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突然要来照顾我月子。
这事很蹊跷。
生大女儿时,公婆嫌弃是女孩连来看一眼都没有。
现在小女儿出生,却一反常态,不但坚持要来给我伺候月子,还先斩后奏,不经我同意,直接在我出院的当天就上了门。
进门就嚷嚷着辞退月嫂。
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孩子你就放心交给我,要那月嫂干啥?浪费钱!」
当年结婚时的彩礼风波还历历在目,我心有余悸,遂委婉拒绝:
「月嫂是提前请好的,钱也已经付掉了,不好突然辞退。」
婆婆脖子一梗,斗志昂扬:
「怕啥?他们敢不退咱钱,我就去找他们闹!」
一个「闹」字把婆婆的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我更加不敢辞退月嫂留下她,只能推出苏海洋挡枪。
苏海洋显然也搞不定他妈,只能敷衍说,除非月嫂自己要走,不然一分钱也拿不回来。
没想到这话竟然让婆婆找到了方向,她开始在家明里暗里挤对月嫂,天天拿人家当丫头一样使唤,我说了婆婆几次,她却丝毫没有收敛。
月嫂耐着性子忍了两天,最后架不住婆婆横挑鼻子竖挑眼,还是走了。
挤对走月嫂,婆婆接手照顾我,开始她确实还算尽心,但这反而让我感觉很不适。
我和婆婆关系并不好。
和苏海洋结婚时我一分钱彩礼也没要。
他求婚时面带难色地告诉我,他家里很穷,没钱买房子没钱给彩礼。
因为爱他,我爽快答应了不要彩礼,不要房子。
当时我心中还洋溢着激荡和骄傲,觉得自己真正是嫁给了爱情。
我以为婆家一定会被我的善解人意所感动。
却不知道,原来被感动的只有我自己。
我在他们眼里,更像是一个笑话。
婚礼当天,婆婆在大庭广众之下,得意洋洋对所有人诉说她儿子如何有本事,如何分文没花就娶回了我这个倒贴嫁妆的城里媳妇。
围观的众人听了婆婆的话,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纷纷对我指指点点。
我永远忘不了自己当时的狼狈和难堪。
婆婆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完全无视我的好心,我不要彩礼成了她炫耀的笑话。
那天,我强忍着到婚礼结束,婚礼一结束就立马返回了上海。
这些年,我和公婆关系只维持了表面的客气,实际上基本没有来往。
虽然当初的阴影还在,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对婆婆这次坚持来照顾二宝我没有多说什么。
一时间,家里气氛祥和安逸。
苏海洋看着我们婆媳和睦很高兴,他放心地接了出差的任务,走前嘱咐婆婆,一定要照顾好我。
然而苏海洋一走,我就发现了不对头。
自从苏海洋不在家吃饭,我们家几乎顿顿青菜白饭,基本不见荤腥。
苏海洋走之前买的猪蹄、母鸡、排骨,我婆婆一样也不拿出来做。
开始第一天,我还以为婆婆是无心的,连续两天如此后,我确认婆婆是故意的。
我先是好声好气和婆婆商量,还在喂奶的我很容易饿,希望她能荤素菜搭配,让我补充营养和能量。
结果婆婆撇着嘴说:
「你也不上班,也不赚钱,就在家喂个孩子哪里就那么娇贵了?饿就多吃两碗饭,非要吃肉,那就是馋的!」
我不想和婆婆正面起冲突惹自己生气,毕竟我还在坐月子,生气对自己身体没什么好处。
听到商量无果,我掏出手机直接在网上订了搭配好的月子餐。
外卖送到的时候,婆婆看小票上显示二百多的价格,心疼地当场号叫:
「我儿子咋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一顿饭二百多,你这是吃穷我儿子啊!」
见我不接茬,婆婆气呼呼地给苏海洋打电话,哭天抹泪地说我不吃她做的饭,非要点外卖,就是看不起她,不尊重她。
苏海洋转头就打电话质问我。
我没有多说什么,把这两天婆婆给我做的饭菜照片全部发给他。
苏海洋很尴尬,支支吾吾让我别和他妈一般见识,说老太太不是故意的,就是节俭一辈子习惯了。
我懒得戳穿他的谎言,苏海洋在家时,我婆婆可从不节俭。
我点了两天外卖后,婆婆心疼钱,耷拉着脸从冰箱里掏出鸡鸭鱼肉开始按照我的要求做菜。
虽然婆婆脸色难看,但手艺还是不错的,眼见菜色可口,我自然也就不再点外卖。
那天我有点堵奶,人很不舒服。
我想找个开奶师过来通一下乳腺,婆婆抢着说她老家有个土方子,不下奶喝了立马就好。
我有点怀疑这方子的科学性,但婆婆反复念叨说「偏方治大病」,还举例说明村里多少人都是喝这个就好了。
这几天为了外卖的事,我和婆婆的关系降至冰点,在家几乎一句话也不说。
此刻见她如此热情主动,我也不想把家里的气氛搞糟,想着她对我虽然有点小气和算计,但应该也不至于害我,便决定按她的建议先试试看。
那汤味道怪怪的,我捏着鼻子忍着喝了下去。
没想到当天晚上,堵奶不但没有任何缓解,我还发起了高烧。
我想起身拿条冷毛巾降温,结果烧得厉害,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能喊睡在隔壁的婆婆。
婆婆老半天才极不耐烦地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扔给我。
冰冰凉凉的毛巾一盖上额头,我立马感觉舒服了很多。
我又让她帮我打了一盆水放在床头方便我用冷水冲洗毛巾。
虽然她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地说我事多,但我还是很感激她,毕竟她还是照顾了我。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看到了床头盆子里乌黑浑浊的水,心里一惊。
再拿下昨晚敷在我额头的布一看:脏兮兮黑乎乎的一条破布。
瞬间就就明白了:
婆婆拿的是地上的抹布。
昨天我高烧,昏昏沉沉的没有闻到味道。
现在清醒过来,抹布那刺激难闻的味道直冲我脑门。
我没忍住,连吐带呕,眼泪也「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我拿着抹布冲出去问婆婆,为什么要这么做?
婆婆眼睛一瞥,满不在乎地说:
「大晚上看不清,不小心拿错了。」
这怎么可能?我家的毛巾是在墙上挂着的,这块抹布是擦地的,一直堆在地上。
怎么可能拿错?
面对我的质问,婆婆掩饰不下去了,她白我一眼说:
「谁让你给我儿子告状的?还挑唆我儿子不和我一条心,哼,我就是故意恶心你的,你能怎么样?」
我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她鼻子让她马上走。
她笑容有些得意:
「我才不走,我现在走了,我儿肯定得怪我。」
我哭着给苏海洋打电话。
苏海洋当天急匆匆地就赶了回来,没想到婆婆恶人先告状。
不但不肯承认白天她说的话,还抹着眼泪说她真不是故意的,说她头天把抹布洗干净和毛巾挂在了一起,所以才拿错了。
我恨她的两面三刀和颠倒是非,坚持让她走。
苏海洋开始还耐心哄我,后来有些不高兴:
「就为这么点事,值得么?就算我妈她拿错了,又不是死罪,你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么?」
我冷静下来,想了下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继续闹下也没什么意义,只能忍气闭了嘴。
第二天,我背着苏海洋和婆婆在网上买了两个摄像头。
并趁着婆婆出去买菜的工夫装在了客厅和厨房的隐蔽处。
这两个地方是婆婆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
又过了几天。
我陪着小宝在卧室睡午觉,忽然闻到一股煳锅的味道。
我赶紧起来跑到厨房,厨房里已经浓烟一片,我连声咳嗽着冲到煤气灶前,煤气灶正开着大火。
我迅速关掉火,打开窗。
等烟雾散去,我去看炉子上的锅,锅子黑漆漆一片早就烧裂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睡得太死,火又烧起来……简直不敢细想。
我颤抖着手给婆婆打电话,问她在哪?
她说自己在外面遛弯,一会回去。
我问她厨房里煮了什么?
她恍然大悟一般说自己烧了一锅水,忘记关火了,还装模作样嘱咐我赶紧关掉。
我家有自动饮水机,从来不会用锅烧水。
我挂断电话,调出监控。
看到婆婆给锅子倒了一点点水以后就打开了炉灶。
那水也就堪堪盖过锅底,但她却把火开到最大,嘴里恶狠狠地念叨着:
「生了两个丫头片子还敢作妖,挑唆我儿不听我话,看我不烧死你!」
看着视频里婆婆凶狠的样子,我忍不住汗毛倒竖,尖叫出声。
当苏海洋赶回家看着被烟雾熏黑的厨房和那个黑漆漆的锅时,婆婆还想抵赖:
「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年纪大了容易忘事。」
苏海洋想替他妈说话。
我抢先一步说:
「妈,您为啥突然用壶烧水?家里不是有饮水机么?」
婆婆争辩:
「洗碗池里油乎乎的,不好洗,我想着烧点开水烫烫好去油!」
我盯着她问:
「您既然在炉灶上烧了水,怎么又跑出去遛弯?这事有多危险您不是不知道,您敢说自己不是成心的?」
婆婆无言以对,突然就地一躺,开始撒泼耍横:
「哎呀,这咋干活还干出错来了?
「我就是年纪大,忘性也大,转头把烧水的事给忘了。
「王倩,你要是容不下我,想赶我走就明说,不用拐弯抹角地抹黑我。」
苏海洋急了,转头就骂我:
「王倩,你怎么说话呢?我妈又不是故意的,你说话也太难听了,赶紧给我妈道歉!」
我冷眼看着眼前唱作俱佳的婆婆,加重语气问了一句:
「如果我能证明你就是故意的呢?」
婆婆嘴巴嗫嚅了两下,突然咬牙切齿举手发誓:
「头顶三尺有神明,我要真是故意的以后不得好死!」
要说这种诅咒的誓言,还真不好乱发,婆婆日后的悲剧就真的应验了那时的毒誓。
我当时立马制止她:
「您可别发这种毒誓。您就告诉我,如果您要真是故意的,咱们日后还怎么相处吧?」
婆婆脸涨得通红,指着我鼻子喊:
「我要故意的,立马就收拾包袱走人!」
我知道,就算我证据确凿,我也不可能真去告婆婆故意杀人,除非我打算和苏海洋离婚。
目前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送走婆婆这尊瘟神,所以当听到我想要的结果以后,我再没有废话,直接把监控录像放了出来。
苏海洋看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气得浑身哆嗦,他对着婆婆怒吼:
「妈,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真会出人命的!」
婆婆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神情颓丧,一句话也说不出。
当天婆婆就被苏海洋送回了老家。
送走婆婆以后,我们一家四口的小日子过得平淡温馨。
没想到,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
那天公公打来电话,说自己不舒服,想来上海检查身体。
苏海洋一口答应,公婆很快来了上海。
他们来了以后,苏海洋却说自己刚接了一个新项目,没空陪他们。
陪公公看病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头上。
婆婆丝毫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有一丝愧疚和不好意思,反而看着我阴阳怪气地说:
「海洋忙着咧,这么些年全靠他一个人挣钱养着。王倩在家闲着也是没事,就陪我们去看病呗。」
我很憋屈,但也知道和婆婆这种人争辩是毫无意义的。
第二天,我把大宝送到学校,小宝绑在安全座椅上,然后带着公婆去检查。
公婆什么也不懂,我又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他们。
只能自己一个人抱着孩子跑上跑下地挂号、排队、找医生。
原以为公公说的不舒服是老毛病,没想到一番检查下来,他竟然是尿毒症。
当晚一家人坐在餐桌前。
苏海洋拍着桌子,坚定表态:
「一定要治,就在上海治,钱的事不用你们担心,我来出。」
我欲言又止。
我不是心疼钱,也知道人命大过天。
但尿毒症和其他病不同,需要不停地做透析。
透析一是需要大笔的费用,二是要牵扯很大的精力。
我有两个孩子要照顾。
这天长日久的透析,谁陪他们去?
避开公婆,我对苏海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苏海洋却毫不在意地说:
「手头这个项目做完,我至少可以拿几十万的奖金,治病的钱不就有了么?」
「透析又不是天天做,到时候你抽时间陪着他们去不就好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说:
「你知道我一直想重回职场,之前大宝因为没人带才不得已全职,但现在大宝读书了,我妈也答应下半年退休后过来帮忙带小宝,所以……」
苏海洋大手一挥:
「你就算找到工作,工资也没多少钱,还是安心在家照顾老人和孩子吧。」
我据理力争,表示自己不想再做家庭主妇。
苏海洋很不高兴,严词拒绝了我重回职场的要求。
他说,他现在是职业上升期,再完成两个项目,就有很大希望升职副院长。
希望我不要在这个时候扯他后腿,还说孩子们离不开妈妈的照顾。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爸妈什么也不懂,如果我不管,他爸根本没办法去医院透析。
不得已,我只能牺牲自己,继续全职。
这以后,我带公公去做透析简直成了家常便饭,每周三次,每次四五个小时,雷打不动都是我全程陪着。
医生都夸我这样孝顺的女儿不多见。
得知我是儿媳妇时,人家惊讶得嘴巴都张大了,问我怎么从没见过我老公?
我只能苦笑。
坚持透析了大半年,公公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婆婆表现得伤心欲绝,回家办丧事时反复对着苏海洋念叨说:
在老家看到熟悉场景就想起公公,心里难受。
苏海洋是个孝子,为了不让他妈难受,他表示办完丧事后会带着婆婆一起回上海生活。
我知道婆婆为什么想回上海。
小儿子苏海河是个混不吝,不像苏海洋那么听婆婆的话,小儿媳妇张丽泼辣不讲理,和婆婆有得一拼。这次回来办丧事我才知道,原来上次婆婆突然要去上海给我伺候月子,就是因为和张丽动了手,没办法才去了我们家。
婆婆在上海,日子可比在老家舒服多了。
回上海前一天,苏海洋突然问我,上海转学怎么办?
我觉得有些莫名,大宝学校挺好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转学?
结果苏海洋告诉我,是苏海洋弟弟的儿子成成想转到上海来读书的。
我吃了一惊,问苏海洋:
「苏成为什么突然要去上海读书?」
苏海洋皱着眉头说农村教育不行,想把成成带到上海去读书。
我下意识地问了句:
「这是谁的想法?海河和张丽都同意?」
苏海洋面色迟疑:
「是我妈和海河的想法,张丽有点舍不得孩子,但我觉这是为了成成的未来着想,是好事。」
我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快速盘算着要怎么处理这事。
我和苏海洋不是苏成的父母,怎么可能负担他的未来?
这事肯定不能答应。
但如何和苏海洋说,是个问题。
苏海洋有很重的家族观念,因为我们经济条件比他弟弟优越,所以他一直觉得无条件帮扶弟弟是他的责任,只要转学这事能实际操作,我相信他是真能干出来。
我想了下,翻出上海的上学政策,告诉苏海洋,想在上海读书要么是上海户口,要么在上海有房子、有积分,而显然苏成这些条件都不符合。
苏海洋轻描淡写地说,不能转学就办借读嘛。
我忍不住蹙眉,说:
「你想得太简单了,没有户口和积分是不能参加中高考的,而且上海用的是沪教版教材,和你们这里不同,如果苏成在上海借读,以后中考高还是要回去考,可教材不同会影响考试成绩,对孩子的前途反而更加不利。」
一旁鬼鬼祟祟躲着的婆婆此时跳了出来:
「户口这事简单,就让成成落在你们家嘛,不就能读书了?」
好在上海的户口政策苏海洋还是很清楚的,这次没用我多说什么,苏海洋就自己给婆婆解释了不可能。
婆婆这才悻悻闭了嘴。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婆婆还不死心,回上海后,她在小区里到处找人打听苏成上学的事。
本来我也懒得搭理她,没想到她竟然做出了触及我底线的事。
自从回上海,婆婆就对大宝变得异常热情,主动提出每天接送。
而且一有空就跑到大宝房间里待着,我好几次路过大宝房门口都能听到婆婆对着大宝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我觉得有些蹊跷,就问大宝奶奶和她聊什么?
大宝一脸天真地告诉我说,奶奶说家里有什么好事都要先想着成成哥哥,因为成成哥哥是苏家唯一的男孩,男孩比女孩要重要。
我一愣,问她奶奶还说啥了?
大宝歪着头说:
「奶奶还说要带我回老家念书,换成成哥哥来上海读书。可是妈妈,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爸爸、妹妹在一起。」
我赶紧把大宝搂进怀里:
「宝贝,你就在这里读书,哪里也不去。」
「男孩和女孩是一样的,你和妹妹也都是爸妈的宝贝。」
安抚好大宝,我心里恨得全身发冷,整个人都忍不住有些抖。
原来婆婆竟是打的这个主意,让大宝回老家,让苏成来顶替大宝上学的名额。
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我用了很久才平复了心情。
第二天,我找准机会主动和婆婆聊天。
「妈,成成最近没给你电话?那可真是个好孩子,一直惦记着你,不枉你带大他。」
婆婆见我主动提苏成,当即眼神一亮,立马接话:
「那可不是,我孙子啊,最听我的话,又懂事又孝顺。」
我顺着她的话恭维:
「以后成成有出息了,您可就要享福了。」
婆婆偷偷瞄了我一眼,试探地说:
「你说就那乡下地方,哪里有什么好学校?成成怕是要给耽误了。」
我点点头:
「嗯,成成是个聪明孩子,可不能给耽误了。」
婆婆来了兴致:
「倩倩啊,还是你懂道理,你说,成成是咱苏家唯一的男娃,是不是该让他来上海念书?」
我一笑,不置可否:
「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人家张丽舍不得儿子呢!」
婆婆一拍大腿,开始各种数落张丽的不是,最后咬牙切齿地表示,只要我同意,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苏成带到上海来,不能让孙子跟着亲妈学坏了。
我问她,苏成来了谁来管呢?
婆婆转转眼珠,狡黠一笑:
「自然是你管,你是他亲伯妈嘛。」
我摆摆手:
「亲伯妈毕竟不是亲妈,说多了管少了都不好,人家亲妈也不高兴。」
婆婆靠近我,拉着我的手,摆出为我着想的模样:
「倩倩啊,妈有句掏心窝子的话早就想和你说了,妈可真是为了你好啊。」
我点头,示意她说。
婆婆立马絮絮叨叨地告诉我,她早就想好了,让我和苏海洋收养苏成,以后苏成就养在我们名下,当我们的儿子。还让我别担心张丽,说苏成从小就和奶奶最亲,一定会听奶奶的话,远离亲妈,以后把我当成亲妈孝顺。
见我不作声,她立马又说好话,说这样我就成了儿女双全的人,是最最享福的人。
我故意说我们不符合领养政策。
婆婆又自作聪明地说,这事她也想好了,把大宝送回乡下让张丽带着,一举两得。
言外之意,我拿个丫头片子换了个儿子,不知道有多划算。
我强忍着满心怒气,低声问她:
「对我是好事,但人家张丽可是啥好处没有,恐怕不能同意啊。」
婆婆一听我松了口,大喜过望,拍着胸脯和我保证,这事包在她身上。
不知道婆婆和张丽是怎么说的,张丽竟然真的隔天带着苏成一起来了上海。
我热情洋溢地接待了他们母子。
找机会避开婆婆,我郑重其事地对张丽说,让她放心把苏成交给我,以后我就是苏成的亲妈,苏成上学结婚,我都管了,不过也希望她不要再联系苏成,免得影响我和苏成培养母子关系。
张丽越听越不对劲,问我这话什么意思?
我捂着嘴一脸惊讶地问她,怎么婆婆没和你说清楚么?
张丽一脸莫名地表示,婆婆只说苏成是苏家唯一的男娃,以后在上海读书的事全由我和苏海洋负责,还说以后我们在上海的房子和钱都要留给苏成,别的没说。
我冷笑一声,把婆婆和我昨天的对话录音放给她听,然后看着张丽故意说:
「我又不是傻,要不是婆婆答应我苏成以后不认你这个亲妈,认我当妈,我怎么可能同意把财产都留给他?」
张丽一听就炸了锅,嘴里骂骂咧咧地就冲了出去,她薅住婆婆的头发就开始厮打:
「你个老妖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原来是想离间我们母子。」
「我告诉你,你做梦。」
婆婆一边号叫一边躲,但张丽年轻力壮,她哪里躲得开?她大声喊着让我帮忙,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我从没有打架的经验,只会「笨手笨脚」上前用力抱住婆婆的腰,声嘶力竭地劝她们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张丽非但不肯听我的劝解,反而趁机狠狠打了婆婆一顿。
苏海洋下班回来见到张丽还很诧异,再看看他妈被打的惨样直接跳了脚,质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吞吞吐吐地说了婆婆的打算,张丽在一旁指着婆婆的鼻子骂个不停,婆婆则捂着青肿的脸哼哼唧唧哭着说不出话。
苏海洋急得连声说我糊涂,怎么能同意这种事?
我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讷讷地说:
「我觉得,咱妈也是好意,就,就答应了。」
苏海洋一拍桌子:
「侄子就是侄子,怎么能变儿子?荒唐!赶紧给张丽和苏成买票,明天就让他们回去,这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谁再提,别怪我不客气!」
送别张丽时,我主动塞给她两千块钱:
「咱都是给人当儿媳妇的,这事我也是为了顺着老人的意,你别见怪!」
张丽毫不客气拿过钱,顺便翻我一个白眼:
「读书多了真是白瞎,都读傻了,被个蠢老太婆指使得团团转,真是没用!」
我但笑不语。
送走张丽母子,我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轻松一下。
这段时间我实在太累了,隔三差五跑医院,老的小的都要我操心,白头发都不知道长出多少根。
但我这口气还没吐完就接到了爸爸电话。
妈妈病了,夜里下楼时没看清楼梯,摔断了腿。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命的是她去住院时,又查出了甲状腺癌。
我接到电话时差点崩溃。
眼泪都顾不上流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照顾妈妈。
我知道苏海洋没时间也不可能照顾两个孩子,婆婆我更是指望不上。
可我要回去照顾我妈,也没精力照顾两个孩子,我只能把大宝托给婆婆,让她记得按时接送,我自己带着小宝直接回了娘家。
医院里,妈妈清瘦了不少,她躺在床上,人完全不能动。
爸爸还没退休,请了个护工照顾她,但护工也不尽心,一向爱干净的妈妈身上的衣服都脏兮兮的也没给换。
我眼泪没崩住,当场大哭。
我问妈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好回来照顾她。
妈妈摸着我的脸说我瘦了,还说我家里事也多,她不忍心让我来回奔波。
说真的,那一刻,我特别特别后悔远嫁。
如果嫁在本地,一定每天都可以给妈妈端汤送饭,哪里会让妈妈受这个委屈?
我擦干眼泪后开始和医生沟通手术方案。
虽然医生一再安慰我说,甲状腺癌不危及生命,只要摘除干净,还是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
但我心里还是非常难受。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一听到「癌」这个字自然是惧怕担心的。
我还从没在父母跟前尽过孝心,如果妈妈就这么走了。
我一定会恨死自己。
等和医生沟通好手术方案出来,苏海洋来了电话。
我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他那么忙还记得来关心我妈的病情,也算有心。
谁知道,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他急切的大喊声:
「老婆,你快回来吧!」
我心一阵狂跳,下意识地反问:
「怎么了?大宝出什么事了么?」
苏海洋声音急促:
「大宝没事,是我妈,我妈今天在家里晕倒了,刚刚我带她去检查,医生说她是冠心病,要尽快支架,不然很危险。」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赶忙安慰苏海洋别急,然后告诉他我妈现在的情况,说自己回不去。
让他请几天假照顾好婆婆和大宝。
苏海洋沉默了一会说:
「你还是回来吧,家里离不开你。」
我微愣,告诉他目前我妈的情况也离不开人。
苏海洋脱口而出:
「不是还有你爸么?」
我心里一阵刺痛,语气也变得有些冷:
「苏海洋,这是我亲妈,我没有在她身边尽过一天孝心,现在她生病了,要动手术了,我不可能不管的!」
苏海洋语气悻悻:
「我也没说不让你管啊,大不了你多给点钱,手术费我们全出了呗。」
我再也按捺不住:
「苏海洋,你有没有良心啊?这是我亲妈啊!她现在摔断腿,还有癌症,我照顾她不是应该的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呢?」
苏海洋急吼吼地说:
「那我亲妈呢?你嫁给了我,我亲妈就是你亲妈啊,你就不管了么?」
这句亲妈提醒了我,我立马说:
「你给你弟弟他们两口子打电话,我们出钱,让他们过来照顾婆婆,婆婆也是他们俩亲妈。」
苏海洋被我堵得说不出话,直接挂了电话。
自始至终,苏海洋没有过问一句我妈的病情。
我心凉凉的,心里赌气也就再没主动联系苏海洋。
等我妈做好手术,腿也恢复得差不多,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这期间苏海洋一个电话都没来过,甚至我给大宝打电话,他都从不出现。
我安顿好妈妈,带着小宝回了上海。
一进门就看到婆婆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赶紧喊妈,小宝也跟着喊奶奶。
婆婆用鼻子冷哼一声,没有搭理我们母女。
放下行李后,我赶紧去接大宝放学。
看到大宝的一瞬间,我眼泪直接没忍住。
我走的时候是八月,当时是大热天。
现在都十一月了,虽然上海不比北方那么寒冷。
但早晚也只有十摄氏度不到,早就该穿厚外套了。
我的大宝穿着薄薄的秋装校服,领子半开着,里面是一件短袖 T 恤衫,瘦小的身子在冷中瑟瑟发抖。
我大步上前抱住大宝。
大宝乖乖地靠在我怀里说:
「妈妈,我可想你和妹妹了。」
当晚苏海洋没有回家吃饭,我给他电话时,他语气相当不耐地说自己忙。
我们三个多月没见面,他竟然这个态度,我有些心寒。
第二天,等我醒来时,发现苏海洋昨天睡的客房。
我当时心里还有些回暖,以为他是回来太晚怕吵醒我,是体谅我。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要给别人表忠心,再不碰我,才特意分开睡。
小宝有点起床气,被我强行拉起来后哭唧唧地不肯吃早饭。
还不等我哄,苏海洋突然大发脾气:
「小宝,看到奶奶为什么不问好?」
我有些诧异,但还是哄着小宝喊奶奶。
小宝哼哼唧唧不肯喊。
婆婆阴阳怪气地说:
「小孩子懂什么?这都是大人挑唆的,故意不喊我这个老太婆。」
「估计是看我这个老太婆不顺眼,想撵我走呢!」
苏海洋走上前,对着小宝劈头就是一巴掌:
「没有礼貌的东西!」
这一巴掌又狠又重,丝毫没有留情,小宝的脸肉眼可见地整个红肿起来,孩子当场号啕大哭。
这巴掌挨得简直莫名其妙,才一岁多的孩子懂什么?这不就是故意找茬么?
我气得浑身发抖,安抚好小宝后忍不住冲出来和苏海洋理论。
我妈生病住院几个月,他不闻不问。
才一岁的孩子,他下狠手兜头就打。
我不知道苏海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自私,喜怒无常?
听到我的质问,苏海洋竟然用漠然的目光扫了我一眼,轻轻吐出一句:
「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病?」
这句话极大地刺激了我本就愤怒的神经,我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他衣领让他说清楚。
苏海洋却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用力一推,我一个没站稳,整个人仰头摔倒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我整个人脑子都发蒙了。
苏海洋却像没看到一样,面不改色地拿着包出了门,我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咬着牙强撑起身就要去追他。
婆婆见状冲了上来,她一手用力拉着我胳膊,一手死命薅着我头发:
「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呢么?海洋还得上班呢,你可不能耽误他正事。
「你要再撒泼,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那天我第一次和婆婆真正动手打了一架。
下午我去接孩子放学,回家后发现婆婆不见了。
我以为她出去遛弯了,也就没在意。
结果一直到天色大暗,晚饭时间都过了她也没回。
看看外面漆黑的天,我有些怕了。
万一因为白天吵架,婆婆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嘱咐大宝自己在家做作业。
然后自己带着小宝开着车去婆婆常去玩的地方去找婆婆。
但一直找到到晚上十点多,也没找到她。
我满心焦急,急得都要快报警了。
突然想到我有苏海河的电话,我赶紧打过去问他,婆婆有没有联系过他?
苏海河告诉我,说他哥给他打过电话,给婆婆买了今晚的火车票回老家,现在婆婆已经上车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带着小宝,一身疲惫地回到家。
到家时发现苏海洋已经到家了。
看着他一脸没事人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冲上前质问他,送走婆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他斜着眼看我:
「你不是看我妈不顺眼么?我送走她,不是正合你意么?」
我又气又急:
「我什么时候看婆婆不顺眼了?」
他冷哼一声,说如果不是看不顺眼,怎么会挑唆小宝不喊奶奶?
我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孩子一时的任性怎么就成了我的挑唆了?
结果还不等我说什么,他就不耐烦地说:
「行了行了,别跟个刺猬似的,成天见到谁都要扎两下,这么晚了,赶紧睡吧。」
我又冷又饿又气,恨不得大哭一场。
小宝小脸通红,跑过来抱着我哼哼唧唧说:
「妈妈,我不舒服。」
我赶紧一摸她额头,滚烫。
发烧了,估计是刚才我带着她到处找婆婆受了凉。
我立马抱起小宝吩咐苏海洋:
「小宝发烧了,你去药箱里找体温计,然后找退热贴,我们先给她物理降温。」
苏海洋起身,伸个懒腰:
「还不都怪你?你没事抱着孩子出去瞎窜窜,自己惹出来的事你自己处理吧,我明天还要开会,先睡了。」
说完,他径直去了客房,看也没看我们娘俩一眼。
我多么想和他大吵一架,甚至动手打一场发泄我心中的闷气。
可我不能啊,因为我的小宝还在发烧,还需要我的照顾呢。
我忍着泪,给小宝贴上退热贴,找出毛巾一遍遍开始给她擦身。
整整一晚,我不敢合眼,不时给小宝测体温,万一高烧不退,我要随时做好去医院的准备。
好在天快亮时,小宝的体温终于稳定下来。
我刚要闭闭眼。
苏海洋一脚踢开了房门,气势汹汹地指着我:
「王倩,我告诉你,我妈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我一脸蒙地看着他。
他理也没理我就出了门。
我想了想又给苏海河打了电话。
原来婆婆下火车时不小心被人推搡倒地,摔出了脑震荡。
刚下火车就去了当地医院。
苏海河在电话里抱怨婆婆拖累了他们。
说他和张丽停一天工就要扣一天钱,还问这个钱能不能我和苏海洋补给他们两口子。
我无语地挂断了电话。
苏海洋回去照顾了婆婆半个月。
这期间无论我怎么打电话,他都不肯接。
等婆婆好转了带着她一起又回来了上海。
苏海洋回来后,和我几乎一句话都不说。
完全就是冷暴力。
我试图和他沟通。
他语气冰冷,对我全是不满和指责:
「这样的结果,说到底都是你的问题。」
「如果你不对我妈无礼,我妈就不会感觉委屈,不会坚持要回老家。不回老家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面对这样的说辞,我有深深的无力感。
我终于懂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婆婆也变得更加蛮横无理,对着我横挑鼻子竖挑眼,随便一点小事都要和我作对。
我每天被她的胡搅蛮缠牵扯了大量的精力。
甚至连大宝的学习都顾不上,更别提关注苏海洋。
那天闺蜜提醒我说,她前几天碰到苏海洋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两个人样子很亲热,让我自己注意点。
当晚,我一直等到十二点多苏海洋才回来。
见我坐在客厅,他有些诧异,但同以往一样,完全没有理我,脱下外套就直接就进了卫生间。
我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
恋爱结婚这么多年,我真的从没查过他手机。
我总觉得,我们俩不管发生什么矛盾,他都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毕竟,我们俩有那么多年的感情。
微信、短信、通话记录,全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疑点。
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他删干净了,还是他确实没有问题。
我随手翻看了他安装的 APP,突然看到一个定酒店的软件。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灵的。
我一打开,随手选了一个酒店,软件立马弹出来的默认入住人信息。
果然是个女人,有身份证号码和姓名还有手机号码,看证件,她比我小六岁。
我用颤抖的手掏出自己的手机,把信息全部拍了下来。
当晚我彻夜未眠,就着床头昏暗的灯光,我反复看着那些信息。
我真得觉得无比的委屈。
两个孩子吃喝拉撒我一手全包,公公生病我全程陪护,婆婆刁难我忍气吞声。
为了全力支持苏海洋的事业,我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
我把婚姻和创造美好家庭当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我很专注认真努力,可它不但没有给我应得的回报,反而给了我重重一击。
闺蜜劝我不要着急,先确认这个事是不是真的。
她自告奋勇去跟踪苏海洋。
我忐忑等待闺蜜消息。
闺蜜发来了照片。
苏海洋和一个女人并肩一起出了单位,一同上了我们家车。
车子最后停在他们单位附近的小区,下车时两个人肆无忌惮地手拉着手,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就知道,但看到照片时,我还是忍不住当场就哭了出来。
苏海洋这段日子的冷漠自私和喜怒无常都有了解释,原来不过是他早就不爱我,不想要这个家了。
虽然确认了苏海洋出轨,但对于未来的路如何走?
我还是很迷茫的。
离婚么?两个女儿还这么小,以后该怎么办?
不离婚,这件事就像扎在我肺上的针,哪怕轻轻呼吸都会疼。
周末苏海洋突然提出要带婆婆去体检。
大宝懂事地说陪着奶奶一起去。
苏海洋神色竟然有些尴尬,他对大宝说,医院病菌多,带着她去不方便,让她乖乖在家。
我的心「突突」地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故意说和闺蜜约好了,要带着大、小宝去玩。
苏海洋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说,好好玩,不用着急回来,他和婆婆中午随便在外面对付一口就行。
我借口肚子不舒服,让苏海洋晚一点出门,照顾一会孩子。
苏海洋皱着眉头让我快点。
我一进卫生间立马给闺蜜发信息,让她赶紧开车过来,帮我跟一下苏海洋,看他今天去哪里?
闺蜜家离我家不远,只要我能拖住苏海洋十分钟就够了。
等我磨磨蹭蹭地从卫生间出来时,苏海洋已经相当不耐烦:
「你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事啊?」
我心里一酸,人没了感情,连肚子痛都成了多事。
等苏海洋出门,我立马把孩子收拾好带着也出了门。
根据闺蜜提供的路线,我开车跟了上去。
果然不是去医院的路。
车停在外滩一家颇有名的本帮菜酒店门口。
这家酒店最大的特色是 360 度落地窗,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苏海洋和婆婆。
苏海洋旁边坐着一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米色的开衫。
五官寡淡,样貌寻常,完全不是我想象的什么大美女。
婆婆满面笑容,拉着女人的手亲亲热热地说着话,看样子,他们并不是刚刚认识。
女人陪婆婆说话时整个人靠在苏海洋身上,脸上是遮不住的柔情蜜意。
苏海洋一手懒洋洋地翻着菜单,一手在女人肩头不停地摩挲着。
那一幕让我觉得恶心又讽刺。
我手心开始不停地冒冷汗。
闺蜜拉着我的手,不停安慰我。
我解开安全带,要下去会一会他们。
闺蜜要陪我一起。
我后头看看正开心玩闹的两个宝贝,心里一酸,我轻声嘱咐让闺蜜帮我看着孩子,自己起身下了车。
我站在门口,对着苏海洋他们三个人拍了很多照片。
那动作已经完全不暧昧,是赤裸裸的秀恩爱。
以防万一,我把照片全部上传到了云端,又微信给了闺蜜一份备份。
之后才深呼吸两口气,把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大步走到了苏海洋他们面前。
苏海洋看到我时神情像见了鬼,半天没说出话。
婆婆还想掩饰什么,自作聪明地解释说出来吃饭碰到了苏海洋同事。
那个叫张传珍的女人倒是颇有城府。
她对着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离开苏海洋身侧。
苏海洋开口前,她一句话也没说。
我脑子中一下跳出《我的前半生》中的「凌玲」。
我当时只觉得电视剧很夸张,貌不惊人怎么当小三?
如今这场景却让我骤然明白了,原来有心计的小三真的不用靠色上位。
我开门见山直接问苏海洋:
「说吧,苟且多久了?」
苏海洋一脸恼怒:
「王倩,你怎么这么粗俗?说话也太难听了。」
我冷笑:
「那怎么说?你们轧姘头多久了?你出轨多久了?你对不起我和孩子多久了?」
苏海洋彻底恼了:
「你要这么说话,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得老实回答,明白了么?」
婆婆见我动手,尖叫一声,上前就要撕扯我,我一闪身,婆婆没抓着我,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张传珍飞快起身:
「阿姨,您没事吧?」
苏海洋见他妈摔倒,登时急了,用力推我一把:
「王倩,你有病啊?」
我闪躲不及,差点被他推倒。
他们三个人并排站在一起,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仿佛我才是这个家庭的入侵者。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定:
「苏海洋,这是公共场合,如果你不想明天被拍个视频上传到网上,我建议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苏海洋迟疑了一下,说回家谈。
我忍无可忍,大喊一声: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么?还是觉得我好欺负?」
周围的人纷纷开始侧目,连服务员也跑过来问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苏海洋面红耳赤,一脸无奈地坐下来。
我看着他问:
「你爱张传珍么?」
听到我说这个名字,苏海洋大惊。
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去看那个女人。
女人仿佛没有听到,一心扑在婆婆身上,反复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关心体贴的样子仿佛是婆婆的亲生女儿。
我半真半假吓唬苏海洋:
「你不用想着隐瞒,如果我没证据,今天也不会过来。
「你要好好说清楚呢,我说不定想通了就成全你们呢?」
苏海洋脸上竟然一喜,他高兴地反问:
「真的么?」
那抹笑容和下意识地反问深深刺痛了我。
从对话中,我得知,张传珍确实是他同事。
他们是财务报销认识的。
据他说,张传珍性格温柔体贴,每次都主动帮他贴好发票。
他们真正熟悉起来是婆婆住院。
当是苏海洋一个人照顾大宝和婆婆忙得焦头烂额。
张传珍细心,发现他脸色不好,很关心他,得知他的情况后,更是主动提出替老公照顾婆婆。
一来二去,苏海洋就被张传珍打动了。
我心下无限悲凉。
我辛辛苦苦照顾了孩子和公婆好几年他毫无感觉,人家照顾几天他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我决然起身告诉他,晚上回家谈离婚的条件。
苏海洋喜不自禁,竟然当场就和张传珍拥抱在了一起。
我气极反笑,对着张传珍说:
「友情提醒你啊,你身旁这位老阿姨,自私霸道又恶毒,如果你不高高的要彩礼,她拿你不当人看呢!
「哦,对了,你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惊醒点,她一不高兴还会放火杀人呢!」
说完不等婆婆有反应,我又扭头对着婆婆粲然一笑:
「看这位张女士的手段,恐怕比我有心眼多了,恭喜婆婆找到棋逢对手的儿媳妇。」
最后转身前我对着苏海洋一字一顿说:
「我衷心祝福你,日后的每一天都水深火热。」
我知道这样没风度,可我为什么要风度?
我就是要给他们添堵,我自己都怄成这样了,还不能出口气么?
当晚,我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书甩给苏海洋。
苏海洋脸色阴沉,断然拒绝:
「王倩你也太狠了,我凭什么净身出户?法律也没规定过错方要净身出户啊?」
我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白天的录音和之前拍的照片全部放出来。
苏海洋脸色涨红,骂我故意设圈套害他。
还喋喋不休地说我们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怪我。
如果我能像张传珍那样孝顺他妈、对他妈好,他不可能和我离婚。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一言不发。
很快,他口气又一转:
「你去我们单位告我吧,大不了也就是被降职批评,该我的财产总还是不会少。」
我冷哼:
「我不会去你们单位的,我知道,你们院长会包庇你。」
「不过,我听说你最近两个新项目在审核,我呢,是准备把资料给审核小组,让人家看看,你这种人品道德败坏的人,是不是适合拿国家项目基金?」
苏海洋跳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社会了?谁还会看私德那一套?项目组审核的是个人能力和项目前景,你不要白费心思了。」
我淡淡地看他一眼:
「既然项目审核不看私德,那你怎么这副狗急跳墙的样子?
「人品不行的人,做什么都偷鸡摸狗。
「我啊,是想让项目组好好查查,你有没有在项目上做手脚,骗国家钱呢!」
苏海洋脸色发青,半天没有说话。
好半天,他才一脸大义凛然地说了句:
「好,我答应你,你不要影响所里正常的工作。
「我不能因为个人问题影响研究院的整体项目进度。」
我懒得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直接把笔扔给他,催他赶紧签字。
他却转着眼珠说让我也要签一份协议书。
我狐疑地看他,他转身回房。
半小时之后出来交给我一份打印的协议。
我看后都要笑了,协议上说我拿到财产后,不能把他的个人事情到处宣扬,否则,他有权要求财产重新分割。
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不知道他是蠢呢?还是真蠢呢?这份协议直接印证了他自己的心虚和无耻,但又毫无法律效力,所以我爽快签了字。
除了财产,关于孩子我们没有异议。
两个女儿苏海洋一个也不要,我则一个也不舍得。
离婚手续办妥的第二天,苏海洋就带着婆婆搬了出去。
我也动作迅速地把自住房产挂了出去。
价格比市场低三十万,要求就一条:
全款购买,不接受买家贷款。
因为我时间紧张,晚了我担心项目审核小组走了。
那天我用苏海洋电脑查资料时偶然发现,难怪他那么笃定自己再做两个项目就可以升职副院长。
原来他和院长勾结在一起,做假的项目立项,为的是骗取项目基金。
他们俩沆瀣一气,所以苏海洋才有恃无恐,不怕我去所里闹。
而且他太过自信,认为以后他贪的钱会比现在多得多,所以才愿意放手现在的财产。
他们的整个计划都在他电脑里,我当时就全部复制了出来。
我要等着房子卖掉,带着女儿们回到老家后才把资料发给项目审核组。
否则按照前婆婆的德行,我怕她打上门,伤害我和两个女儿。
房子卖得很顺利,毕竟比市场价便宜几十万。
买家是个爽快人,一周不到就把钱凑齐了。
我也痛快地把所有家具、家电都留给了对方,带着两个孩子快速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后,我第一时间实名举报了苏海洋和他的项目,然后把相关资料全部寄给了项目组。
项目组拿到资料后,很快展开了调查,苏海洋和他那个院长一起被抓了。
买家找过我一次,说一个老太太上门哭天喊地地要找我。
我和买家道了歉,说那是逼着我离婚的前婆婆,不用搭理她。
买家一听,毫不犹豫报了警驱赶前婆婆。
苏海河给我打电话时,我很意外。
他电话里亲亲热热地喊我嫂子,说他哥被抓了,他妈心脏病手术没钱,希望我能帮一把。
我冷冷回答他没钱。
苏海河一听,立马变了口气,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出钱,他就不给他妈手术,到时候他妈死了,我也有责任。
这种道德绑架要是放在以前的我身上,还真的会管用。
但现在的我一句话没说,直接把他电话拉黑了。
我始终相信,这世间,善恶有报,有时候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