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5 年,家里用卖房子得来的 45000 块钱为我办理了赴日研修生。6 月 10 日,在新洲国际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来到日本富山县的一家小纺织厂,开始了在日本打工的日子。
整个小镇特别安静,蓝天白云一览无遗。整齐的厂房,开放式的宿舍,每间 8 个人。一整天不关窗子,桌面上也不会落一点灰尘,休息日,穿着新买的小白鞋在日本街头逛一整天,还是一尘不染。
随着对环境的适应,忐忑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想多赚钱就要多加班,按规定研修的第一年是不允许加班的,但如果新生加班也没有人会追究。周一到周五每天八小时工作制,其他时间都属于加班,不同时段的加班费又有等级差别。
我是农村孩子,不怕吃苦,加班对我来说就是在捡钱,我被分配到纺织车间,三人一组完成流水线组合,一般情况下我会一直干到晚上 12 点,有些熟练的老生干通宵是常事。虽然这种苦和累考验年青人的极限,但更让我受不了的是来自于生活中的刁难。
工厂请来一个日本老太太为我们做早餐和中餐,这两餐完全是日式的,不是白水煮茄子加酱油,就是清蒸玉米粒,装饭的碗还没有我拳头大,每次我去装第二碗饭时,日本老太太都会像机关枪一样对我说日语,一开始听不懂,因为出国之前中介只做了 30 天日语培训,基本是「聋哑」日语,后来老工友告诉我,那个日本老太太在用很难听的话骂我是中国猪。
劳动强度大加上吃不饱,一个星期我就瘦了 5 公斤。
更让我感觉不平衡的是那个日本老太太每天工作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四个小时,而我每天至少要工作 15 个小时,她的收入却是我的两倍还多。
晚上加班之后,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拿出一听啤酒倒在地板上灌下去。来日本之前我不会喝酒,可是看每个工友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疲劳和压力,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冰凉的酒精会让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们的加班费老板会延迟到下个月才付三分之二,我面临着的是永远加不完的班和永远拿不到满薪。
领到工资之后,我会托工友到黑市用较低的汇率把钱汇到家里,等妈妈收到钱,才敢再汇一部分,因为怕被人骗光。
妈妈得了尿毒症之后,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50 多岁的人老得像 70 多岁,爸爸为了补贴家用也去上海的工地打工了。
我们厂里的中国打工妹年纪都在 25 岁以下,寝室大姐也才 24 岁,年轻人比老人年更容易孤单,在日本打工的中国人会定期举办联谊会,包饺子,喝酒,K 歌,也有人因为寂寞找了个临时的伴儿。我很少去参加,要多加班赚钱,舍不得花钱,每天累的倒头便睡,根本没有那种精力。
夏末的晚上,室友们都去参加联谊会了,我一个人去买了鸡肉,打算自己做饭改善伙食,日本的鸡肉和猪骨是最便宜的,350 就能买到一大块,结果自行车在半路上无缘无故坏掉了,查看自行车时,鸡肉又被乌鸦叼走了(日本乌鸦经常抢东西),连日本乌鸦都欺负中国人,那天心情糟透了。我推着自行车,一路走一路哭,这是我第一次在日本哭。
倒霉有惯性,晚上,宿舍里其它人化好妆都去参加联谊会了,我浑身酸痛躺在床上,也没吃东西。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有人抱住了我的腿,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秃头社长,一个矮小丑陋的中年人。他用油腻的脸上在我腿上蹭来蹭去,看到我醒了,用很猥琐的声音对我说:「我非常寂寞,请您来帮助我赶走孤独吧!」他说的很慢,我每个词都听得很清楚,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觉得这个秃顶的日本老男人怎么会这么恶心呢?明明想欺负人,却说得这么动听!我拼命反抗,又踢又打,大喊大叫,终于他悻悻地离开了,走之前居然还给我鞠了一躬。我吓得不敢一个人在寝室呆,一直在厂门口徘徊,直到姐妹们回来。我没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实在说不出口。
那以后我的日子变得非常不好过。
随着工作量的增加,身体越来越疲劳。每天不知道要围着织布机走多少圈,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脑子根本没有停下来,还在不停打转。为了接线头磨光了食指指纹,又因为要长期顺线,食指被磨成了两半。脚走肿了就穿大号拖鞋,终于接线速度练成全厂第一,可光头社长还是在大家面前指责我工作不认真,给他带来了损失。他威胁我,如果不听话,就把我送回中国去。
如果中途被辞退,我们家就彻底完。为了送我出国,家里的房子已经卖了,中介还扣下两万元押金,要三年之后分两次返还,签合同时,中介的人告诉我,打工期间人要是跑掉了或者出了问题被厂方退回来,这笔钱就不再返还。最关键的是妈妈的病再也没钱医治,我根本没有退路。
体力和精力越来越不够用,就容易出现工伤,割伤、刺破手,胃痛、腰痛成了家常便饭,虽然公司给每个研修生购买了医疗保险和厚生年金(相当于养老保险),可是为了不误工,都是自己吃点药或者随便包扎一下抗过去。
在老板的威胁和骚扰中,在劳累的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下,我咬着牙,一直坚持到 2017 年 10 月,期间失眠,脱发加上身体上突发的神经性皮炎让我痛苦不堪。签证可以顺延两年,可是这两年基本赚不到什么钱,定单越来越多,但价格极低,需要拼命,才能达到以前的收入水平。
研修生表面上说是来日本学习技术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可言,就是打苦工,大部分从事着日本人不想干的 3K 工作。(危险 kiken,脏 kitanai,累 kits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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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工厂住宿环境
二
同宿舍从广东来的刘姐给我出主意,反正合同也快到期了,你干脆跑黑吧,可以先打散工,赚的钱说不定比这里多,如果你害怕自己跑,我这儿有个跑黑群头的微信,他可以给你安排工作。
我正在犹豫,寝室大姐的遭遇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姐姓王,25 岁,江苏人。她是因为孩子患有先天性糖尿病才来日本打工赚钱的,她被老板欺负之后,怀上了老板的孩子,可是老板没有给她一丁点的特殊照顾,她照样还要做繁重的工作,每天挺着大肚子,围着纺织机像驴子一样一圈圈拉磨,还要搬很重的东西,每天看到她就像看到将来的自己一样,我感觉快要疯了。
终于下定决心,向工友要来了跑黑群头的微信号,决定逃离这里。
没想到跑黑这么容易,2018 年 5 月 19,还有两天就是我的生日,带上自己的全部家当,坐上新干线,两个半小时后已经从富山到了东京。
其实我不能算真正的跑黑,我的签证还有将近一个月才到期,可是我的日语并不好,来日本之后一起工作的都是中国人,并没有太多练习日语的机会。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我害怕又无助,特别是看到警察的时候,真想扔下行李转身逃跑。
就这样拖着行李一直向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走到了什么地方,天已经黑下来,当我拐进一条巷子时,看到街两边挂着特别漂亮的橙黄色灯笼,就像中国古代的那种琉璃灯,沿街的招牌上写着「风俗案内」字样。招牌旁边还站着两个穿学生制服,把头发染成桔黄色的女孩子在发传单。
我听工友说过其实里面就是妓院、按摩馆。
站在门前看到有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孩子正坐在楼梯上认真的画妆,她穿着很短的黑色裙子即漂亮又暴露,像橱窗里的模特。
我盯着她想:如果在这种地方工作,也许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吧!
拖着行李低着头慢慢向前走,渐渐想起我的家。
那是个很小的村子,挨着铁路线,我离开家的那天,坐在火车上不停地哭,当火车绕过我家老屋的时候,我看到妈妈拄着拐杖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前,我真想回家呀。可是现在想回回不去,想留留不下。
被无助慢慢吞噬的我,突然想起跑黑前工友给我的群头微信,赶紧发消息联络他,还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两分钟之后,手机响了,一个男人操着广东口音告诉我,不要着急,让我先把位置发给他,他会开车过来接我。他的电话就像黑暗中的一丝光亮,让我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
来接我的矮个子男人让我叫他康哥,他脸上的笑容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像面具一样浮在皮肤外面。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告诉我等我签证到期会给我办假证,来应付街头的日本警察,还说我的条件不错,会为我安排一份赚钱多又安全的工作,夸我运气好,知道联系他,如果我自己跑黑会遇到很多麻烦。前几天有一个自己跑黑打工的女孩子,被几个日本混混给打残了,遣返过程中又被日本警察虐待等等。
康哥的车左转右转开到一栋大楼旁边,他把我领到五层,我彻底被惊呆了。
康哥租下了五层楼的一半,然后把这里打成几十个 3 平方左右的隔断,每个房间里只能放下一张地铺。他给我住的房间格局特别怪异,人要斜着才能躺下,里面还有以前的人留下来的各种生活垃圾。
我和衣躺在地板上,看到墙角有人用铅笔画的画,一个模糊的长发女孩,全身缠满电线一样的绳索,上面还写着许多脏话。
这里没有地方洗澡,康哥说洗澡要到附近的公共澡堂,日本人称为「汤」,厕所公用,这样的地方在日本叫做「寮」。
住在寮里的人,除了黑跑打工者就是留学生。
有些人凌晨三点多就要起床去送早报,打早工,接连不断地喷嚏声,洗漱声,魔鬼电音,只要一个人起床其它的人就别想再睡。可从来没听到有人报怨过,细想想,住在里面的人都不容易,能忍就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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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工厂宿舍
三
第二天一早,康哥叫上我在内的三个跑黑女,我们三个当中有一个女孩儿是东北人,算是我的老乡,她才 19 岁,另外一个是安徽芜湖人,20 岁。
康哥把车开到一座两层小楼前,墙体外全部是灰白色的砖块。有一个穿职业装的日本女孩子过来迎接我们,沿着通透的琉璃回廊向里面走,有点宾馆大堂的感觉,灰色的墙,千鸟格一样的房顶,白色的顶灯,S 形黄色实木的接待台,看上去像一家很正式的会社。
日本女孩给我们做向导,她的中国话说的非常好,在她们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二楼。
二楼是通透的玻璃走廊,两侧贴满了海报,海报上的女孩子都穿着泳装或校服。
她告诉我们要做面试,把我们领进一个墙壁上画着粉红海浪的房间,让我们逐个站在粉红色的墙边,墙上镶着一个女人的侧影,影子上标示着测量身高的尺子,像是监狱里犯人测量身高的那种,刻度从 1-200 厘米,量好身高之后,她负责在登记卡上记录下我的身高,166CM。再用电子称称重,48 公斤。还要用一种和电脑连接的仪器在指甲和皮肤上各划一下,出一些数据,记录下来。
她会提一些相关的问题,比如之前做过什么工作、喜欢什么颜色之类,最后她忽然问我:「是处女吗?」
做平面模特还要问这种问题吗?我开始警觉。
进入走廊最里面的房间,她要求我脱掉衣服,只留文胸和内裤,我犹豫了很久,想到选美比赛的时也会这样,就硬着头皮照办了。
幸好房间里都是女人,这些女人会来测我的三围,然后会手捏我的胸和臀部,我徒劳的抵挡着,特别排斥,心里很不安。
终于,向导把我们领到一间休息室,当她把一盘精致的抹茶小蛋糕端到我面前时,味蕾突然苏醒了,我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逃跑的紧张加上在异国它乡无处可依的焦虑,在看到食物之苏醒过来。
刚吃了一块,康哥就出现了,拿着一份日文合同让我们签字按手印,虽然不能全部明白,但我看到有「成人向け」字样。我几乎窒息,他想要我们拍三级片,这种工作死我也不会去做的,我试图离开。
康哥和女向导出来阻拦,他们把我硬拖到三楼拍摄现场,摄影棚非常专业,刚才的女向导对我解释说,你可以不拍那种很露骨的,可以在里面演送饭的女奴之类的角色,或者只负责打扫,工资要低一些,一个月折合人民币 5000 多,我拒绝了。
在这种环境下,人就会麻木,就会屈服,看到拍片的女孩子赚钱多,就会眼红,最终,永远走进黑暗。
看到我态度非常坚决,康哥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我去车里等,回来的只有我和小老乡,那个安徽妹妹留下了,路上康哥骂我们两个死心眼。
后来听寮里的人偷偷告诉我,康哥已经骗去两个女孩子了,那种 AV 合同约有 30 多页,上面有很多选项已经提前被康哥勾选了,涉及到非常露骨的表演,选项后面是价格,因为大部分是中国字,怕我们看明白,出示给我们签字的是合同的最后一页,还说日本人最喜欢中国女孩的保守和害羞。真的后怕极了!
两天后,康哥把我和东北老乡介绍到一家巧克力工厂。
我们三人一组,负责向冷库运送成品巧克力。这家工厂的巧克力会销往世界各地,每年一月份会生产大批巧克力存放在冷库里保存,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康哥介绍的每一份工作都是工期短,收入高,难度大,日本人不愿干的活,康哥不但要收取住宿费,每次到手的工资会被他抽走四分之一。
巧克力冷库像一排白色的集装箱,进冷库之前,我们要先穿好工厂发的防寒服,戴好手套,脚套,在最外面还要戴上一次性手套和脚套,三个人在冷库大门口推着车一起喊,「一二三,冲呀!」才有勇气进入冷库。
巧克力入库前必须进行冷操作,对湿度要求也非常高,每次进库时都会感觉身体被寒冷连皮带肉的咬上一口。咬着牙,紧缩身体,要非常小心把巧克力从车上卸下来,再摆放好,冷冻的巧克力特别脆,要小心轻拿轻放。
虽然一次入库只有 15 分钟,无论你动作有多快,出来的时候睫毛上已经有了霜,嘴唇是青紫色的,虽然戴着手套,指关节第一天就痛肿了。
提心吊胆打黑工的人是绝对不能犯错误的,哪怕一点点。
日本人特别注重细节,有一次从冷库出来,我没注意到戴在最外面的一次性手套掉在地上一只,结果当天下班的时候,负责人直接找到我,问我为什么把手套随便扔到地上?当时特别害怕紧张,我只能不停道歉,就怕他说,以后你不要再来了之类的话,没有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
康哥经常会问我们回国时想拿多少钱,如果想多赚,他就会安排很脏很累危险性大的工作,有被其它黑头领去鹿儿岛晒鱼干的,回来的时候少了半只手,甚至还有愿意去福岛的。
我还去种过大田,种大田的时候遇到一个六十多岁的日本老太太对我特别照顾,不但借和服带我出去照相,还请我去她家吃日式茶点。
后来康哥来找我谈,我才知道老太太的儿子已经四十多岁,没有工作,也不愿意劳动,每天在家里吃斋向佛,如果我可以和他结婚,再生一个孩子,他们就会给我办日本永居。我马上拒绝了,我知道如果康哥谈成了一定又有了另外一笔收入。
曾经听寮里跑黑一年的男工说,康哥也曾经黑过,后来和一个日本吸毒女人结婚拿到了永居身份。
下班之后康哥会开车来接我们,居住的地方也要不定期更换,怕被举报。我换过很多地方,大部分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旧房子,看着就像要塌了一样,有时候三五个女生挤在废墟里,经常有新人加入,还有人莫名离开。
康哥说,那些满大街骑着自行车飞驰的傻瓜,多半是跑黑的中国人,车站,大街上的警察也最喜欢去查那些人。
我们有群头看管照应,提供住宿,比自由跑黑相对安稳些。但这种生活就像老鼠一样,永远躲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一旦选择了「黑」,就意味你在日本无人权,被日本人欺负不能报警;看病不能去医院;不能随意出入;不断被克扣工资,所有跑黑者都是没有明天的人。
四
2018 年 9 月 6 日凌晨 3 点多,北海道发生 6.7 级地震,当时我正在北海道渔场。
我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废弃公寓,几个人从地板上弹起来想往外跑,可是因为站立不稳,纷纷蹲下抱住头,墙体剧烈晃动,并发出可怕的「咯吱咯吱」声,不停传来物体倒地的巨大声响,大约 1 分钟之后,地震终于停息了。
我们跑出公寓,看到整座公寓又开始晃动,停在大楼前的汽车也在剧烈的颠簸,大树拼命地摇晃,自行车倒了一地上,这次余震比第一次更强烈。
一瞬间我突然清醒过来,不能再过这种日子了,半个月前,康哥说有人举报,在凌晨二点多把我们四个女孩子和五个陌生男人(也是跑黑者)一起藏到一艘船上,船仓里特别狭窄,没有窗口,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那里没有洗手间,通往上面的舱门被死死锁住,后来一个男人发现了一个小孔,可以从那里方便,女生们只好先尿到小盆里再倒出去,睡觉的时候蚊子特别多,差点被吃掉,每天只发给我们少量的面包和水,当时特别绝望,真害怕万一被海警发现船上的人为了掩盖证据把我们从船上扔下去,当时特别想逃走。
之前无数次动过这种念头,可是不敢跑,也实在跑不掉,我们赚的钱,康哥每次只发二分之一,他说剩下的会在送我们离开之前再给我们。
跑黑的日子才三个多月,我已经身体瘦得不成样子,脸色不好,皮肤病更加严重了,如果再留下来会被榨干的,在生死面前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跑向了来救援的警察。
之后的 3 天,在警局里交代「跑黑」期间的行踪和地点,警察会做录相和记录,我在记录上签字按手印,他们冻结了我的银行账户,取出账户全部余额给我。
日本警察说还要调查我在日期间没有没犯罪记录,在拘留所警察会帮叫外卖,但价格特别贵,要自己付钱,在里面特别上火,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一周之后,入境管理局的两个工作人员带着我上了飞机,预定机票的钱是由大使馆垫付的,再从罚款里扣除。当飞机抵达中国,心突然安稳下来,终于回家了。
下飞机后,有中国地勤警察进行交接,带我去做了调查笔录,又交了罚款 5 万 8,几乎是我账户里所有的钱。
看到来接我的叔叔,他已经签了保证书,为了保证我去当地派出所报到立案,留案底,有了案底之后,5——10 年内就不能再来日本了,去其它国家也不容易,因为已经上了黑名单。
日本进入老龄化社会,劳动力严重短缺,研修生就是他们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廉价的奴隶,研修生满 3 年换血一次,工作期间日方不担任何责任和义务。有数据说大概有 1 万名中国研修生在日本「失踪」,有些人可能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回家陪了妈妈一段时间,找了一份家政工作,每月工资 3000 多,感觉世界上没有比踏踏实实生活更幸福的事了!
作者:张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