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救我妈,去了缅北搞诈骗。
结果我妈被我气死,心爱的女人被我骗的倾家荡产。
那一刻起,我不想做个低下的人。
只想成为一匹冷血的狼。
1.
我至今忘不了,子弹打穿我前面姑娘脑袋时地惨状。
而我却因为逃得慢,在缅北捡回一条命。
我想如果不是为了救母亲,我也会有光明的前程。
我妈尿毒症晚期,要高价做透析。
一个月前,有个老乡说,缅甸那边有博彩公司需要程序员。
到时别说透析费,搞不好可以换两个肾。
刚毕业的我动心了,跟他到了缅北佤邦。
后来我才明白,这是我和富人同学拉开差距的第一步:为了生存,穷人毫无选择权。
本以为凭我出色的 it 技术,可以大展拳脚,哪知竟是被老乡卖给缅北经济诈骗集团。
可第一次逃跑,就有同伴丢了命。
我吓得浑身哆嗦。
杀一儆百,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一个叫张涛的主管用刀抵着我脖子暴打我,
他把我们带到地下工厂。
我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活人被掏空,像垃圾一样胡乱堆砌……
宛如人间炼狱。
我趴在地上干呕。
张涛却踩着尸体笑着说,公司不养闲人,赚不来钱的就只能榨干最后的价值。
这比被枪指着更让人毛骨悚然。
张涛还摸清了我的家庭背景。
他调侃说如果好好工作,可以从工厂帮我妈弄肾源。
这是我从人蜕变成狼的开始。
为了活着,我被迫诈骗。
可我心软,迟迟没开单。为此经常遭受张涛的惩罚。
轻则禁食,重则鞭笞,水牢。
就在我快要被送到地下工厂时,我遇到一个湖南姑娘。
她叫小娟,热情而勤奋。父母离异,弃养她和弟弟。
她初中就辍学打工,供她弟弟读书。
我被她的坚强所感动。
和真诚的人聊天,难免会以诚相待,更可能动真情。
她知道我妈重病,即便自己生活苦,还安慰我鼓励我。
我无地自容,几次想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怕她看不起我,不再理我。
我想,我是喜欢她的,甚至爱上了她。
张涛说她是我最后的诈骗机会,失败我就会死。
我不想骗她,就提醒她,免得被骗。
可她太信任我了,没看懂我的暗示。
我冒着被主管张涛发现的危险说:「小娟,你挣钱不容易,无论是谁让你在网上做投资,比如承诺你投一万,月息 10% 的这种资金盘诈骗,你都不要信,包括我,记没记住?」
「记住啦。小天,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被骗了?那你妈妈还有钱治病吗?我手里还有几万块,你先拿去用吧。」
小娟比我还紧张。
看着小娟关心的话,我如鲠在喉。
我是骗子,她却来安慰我。
如果可以,我真想放下一切去找她。
可我是个诈骗犯,我配不上如此干净的灵魂。
为了不连累她,我决定和她一刀两断,不回她消息。
这天,主管张涛问我,湖南姑娘都聊了半个月了,什么时候开户。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已经把聊天记录删了,他怎么知道?
张涛阴恻恻地打开他的电脑。
原来,我们所有人的聊天记录,他都能在他电脑上看到。
「你竟然想做死这个客户?你是想直接去工厂被加工?」
张涛把鼠标停留在我暗示小娟的那几句话上。
说得平淡,却听得我后背发凉。
地下工厂加工时为了器官活性,甚至不打麻药…
2.
我赶忙解释:「张哥,这女的没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去搞个大客户。」
张涛听都不听,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抓着我的头往桌子上磕。
我头上身上都是血。
直到他打累了,他才登我的账号,打开我与小娟的聊天界面。
对话框里,小娟的留言一条条蹦出来,全是对我的关心。
「跟她说,你妈病危,急用钱,让她借给你。」张涛命令道。
我双手颤抖着放在键盘上。
可骗小娟的话,却怎么也打不出来。
「别浪费我时间,否则就不是她手里几万块钱的事了。」张涛幽幽说道。
我的心一紧,手心开始冒汗。
张涛对付开发很久却套不上钱的客户,最后都会用下三滥的手段。
天高皇帝远,中国警察也管不到缅甸。
如果小娟被这样敲诈,只怕她再坚强也会丢半条命。
我向张涛下跪,求他放过小娟。
张涛却一脚踩在我头上,「我养你们是开户刷单的,不是谈情说爱的。」
张涛眼神像刀,一刀刀割着我的坚持和勇气。
我吃力地打出「小娟,我现在……」
我的胆怯与良知,让我不断纠结,是跟小娟「借钱」,还是冒着被送进黑工厂的风险告诉她真相。
张涛见我犹豫,直接打小娟的语音,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
妈的,老混蛋!打语音。
「你乱说话,你和你妈都会死。」
语音很快接通,里面传来小娟焦急的声音。
「小娟,我……」我声音哽咽,不知如何启齿。
说实话,我怕死,更怕我死了我妈没人管。
小娟更着急了,而张涛则戏虐地看着我。
一边是小娟,一边是张涛,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小天,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是不是阿姨出事了?」小娟急得不行。
我吭哧了半天,这一刻,我真想把语音关掉。
小娟不断追问。
我都要急哭了。
而小娟认定是我妈病情恶化,我没钱急地。
张涛直接对小娟说:「是病人家属吗?我是手术医生,现在病人拖欠 20 万医药费,我们院方不能再宽限了,今天把费用交一下吧。」
20 万,她哪有那么多钱。
我惊恐地看着张涛,想跟小娟说,都是假的,你不要信。
张涛瞪了我一眼严肃说道:「20 万已经是考虑困难减免了,如果今天收不到款,我们只好让病人出院了。」
小娟急道;「下班前,我一定把钱凑齐!」
我心如刀绞,小娟连我面都没见过,就这么相信我,帮我。
而我…却在坑她。
她手里只有 7 万,剩下的 13 万,她一定是去借了。
晚饭前,张涛将骗小娟的三万块提成扔在我桌上。
一脸不屑地说:「骗子就是骗子,谈什么真情?」
他当我的面把小娟拉黑,还说我应该谢谢他,不然我现在已经被送去加工了。
我暗自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动了心就是动了心,这能收放自如吗?
我早知道没法和小娟走在一起。
但至少不该伤害她。
可我,连这都做不到。
我恨死了自己。
可我更想把张涛剁了。
张涛毁了我心爱的女人。
我要报仇,为我自己,更为了小娟。
我要让张涛把我今天的苦都吃一遍。
可我没想到,小娟的仇我还没有报,张涛居然又要害我妈。
3.
这一天,我给我妈打视频,我妈一反常态地对我劈头大骂。
「我辛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是让你当骗子吗?我告诉你,我就是饿死病死,也绝不用你的一分脏钱。」
我妈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再打过去,拒接。
再打,关机。
我心里惊涛骇浪,她虽然穷,但为人正直。
我一直小心翼翼,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突然一个同事凑过来:「小天,你也别怪张哥告诉你妈,你妈现在知道了,断了你回去的路,你就能踏实赚钱了。当初我妈也一样,现在还不是接受了?」
后来的话,我完全没听进去。
只知道一点:是张涛告诉我妈的。
这个王八蛋。
连着几天,我一直联系不上我妈,护士说我妈不想接电话。
我越来越焦躁,总是心神不宁。
我跪在张涛面前,我说我妈不行了,求他给我几天假,可张涛狠狠踩着我的头,戏谑道:「老板说了,你没做够业绩,没法放你走。」
我决定再次逃走。
我摸清周边地形和哨岗,决定连夜跑。
我打电话给护士站,转告我妈,我错了,马上回来陪她。
可护士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熄灭了我所有希望。
我妈拒绝治疗,病死了。
这一刻,我奔溃了。
我没有爸,我妈把我拉扯大。
她一个偏僻农村的底层女人,用锄头和瓦刀,把我送进了大学。
我妈说,就算她五脏六腑都垮了,有我这么有出息的儿子,她一辈子都值了。
村里的人都说她该享福了。
可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人生的最后,还得知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成了诈骗犯。
我妈被我气死了。
小娟也被我骗了。
他们都被我害了…
不,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张涛。
还有,这罪恶的诈骗集团!
我发誓,我要让张涛生不如死!
我更要毁了这一切!
4.
我妈去世,瞒不了张涛。
张涛却笑着说,你少了累赘,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那一刻,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这段时间,我一直想着怎么报仇。
整个集团,所有人都怕张涛,但有一人除外,老板罗克。
只是老板极其信任张涛,新人都给张涛带,业务的事也由张涛负责。
不过我听说,罗克特别多疑。
即便相信张涛,甚至在资金盘达到预期之前他都不会管,但一旦关网,所有的事情张涛都不能再插手。
诈骗集团的业务就是各种忽悠你掏钱,其中最常用的就是骗人投资资金盘。
所谓的资金盘,就是一种网上投资项目。
平台是老板罗克自己做的,里面项目都是假的,项目期限 1 个月,承诺你收益每天 1%-2.5% 不等。
项目到期,你可以提现,也可以继续转投新项目。
只有资金盘里面的钱达到老板预期,他们才会关网跑路。
至于所谓的收益,都是用后来者的钱去支付。
所以我们都会在客户小赚一点后,忽悠他们追加资金。
有些人明知是骗局,甚至主动找我们投钱,就赌老板跑路之前能全身而退,这样能薅点羊毛。
到底要多少钱罗克才会关网?那些钱都去哪儿了?都干什么用了?
这些连张涛都不知道。
但只有张涛不知道的领域,才有可能把他打入深渊。
我的计划就是让罗克认为张涛在收盘前中饱私囊。
而我的依仗,就是我的 it 技术。
我是学计算机的,大学期间就给一些小公司维护系统,还做杀毒,久而久之,破解密码、编辑病毒、植入病毒就轻而易举。
我们客户组,每人除了三部手机外,只有一台旧电脑,集团核心机密都不在上面。
我的计划是找机会接触张涛的电脑。
可直接接触,难免会让张涛怀疑。
而整个集团,除了老板,就只有技术组的陈刚能和张涛斗一斗。
我要复仇,就只能接近陈刚,借他的势。
在此之前,我还要试探一下陈刚的技术水平。
4.
午饭时间,我借口客户粘着和我聊天,独自留在办公室。
趁他们都不在,我将手机中的 VPN 进行改动,这部手机瞬间就登不上外网了。
我们和客户常用的微信、脸书、ins、WhatsApp,统统用不了了。
我故作气急败坏,抱怨这活没法干了,手机动不动就上不了外网。
这时候,张涛正好进来,他紧皱眉头,先是查了我的聊天记录,证明我的确在「工作」,这才让人把陈刚叫来。
陈刚是技术组的老大。
他戴着无框眼镜,文文弱弱,但眼神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就连张涛对他都要礼让三分。
陈刚几下便恢复了手机,我连忙狗腿般地道谢,一通乱夸。
可以看出,那些奉承他还是挺受用的。
陈刚没有找我麻烦,说明他没有看出我做的手脚。
显然,陈刚的 it 水平没有超过我。
我的心放下了一半,我还真害怕我唯一的依仗都没了。
这段时间我假装想开了,开始狂拍张涛马屁。
晚上我孝敬了张涛一包烟,张涛吞云吐雾地和我唠嗑,说陈刚不仅负责设备,还是老板的助理和翻译。老板出去办事都会带着他。
听张涛那语气,他对陈刚挺不服气的,但又无可奈何。
很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这一步没有走错。
而且我从张涛那里得知陈刚好色,我一下有了突破口。
可我直接讨好陈刚,就太明显了。
老板和陈刚的办公室在第二层。
我偷偷在打扫卫生的人饭里放了鼠药,剂量很小。
当天夜里,他就肚子疼得翻来覆去。
张涛果然把打扫任务交给最好欺负的我。
进入陈刚办公室,我特别兴奋和紧张。
房间并不大,写字台上,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凌乱的性感女郎照片。
我发现垃圾桶都是些黏糊的纸巾,味道特别难闻。
陈刚果然好色。
5.
靠着打扫卫生的机会,我渐渐和陈刚熟络。
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色胚。
几句内行话一说,陈刚就像找到知音一样,和我交流心得。
最后他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用不了一个星期,老板就会带我们去放纵一下。
只有资金盘关网后,老板才会带我们去放纵。
这说明,老板收网在即。
我心跳加速,再不加快进程,报仇又要等好几个月了。
我故作扭捏犹豫道:「刚子哥,平时跟客户聊骚,憋得不行,你有没有好看又刺激的视频,给我传几个呗。」
张涛业务涉及色播,资源最多,就连陈刚都是从他那要。
我问陈刚要资源,陈刚多半会让我去找张涛。
果然,陈刚笑得猥琐,「张涛有新鲜的,你就说是我让你要的。」
我也装作一脸猥琐呵呵傻笑。
有了陈刚这句话,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张涛办公室了。
我也看明白了,别看张涛是主管,但陈刚根本看不起他。
下楼和张涛说了这事,张涛却怒了,给了我一巴掌,还用枪顶着我的头。
张涛说,我要认清自己是谁的人,以后少去捧陈刚臭脚。
我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张涛怎么会突然不给陈刚面子?那我计划怎么办。
哪知张涛说完,就笑着踹了我一脚,还把办公室钥匙抛给我,说以后想看就直接找他。
我松了口气,幸好我最近业绩不错,张涛想拉拢我,而且他也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证明自己不怕陈刚,又不想撕破脸。
陈刚让我找张涛,也未尝不是借我试探张涛的底限。
看来张涛和陈刚的矛盾已经白热化。
妈的,都是人精,都在利用我。
我赶紧进张涛办公室开他电脑。
先选了个小电影,声音调到最大。
张涛把玩着他那把沙漠之鹰,在外面大办公室巡视,随时可能进来。
我心里紧张,但已无退路。
我点开张涛的资金盘软件,他是个电脑盲,密码简单,我试了几个常用密码就开了。
这软件做得跟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大盘似的,其实就是个小软件。
我惊喜地发现,这软件不仅有 Bug,而且程序很容易被修改。
看来我高估了陈刚,他的程序水平也就那样。
资金账户的金额着实给我吓到了,这些钱都是被骗者的血和泪。
我用匿名账号,提出四笔 200 万到张涛户头,再利用 Bug,将转账时间设置成这两个月内的四个不同时间。
「刘天,你小子在干嘛?」
正在我兴奋时,张涛的声音传来,把我吓得全身冷汗。
糟糕,光顾着操作电脑,忘了注意张涛的动向了。
此时张涛已经进了办公室,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连忙把小电影最大化播放。
「别动,立刻把你的手从键盘上拿开。」
张涛用枪指着我。
难道被他发现了?
我满是不甘,计划眼看要成功了。
张涛见我的蔫样,却是哈哈大笑。
随即让我去厕所解决,别脏了他的键盘。
我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张涛的恶趣味。
我发牢骚说:「张哥,被你一吓,我哪还有感觉。」
回应我的,是张涛变态的笑声……
第二天,陈刚办公室。
我一边打扫,一边向陈刚透露:「刚子哥,真羡慕你们主管级别,提成真高。」
陈刚一愣,就开始套我话:「你和张涛关系这么好吗?连这个都和你说。」
我佯装说漏嘴,说我用张涛电脑看片时,无意中发现他账户没关,里面有几笔 200 万的转账。
我羡慕的要死,感慨到底刷多少钱的单子,才能有 200 万的提成。
说完,我假装幡然醒悟,跪求道:「刚子哥,这事你要替我保密啊,我不是故意的,你说了,张哥一定会杀了我。」
陈刚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红,拍着我肩膀我说他什么都没听到。
他叮嘱我以后张涛有啥事,和他汇报。
我知道,这只老狐狸上钩了。
6.
回去后,我特意找出一个新加坡的老阿姨客户。
我说老巫婆太难搞,那么多钱看得着拿不到,急死老子了。
同事建议我找张涛帮忙,还说张涛对付这种人最有办法。
我的目的就在这儿,直接找张涛太明显。
果然,张涛一上午都在指导我诈骗老阿姨,连自己办公室都没回。
很好,我就是要拖住他,让他没时间发现账户有问题。
否则,他发现异常,直接上报,我就失败了。
一直到下午,张涛接了个电话,脸色黑沉。
成了,我的计划生效了!
陈刚、老板罗克一起进了张涛办公室。
他们来查张涛了。
我们努力听办公室里的声音。
罗克:「张涛,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张涛:「老大,这四笔钱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要相信我。」
……
别看张涛聊女人一聊一个准,但跟男人说话,他没那耐心.
而罗克,我赌他更没耐心。
就在我暗自高兴的时候,张涛突然大声说:「小天,那小子用过我的电脑,你们为什么不问问他?」
我的心一揪,难不成我做的手脚有破绽?
一阵沉默,周围的人纷纷看向我,让我更加紧张。
这时,陈刚阴冷的声音传来:「张涛,别乱扣屎盆子,你看看这转帐时间,别跟我说刘天之前也动过你电脑。」
张涛一下子怒了:「你先是让那小子用我电脑,现在又说我偷公司钱,我缺钱吗?我看是你栽赃陷害我吧?」
紧接着,就是动手打架、摔碎东西的声音。
再然后,又变得鸦雀无声。
门慢慢开了,张涛一步步退出来。
罗克拿枪正顶着他的脑门。
罗克声音平淡,却听得人胆战心惊:「张涛,你知道,我最讨厌背叛,八百万不算什么,但你过线了,你说吧,想怎么死。」
我的心揪在一块,心里祈祷罗克快点开枪,快点儿杀了张涛。
张涛却「扑通」一声跪下。
「老大,我真地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在我为你效力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要相信我啊!」
「我怎么相信你?」罗克枪口下移,手指慢慢扣向扳机。
张涛咬咬牙,「月底,我去中国,一定带回个一亿的大单。」
我去,我暗暗吃惊。
我知道张涛和一个熬死三个有钱老头的女人勾搭。
这么多的钱,就连罗克都动心了。
他用枪抬着张涛的下巴:「记住你说的话,否则,你老婆孩子的心脏,可能会装在别人身上。」
我狠狠打了个冷颤,罗克真狠。
可罗克放张涛一马,那我的仇怎么办。
好不容易把张涛设计进去,最后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
罗克带着陈刚上楼,只是在上楼前,陈刚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差点儿把我的魂吓出来。
我强行镇定,想着陈刚的眼睛向来如此,他可能只是随便看看。
等他们都走了,张涛恶狠狠扇我。
我捂着脸,装作委屈地问他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老子今天差点儿吃枪子儿,你还说你不知道?」
张涛像发狂的猛兽。
7.
张涛不是电脑盲吗?连陈刚都没发现的问题,他就能发现了?
我心里没底,但也只能硬挺。
「张哥饶命,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我求饶道。
「误会你?这么多年都没事,你用过我电脑就出事了,你还说不是你?」
我心里不断骂娘,没人比我知道张涛被冤枉的委屈。
可张涛说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
我不能怂,露了怯,我就真得死。
我挣脱他大喊:「我不就看了小电影吗,怎么什么事都怪我头上。」
我们组的小琦和我关系不错。他拉住张涛,赔笑道:「张哥,你误会小天了,昨天小天一直在看小电影,我扒在门口偷听,那动静……」
「滚!」没等小琦说完,张涛怒喝一声,转头走了。
我知道,我逃过这一劫了。
张涛没洗脱自己嫌疑之前,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可我却高兴得太早,一场更大的危机等着我。
陈刚突然找我,说办公室不干净。
我疑惑,他的办公室我格外留心,怎么会不干净?
到了之后,陈刚反手关门,似笑非笑。
我瞬间紧张起来。
「我知道是你。」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我脑中一片空白,腿直发抖。
陈刚不是在吓唬我。
他真的会开枪。
我强挤出笑容:「刚子哥,你说什么呢?」
陈刚盯着我,「张涛电脑的事,我知道是你。」
陈刚如果真地确信是我,那刚刚在现场为什么不说。
我想到了两个原因。
一个是他也想除掉张涛,顺水推舟。
另一个是他也没证据是我干的,现在是想要诈我。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我都有活着的希望。
我继续装傻充楞。
陈刚打断我的话,「那个湖南女人的 20 万,你都给他跪下了。还有你妈,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我愣了,不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而是,他到底什么意思。
是想揭发我,还是支持我?
或是在套我的话?
挪用老板的钱陷害公司主管,被发现就是死,我绝不能承认。
我说张涛的确挺伤我心的,可我更惜命。
「惜命?」陈刚冷笑,「你那点儿小伎俩瞒不过我,罗克也怀疑你了。所有背叛罗克的人,都得死。」
最后一个「死」字,像是从他嘴里挤出来的。
「卡巴」一声。
陈刚打开枪的保险。
我知道,此刻我必须拼死一搏。
想开了生死,心里也就没那么怕了。
我说:「明明是张涛自己贪财,再说刚子哥你的技术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在你写的程序里动得了手脚?」
陈刚拿枪的手抖了。
这招对他有效。
我赌对了。
陈刚之所以得宠,是罗克认可他的技术能力。
如果让罗克知道我都能轻松修改他的程序,他的位置就悬了。
陈刚肯定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而且没用又掌握核心数据的人,老板一定会让他死。
我笑着说:「刚子哥,张涛早就看不惯你了,如果我死了,他一定诬陷你,以罗克的多疑,我敢保证,没等我到奈何桥,你就能追上我。」
我故作轻松地舒了口气,「我在乎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恨我入骨,我这条烂命不值钱,但要是刚子哥能来陪我,也不错。」
陈刚是聪明人,他现在不能杀我,更不能让人知道他设计的软件有漏洞,只能帮我掩饰,坐实张涛偷了钱。
而且,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除掉张涛。
陈刚终于悻悻地收了枪。
他拍着我肩膀说:「我当然相信你,刚刚只是个小测试,不过就这两天,罗克就会用他的方法让你开口。」
「但你要记住,只要你没背叛罗克,罗克就不会杀你,不过你能不能扛过去就看你的命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被拉小黑屋,一顿狂揍。
我感觉我快死了,才被问关于电脑的事。
幸亏有陈刚提前告知,否则他们那个打法,我真扛不住。
当天,张涛就被老板免去了主管职务。
但这对我来说远远不够。
既然罗克不杀张涛,那我就再添一把火。
8.
我再见到张涛时,他整个人都蔫了。
其他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我主动凑过去。
帮他带饭,给他买烟,假装很关心他。
张涛知道我被拉过去审问,差点儿打死,确信不是我害他,这才没怀疑我。
获得他信任之后,我趁他洗澡偷看他的手机。
张涛要骗富婆一个亿,罗克才饶了他。
可我从张涛的聊天记录了解到,那个富婆又找了个小白脸。
我心里一喜,我还真怕张涛完成这单,罗克会饶了他。
但我更怕张涛断尾求生,不顾妻儿跑了,那我去哪找他报仇?
我要将张涛逼反,然后送他下地狱。
我买了酒肉,找张涛。
几瓶酒下肚,张涛骂起了娘。
他说,一定是陈刚在搞他。
我说:「张哥,你也别那么生气,陈刚再牛,做事也要顾及到罗克的想法。」
说到这,我就没往下说。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陈刚和罗克,就像是太监和皇帝。
而张涛是宰相。
罗克想搞平衡,就要让两方斗。
在有绝对的把握扳倒对方前,两方是不可能撕破脸的。
除非哪一方,得到了罗克的默许甚至支持。
张涛不是笨蛋,肯定能想到这一层。
他不敢也不愿意往这方面想罢了。
那我就断了他的那丝侥幸。
张涛不会想到,我这个死了妈的可怜虫,会成了以小博大的第四方。
他只会以为,罗克要他死。
9.
看着陷入沉思的张涛。
我故意提醒,只要讨好富婆,把 1 亿单子拿下,罗克肯定让他继续当主管。
说罗克挺看重他的,他回国开单还给配了两个保镖呢。
张涛的脸顿时黑了,没再说话。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论单子成不成,那两个保镖都会杀了他。
更何况这是个不可能成功的单子。
我又假装喝醉了说咱们辛苦赚钱还要被怀疑,尤其是张哥你,为公司付出那么多,都被罗克用妻儿威胁,真地不值,你要是当老大,肯定比现在好……
我还没说完,张涛就捂着我的嘴,「小天,你不要胡说,万一被老大听见该误会了,老大对我有恩,我怎么可能背叛他。」
张涛虽然这么说,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阴冷和欲望,只是他城府深,还在演。
我要是他,也会造反。
一个月到了,开不出单子全家死。
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自己逃跑苟活。
造反不但有一线生机,成功了还会有荣华富贵。
我想张涛这种人,绝对不甘于苟延残喘,一定会拼命一搏。
张涛缺少的,就是造反成功的万全之策。
而最大的阻碍,就是保护罗克的打手组,都是雇佣兵,个个有枪。
晚上,我假意和张涛提到,下周一是每月地下工厂的交货期,这次货多,足足派了一半人押货去码头。
张涛神色一顿,「你说下周一打手组只留一半?」
我点点头,「对呀,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听陈刚说的。」
打手组一共四十人,也就是说,周一打手组只留下二十人,只要把这二十人也引走,就有机会威胁罗克交出集团资金的账号密码。
有了账号密码就有了巨额财富,除掉罗克后,打手组的人大概率会倒戈。
毕竟刀头舔血,谁有粮谁称王!
张涛连着抽完两根华子,将烟头狠狠踩在脚下碾了碾。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天,愿不愿帮哥一把?事成后,我让你当二把手,公司所有的钱咱们平分,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哥,就等着你这句话。」我嘿嘿一笑。
「只要有钱,让我干什么都行。」
那一夜,我都在和张涛讨论细节。
……
周一上午,等 20 个打手组的人去码头后。
我按照计划大喊:「张涛跑了,张涛跑了…」
罗克和陈刚被惊动了。
众人四下搜寻,都没有看到张涛的踪迹。
他们在搜查时我手心里都是汗。
我在赌,赌他们想不到张涛藏在哪儿。
我被带到罗克面前。
我说最近看张涛魂不守舍,刚刚发现他不见,就立马上报。
陈刚查看张涛和那个富婆的聊天记录之后,对罗克说:「老板,张涛被富婆甩了,应该是看单子做不成,怕死跑了。」
罗克脸都黑了,当即让 10 个打手组的人去追杀张涛。
如果张涛真的跑了,那他威信就丢光了。
陈刚自告奋勇由他带队。
他早就想除掉张涛,如今正好公报私仇。
看陈刚带着 10 个人出发,我赶紧对罗克说,张涛逃跑,陆路和水路都行,10 个人不够。
罗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脸色阴晴不定。
突然,他用枪指着我的头,问我为什么张涛跑了别人不知道,我却这么快发现,还说我该不会是和张涛串通,想调虎离山。
面对枪口,我着急地说,我没骗你们,再不去抓张涛,张涛就跑了。
罗克听了,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陈刚也怕去的人少了让张涛跑了,说张涛害死我妈,这里面最不可能帮张涛的就是我了。
罗克脸色恢复正常,笑着对我说,不管我是报私仇还是为了公司,今天都记我一功,还说他这个人赏罚分明,让我当个小组长,等张涛被抓回来,就把他的头给我,祭奠我妈。
我跟着罗克一起笑了。
罗克要张涛的头立威,给我升职,是在收买人心。
他当下就派十八个打手组人员跟随陈刚,兵分两路追杀张涛。
成功了!
罗克身边,只剩下两个人保护,是他保卫力量最空虚的时候。
等他们走远后,张涛从陈刚的办公室里出来。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谁会想到张涛堂而皇之的就躲在老板隔壁?
这就叫:瞒天过海。
张涛直接冲进罗克办公室。
有心算无心之下,一枪一个,干掉了最后两个打手组。
罗克连枪都没来得及拔就被张涛控制住。
「小天,干地不错。」
张涛吹了吹枪口,笑着夸奖我。
我是他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没有我,绝不可能骗过陈刚,就更别提罗克了。
「怎么可能,你妈不是张涛害死的吗,你为什么要帮他。」
罗克没有和张涛说话,反而指着我问。
「罗克,你还是太天真,我真正爱的是钱呀!」
我嘲讽罗克,随即和张涛一同大笑。
罗克心如死灰,他终日打鹰,却被我这个麻雀给啄瞎了眼。
「罗克,把账号密码交出来。」
张涛用枪指着罗克的头。
罗克说自己待张涛不薄,为什么要造反?
张涛说,他让陈刚诬陷,绑了妻儿,还派两个保镖杀自己,这算不薄?
罗克解释不知道陈刚诬陷的事,等陈刚回来,一定给张涛报仇,其他的事情也都是误会。
可张涛不是傻子,自然不听,拿着刀在罗克身上招呼。
罗克惨叫连连。
罗克虽然爱钱但更惜命,答应交出账号密码。
张涛转过头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识趣地说:「张哥,我去门外守着。」
我关上门,快速进入隔壁陈刚的办公室。
打扫卫生几个月,我对陈刚办公室了如指掌。
比如陈刚破解了罗克房间的摄像头。
陈刚当然不是想篡位,只是想多了解罗克,才能更好地讨好罗克,巩固地位。
监控里,罗克告诉张涛账号密码。
我第一时间用陈刚的电脑把账户资金转走,还下载了他们的犯罪证据。
之后我拿了一把枪防身,立马跑到河边,让船老大开船。
做完这些,我先拨通了陈刚的电话。
「刚子哥,不好了,张涛杀回来了,老大被他劫持了,你快回来!」
我又打当地报警电话,说帮派内讧火并,赶快出警。
本来他们还在讥笑我不知道当地的规矩。
可在我透露罗克手里有多少钱之后,很快听到了出警的警笛声。
此刻我拿着陈刚的电脑,通过摄像头盯着罗克办公室里的一切。
此时罗克没了价值,眉心中枪。
而张涛被陈刚带着打手组的人围着。
张涛吼道,现在集团资金都在他手里,只要打手组的人做了陈刚,每人给五十万。
陈刚大喊这是张涛的离间。
可没人听他的,没人和钱过不去。
下一秒,陈刚就被乱枪扫中,躺在地上抽搐。
该我出场了。
我通过办公室的喇叭说:「刚子哥,谢谢你帮我把罗克身边的人都引开,另外,你的电脑用得真爽,一点也不卡。」
陈刚听了我的话,知道都是我搞的鬼,气得吐血,死不瞑目。
他死之前一定后悔,当初没有一枪打死我。
其他人听到我的声音也吓了一跳。
张涛吼道,「刘天,你搞什么鬼,你不是守门的吗,刚刚他们冲进来差点打死我,还有,陈刚说是你通风报信让他们回来的,是不是真的?。」
我笑着说:「张哥,你别急,我刚不是忙着转钱了嘛,现在集团的钱,都被我转走了。」
打手组的人听说钱被我转走了,都把枪对准张涛。
张涛脸都吓白了,我能控制监控,很可能偷听到密码。
如果钱真被我转走,打手组的人一定会做了他。
张涛赶忙说:「别听他的,钱还在我这里,你们动了我,什么都得不到。」
打手组的头目说,现在钱在谁那,就听谁的。
我说,我把账号和密码给你,你自己看看里面的余额吧。
打手组头目登录一查,果然空空如也。
张涛知道演不下去,顿时慌了,求打手组的头目不要杀他。
打手组头目却说,现在他们都听我的,怎么处理张涛,就我一句话的事情。
张涛知道想要活,就得我开口。
他直接跪地求饶,说现在钱都归我了,留着他可以帮我经营业务,给我挣更多钱。
我笑着说,只要你能帮我做成两件事就饶了你,还把所有钱都给你。
张涛一下有了希望,和狗一样跪下讨好说:「不要说是两件,就是一百件我都办,」
我看着张涛和狗一样卑躬屈膝,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
只有无尽的恨意。
我咬碎钢牙嘲讽道:「第一件事,让小娟不再恨我。第二件事,让我妈活过来。你能吗!你能吗?」
张涛听了,知道这不可能完成。
我就是要他从希望到绝望。
就像我当初经历的一样。
他大声地咒骂我。
还说他终于想明白了。
当初在他电脑上做手脚的人是我。
怂恿他造反的是我。
张涛魔怔了,把所有的气都发泄在陈刚身上。
他一边踹陈刚的尸体一边骂:「你不是说你技术有多牛逼吗,怎么连一个中国大学生都不如,王八蛋,你死了还拉我垫背。」
我没有管张涛的疯狂,对打手组的头目说,如果让我高兴的话,我会给你们惊喜。
说完,我就缓缓上了笔记本,可扬声器不断传来张涛的惨叫。
我不知道张涛是什么下场,但是打手组想要惊喜的话,张涛必然不好过。
只是他们想不到,我的惊喜,是缅北想分一杯羹的贪婪黑警。
…
我回国了。
没有偷渡,正大光明。
我被经警带走。
我交代了一切,把账款和证据上交给国家。
虽然被判了刑,但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监狱没有自由,但我很踏实,不会像诈骗时良心不安。
一个月后,我多了一个新狱友,是缅甸诈骗时同组的小琦。
他回国自首了。
小琦说我在缅北出名了,一个人灭了个诈骗集团。
他说张涛死得特别惨,尸体还被挂在了旗杆上。
打手组想要我的奖赏,可等来的却是贪婪的警察。
双方交火,警察死伤惨重,啥也没得到。
结果惹怒了佤邦的当地武装,直接派人团灭了打手组。
因为我戴罪立功,在里面表现也好,两年我就出狱了。
吸着祖国的干净空气,我感觉整个人都无比轻松。
我给我妈上了坟,慢慢哼着我妈最喜欢的歌。
那首《鲁冰花》。
也是小时候,我妈哄我入睡的歌。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
我用我妈最熟悉的旋律,唱起这首歌。
我慢慢哽咽,走调,可还忘我地哼唱着。
可当唱到那句「地上的娃娃想妈妈」时,我再也崩不住了。
我泣不成声。
我想我妈了,那次从医院分开,竟成了永别。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我唱不出来,就念着歌词。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
我多想回到那个仲夏,我妈拿着蒲扇为我扇风,荷花满园。
我对我妈说,儿子现在不是诈骗犯了,儿子堂堂正正做人了。
儿子,没有让你丢脸!
树叶沙沙地响,仿佛是我妈的回应。
听护士讲,我妈临死前还叫着我的名字。
她觉得我是因为她才去诈骗的,是她害了我。
她想用她的死,唤我回头。
她还说,她最遗憾地,就是没看到我结婚生子……
看完我妈后,我买了去往湖南郴州的火车票。
因为,小娟在那里。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