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观音那里出来,我便往马场那边走,走着走着,突然又闻到那股熟悉的男士香水味,第一反应就是向四周看去,却只见大家俱是行色匆匆,都赶着去上课。
影影幢幢中,我循着香味搜寻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找到,就连空气中稀薄的气息也越来越淡,渐渐消散,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满心失望地往马场走,迟到是必然,被训也是必然,我低着头听着萧明璋愈加严厉的声音,心想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妄想他对我有意思。
好不容易归队,身旁的赵初月鬼灵精一样瞅了我一眼,用她那萌哒哒的娃娃音小声道:「老师对你有点特别哦?」
喵喵喵?你要说这事儿我可就不丧了!
「怎么说?」我浑身的小雷达都竖了起来。
她悄咪咪地瞅了瞅萧明璋,压低了声音:「上课之前,除了你所有人都到齐了,老师就一直在看腕表,后来虽然准时上课,讲的也完全没问题,但总是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往门口看。」
「这算什么?」我有些失望,「不就是等我进来训斥我,他哪天不是这样的?」
赵初月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你见过他这样对别人吗?」
那倒是没有。
可别人也没像我这么折腾他啊。
正说着,一道肃冷的视线扫了过来,我俩瞬间住了嘴。
沈观音和赵初月的话是两个极端,拼命把我的思绪往两个方向拉扯,让我忍不住一直琢磨这事儿,导致萧明璋讲的马术要领和注意事项,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初月又碰了碰我,一脸的跃跃欲试:「发什么呆呢?骑马了!」
大概所有人心里都有个骑士梦,所以助教教官们把马一拉过来,四周就响起了欣喜雀跃的窃窃私语。
我不怎么感兴趣,只随着大流,心不在焉地上了马。
正神思漫漫地拉着缰绳往前走,赵初月已经骑着马跑了一圈儿回来,满脸兴奋地围着我转:「还在想呢?别想了,老师的骑术课可不常有,快跑起来试试!」
她说着扬了鞭子,照着我的马屁股就抽了下去,马儿吃痛,立刻就颠颠跑了起来,因为惯性,我身体猛地往后一仰,童年落马的恐惧回忆猝然袭来,我立刻就有些慌了,虽然努力地夹紧了马肚子,但还是身形不稳地晃动了起来,左摇右摆地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赵初月的马是个慢性子,驱赶半天才不情愿地跑几步,她也没想到只是随手抽了一下我的马,它就如此矫健地奔了出去,赶紧大叫着通知教官。
我不断尝试着拉紧缰绳将马叫停,但是它似乎能察觉到我的害怕,压根儿不听我的指令,随着越跑越兴奋,速度也越来越快,尽管我尽力放低重心贴紧马背,还是几次三番差点被颠下去,一时间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
萧明璋立刻就发现了我这里的情况,伸手拉过一匹马就翻身而上,一路追赶过来。
他的骑术纯熟精湛,加速迅疾无比,黑色骏马被他驱着,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起来,驰骋之中,他长身跨于马镫之上,手高高地挥扬着马鞭,英姿卓越,动作矫健,一往无前地迎向猎风飒飒,风驰电掣间,仿若展翅翱翔的雄鹰。
我却甚是狼狈,还被颠的头昏脑涨,恍惚间只觉马的速度逐渐趋向狂奔,抬头向前望去,不远便是一个长而陡的下坡。
我心里慌得厉害,紧紧攥着缰绳的手心全是冷汗,心知我这条小命怕是不保,又急又怕之中,我当机立断做了跳马的决定,否则它在坡上撒起野来,把我掀地上事小,踩踏我一脚后果不堪设想。
我模糊着视线又审视了一番地形,咬咬牙,刚要松开缰绳,就听见纷沓的马蹄声从后由远及近,紧接着便见萧明璋已经追上来与我并驾齐驱,焦灼地大吼:「手给我!」
我脑子嗡嗡的,但身体早已习惯听从他的命令,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了过去,被他一把攥住。
他的手很大,意外的宽厚温暖,牢牢地将我冰冷的指节握进掌心,用力一拽,我便顺势跃身跨上了他的马背,接着他长臂环来,将瑟瑟发抖的我拥进怀里,隔开了外面激涌的凛冽寒风。
惊慌之中,只听我的马嘶鸣一声,骤然加快了速度,撒着蹄子朝坡下奔腾而去。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在萧明璋的怀里颤颤巍巍地缩成小小的一团,脸颊紧紧贴在他的心口,暖烫的温度透过衣服渗进肌肤,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刺骨寒凉,我下意识就抱住了他的腰,他猛然一僵,心跳骤然快了起来,落进耳朵里,仿如鼓擂,终于让我有了一丝还活着的感觉。
他素来不习惯与人亲密,却并未将我推开,只搂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收着缰绳放慢速度,待马儿缓冲了一些之后,才向后转了个弯,驱着马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刚停下来,我还没有从惊吓中回神,就猛地被萧明璋从马上扯落,腿一软便摔在了地上,下意识地抬头看他,目中神色惶惶,泪水就不自觉地溢了满眶。
「真是见鬼!」他狠狠咒骂一声,怒气更盛,伸手便揪着我的衣领将我拽起来:「你就那么想死!」
我两眼怔怔地瞧着他,既是恐惧又是惊吓过度,见他发火就更是害怕,仰着下巴目光迷濛地望着他,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眼泪更是忍不住地簌簌滑落。
他毫不心软,面上的冷硬寒色愈重,瞪着我的眼里有着滔天的怒火,直要杀人一般。
赵初月见状,咬着牙上前解释道:「老师,不怪她,是我惊了马。」
「闭嘴!我没问你!」萧明璋语气如刀,目色似地狱修罗,几欲将她片片砍碎。
赵初月被他吼的猛然一颤,只觉身体僵麻瘫软,即刻就动也不能动了,七班的薛黛玉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她如此模样,赶紧将人拉了回去。
萧明璋粗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双目怒瞪我半晌,霍地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拽了起来,脸上是咬牙切齿的狰狞:「一下午你都心不在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耍什么花样!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把你从监狱里带出来,你早就和死刑犯一起处决了!「
「不过没关系,」他顿了顿,猛地用力捏住我的脸,语气像极了一把饮血而立的寒刀,「犯人还有很多,我马上就将你丢回去,让你死个痛快!」
我心头颤颤,仓皇失措地摇头:「……不要。」
「不准哭!」他最见不得我软弱,目光更是凌厉,伸手便扼住我的咽喉将我扯近,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彰显了他此时的滔天震怒:「岳楠杉,你是不是以为,我总会对你网开一面,是不是以为,我当真舍不得动你?」
他一字比一字咬牙,一句比一句恼恨,素来淡漠疏离的眉宇间尽是狰狞狂怒,几欲将我吞拆入腹。
我不住地摇着脑袋,想说不是,却只觉眼前黑眩,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也必是常常卡人脖子,半点虚的没有,一伸手就精准地掐上了气管,瞬间就断了我的呼吸。
我挣扎着攀上了他的手臂,但是他的指节却像铁钳一样,不止纹丝不动,还在慢慢收紧,神色也愈加狠戾,目露凶光的脸慢慢凑近,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脸上,像是烧红的烙铁扎的生疼,可语气却似数九寒天的冰坨,寒凉彻骨:「与其让你学艺不精死在敌人手中,不如我亲手掐死你,至少还给你留个全尸!」
我拼命摇头,拼命挣扎,但是喉咙被他死死扼住,头只能小幅度地扭动,又怕他会看不见,只好哀求地瞧着他,豆大的泪珠子成串儿的从眼角滑了下来。
他却丝毫没有怜悯,只冰冷冷地注视着我,手下力气却不减,四周的人有很多,却都被他的煞气所威慑,无一人敢上前。
我眼前阵阵发黑,慢慢失去了感知,身体也渐渐麻痹,只觉在面上掠过的风更冷了。
几乎一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萧明璋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我,我宛若孤依的叶子狠狠跌落在地,手紧紧地捂着脖子,大大口地喘息,又忍不住弯着腰,剧烈咳嗽,深觉死里逃生。
此时此刻我才真的意识到,我早就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而能救我的那根绳子,就握在萧明璋的手里,生死都掌控在他的一念之间。
「去训练。」萧明璋又恢复了惯常的寒漠疏冷。
我极为畏惧地瞧了他一眼,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才要踉跄着转身离开,就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
我轻颤了颤,只觉寒意侵袭全身,刺进骨脉,似乎连呼吸都带着冰碴。
赵初月也吓得够呛,赶忙过来搀扶我。
萧明璋的眼锋在我身上淡淡扫过,漠声下令:「罚跑十公里。」
赵初月闻言又是一抖,赶紧敬礼应是。
她馋着我走出了一段路,我终于渐渐恢复,心却如腊月的冬雪,冰寒彻骨。
赵初月小心地觑我几次,极为愧疚地小声道:「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
我摇了摇头,自嘲道:「现在还觉得老师对我特别吗?」
「觉得。」她肯定地点一点头,「特别狠。」
我深有同感,跟她对视一眼,默契地击了一掌。
————————
晚间我照着镜子瞧了瞧,颈间果然一片青紫,甚是可怖。
正暗骂萧明璋手真黑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出去一看,军医姐姐正眉眼弯弯地瞧着我,她见我诧异,便举了举手上的小瓷钵:「听说你受伤了,我来送些药膏。」
我连忙道谢,又见她笑眯眯问道:「有时间聊聊吗?」
我穿了衣服跟她出去,静默地走了好一阵儿,还是她主动开口,我才知道她竟然是萧明璋的姐姐。
见我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她温柔地笑笑:「我们长得不太像,是不是?」
也不能说是不像,就是完全两个样。
她似乎有心事,和暖的笑意没有在眼中停留多久便消落下去,轻轻叹息一声:「小明他平日最是克制内敛,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等等,小明……?
咋不叫小璋?
我又立刻想到了「小张」,好像更引人误会。
小萧?……宵小……似乎寓意也不咋好……
对比之下,小明这个名字就……还挺别致的,毕竟小明的小名叫小明,听起来就很小明。
她没察觉我的胡思乱想,只默默片瞬,又低低续声道:「他有他的难处,你别记恨他。」
我闻言默了默,也收了玩笑的心思,说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军校学生个个优秀,人人都是挤破头才能进来,只有我是老师不肯放人,他就不怕日后我当了间谍,被抓之后泄露机密吗?」
军医姐姐一怔,显然也答不上来,只是道:「他……想必有他的理由。」
我更是不解:「什么理由能让他冒如此大的风险,非要训练既天赋也无心力的平民女子为机密特务?」
「我不知道,」她轻摇一摇头,愁绪更深,只握了握我的手,目色诚挚道:「但你可以相信他的决定,他从来都是审慎缜密、算无遗策的人。」
她全然信任萧明璋,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便没接言,只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他再厉害,又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命运?
——————
一晃又过去了几天,经过上次的教训,我老实安分了许多,偶尔起些坏心思,萧明璋都懒得与我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当然因为日常划水,课上挨骂是少不了的,不过我也渐渐的掌握了一些和他相处的方法,虽不能说百分之百吃准,可至少也能做到在安全区内疯狂作妖但不作死。
那天顾微山来找我,说萧明璋叫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我心虚的不行,立刻就开始在脑子里思索最近又犯了什么事儿,还探了探顾微山的口风,可惜他也不知道萧明璋找我的目的,就催着我赶紧去。
我心情忐忑地往办公室走,隔老远就听见萧明璋在打电话,嗓音既冰冷又嘲讽:「只是借令弟一用,不会把他怎么样。」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他目光骤厉,神色便更寒上一层,锋凛的眉眼似染了千年的霜雪:「我不逼他,他如何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
「你以为我愿意利用你吗?不过是因为……」他刻意停了停,再开口就是老阴阳怪气了,「你在他心里『足够』重要罢了,他就是有你这个软肋,才会注定被我拿捏。」
「……」
「我是卑鄙无耻,可你当初的费心接近,不也是为了他那张脸吗?」他语色平淡,却字字诛心,「至少在我眼里,他就是他,但你在你心里,又是把他当做谁的影子?」
我正琢磨着这咋还出来替身梗了,对方已经气得破口大骂了,隔老远都能听见电话震出了嗡嗡声,却听萧明璋冷硬驳斥道:「我看上的人,要么凭本事堂堂正正走出去,要么就永远留在这里!」
对方似乎有采取强硬措施的意思。
萧明璋可不管那套,神色间满是倨傲:「你尽管派人来,但若连累他被判成逃兵,我就亲手把他埋了,也不负师生一场。」
他说完再不留情面,啪地挂了电话。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看来被强行带到这里的人除了我,还有别的倒霉蛋。
哎,同是天涯倒霉人,真想相逢又相识,更想一起酱酱酿酿挤兑得萧明璋不开心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正出着神,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萧明璋这次的语气正常了许多,口吻中还带着几分敬重:「还没有。」
「……」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将他训练成合格的战士。「
「……是,我可以保证不会耽误原本的计划。」
「……」
「明白。」萧明璋顿了顿,又道:「之前说好的,这个任务完成之后,他就暴露了,你会给他免除死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对面又说片刻,这次萧明璋没再回言,只慢慢挂了电话,半晌,才面色凝郁地低喃道:「他会活下来,一定会活下来。」
他的语气实在太沉重,我远远听着都跟着难过,心想那该是他极重要的人,才会如此费心周旋,两边受气。
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避避风头,免得他一个心情不好,我又遭殃,毕竟我虽然经常扮演着他出气筒的角色,但还是能免就免的,谁都不喜欢挨骂,尤其是挨萧明璋的骂。
却见他突然抬头厉喝一声:「谁!」
我的小心肝儿立刻颤了几颤,怂巴巴地走出去:「是我,老师。」
果然他一见到我,脸色不能说是没有缓和,而是眉头拧得更紧了:「你听到了什么?」
「没有!」我马上摇头:「我刚到,什么都没听见。」
他锐利的目光盯了我一会儿,似在回忆刚才自己说的话,也可能是接受了我的说法,没再揪着不放,而是语气极冲地问道:「来做什么?」
我一脸无辜:「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他沉默了,目光明明灭灭几番,又思忖良久,又道:「回吧。」
我满心疑惑:「啊?」
他不耐道:「回去!」
我立刻如蒙大赦,才要转身离开,却又被他冷声叫住,我僵硬地停了脚步,便听他厉声警告道:「你最好老实一点!」
我又干啥了?
我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他这话是指的哪件事。
难道是前天给他汤里面倒胡椒粉,被他发现了?
还是昨天趁着他转身,往他茶杯里放盐疙瘩,被他察觉了?
或者是把桃子外面儿的绒毛悄悄蹭到了他的衣领上,被人举报了?
但是这些事情我这阵子常干,为什么就今天突然叫我老实一点?
不管了,点头就对了,听不听再另说。
于是我立刻应是。
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又不耐烦道:「走吧!」
我实在压不住心头的不解:「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句话?」
他猛一挑眉,锋利目光如刀子投来:「要不留你吃个宵夜?」
我瞬间立定敬礼:「告辞!」
谁知才往外走了两步,又听他冷喝一声:「站住!」
我苦巴巴地回头:「真不饿……」
却见他扬手丢了一个袋子过来,打开一看,是个褐色的小药瓶。
他板着脸瞟了我一眼:「这是活血化瘀的特效药,早晚各涂一遍,三天即可消退淤肿。」
他怎么突然就开始做人了?我突然就有点害怕,我是不是要被枪毙了?
却见他别过脸去:「快过期的药,便宜你了。」
这才对嘛!
我大松一口气,一鞠到底:「谢主隆恩!」
然后就逃也似的跑了,天王老子都叫不回那种。
半路上遇见了赵初月,她知道萧明璋给了我小药瓶之后,立刻就露出了恍然大明白的表情:「老师这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样子,像不像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屁什么……」
「PUA?」
「对,就是屁友诶!」
「你是说他想驯化我?」
「有可能。」
淦!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就不能指望他干人事!
——————
第二天是我休息的日子,可我不能休息,我必须无趣又无聊地在湖边晒着太阳,做着萧明璋给我留的家庭作业:绣花。
是真的绣花,还是双面绣的那种。
我一直很纳闷儿,军校一个培训特务的地方,为啥还会对女红有要求?
但是每次一问萧明璋,他都很不耐烦:「别废话。」
我敢怒不敢言,心想在这里关着像坐牢一样,废话再不让说,我得疯!
萧明璋也甚是纳闷儿,我身为一个女子,枪械格斗样样学的快,怎么偏偏一到女红课,就推三阻四,叫苦连天,每每都得他亲自到场压着我学才行。
后来他被我惹毛了,终于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句,特务要伪装成不同的身份,如果假作绣坊女工的时候被人发现不会针线活儿,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
他本以为终于能得清净了,没想到我还是学的不情不愿,那手艺更是活像蜘蛛爬的一样难看,批评我我还不服气,老犟嘴说女子天生擅长女红是旧时代的刻板印象,是落后的思想意识,给他气得罚我每天比别人多跑五公里,直跑了小半个月,我才算消停。
但并不是我改变想法了,而是我累了,不想跑了。
于是此时正因每日十五公里跑到手抖的我,正在手抖地绣花绣到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萧明璋的厉吼如平地惊雷一般炸起:
「立刻集合!」
「全部封锁,一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岳楠杉哪儿去了?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我被他一嗓子吼醒,又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吓得差点儿一翻身栽水里去,手中的刺绣也被风一吹飘落到了湖里。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要跟萧明璋说作业掉湖里了,他能信吗?
能信才有鬼!
我心疼的不行,本想找根棍子捞一下,但是萧明璋那边「紧急集合」叫得贼急,我只好依依不舍地瞅了一眼刺绣,赶紧收拾了针线包往操场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一人卷挟着寒风气势汹汹地过来了,我闻声抬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萧明璋那张怒意勃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