而已……」

我：「……」

完了，以我对何韵的了解，他这辈子都追不到她了。

不过幸好我俩还最后搜刮了他一些钱。嘻嘻。

「那正好，」何韵打断他的话，一脸轻松，「那我们就此别过，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交集了，再见。」

她拿起包包转身就走，成昊直到她离开后，才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

何必呢。

他总有一天要明白的，想得到一个人的心，必须要把全部的关注、关爱、关心倾注给她，在她开心时跟着她一起开心，在她难过时要比她还要难过，要毫不犹豫地站在她面前保护她\信任她，而不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跟着别人一同落井下石地欺负她、奚落她、嘲笑她。

他活该孤独终老。

他永远都配不上我的何韵。我那么美好的何韵。

……

面试的前一天晚上，高川特别买了好多零食来慰问我，还说等我考上公务员了一定会为我准备大大的贺礼。

想到他那么有钱，我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名牌包包跟我招手的画面。

等他走后，我跟何韵聊天。

就像笔试前的那天晚上，我们心情都很平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何韵叹气，「可惜了，要不是你明天考试，咱们今晚喝两杯肯定很爽……」

「急什么，」我笑道，「等我考完慢慢陪你喝。」

何韵拆开一袋薯片吃了起来。

「张北北，等你考完了，咱俩先去好好玩几天，去蹦极，还有密室逃脱，哦，得带上高川，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对了，咱俩还得减肥，最近胖了好多，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我一一答应，又问：「那如果……我没考上怎么办？」

何韵愣了下，又笑开了，「都说好了咱俩开小超市，你以为我闹着玩的？实在不行我当个美妆博主，你做我的助理，咱俩直播带货，赚得盆满钵满……」

光是这样想着，就已经超级开心了。

我心情愉悦，觉得世界可真美好。

临睡前，何韵突然看着我，冷不丁地说：「考不上你也是我的张北北。永远都是。」

「好。永远都是。」

第二天一大早，是何韵和高川陪着我去的。

「你别紧张啊，只是一次小小的面试，千万别紧张啊，张北北，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她声音都颤抖了，显得比我还紧张，高川还好，只是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到了路过的美女身上。

我有些好笑，嘱咐道：「我先进去了，你俩找个地方坐一坐，等我出来电话联系。」

快要进去的那一刹那，我余光瞥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因为时间匆忙，我也并没有细看，心想应该是看错了吧。

司秉泽怎么可能来这儿呢。

我抽的号数比较靠前，所以也很快就轮到我了，一进去便看到了九位考官，威压突然就来了。

说实在的，我开始紧张了。

或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也或许是我的准备也确实足够充分，他们所问的问题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心里有些雀跃，心想着等出去一定要跟何韵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就在这时，一位大约四十岁的女性考官面带微笑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否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大脑宕机了一瞬间。

我本以为都会是一些专业知识的，却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问到这个。

要怎么回答呢？

脑海中浮现了很多人的脸。我爹，何韵，司秉泽，司老爷子，成昊，何小甜……他们不断交织着，汇成了我过去的整整二十八年。

这二十八年里，我睁眼，眨眼，又闭眼。

我看到过最美的日出，听过最悦耳的曲子，被深深地认真地爱着，自然也全身心地爱过一个人。

我曾迷茫，曾痛苦，曾悲伤。可我始终自由，比山泉自由，比江海自由，也比风自由，即便被冷漠冰封，被情爱所困，我仍旧能逃出桎梏，奔向自由。

我笑了笑，心里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找到自我，可我一直在路上。」

……

几天后，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如愿成了一名公务员。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只是觉得，好像终于开始了新的生活。

生活仍旧继续着。正如我所说，我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