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坍塌声，我凝起全部魔力，朝宁无虞下半身攻去。
毕竟是个男人都会在乎自己那儿，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宁无虞的注意力都被我的动作牵引了过去。
屠焦则趁此机会，朝他的眼睛刺去。
之前我无意夸过宁无虞笑起来时眼睛好看，宁无虞无意间摸过自己的眼睛。这算是他曾给我的暗示？
果然，就在屠焦刺上去的下一瞬，整个迷镜城似乎都有了坍塌之势。
我分神回头看了眼原本要进行一场盛大屠杀狂欢的城民，他们的身体也在渐渐变透明，而戏班的所有人，也被压在了塌陷的戏台之下，无人幸免。
「阿灵，我说了，你救不了他们的。」
宁无虞长叹一声，又似是幸灾乐祸。
想到戏班的那个孩子，我纵身从城楼一跃而下。
易淮子依然在一边从塌陷的戏台下挖人，一边不疲不休地跟那些失去理智的「城民」打斗，眼看有人要从他背后偷袭他，我劈掌将他击退。
这一击退，我才发现周围的一切不仅在坍塌，而且也在逐渐变透明。
「不好！」易淮子忽地想起什么，他擦了把脸上的血，「小殿下！小殿下陷入梦魇，他还在城主府！」
龙詹？梦魇？
所以他是真的中了梦魇身体不舒服，而不是因为无颜见我？
「颜灵，你——」
我懂，他是想让我暂时先护一护戏班的人。
回头瞥了眼被挖开一半的废墟，我直接转身去找了那个男童。
易淮子见状，自然也知道了我的意思，于是便暂且放心离开了。
就在我斥掌用魔力掀开所有碎块后，被压在下面的戏班的人的身体，竟也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连我自己，也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引着，不知要往什么地方去。
看来果真如宁无虞所言，我救不了他们。
他们很有可能在很久之前，跨进迷镜城时，就已经死了。如今的他们，也许只是一抹幽魂而已。
「魔女姐姐——」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男童叫我的声音。但等我仔细看过去，那里早已散得干干净净、一分不剩。
「主人！」
在易淮子走后才尾随我而来的屠焦惊声唤我，随后化作一只原形硕大的银色葫芦，将我护在体内。
等一阵天摇地晃过后，周围复才重新平静了下来。
「呼——」
四周安静到能听到风声。
「嘭！」「嘭！」
似乎有两个重物砸到了地上。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他们像是有走了过来。
我也趁他们还未走近，出了银色巨葫芦内。
「颜——」
「阿灵——」
很明显，前面那个连我的名字都没喊完就刹住的，是温怀月。
而后面那个，声音一如既往让我反感的，是衡华。
另一道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缓缓逼近的身影，则是许久未见的「罪魁祸首」——玄清神尊。
「阿灵，」衡华用他一贯温和似水的目光看我，「你没事就好。」
他说得倒好似有多关心我，孰不见他身侧的温怀月脸都快成酸黄瓜了吗。
顶着张同我一般、别无二致的脸，温怀月的脸色白得吓人，此刻的她看起来脆弱可怜极了。
不过站在她的立场上，我倒是也能理解。
百年前还只是自己替身的女人，如今在别人眼里，隐隐有要地位翻天的变化。
这如何不让她这个「正主」心里难受？
不过即便能理解她，我也还没有到圣母得能跟她亲近起来的地步。
至于衡华说的话，半分营养都没有，我甚至懒得给他个回应。
毕竟重要的不是他和温怀月，而是玄清神尊。他才是我无缘无故跑到这鬼地方的「祸首」。
大致扫了眼周围，发现周围街景竟跟方才的迷镜城差不多，只是略微有些陈旧后，我才转向玄清神尊，「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然而我这刚问出口，被完全忽略的衡华就出声打断了：「阿灵，你如何成了什么魔尊？我记得……」
「贸然打断别人，也是衡华仙君您的素养？」我的神色淡了下来，「况且本尊是如何当上魔尊的，又同你有何干系？仙君似乎很爱管别人的闲事，有这个时间，不如仙君多同自己的心上人聊聊天。」
「阿灵……」我不留情面的一番讥讽，令衡华顿时哑口无言。
温怀月闻言也有些难堪，但她又实在不能再为衡华辩解些什么。若她真的到这时候还要为衡华开脱，那我才是真的要看不起她了。
冲衡华一顿发泄完，我才再次将目光移回到玄清神尊身上。
玄清神尊还是一贯的淡漠高冷，只有在我看向他时，才能从他眼底看出些微动的情绪。
「你想问什么？」他目光定定地盯着我。
「我来到这鬼地方，是你们仙界搞的鬼，」对于这点我再肯定不过，「你们想杀了我？为什么？因为我是魔尊？你们想再次引发仙魔大战，让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不成？」
玄清神尊扫了眼衡华他们，随后摆了摆头，「自然不是。
「你同我们一起来此，的确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我们也是进了这里才知道，你也来了，并且，你还是如今的魔尊。
「天命星近日频有异变，三界恐有动劫，故而仙帝命我们所有人来取圣云石，以防不测。」
玄清神尊口中所说的天命星，我在仙界时也有所耳闻。
那次温怀月回来，我一个人从易淮子那里出来，恰好碰到了玄清神尊。
他说万物皆有缘法，叫我不要太过执着，自然他也说了，切莫令恨意和怨吞噬掉自己的本性。随后他便又拿出带来的一面观天镜。
观天镜可以窥见所有星宿的移动轨迹及走势，各星宿所对应的内涵也各有不同。其中的天命星，顾名思义，便是可以观测到三界态势走向的星宿。
他要我看的不是天命星，而是整个所有星宿的方位联系。
在跟我说了一大堆星宿各自都有些什么联系之后，他总结道：「所有星宿皆各司其职、相互联结，共同为下界启明。即便是长得再相似，他们也终归是不同的，没有任何星宿能完全替代别的星宿，觉得他们能互相替代的，只是被暂时障住眼的人们。」
玄清神尊说话，总是如此高深莫测。
想起过去，我原本应该减淡下来的郁气，莫名又增了几分。
玄清神尊有所察觉，他抬手轻轻在我额间一点，像是用他的神力压制住了什么东西。
「你最近可有遇到过什么事？」他问。
我感受到额间的凉意，心下也大概明白了几分，我心底郁气屡增，肯定跟宁无虞脱不开干系。
但早已决心要跟仙界撇开关系，我看了眼他虎口间被我咬伤后不见淡的牙印，索性疏离地后退了一步，与玄清神尊拉开距离，「无事。」
玄清神尊见状，也对我有些无可奈何。他只好冷着脸，任由气氛尴尬起来。
他不说话，衡华和温怀月也没什么好说。
恰在此时，不远处再次有了动静。
「易淮子？」
「小殿下！您怎会在此？」
不看都知道，那是易淮子和龙詹，但衡华和温怀月还是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原地又剩下了我和玄清神尊。
玄清神尊话少，我也不是话多的类型，气氛自然又沉闷下来。
但很意外，玄清神尊竟主动开口了：「你见过徐图宁了？」
徐图宁，也就是宁无虞。
我自然见过了，但我没说话。
倒是玄清神尊又道：「徐图宁此人有问题，你不可轻易信他。」
好歹是在关心我，我勉强道了声谢。
玄清神尊却又顺竿而上，「所以你见过他了。」
「是，」仔细想想只有拿到圣云石才能出了这鬼地方，所以我难得配合，「我进了他的幻境，在他的幻境里，沧州城成了迷镜城，人人皆作恶，甚至奉恶为主，在那里，他自称宁无虞。」
「那不是他能创造出来的幻境，」玄清神尊又道，「是他的梦境。」
「徐图宁身上只有一半的圣云石气息，除了我们第一天来时，他同我们交过手后，剩下几天他均躲在城主府内未曾出来，而沧州城内所有的尸体也均被生生抽干魂魄离体。
「故此我们推断，他是圣云石的守护血脉，不知何种原因，他将自己分成了两个人。
「一个留守在沧州城内，应付偶尔进来的闯入者。
「另一个则创造了梦境，将沧州城所有的魂灵一并拉进去，随后另一个他潜入他自己的梦中行动。」
「照你所言，他如今的梦境已被摧毁，那又会如何？」我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
玄清神尊的神色严峻下来，「梦境被毁，但恐怕并不会令另一个他消失。你同易淮子他们都安全出来，想必那个宁无虞也同样。分体受伤，那便也是与本体合并的契机。」
正当我们这边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时，衡华和温怀月带着易淮子与龙詹过来了。
见我安然无恙，易淮子和龙詹不约而同地出声：「阿灵……」「颜姐姐！」
易淮子那句满腹心思的「阿灵」我听习惯了，倒是没什么反应，但龙詹那句「颜姐姐」属实令我虎躯一震。
龙詹什么时候如此叫过我？他从来都是称温怀月才为「温姐姐」的。如今他叫我「颜姐姐」，这是想含沙射影谁？抑或是恶心谁？
我无声抖掉自己满身的鸡皮疙瘩，然后往玄清神尊的方向退了退。
与此同时，我腰间的银葫芦腰坠微微一动，宁无虞的声音传进我耳边：「阿灵，我为你送的大礼已经到了吧？喜欢吗？」
所以，先前他将他们拖进幻境，其实也是在盘算着今日？
我还没问，他的声音便又在我耳边消失了。
刚从传音中抽离出来，我便看到玄清神尊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但对上我的目光，他又什么都没问。
「小殿下，你怎……」衡华想问龙詹为何这样怪异地称呼我，但被人打断了。
「颜姐姐，之前多谢你救我。」龙詹似是毫无芥蒂，冲我露出一个笑。他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显得少年气十分蓬勃。
我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有些莫名，之前在迷镜城内，我可没少挤对他，他不至于如此对我。
此时易淮子也上前来，「阿灵，也多谢你救我。」
我何曾救过易淮子？正当我迷惑之际，忽的想起来，在之前的幻境内，易淮子和龙詹似乎被那个虚假的「我」救回魔域过。
他们说的，该不会是这个吧？
「小殿下、易淮子，你们在说什么？」温怀月声音艰涩地发问，就好像她猛然间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衡华也看起来有很多话想问。
好在龙詹率先为所有人解了迷，「之前我受重伤昏迷，是颜姐姐将我捡回了魔域疗伤——」
易淮子闻言，也讶然道：「我也——」
这回我确信了。
宁无虞说的送我的什么「大礼」，或许就是令易淮子和龙詹将自己在幻境中的部分经历当真了，并且还跟自己本来的记忆搅和在一起，记忆混乱了。
「本尊可没救过你们。」我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假笑。
「可我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分明是颜姐姐你，你还对我——」龙詹急声辩解，却又一时语塞，红了耳郭。
我心道不妙，又听衡华突然发问：「阿灵她怎么对小殿下了？」
「她，她——」龙詹羞愤又难以启齿的面色，足以引发在场所有人的遐思。
衡华的脸色是既震惊又失落，他直愣愣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人间那种睡了前任好兄弟的渣女似。
温怀月也一脸震惊之色，但与衡华不同，她颇有几分「松了口气」的轻快。我猜，她大概是觉得，我若是跟龙詹真的搅和在一起，那她和衡华便会感情稳定了。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告诉龙詹他想太多，易淮子又出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甘与隐忍，「阿灵，确是你救了我，你我还曾相处过一段时日，你忘了吗？」
衡华眼看着要，脸色持续难看起来。
温怀月看了看衡华，又看了看易淮子和龙詹，最后小心翼翼道：「颜灵，你和……」
玄清神尊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沉默地打量我们，当然他的目光最主要集中在我身上，仿佛想从我身上看出些什么。
我极不自在地清了清嗓，「本尊说了，本尊不曾救过你们。你们是进了宁无虞的幻境，所以才记忆混乱。」
听我这么解释，非易淮子和龙詹在内的其他人自然也就清楚明了了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易淮子和龙詹则不然，他们非固执地认为我是不愿认他们。
最终还是衡华出面，「好了，既然我们都已聚齐，便先找个地方商量该如何拿圣云石吧。」
易淮子和龙詹这才忍了忍闭嘴。
温怀月担忧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她的视线扫过我时，也刚好顿了下来。
这个对视，大概让她想起点什么前尘旧事，她的睫翼不受控地一颤，最后匆匆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冲她不明所以地一笑，却又在回过头时，听到同样跟我一起走在最后面的玄清神尊传音与我：「你在徐图宁的梦境中，可有见过圣云石？」
自是没有，否则我怎么会以被屠焦化为原形护在体内的糟糕方式出现在沧州城？
当然真相太过丢脸，我换了种方式回答：「我并未拿到那一半圣云石。」言下之意是叫他不必再费心思与我套话。
玄清神尊闻言偏过脸朝我看过来，我回以平静得再平静不过的目光，他目光微动，但最终也再没有同我掰扯什么。
终于到了沧州城外林中的一处隐秘之地。这里暂时用仙力搭了座临时的木屋，木屋外面罩着一层结界保护，以确保结界内的谈话内容不被传出去。
想到方才与我经过屠焦传音的宁无虞，我敛了敛眸，将银葫芦腰坠的灵识暂且封住，随后才进了那个结界内。
木屋外摆了张石桌，另放有几个石凳。
我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其他人则也都找了位置坐。
温怀月看了眼紧挨我坐下的衡华和玄清神尊，最后忍气吞声挨着衡华的另一侧坐下。
这一幕我察觉到了，又往玄清神尊那边挪了挪。
看到我的动作，衡华的神色僵硬不少，温怀月也咬着唇没话说。
易淮子看着我们这边的暗潮涌动，最后选了个我对面的位置坐。
而龙詹则搬了石凳，挪到离我不远处，还又冲我笑了笑。
「是这样的，」衡华内心煎熬了一瞬，开始谈起正事，「那日玄清神尊带着碎角来，我们几人受仙帝之命来此地取圣云石——」
按理说，圣云石被人守护，大世界的仙人来取，拿到手应该并不至于太难。
但来了之后，他们便发现，这偌大的沧州城，竟宛如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
不仅如此，同行的龙詹和易淮子也与众人失散。
为了探查这座空城，也为了找回神秘失踪的龙詹和易淮子，众人万分警惕地踏入了沧州城。
期间遭到了沧州城城主徐图宁的正面攻击，所幸大家合力突围。即便徐图宁身怀圣云石，也没有令他们损失严重，反倒让他们发现了徐图宁身上只有一半圣云石的秘密。
但龙詹和易淮子却仍可能处于危险之中，他们被徐图宁不知送去了哪儿。
剩下的几人，只能一面小心应付徐图宁，与他交手，一面继续仔细探查这座城背后的真相。
谁知徐图宁在几次交手后，却彻底安分地躲了起来，再觅不到他的气息。而城主府又有圣云石所留下的结界，无人能闯进去，只有玄清神尊可勉强一试。
正在几人合力打开城主府结界之际，沧州城内忽然传来巨响。
发觉城主府内空无一人的众人匆匆赶来，这才发现是龙詹、易淮子还有我。
所以，他们也没有拿到圣云石？
我扫视了一圈，顿时觉得怎么有些全员菜鸡的意思？这个开局，还都是有些身份和地位的仙和魔，怎么会连圣云石都抢不到手？
我不禁有些怀疑起来：难不成这个小世界内，人均顶级仙力魔力，比我们之前的世界还要更厉害？
「阿灵，我……有事找你。」我尚在沉思，一贯板正的易淮子突然道。
此时我们刚商量完，徐图宁消失的时间大概能与宁无虞出现的时间相契合，在结合了部分迷镜城的线索后，我们几乎能确定，早在那段时间，分体便已经完成了跟本体的合体。
所以很大概率，我们后面即将要面对的，会是一个比分体力量更强大的宁无虞。
但此时的宁无虞，因为梦境被毁，另一半自己必也受到了一定影响。出来沧州城后，他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疗伤。
不如乘此良机，将圣云石拿到手。否则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便更难了。
商定今晚便要出手后，易淮子倏地起身，还说出了那样一句令人不免多有猜疑的话。
他找我有事？凭他现在混乱的记忆，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我果断拒绝，易淮子的面皮紧绷了一瞬，最后沉住气，从囊中掏了几张符给我。
我看了眼，没有接。
易淮子尴尬地将手收回，却在收回的那一刹那，手上的动作明显不自然地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随后他皱着眉问我：「你为何不收？你应该收的。」
衡华一直在盯着我们，而温怀月自然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场面，莫名其妙成了一个尴尬又狗血的闭环，我从位置上起来，转身要离开。
结果龙詹却又追了上来。
「颜姐姐！」
龙詹显然没有易淮子那样看重面子，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跟在我身后追了上来。
衡华强忍着没动，而玄清神尊则万年不变似的，不动如钟。
出了小木屋的结界，我本想借这个机会再同颜栾联系一番。但龙詹时时跟在我左右，令我不堪其扰。
正当我想开口叫他离我远些时，他说话了。
「颜姐姐，你之前说要跟我父商谈，同我结婚契，可还算数？」
我满脸疑惑转身：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就是之前幻境中那个「我」，恐怕也没有许下过这么荒唐的诺言。
龙詹的话令我不由得怀疑，宁无虞之前所言的「大礼」实在大有隐情。
为了弄清楚这个，我忍了忍额角一抽一抽的青筋，「本尊何时许诺过你这个？」
龙詹的面色古怪地有一瞬不自然，随后像是忍着羞耻般，他道：「你，忘了吗？」
在龙詹混乱的记忆里，「我」曾将重伤昏迷的他救回魔域。
但刚开始，「我」对他并不好，但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一直在佯装欺负刺激他对他「好」，到后来慢慢发现这一切的龙詹，便渐渐对「我」放下了芥蒂。
后来他便开始称呼「我」为「颜姐姐」，而「我」也于某一天跟他提出了如此的承诺。
「那温怀月呢？」我深吸一口气，瞥了眼藏在某棵树后面的白色衣袂，笑得残忍，「你忘了你的温姐姐了吗？」
「温姐姐？」龙詹莫名，「你是在说那个姓温的临月仙子吗？她——」
说到这儿，龙詹卡了壳，半天没有再继续，像是在回想什么。
一时间，周围静得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她同你长得是很像，但你是你她是她，她又怎么能同你比得了？我怎么会叫她温姐姐？」
龙詹这话倒是十分伤人，但再伤人也没有他当初跟我说的那句「你别还真以为自己靠着模仿就能成为温姐姐了，替身永远只能是那什么狗屁替身」来得扎心。
说完这句话，龙詹也愣了愣，似是想起些什么东西一般。因为这个，他脸上看着我的表情都开始有些惊愕与挣扎起来，「我，我……」
莫不是他自己想起自己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了？
「嗤。」我从鼻腔内发出一道轻蔑的笑，也不知是在笑他蠢，还是笑温怀月「信错人」，更或是在笑我自己，竟曾经为这样的人这样的话真情实感难受过？
「龙詹，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自己说过这句话。」说完，我施施然从现场离开。
离开前，我似乎听到一阵「沙沙」的树丛与布料间摩擦的声响，以及龙詹那句颇为疑惑的「临月仙子？你怎么在这儿」。
料想温怀月此刻定然心碎极了。
往后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捧着她的少年，突然间就翻脸不认人，还换了别的女人去追捧。
这叫她如何不在意不难受？
回去的路上，不出意外，我又撞见了像是出来寻我的易淮子。
看到我折身回来，他欲言又止，还想将符纸送与我。
我好奇极了，「易淮子，你如何会觉得一个曾经被你斥言逼迫认错的人，会是你现在认为的救命恩人？」
……
回到小木屋附近，果不其然，我又看到了在那里等候许久的衡华，以及仍然坐在原来位置上的玄清神尊。
「阿灵！」衡华见我回来，便迎了上来，「你们去哪儿了？怀月说担心你和小殿下，特意去找了你们，怎的现在只有你一人回来？」
我神色未动，没有半分要回答他的意思。
见状，他也软了声音，「阿灵，当初的事情，我很早便想同你解释了——」
我还未出声，却听一旁的玄清神尊第一次插手了此事，「衡华，已经断了的缘，便莫要再强求了。」
衡华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大半，握了握拳，他再没出声。
过了几个时辰，众人收拾准备好后，便决定趁夜进沧州城。
易淮子和龙詹虽记忆混乱，但战力未损。只要不涉及他们那点「虚假」的记忆，便几乎不会出错。
所以玄清神尊再三考虑，还是将他们二人也带上了。
去时，温怀月罕见地没有与衡华并肩同行，而是磨蹭着来到了我身侧。
我没说话，反倒是她问我：「你当时便也是像我现在这般感受吧。」
……
是夜，还未进入沧州城，便能感觉到那股暗潮涌动的古怪气氛。
四下是死寂一般的安静，甚至连流水声及树冠摇晃的「沙沙」声都不可闻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只什么鸟破林而出，振翅声伴随着鸟鸣声在半空中响起。
下一瞬，一道带着冷气和灵力的利风朝我袭来。
我偏过身子轻巧躲过，但在我左右被波及的温怀月却一时不妨，眼看就要从半空坠落，她惊呼了一声。
却在这时，易淮子和龙詹均回头失声唤了我一声「阿灵」和「颜姐姐」，随后将要坠落的温怀月重新带了回来。
也是重新将温怀月带回来后，他们二人才像大受刺激一般，盯着眼前的温怀月，以及她额间的那弯银月怔愣不语。
半晌，像是记忆再次混乱引发的头痛，他们一个垂眸暗暗忍耐，一个咬着牙，目光在我和温怀月之间徘徊。
玄清神尊也停下，回过身，静静朝我们看过来。
而衡华则好像才意识到温怀月方才差点有危险，忙唤了声「怀月」，过来将易淮子怀中的温怀月夺过去。
然而这并不算完，那道「偷袭」的利风虽再没有动静，但刚才的那一幕，好像唤起了易淮子和龙詹脑海中的记忆。
温怀月被衡华护在怀里，看到易淮子和龙詹二人的状态，她的眸底也燃起一丝希望。
正当我以为他们这是终于要恢复记忆之际，事态急转而下。
易淮子突然后退半步，离温怀月远了些。
龙詹不但没后退，反而又往前一步，他指着温怀月，双目几欲冒火，「是你！」
正当大家都一头雾水之际，龙詹的下半句话解了迷——
「是你陷害颜姐姐！」
闻言，我微微挑了挑眉，所以他们两个这是将在幻境中那段目睹温怀月跟她小仙侍说话的记忆想起来了？
「我——」温怀月死死抓着衡华胸前的衣襟不松手，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衡华，衡华，你信我……」
温怀月显然没有预料到，过往的事情会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
「衡华，你还要护着这个女人！」
龙詹连「临月仙子」也不称呼了，直接叫温怀月「这个女人」。
「我和易淮子看得分明，在颜姐姐要跳下仙界那日，这个女人跟自己的小仙侍说了魔丹的事情，是她自己吞食下的魔丹，不是颜姐姐用魔气害的她！」
龙詹极力为我证明清白的模样，倒和之前「冤枉」我时大相径庭。
他字字句句，直戳温怀月的心脏。
「温怀月！」龙詹接下来的话，像是在剜她的心，「你别以为自己长得跟颜姐姐一样，就真的是颜姐姐了！你既恶毒又蛇蝎心肠！」
温怀月缩在衡华怀里，不住摇头否认，表情脆弱极了。
易淮子抿紧唇，冷冷看她，「确如小殿下所言，我们都亲眼看到了。」
衡华揽着温怀月，胳膊慢慢收紧，他分别跟易淮子和龙詹对视了眼，才抱有一丝希冀似的，朝我看过来，「这也是幻境中的记忆？」
我点点头，却在他和温怀月都要松了一口气之时又道：「不过魔丹之事……倒也确实有几分是真的。」
我是撞见了温怀月服食魔丹想陷害我，但很快她受不了魔丹造成的身体上的难受，想将魔丹逼出来。是我一抬手，又将魔丹给她压了回去。
那时我害她之事，已经传遍整个仙界，即便温怀月吐出魔丹，也证明不了什么，我索性如温怀月的愿，令她大受其损伤。
温怀月也在衡华动摇之前说出了这件事。
但人总会对自己对不起的对象多几分偏心，就如同一种补偿心理。
所有人早先便为我打上了「坏」的标签，当发现我并没有真的那么坏时，局面反而会来一次大翻转。
相反，一贯洁净无瑕的温怀月，一旦她身上出了污点，她的形象就会瞬间坍塌。
衡华揽着温怀月的手臂僵了僵，他半天才将温怀月微微从自己怀里推出，然后叹了一口气，「怀月，你……为何要这样做？」
眼看着周围人都以疏离与冷峻的目光看她，温怀月掐着衡华衣襟的手都白了。她抖着唇，恐怕此刻大脑都乱成了一团。
玄清神尊从旁看着，冷淡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慢慢滑过。到了我时，他顿了顿。
我被他莫名的目光看得一燥。
正当我想说些什么，周围又有了动静。
一团黑雾在下面的林间以眨眼般的速度快速移动，最后冲到半空。
黑雾爆开，中间显出一个人影。
是宁无虞。
准确地说，是宁无虞的幻影。
宁无虞像是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可惜地摇头，「你们这些仙，还真是伪善又恶心。」
「宁无虞。」易淮子猛的一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还回头看了眼一眼。
玄清神尊在宁无虞出现时，也稍稍提起几分小心。
龙詹往我身侧靠了靠，被我挪了一步躲开。
衡华在看清我这边的状况后，也错过目光回头。
温怀月也顾不上之前真面目暴露的尴尬，忙拿出状态严阵以待。
但宁无虞此来，好像并非要对付所有人。
他分明笑着，但说出的话却并不算善意：「不就是为了圣云石吗？各位何必像强盗般要同宁某强取？
「要知道，这圣云石可一直都是由我一族血脉守护的。
「不若打个商量，诸位满足我一个要求，我便把圣云石交给诸位？」
说罢，他的目光跟我对上，「便以那位颜灵姑娘来换如何？」
宁无虞的破主意，自然不可能被轻易答应。
闻言，玄清神尊便率先结印朝他攻过去。
然而这并非宁无虞的真身，等玄清神尊结印将其打散成一团黑雾后，他最后还心情大好地留下一句：「诸位仙君随时想通，都可进沧州城内与我交换圣云石。」
我实在想不通宁无虞要我的意图。
若说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便只有一个魔尊的位子。但魔域没了我还有颜栾，宁无虞就算挟持我又能如何。
若说他是真的看上我了，那更是荒谬。
就在我压下眉眼细思时，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三界即将大乱，圣云石必不可少——」这是衡华说的。
哦，这是要让我为他们献身？他们还真是不怕我最后反水，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刚抬眼，想说点儿什么，就见他们竟然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温怀月身上。
唯独玄清神尊，他蹙了蹙眉，好像是想阻止。
「是啊，你不是曾经陷害过颜姐姐吗？不若这次就由你去做饵，引他出来让我们从他手里拿回圣云石。」龙詹讽笑道。
易淮子虽然迟疑了一瞬，但也开口：「怀月，你同阿灵长得相似，瞧那宁无虞的态度，他应当也不会伤害你。为了圣云石……」
「是，怀月，」衡华顿了好一顿才道，「我们已经对不起阿灵一次了，就当是为了赔罪……」
温怀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死咬住下唇看他们，眼底满是震惊与委屈。
此情此景，和我当初跳下仙界时的状况，何其相似。
只不过这次，要被牺牲掉的人成了温怀月。
我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畅快，而是有种哀戚的兔死狐悲之感。
温怀月当初错了吗？她错了。
那么其他仙君们呢？其他仙君们都没错吗？
那为什么，此情此景他们却好像都将牺牲温怀月来作为给我的弥补？一如当初想牺牲我一样。
我同温怀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没什么区别。
我冷眼看着，直到温怀月似是笑似是释怀般地看着衡华，说了句「好，我去」。
玄清神尊在温怀月说完后，也道：「不急，既然宁无虞有所求，那暂时不会有其他动作。我们还有时间布下局请他跳。」
最后回到原本的小木屋时，温怀月一言不发，先一步离开所有人，钻进了林间。
衡华本想追上去，但步子刚挪一步，又缩了回去。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易淮子和龙詹也不怎么在状态之内，像是陷入了回忆。
玄清神尊垂眸静静看我，我没有理会，一转身也消失在了林间。
我找到温怀月时，温怀月正在下午看见我跟龙詹时的那条河边。
听到脚步声，她未来得及收起满眼期待，回过头朝我看过来。
见来的是我，她的眼底瞬间只剩了苦涩。
河里，我和温怀月一黑一白的相邻身影，被微风吹得一晃一晃。
「对不起，」默了半晌，温怀月跟我道歉，「我之后会替你去宁无虞身边。」
我没说话。
温怀月抱着自己的双膝席地坐着，丝毫不在意自己原来最爱的白裙沾上泥和土，又静默了一会儿，她憋着两汪眼泪冲我笑，「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吧？」
虽然衡华他们已有了打算，但我自然不会全听他们的。
既然他们那么「信任」我，我自然要先他们一步将圣云石拿到手。
单看如今圣云石的力量，便可知道日后这股力量必会成为仙魔之间新的争夺品。
玄清神尊虽然嘴上说着为了三界，为了天下太平，但我也不能跟个傻子似的全信了。
眼下仙魔人三界太平十分，除非有什么作乱的怪物横空出世，否则哪里会有什么大乱。
想到之前在幻境里，「我」狠声质问易淮子和龙詹，为何要将厉原山的小乱压到魔域头上，我便觉得心有不安。
倘若仙界此番来拿圣云石，只是为了以后以一个「合理」的方式对魔域出兵呢？
不可不防。
所以这圣云石，我争定了。
如此想着，我从河边离开后并未回小木屋，而是去了沧州城外。
「屠焦。」我唤了唤腰间的银葫芦腰坠。
腰坠没有任何反应，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封了他的灵识。
撤回自己放在上面的部分魔力后，屠焦这才有了回应：「主人？」
他好像浑然不在意自己被我随意便封了灵识，还是老老实实唤我。
「传音给宁无虞，就说我来了。」说完，我才重新踏进了沧州城。
「是。」屠焦听话极了。
沧州城跟迷镜城相比，多了几分无人的荒凉与破旧。
有风刮起，卷得街角边的破烂酒旗「哗哗」作响。
正当此时，宁无虞有了回应。
他的声音还是一样带着笑意，「阿灵，我便知道你会独自来找我。怎么，被人抛弃了？」
他好像很期待我被衡华他们抛弃。
「你在哪儿？」我不愿再废话。
宁无虞也只好无奈作答：「城主府，你直接来便是，结界不会挡住你的。」
沧州城的城主府与迷镜城的略有不同，最大的不同便是摆放在门口的镇兽。
迷镜城内，城主府门口的镇兽长相颇为怪异，而沧州城的只是普通石狮。
多看了几眼门口的镇兽后，我提步进了城主府。
宁无虞果真没有骗我，他府上的结界并未阻拦我。
顺着城主府内宁无虞的气息一路找过去，我走到了一个凉亭。
凉亭周围满种着槐树，宁无虞就坐在凉亭内，惬意吹风，偶尔有感受不到危险的小萤火虫落在他掌间。不过也只是一瞬，便被宁无虞拢起手掌碾碎。
「来了。」用帕巾擦了擦手后，他扔掉帕巾回头看我。
我开门见山问他：「你不是说要拿我换圣云石？」
他点点头，「但我这个条件，是开给他们的。」
「还是说，你愿意牺牲自己委身于我？让那些仙人拿着圣云石离开？」
闻言，我也安了部分心下来。
若真是如此简单，我才要觉得宁无虞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了。
「阿灵。」
我刚垂下眸，便听他又唤我。
这回，在我抬眸的同时，原本围绕在他周围的萤火虫像是得了什么指引，通通朝我围了过来。一闪一闪的，明明灭灭。
我被围在中间，半天没动。
宁无虞很有兴致地看了半天，最后起身踏步朝我走过来。
透过不停闪烁的微光，他倏地一笑，「你竟会害怕这些虫子？」
说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故意捉了一只，在我眼前晃。
我倒不是害怕虫子，只是不喜欢它们靠我太近。
我觑了宁无虞一眼，后退一步，挥挥衣袖令这些萤火虫四散开来。
宁无虞扬眉，也扔掉了手中的那只。
经过方才的小插曲，他才重提正话，「那个条件是开给他们的，阿灵你也看到了，那些仙人有多虚伪和令人作呕。」
我没作声，他又继续道：「所以如果阿灵你要圣云石，那便杀了他们吧。
「这是我开给你的条件，只要你杀了他们，我就将圣云石双手奉上。
「如何？」
宁无虞的眼睛在萤火虫那点微弱的光的笼罩下，显得亮晶晶的。
我笑了一声，缓缓抬步朝他走过去。
宁无虞也未躲，任由我们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直近咫尺，气氛莫名旖旎起来。
与他四目相对之间，我猛地抬手，朝他的眼睛直攻而去。
宁无虞似是早有防备，瞬间我便被他握住了手腕。
「阿灵，」他扯扯唇，「你总要这样对我。」
偷袭不成，我便干脆抽回自己的手腕，宁无虞并未再横加阻止。
离开前，我将腰间那个银葫芦腰坠扯下抛给他。
屠焦之前说是易主了，但却仍能受他利用来与我传音。这算哪门子易主？
见我动气，宁无虞接过腰坠后还问：「怎的又不要了？」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为什么不要屠焦，宁无虞他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好吧，」宁无虞见我不肯说话，便又道，「你真的不要他了吗？他对你有用的。」
似是担心我真的不要，宁无虞刻意将「有用」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我嘲道：「什么用？变成个大葫芦把我护在中间吗？」
我又说了句「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只不过在我转身离开之际，我好像听到宁无虞幸灾乐祸地对着屠焦说话：「怎么办？她不要你了。」
神经病。我腹诽一句，飞身出了城主府。
回到城外的小木屋时，外面的石桌旁只坐了玄清神尊一人。
见我回来，他目光未变，「你去找宁无虞了。」
是肯定句。
我刚想否认，就听有人追我而来、
「主人，您……不要屠焦了吗？」
「主人……」屠焦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唤我。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蹙眉往旁边退了一步。
屠焦虽然这次再没说话，但垂着头，像只被人生生抛弃的大型犬，偏偏他看起来还乖得不行。
我冷着脸，一时再无话可说。
倒是这时玄清神尊开口了：「这是你新收的器灵？」
我还未回答，就听小木屋那边突然传来「砰砰」两声，似乎是易淮子在和龙詹打架。
小木屋原本就是普通凡木所建，自然承受不住他们两个的仙力攻击。不出一小会儿，小木屋便散架了。
易淮子和龙詹二人边打边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温怀月。
「颜姐姐救的人是我，你别胡说！」
「小殿下，阿灵有没有救过我暂且不论，就凭她对你的态度，也绝不像是救你的人！」
「颜姐姐连我都不救，难不成会救你？」
……
易淮子和龙詹就那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一边吵一边对打，眼看龙詹因为仙力低一些要落下风，温怀月只好追在他们身边，想出手阻止。
然而温怀月的出手并未能阻止他们，反而令他们一起出手将温怀月打出了他们的「打斗圈」，「滚开！」
温怀月被打出来，恰好端端落在我身侧。
她踉跄了下才站稳。
看清是我，她脸上的难堪之色又多了几分。
「主人，要不要我……」屠焦试探着开口。
我看了眼他以及对面打得火热的易淮子和龙詹，没有理会。
温怀月刚想开口询问关于屠焦的事情，被龙詹一声「颜姐姐」打断。
龙詹大概是对屠焦的声音太过耳熟，所以在屠焦刚开口叫了「主人」的时候，他便分心朝这边看了过来，「颜姐姐？」
在错眼看到我身边的屠焦后，他的脸色更是随之一变，瞳孔也受刺激般地缩了缩，「……屠焦。」
他说得非常确定，就像他认识屠焦一样。
易淮子也在下一瞬朝这边看过来。
他并不认识屠焦，所以他不像龙詹反应强烈。
「阿灵，」他也收了打架的姿势，「你回来了？这位是？」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集中过来。
故而除了我之外，没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龙詹的不对劲。
「屠焦……」龙詹的目光有些发直起来，「颜姐姐，你怎么把他也带回来了？你是为了羞辱我吗？」
当然，如果这一做法真能羞辱到他，那就羞辱他吧。
我不打算理会龙詹「发疯」。
然而他却不依不饶，朝我这个方向逼近几步，「颜姐姐，颜灵，你还是忘不了他？他有什么好的？」
我不耐烦地蹙起眉，「我说了，你们现在记忆里那些都是假的，是幻境里的。」
「你就是在拿我当他的替身！」龙詹突然低吼一句，黑澄澄的眼睛看起来既委屈又恼怒。
然而「替身」这个词却又好像触发了什么，易淮子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阿灵，」易淮子紧随龙詹之后质问我，「你是在报复我们吗？」
「当时……我们没有任何人想逼死你——」
所以他们现在这是既有了当初伤害我的记忆，又有了在幻境里被「我」玩弄的记忆？
我隐隐觉得自己恐怕按捺不住情绪，要爆捶他们一顿了。
龙詹此时已然红了眼，仔细看去眼中似乎还有一层水光，他看着我一字一顿说道：「颜，灵，你，说，你，不，要，他，了。」
这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二个神经病，第一个是宁无虞。我默默下论断。
易淮子也跟着道：「阿灵，我知你只是一时气恼不过，那个宁无虞并非什么好人，你不能同他在一起。」
这是第三个。神经病。
我本来转向温怀月，想叫她管管她这些之前的追求者们。
但我这刚一看她，她便又冲我咬咬唇红了眼。
我无语一瞬，又转向玄清神尊，「玄清神尊，你们仙界的神经病，你不给治治管管？」
玄清神尊一派坐得稳的模样，「这是他们的劫数，我无权干预。」
好一个「无权干预」，这是只能逼迫我自己动手了不成？
「主人，」屠焦察觉到我的情绪，主动请缨，「我帮您处理……」
「不许叫她！」
龙詹的眼睛都快瞪出血了，他此刻的行径就好像是个拿不到糖、还不许别人拿糖的小孩，又倔强又霸道。
「主人……」屠焦抿了抿唇，又叫了一声。
龙詹再也忍不住，深深看了我一眼后，便冲了上来。
他想跟屠焦打，可惜屠焦的实力甚至强过易淮子，龙詹连易淮子都打不过，又怎么能打得过屠焦。
不过因为屠焦有所顾忌，那边战况暂时胶着。
但易淮子却又趁机来到我面前，他白着脸问我：「你让我学琴练剑，让我换上他的衣服奏他的曲，你可有一刻想过我？」
我非但没回答，还后退了一步——算是在酝酿，免得待会儿打他的时候，施展不开身手。
易淮子似是被我这一动作灼痛了双眼，他忽地笑开，虽然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古怪瘆人，「没想过我……
「阿灵，那以后便多想想我吧！」他提起剑直直冲我而来。
我往右一步，劈了侧着身的他一掌。
易淮子被我劈得避开，紧接着又攻上来。
我刚想继续动手，温怀月却又出乎意料替我出了手。
温怀月打不过易淮子，这我早有预料。
但我怎么都没预料到，温怀月菜到只对了一两招就败下阵来。
无奈，我只好自己出手。
恰在此时，屠焦被龙詹引诱着朝我攻过来，温怀月阻拦不及，直接替我挡了上来。
「主人！」屠焦顾不得龙詹，朝我冲过来。
却在即将冲过来时，被龙詹扯住了后腿，反倒让龙詹冲了上来。
我一手揽着受伤的温怀月，一手与易淮子对战。
这时，玄清神尊才迟迟登场。
他几个瞬移，将易淮子和龙詹禁锢在原地。
恰在此时，方才不知道去了哪儿，一直没在场的衡华出现了，他甫一出现便冲我道：「阿灵，你回来了——你刚才——」
但在看到温怀月受伤后，他还是将她接手过去。
正当我以为他又要问我是不是害了他的临月仙子时，他居然盯着怀里的温怀月道：「怀月，你为何又想陷害阿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