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最近有点不对劲。
他和一个女人走得很近。
她是我一手招进来的员工。
然而几年以前,他对她不屑一顾。
幸运的是,我早就有所准备。
眼看尘埃落定,新的不幸又出现了:
原来这一切,只是针对我的一场局。
没想到她接近我老公,竟然是为了我……
1.
最近,结婚两年的丈夫总是在深夜无声地盯着我。
每天早晨我一睁开眼,就看见张诚那满是痘坑,鼻头还泛着油光的脸都快要贴到我脸上。
就算今天是我的生日也不例外。
不知道为什么,我与他对视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竟让我有些恐惧。
张诚最近太奇怪了,可我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只是隐隐不安。
他盯着我,笑了笑,「老婆生日快乐。」
听见他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整个身子都压在我的身上,我几乎喘不过气。
「谢谢!你怎么还没有去公司,今天公司没有工作吗?」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一边整理身上的黑色西装一边说道,「你看你,连今天要去给爸扫墓都忘了。」
最近学校太忙,我竟连今天要去给父亲扫墓都忘了!
我连忙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在两个枕头之间摸到了什么东西。
硬硬的,就算隔着一张床单我依然能感觉到它冰凉的触感。
我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
张诚看见我神色不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就躲开了。
他愣了几秒,又坐到我的身边,「老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就是还没睡醒,我去洗漱了。」
我匆匆忙忙跑到浴室关上门,才敢大口呼吸。
我脊背发凉,后背被汗水浸湿,轻轻靠在墙上,就连喉咙都因一时吸进大量干燥的空气而呛出了血丝。
虽然我一直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摸到那个物体时的触感我还记忆深刻。
坚硬,冰凉,轻便,同时符合这三个特征的东西分明只有匕首。
换好衣服后,我悄悄打开了浴室门,蹑手蹑脚走回了卧室。
张诚不在里面。
他已经将床铺好,好在,东西还在床上。
是一条精致的十字架项链。
我有点意外。
可是仔细想想,我当时摸到的凸出来又坚硬的东西不就是项链上缀着的十字架吗。
我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我最近的精神真是太紧张了,竟然会怀疑张诚想杀我。
「竟然被你发现了。」
门外传来张诚爽朗的笑声,我想得太过入迷连他进了卧室都没有察觉。
「这是送给我的吗?」
我吸了吸鼻子,将手中的项链递给了他。
「要不然呢?本来想今天早上趁你睡觉偷偷给你戴上的,谁知道你就醒了。」张诚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接过项链,绕到我身后,「来,我现在给你戴上。」
2.
一路上张诚像是有心事,一直紧紧皱着眉头。
我笑着说:「其实今天你不用陪我来的。你上午抽出时间陪我,下午公司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他宠溺地看了我一眼。
「说什么呢,爸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就算再忙也要来看他。这是做人的基本,要懂得感恩。」
「再说,我也想爸了。」
到公墓的时候,已快到中午。
墓园没有什么人,周围绿树成荫。可谁能想到,这里是清水市埋葬为国家牺牲的公职人员的公墓。
父亲的墓前一直都保留着来悼念的市民摆放的菊花,一年到头从不间断。
我的父亲在去年执行任务时牺牲了,我一直觉得悲痛又惋惜。
悲痛是因为父亲他不仅是一个好警察,他还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世界上能够兼顾工作和家庭的男人并不多,很幸运,我的父亲就是一个。
而惋惜,按理来说,照父亲当时的职级,他是不用亲自出任务的。
可当他知道群众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还是跟着执勤民警去了案发现场。
一位姓梁的中年男子在闹市区突然掏出刀对路人行刺,警察赶到时,有四名路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而我的父亲在制服嫌疑人时被嫌疑人一刀捅到了重要部位,当场就没了呼吸。
单位为父亲举行追悼会的那天,医院传来消息,说嫌疑人有严重的精神病,可能会因此减刑。
当时的我不吃不喝三天,只恨不能手刃那名男子,还是张诚寸步不离陪在我身边。
也就是那时,我确认了张诚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3.
晚上,他在一楼的厨房里忙碌晚餐,我在二楼的卧室里补妆,多么其乐融融的氛围。
刚从衣帽间里拿出特意准备的酒红色吊带,我注意到张诚的领带就那样随意丢在柜门口。
我已经抱怨过很多次他的衣柜很乱了,可每次他都是敷衍应下草草了事。
我很不爽。
考虑到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憋下一肚子气,走过去准备替他好好收拾一下衣柜,却在衬衫区的底层发现了一个很有质感的盒子,上面还扎着一根绸缎丝带。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包装是我最喜欢的内衣品牌的包装,在我的衣帽间角落还堆着好几个一样的包装盒。
这是法国设计师的一个小众个人品牌,每次新出的系列都完美踩在我的审美点上。
一想到这,我的心里就多了些雀跃。
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躺着一套情趣内衣。
这是一件烫金纱网蝴蝶结内衣,设计很大胆,质感也是品牌一贯的水准,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只是我没想到张诚会喜欢我穿这样的,真是深藏不露。
在盒子的底部还放着一张卡片,写着「爱你」两个字,旁边还画着一个粉粉嫩嫩的爱心。
看到这些,纵使我之前再生气,现在我的心里也只剩下兴奋了。
我迫不及待地去衣帽间试试合不合身。
可我还没上身就发现这根本不是我的尺码。
这个品牌有着独有的尺码表,品牌的所有衣物都是共用这一套尺码表的,所以张诚如果真的有心又怎会不知道我的尺码呢?
我懵了。
可我还是不死心,使劲把内衣往身上套却发现行不通,它就那样挂在我的上半身,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滑稽又可笑。
我不动神色地将内衣放进了盒子,又将盒子重新压在了几件衬衫底下。
我努力将一切恢复了原样,可我的心情却不同了。
如果真的是我自作多情,这套情趣内衣是张诚买给其他女人的,那我该如何。
还没想一分钟,我就连忙打断了脑子里可怕的想法。
跟张诚认识这么多年,我不该凭空猜忌他的。
再说,万一真的是误会呢?
4.
七点半,张诚的闹钟准时响起,我装作还没睡醒小声嘟囔了一句翻过身继续睡,余光却瞥见他拿起了手机。
951201。
看起来像是某个人的生日。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果然不假。
都快奔三了,却还是想着用生日做锁屏密码这样幼稚的手段讨对方欢心。
当晚,张诚说公司有应酬很晚才回来,听见开门声我默不作声,还是低头吃着外卖。
与我比起来,张诚却显得热情许多。
可能是偷腥后的刺激感,他迫不及待地就贴了过来,脸凑到我面前,嘴里喷出的温热气体还带着发酵的臭味:「怎么现在才吃晚餐?给我吃一口,刘总他们太能喝了一晚上我都没吃什么东西。」
我屏住呼吸别过脸,胡乱给他塞了一口,便借口要去洗澡推开了他。
可他还是没有松手。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见手机屏幕时的眼神带着躲闪,我便猜到了是谁。
果不其然,两秒后张诚松开手急急忙忙去了阳台,「公司有事我接个电话」
这次我反倒要感谢小三这么及时的电话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脱身。
我故意在浴室待了很久,只为了跟张诚少相处一点时间,陪着他演戏也是很耗费精力的事。
我裹着睡袍出去的时候,张诚已经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了,而一楼吧台上的外卖已经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没给我留。
确定他睡着后,我轻手轻脚地拿起了他的手机。
让我意外的是,他的手机很干净。
聊天记录找不出一点不对劲,就连微信账单都很正常。
我有些气馁。
突然想到他晚上接到的电话,我打开了通话记录。
我清楚地记得,手机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是十点三十二分。
通话记录里,他晚上接通的电话只有一个,时间也正好对上了。
可张诚给他的备注是李谦。
李谦我是认识的,他是我特意给张诚选的助理,刚大学毕业就来应聘了,看起来很老实,我对他还是放心的。
难道张诚为了不让我怀疑把小三的备注改成了李谦?
可我的手机里存的李谦的手机号码也是这个,没有错。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我误会张诚了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传来了微信提示音。
领导突然发来消息,让我代表学院去外地参加教研会议。
我将这个消息告诉张诚时,他看起来很惊讶,甚至有点舍不得。
得知我是第二天早上的飞机,他直接丢下了手里的工作会议,开车到西城区排了两小时的队给我买了最爱的糕点。
拿着沉甸甸的糕点盒,我突然有些恍惚。
张诚他,还是爱我的对吧。
5.
学校给我定的酒店是我一贯爱住的 LOO,我又加钱将普通的单人间升级成了套房。
在大厦的 30 层俯瞰临江的美景,就算我的心里有万千思绪,在这一刻我也平静了下来。
「叮咚。」
门铃响了,应该是半小时前点的晚餐。
正想着,我趿拉着拖鞋打开门一看,是一个送餐机器人,它胸前的篮子里放着一束鲜花和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林女士您好,这是您的快递。」
机器人矮胖的身体里传出软萌的电子音。
酒店的地址和房号只有我自己知道,谁会大晚上给我送花呢。
我疑惑地关上了门。
花倒是很好看,一捧桃花枝花束,可这个季节,哪来的桃花。
一旁的盒子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动静也越来越大。
我皱着眉头解开了盒子上的粉色丝带,还没掀开盒盖,一团黑色的生物就直接窜了出来。
我吓得直接将盒子丢在了地上。
你能想象吗,数不清的巨大蟑螂就这样扑棱着翅膀在客厅里乱飞。
它们全身油光发亮,触须拨动着,发出聒噪的声响,离我只有几厘米。
我差点两眼发黑,倒地晕厥。
这辈子我最怕的就是蟑螂。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蟑螂,是初中时在父亲办公室门外。
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通身发黑的蟑螂,我吓得大叫,可那个女孩却冷冷地盯着我,冷不丁地说出一句:「你吓到它了。」
她的眼神真的很可怕,好像能将我生吞活剥。
后来听父亲谈起,我才知道那个女孩的身世凄惨,她母亲犯罪被公安机关逮捕,而她的父亲连夜坐车去了外地。
那次我做了整整一周的噩梦,以至于过去了十多年,我还是对这些恶心的东西充满恐惧。
我几乎是双腿瘫软搭着电梯走到一楼前台的,我要求看监控搞清楚是谁给我送的快递。
可是很遗憾,监控里的人穿着一身黑雨衣,帽子和口罩把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别说认出是谁了,连是男是女都很难分清。
没办法,前台安抚我过后,为表歉意将我的豪华套房升级成了总统套房。
那一夜,只要我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一堆蟑螂向我飞来,我几乎挨到后半夜才睡着。
我睡得并不安稳,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又沉闷的敲门声突然把我吵醒了。
我嘟囔着通过猫眼往外看,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走廊的灯怎么会灭了?
就在这时,猫眼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我与一只眼珠大得可怕的眼睛对视了。
那只眼睛的眼白被密密麻麻如蛛丝的红血丝包裹着,又大又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瞪着我。
尽管隔着一道门,可恐惧感还是裹挟着我,背后的冷汗浸湿了我单薄的睡衣,我甚至都不敢呼吸。
下一秒,那只眼睛消失了。
猫眼恢复了正常,走廊的灯发出暖黄色灯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次,我瘫坐在地毯上,直接报了警。
事情越来越离奇了。
一整晚,我房间外都没有任何人经过,走廊的灯也没有关过。
警方反复调取了监控,监控的片段也没有任何的缺失。
警察安慰我说可能是我的情绪太过紧张,让我放宽心好好休息,他们也会持续追踪。
他们的言外之意是我产生了幻觉。
可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只可怖的眼睛。
6.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让我有些崩溃,就连两天的教研会议我都是浑浑噩噩地过,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全然不记得了。
飞机落地之后,我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朋友如约开车来接我,我一上车她就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舒啊,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报复你。」
可我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在学校,我不争职称,每天顶着副教授的头衔优哉游哉做研究。
在家里,我人际关系正常,从未和他人起过争执。
思虑良久,我还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朋友开着车经过张诚公司所在的大厦时,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你把车停在前面吧,我去张诚公司看看。」
自从和张诚结婚后,我就极少踏足公司。毕竟张诚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我不想让员工传闲话说他是靠着我和我父母才当上这个老总的。
我一走出电梯,前台接待的员工就连忙迎了上来,「林总您好久没来了,您是来找张总的吧,他在办公室里,我带您去。」
我礼貌地笑了笑,「没事,你去工作吧。我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我自己去就好。」
刚走到张诚的办公室门口,我就听见了玻璃破裂的声音,伴随着张诚的怒吼声。
「你到底是来工作还是来找男人的?」
「整个公司都知道我结婚了,我也跟你强调了很多次我有妻子,你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还是不知廉耻地贴上来?」
「你不要脸我还要我的老脸。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可你还是做出这些不要脸的事。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有意思。
我透过百叶窗的空隙往里面看,只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穿着超短裙站在办公桌前,哭得梨花带雨。
纵是我看着都有些怜惜。
7.
一分钟后,女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咚咚作响走出了办公室。
我认识她,梁潇潇。
她是我招进来的。
两年前公司刚成立时,人事招聘方面的工作都是我来做的。
我对她还有一点印象,她的学历并不高,可业务能力很突出,在这方面熟练得像个工作数十年的老手,因此我破格聘用了她,可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离开公司的。
她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走进了办公室。
张诚正端着茶杯喝水,他一看见我就吓得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桌上的文件都湿了大半。
我嗔笑着走过去替他收拾桌上的文件,「我有这么吓人吗?」
他红着脸咳嗽了几声,「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我发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今天叫她来就是跟她说清楚,让她不要再来骚扰我了!老婆你相信我。」
我深深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相信你。解雇了就好。」
突然,李谦敲门之后走了进来,「张总,林总。」
张诚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您跟人事部门的会还有两分钟就要开了。」
还没等张诚开口,我抢在他前面说道:「去吧。我替你当半小时的老总,放心,不会给公司整破产的。」
说着,我直接坐在了张诚的位置上,故作正经。
「好的林总!小的去开会,马上回来。」
8.
张诚和李谦相继走出办公室,我就收敛了脸上的笑。
我注意到办公桌左边的抽屉上了个密码锁,办公桌的抽屉单独上密码锁倒是少见。
六位数的密码,我试了我和张诚的生日都不对。
951201。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串数字。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竟然用这串数字打开了密码锁。
抽屉里是一部手机,张诚离开办公室时带走了手机,那这里的应该是备用机。
只是,备用机也不用这样锁着吧。
我刚拿起手机,朋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舒,你咋样啊,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跟你说一件有趣的事。」
我一边用「951201」打开了备用机的锁屏,一边跟朋友说着办公室刚才发生的事。
朋友在另一头惊叹道,「这也太巧了吧!不过这也就说明是年轻的女孩子想要让上司包养嘛,这还是她一厢情愿的,张诚都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我打开备用机桌面上的微信,喃喃道,「对,就是太巧了,巧得有些刻意。」
挂完电话,我又将他的微信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聊天记录里得体礼貌的语言将张诚塑造成了一个教养良好的绅士。
可我越看越觉得不正常。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手机主屏幕正中央的一个文件夹里,我又找到了一个微信。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他之所以对华为手机有执念,是因为华为的系统可以软件分身,桌面上可以同时有两个微信,这样就免去了切换账号的麻烦,同时登陆大小号又互不干扰。
高,实在是高。
点开第二个微信,整个微信只有一个好友。
一个荷花的头像,而张诚给她的备注是「爸爸」。
玩得真花,cosplay 都用出来了。
而聊天记录里的内容才别有洞天。
平均三天发来一张裸照,是我看见想要去举报他们传播淫秽图片的程度。
与这些比起来,对话框里那些挑逗话语都是小意思。
更重要的是,照片里小三的脸跟刚才走出去的女子的脸完全对上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不禁笑出了声。
这算什么?
富贵险中求!
张诚或许是心里不安,所以自导自演了这场闹剧给我看,这样一来万一被我发现了他们的奸情,他也有话可以狡辩。
我甚至能猜到他会说的话。
「你看,我之前当着你的面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她,你怎么还能怀疑我呢?」
9.
视觉冲击让我有些生理不适,我直接翻到了他们加好友那天的聊天记录。
是我们博二的时候。
那段时间他总是向我抱怨导师派给他的科研任务太重了,对于没有时间陪我很愧疚。
至于科研任务到底是怎么搞到床上去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来好笑,张诚刚上大学时还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连大学学费都是借的助学贷款。若不是遇见了我,本科毕业后的助学贷款都足以把他压垮,更别说读研读博,创业自己当老总了。
或许是跟我在一起后日子过得太过顺遂,他不再注重身材管理,发福早已有迹可循,就连鼾声都堪比打雷。
才不过二十八九的年纪,却已经像是四五十的油腻大叔了。
可即使这样,在夫妻的激情退却后,还是有妹妹不知廉耻地贴上来,他也还是选择了偷吃。
多讽刺啊。
她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找不到其他的线索,我只好转换场地。
张诚并不是个喜欢听歌的人,可他的手机里却下了三个听歌软件。
酷狗音乐,QQ 音乐,网易云音乐。
酷狗音乐和 QQ 音乐里即使没有最近的听歌记录,可至少他的歌单里是有几首歌的。
而网易云就不一样了,不仅没有最近的听歌记录,连「我喜欢的音乐」里都没有一首歌,看起来并没有用过,却有两个人关注他。
其中一个叫做「今天不想吃饭了 zzc」的用户,我在她主页的个人简介里找到了她关联的微博账号。
点进去屏幕很快跳转到了微博,微博账号的名字是一样的。
这里应该是她记录日常生活的地方,严格来说,是记录她和张诚日常生活的地方。
两人俨然热恋中的情侣,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而这些都是张诚牺牲我们夫妻的相处时间选择去陪了她。
在我们婚礼的前一晚,小三发了一张烛光晚餐的图片,并配文「幸福的时刻总是短暂的。」
图片里的女子妆容精致,一袭吊带长裙下露出的白皙肌肤在我看来格外刺眼,她右手拿着的高脚杯反射出了别样的图案。
放大图片一看,女子的对面似乎还坐着一名戴着黑色针织帽的男子。
那天晚上,张诚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很是难看,说公司临时有事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当时的我虽然气愤,却也没有多想。
我万万没想到,在结婚前一晚他把我独自丢在家竟然是为了去陪小三吃烛光晚餐。
照片里的女子笑颜灿烂,想必当晚两人过得很开心,
若我不是原配,我都会为他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感动。
可一想到在我为了这个家东奔西走的时候,我的丈夫正搂着其他的女子说着甜言蜜语,我就干呕不止,只恨不能把当初自己脑子里进的水一起呕出来。
忍着恶心继续翻小三的微博,我发现了更有用的东西。
那是一条时间很久远的微博,小三晒出了她的本科毕业证。
那个毕业证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青水大学的,这也是我的母校。
可是我清楚地记得我面试梁潇潇的时候,她的毕业学校是本地某专科大学,当时因为她的学历我还犹豫了很久。
第二张图片,毕业证的内页,姓名那一栏清楚地写着「梁冉」两个字。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一手扶着桌子才没栽下去。
这个折磨了我三年的名字怎么又会没有一点征兆地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
我可以接受张诚出轨,却接受不了张诚的出轨对象是梁冉。
10.
我和张诚刚认识时他只是一个从山里来的穷小子,他的父母靠卖菜为生,连他进城上学的车费都是借的。
虽然张诚从小就在太阳下暴晒做农活,可他却长得格外清秀,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因此在大二的一次学生聚会上,我认识了张诚并在两个月后跟他在一起了。
张诚为人体贴又细心,可跟他在一起后我才知道,他有一个对他死缠烂打了一年的同班同学,梁冉。
从张诚的口中我才得知这位名叫梁冉的女生有多疯狂。
他从认识起便明确拒绝了梁冉,可她却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骚扰了张诚一年。
张诚拒绝跟她一起出去吃饭,她便大半夜去敲张诚寝室的门,张诚不出来见她她不罢休。
张诚拉黑了她的电话号码,她便跑去张诚的老家看望张诚的父母,声称自己是张诚的女朋友跟他吵架了,结果就是张诚的父母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些在我跟张诚在一起之后更严重,梁冉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我的手机号码,开始没日没夜地骚扰我。
手机号码拉黑了一个又一个,电话轰炸和短信轰炸还是没有断过,我就像生活在了巨大的阴影中,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
我不懂,我和张诚谈恋爱,怎么了?
大三的元旦,我和张诚去过节回学校晚了,宿舍有门禁我们只好在酒店凑合一晚。
刚打开酒店的门,梁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张诚看了一眼便直接挂掉,两分钟后她发来了短信:「你要是再不接我的电话,你女朋友就别想保研了。」
我慌了,从大一开始我就在为保研做准备,我不想因为这个女人前功尽弃。
梁冉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
「你现在在哪?你说话,你们是不是在上床?你说话啊你哑巴了?林筱舒你别想保研了。」
她的每句话都在威胁我,一时我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张诚的女朋友。
因为梁冉向辅导员举报我夜不归宿,我受到了处分,我真的失去了保研的机会,即使四年来我的专业成绩都是第一。
梁冉纠缠了张诚四年,也折磨了我三年,直到大四毕业后我们都考研到外地的学校,梁冉才彻底消失在了我们的生活里。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再次听到「梁冉」这个名字。
11.
她的微博里还有些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我也懒得理。
光是梁冉这一个名字,就足够我缓好几天。
梁冉是个怎样的人,张诚比我更清楚。
大学时提起她的名字张诚的脸上都会浮现鄙夷,可谁又能想到,在张诚的事业和家庭都步入正轨的现在,他选择背叛我而去享受梁冉带给他的欢愉和刺激。
我的脸被打得生疼。
可不得不说,梁冉的确像是变了个人,张诚手机里那么多照片我竟然都没有认出她。
大学时的她虽然算不上丑却也是跟美女沾不上边的,矮胖黑和满脸的痘印是我对她最后的印象。
可现在的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白幼瘦的典型模范,照片里的她俨然一副白富美的模样,让人怎么不唏嘘。
估计着张诚快回来了,我将手机放回原位,故作镇定走出了办公室,还给张诚发了条微信告诉他我先回去了。
朋友不放心我,一直在楼下等我,我拖着身体上了车。
朋友可能看我兴致不高,也没有多问,只是一直说着有趣的事逗我开心。
我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还没走到保安室,我突然眼前一黑直接摔了下去。
伴随着耳边的一声巨响,我彻底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朋友趴在我的手边睡得正熟。
全身酸痛的我悄悄起身,一旁的朋友醒了见我想下床连忙制止了我,「舒啊你终于醒了,你怀孕两个月了你知道吗?」
怀孕了?
只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怎么会呢,结婚两年我一直在备孕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却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可在我想要从这段荒唐的关系里抽身的时候,我竟然怀孕了。
我的确是个恋爱脑又自私的人。
若不是知道了张诚出轨这档子事,我一定会欢天喜地迎接这个孩子的降生。
可现在我已经看清了张诚的真面目,等现下所有的事情解决后,我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一丝一缕的联系。
就算是我和他同时出现在离婚证上都让我觉得恶心,更别提去养育我和他的孩子。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是不能留的。
片刻的恍惚后,在朋友焦急地注视中,我冷静地回答:「趁着月份还小,这几天就把孩子打掉吧。」
我和朋友二十多年的情分,她最是清楚我的脾气,我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再者张诚出轨这件事让她无比气愤,她没有过多追问,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并向领导请了假陪着我做手术。
12.
办好住院手续后,朋友送我回了趟家并约好第二天来接我去医院。
我到家时张诚还没有回来,这套房子是父母送给我的成年礼,一直都在我的名下。
或许是结婚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在张诚的软磨硬泡之下,我在房产证上加了他的名字。
感情正浓时我会毫不犹豫送房送车送公司,可一旦这段关系要分崩离析,我不会再让张诚尝到一点甜头。
一想到张诚和梁冉两人曾在这里翻云覆雨,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张诚是个喜欢刺激的人,他最喜欢在一些不适当的场合做苟且之事。
这次,想必也不例外。
老天果然还是眷顾努力的人的,上一秒我还在苦恼怎么将父母给我的资产要回,现在就忽然有了转机。
估摸着张诚回家还有几个小时,我在跑腿软件上下单了几个摄像头。
配送员的效率果然高,不到一个小时就将摄像头送到了,还贴心地替我在家里各个隐秘的角落装好了摄像头。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张诚和梁冉两人上钩。
或许是孕期太过疲倦,还不到十点我就有了睡意,我也懒得等张诚便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没想到我竟然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
不出所料,昨晚十二点张诚发来了一条消息。
「老婆今天公司有急事,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在公司凑合一晚。」
多么蹩脚的理由啊,看来是以前的我太过信任他,他才会放心地用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
冷笑过后,我回了消息:「我知道了。最近学校的事很多,有时候太忙了我也回不去。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说实话,最后一句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虚伪,我恨不得他出点什么意外哪会想让他照顾好自己。可为了不让他疑心,也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还是发了出去。
一分钟后,他又回:「好,老婆你也注意安全。」
13.
流产手术安排在下午,我本来没有任何感觉,可看见医生给的厚厚一沓病历本和检查结果后,我突然有些心碎。
这个我期盼了许多年的孩子,到头来还是要被自己亲手扼杀掉。
如果婴儿有感知的话,她会不会恨我就这样剥夺了她的生命。
可我别无办法。
打完麻药后,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睡过去的最后一秒我正闷闷地摸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我没有遇见张诚,在父母的庇护下安稳又快乐地度过了本科,硕士,博士的生活。
醒后,我只觉得全身快要散架的痛,连下床都有些钻心得疼。
若不是朋友一直陪着我照顾我,我想自己是没有办法熬过住院的这几天的。
我清醒后没多久,主治医师来交代住院事项,问及我的丈夫在哪。
我脱口而出:「死了。」
看着我冷漠至极的表情,医生都愣了几秒。
事后我才反应过来,「死了」就是我对张诚最大的祝愿。
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遭这些罪。
这些痛苦,我真想一点一点加倍还给他。
晚上,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抱着碰运气的心理打开了手机的监控软件。
一开屏就是雷击。
褪去衣物的两人正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缠绵。
两人翻来覆去,张诚那壮硕的体格我都担心会把下面身材纤瘦的梁冉压垮。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看什么违禁片。
那张沙发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家居品牌的,这还是我花了重金从国外搬回来的,就这样被他们糟蹋了,我被气得说不出话。
看着镜头里的两人大汗淋漓,我心里的恨意更甚。
14.
住院的这几天,我没有联系过张诚,张诚也没有给我发过任何消息。
这几天不用刻意避着我,他和梁冉应该过得很开心,又怎会记得对我嘘寒问暖。
为了不让张诚怀疑,在第三天身体恢复了一些,我不顾医生的阻拦直接回了家。
半夜张诚回来时,我还装作若无其事在客厅看着电视。
他进门时眼里的颓废一霎就变成了惊诧,「老婆你学校的事都忙完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要多寂寞有多寂寞,想死我了。」
他冲过来抱着我,滚烫的胸膛紧紧贴着我。
他和我厮磨了一会,才一脸意犹未尽地走进卧室。
几分钟后他匆匆走了出来,「老婆我们家的房产证放哪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我一惊,在他回来之前我特意将房产证藏了起来,没想到他突然就要房产证。
我只好站起身去给他拿。
「在这呢,我今天收拾了房间,你要房产证做什么?」
他挠了挠头,「公司最近的资金流不太可观,我想去银行贷款,用家里这栋房子抵押。」
我装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15.
凌晨一点,我打着哈欠放下了手机,努力蜷缩在床的一边。
一旁的张诚又打起了鼾,我的精神却高度紧张,没有一点睡意。
张诚突然迷迷糊糊侧过来抱住我,嘴里还咕囔着:「老婆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那一刻,我的心好像都要跳出去,可之后张诚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诚好像睡熟了,我才渐渐放下防备,困意也逐渐入侵大脑。
在意识快要完全涣散的那一刻,我的耳畔突然响起一句低语。
他伏在我的耳边,用他泛着油光的皮肤摩擦着我的脸,说了一句对不起。
「舒舒,对不起了。」
下一秒,我的肩头就传来刺痛,那种痛就好像蚂蚁蚀骨,一下一下刺痛着我的神经。
我猛地睁开眼,张诚那双我以前最喜欢的含情脉脉的眼睛,正凶狠地盯着我。
他举着血淋淋的匕首对准了我的心脏。
一。
二。
三。
四。
四秒后,那把折射出银白月光的尖刀还是落了下来,刺破了我的皮肤,我痛得满头冷汗,几乎要晕厥。
张诚的力气很大,无论我怎么都挣脱不开。
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张诚却像是很享受我痛苦的样子,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种诡异的笑容,甚至轻轻哼起了一首儿歌。
他说,「舒舒你能不能唱给我听。」
「我也想小时候我妈能唱儿歌给我听。」
我记得张诚曾跟我说,小时候他的父母忙着赚钱补贴生活,很少有时间陪他。
他就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趁着他注意力不集中,我借着床头的发力点,使劲全身的力气,用腿狠狠地朝他的下半身踢去。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摔在了梳妆台上,桌上的化妆品悉数掉了下来,满地的玻璃碎片,一片狼藉。
或许是没站稳,他直接跌在了满地的玻璃碎片上,不一会,地板上就出现了一滩血迹。
就是现在。
跑!
我再也顾不上胸口的痛,赤脚就冲出了房间。
或许是我的求生本能,又或许是心里的恐惧,那一刻,我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一定要活着出去。
由于地板太滑,我还没到一楼就直接摔在了楼梯上。
然后,一节一节滚下了楼梯。
我感觉我的全身都要散架了。
可我没有停下来的时间了。
我趴在地上,匍匐着,手脚并用向大门爬去。
衣物布料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掩盖了我微弱的呼吸声。
同时也掩盖了张诚的脚步声。
眼看着我就要碰到门把手,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散乱的头发。
他用力扯着我的头发,强迫我与他笑得变形的五官对视,我的头发都要与头皮分离。
他用沾满血迹的手一下一下擦去了我脸上的眼泪,「舒舒,你要去哪啊?」
说完,他的手就钳制住了我的喉咙。
我就如牲畜一般,被他用力向后拖拽着,离大门也越来越远。
16.
「ding。」
墙上的挂钟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们同时朝墙上看去。
两点了。
终于两点了。
我跟朋友约定,如果凌晨两点我没有给她发消息,她就直接报警。
我在张诚的备用机上装了监视软件,我知道今晚他要杀我。
那我只需要拖到警察来。
「张诚,我怀孕了。」
我蜷缩着身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他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他听,「你要当爸爸了。」
怕他不相信,我又补充道:「两个月了。」
他黯淡的瞳孔又亮了起来,他看着我,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嘴唇,「真的?」
我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得到我的肯定后,他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双手一直在搓着耳朵。
他一紧张就会这样。
「你把我杀了没关系,难道你要把自己的孩子一起杀了吗?」
我直视着他,慢慢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或许是被我说服了,他暂时放弃了杀我的想法,从杂物间找来了一根麻绳,将我绑在了浴室。
借着从玻璃门外传来的光线,我看见他的身影在门外晃荡。
很明显,他很纠结。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张诚犹豫的性格。
几分钟后,客厅如愿传来了嘈杂的破门声。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在警察将张诚制服前,守住门不要让张诚进来。
我用自己的身子死死抵住了浴室的门,不仅耗尽了力气,我还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
「舒舒!舒舒!你在里面吗?」
是朋友的声音。
我安全了。
眼前一黑,我疲软地瘫在地上。
躺在病床上,我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我眼前穿梭,胸口止不住的痛几乎要将我吞噬,我甚至觉得,死了就是解脱了。
好在,我最终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17.
一周后,警察来电话让我去看守所见见张诚和梁冉。
本科时的校友,若干年后在警局相见,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我见到张诚时,他穿着最爱的带着大 logo 的紧身衬衫,连脚踩的也是 gucci 的脏脏鞋。
他最爱这一套,说穿着有气质。
可在我看来,他这一套真的很像年过四十的暴发户,就差一个大金链子挂在脖子上。
为了维护他可怜的自尊心,我没有直说,只是将这一套放在了衣柜的底部。
我皱着眉头盯着张诚身上的衣服,坐在了调解室桌子的另一边。
警察发现了我异样的目光,解释道,「那天他执意穿这件衣服才跟着我们走。」
张诚一看见我,不顾调解室里还有警察,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抱着我的腿痛哭,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见状,朋友连忙护在我的面前,警察呵斥了一声让他坐好。
我冷眼看着他,坐在了他的对面。
「怎么,一周前不是还想杀我吗,现在装成这深情的样子倒像是我错了。」
「得到我的谅解,可以减轻量刑是吗?」
我将打印的他和梁冉的聊天记录一张一张递给他,尽管我已经在夜里翻看了无数遍他们的聊天记录,可此刻我还是忍不住啜泣。
张诚的脸上本来满是歉意,慌乱地用头砸调解室的桌子,可当我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脸色就变了,面无表情。
认识他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他会这种变脸的功夫。
他咬了咬牙,「夫妻共同财产我都给你,我也不要人情费,你给我写谅解书。」
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连对我道歉都是有目的的。
「你想多了,你是过错方又犯了法,我保证,夫妻共同财产你拿不到一分钱。」
「至于人情费,我本来就没想给你。」
「谅解书?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杀你未遂,最后还让你给我写谅解书,你愿意吗?」
一直坐在一旁未发一言的小陈终于忍不住,将张诚的手机递给了我,「我们在他的支付宝里发现了许多笔给梁冉的转账,大大小小加起来应该有七位数,只不过转账备注都是出借。」
出借?
我忙接过手机,原来转账都是用支付宝小号,怪不得之前我都没有找到可疑的转账记录。
从三年前的第一笔 5200 到现在,一共几百笔转账,果然都在备注里标明了出借。
我有点好笑地看向张诚,问道:「为什么?」
他一脸鄙夷,「一开始我跟梁冉就是想玩玩。我准备等一切结束了,就把钱要回来。」
原来他已预料到有一天他也会厌倦梁冉,就像他厌倦我一样。
听完,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个我爱了八年的男人,原来这么会算计。
他算计了梁冉,又在背地里算计了我多少次呢?
坐在旁边的朋友一脸鄙夷,「梁冉竟然也同意了?」
「我骗梁冉说这是为了防她查手机,梁冉就同意了。」
这两人倒是一致的蠢。
一个蠢到明知做的事有很大的风险却还是做了,一个蠢到连转账备注出借这样的离谱要求都会同意。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地说道,「你和她只是想玩玩?你和她商量怎么除掉我时,并不像是玩玩。」
话音刚落,调解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张诚一脸不敢置信,「你都知道了?」
我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在你的备用机上装了监视软件,你和梁冉计划的每一步我都知道,要不然你以为警察为什么会这么快到?」
「只是,这本来是底牌的底牌。如果说当时的我还在抱着一丝希冀,可当你真的把刀插进我的身体,我就心死了。」
「在深夜里将我杀死,分尸,在社交软件上伪装成我,然后和梁冉分我的财产,你们想的真的很美。」
18.
张诚和梁冉移交看守所的那天,我不仅带去了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还带上了用蛇皮袋装着的两大袋行李。
离婚协议薄薄几张纸就概括了我们八年的荒唐感情,而那两大袋行李就是张诚从成年到现在他所拥有的全部。
我只觉得他活该。
离婚协议他都没有看一眼,就冷漠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可当他看见那两袋行李时却情绪失控了。
他双眼通红地指着那两个袋子,问我是不是故意羞辱他,问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看不起他。
听见他的话我只觉得可悲不已,「我如果真的看不起你,就不会和你结婚了。」
张诚这样的确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 18 岁那年独自一人坐了两天的大巴来到学校时,他带的行李就是用蛇皮袋装的。
我一直都知道张诚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可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就一无所知了。
我承认,我就是想刺激他。
19.
我一身轻松从看守所出来后,碰见了梁冉。
她还是如照片中漂亮,就算穿着灰蒙蒙的号服依然遮不住她的年轻靓丽。
我想象过无数次与梁冉见面的场景,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质问她。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还是像大学时那样,恶狠狠又充满敌意,让我有些窒息。
那种窒息感,就好像在一片散发着恶臭的沼泽里,我被淹没在了一滩烂泥中。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永远都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可明明我才是被他们伤害的那个人。
我抬起头,「你输了。」
之前酝酿好的千言万语好像都不能准确描述出我此刻复杂的情绪,而这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你输了」却无意中暴露出我此时的心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好像已经默认了我们三人从大学时就开始的拉扯,已经演变成了我和梁冉之间的竞争。
她摇了摇头,冲我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
那个笑,有愤慨,有玩味,还有不甘心。
「不,林筱舒,最大的输家是你。」
「你觉得张诚那样懦弱的男人,值得我为他死心塌地十年吗?」
「只有你这种从小就被养在温室里的人,才会在遇见张诚这种一无所有的男人时,圣母心泛滥,想要救他于水火。」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能救救我?」
她的话,句句都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就像在平静的湖里投入一颗小石子,湖面荡漾出层层波纹,本来艳阳高照的天气都变得有些诡异。
「救你?」
她站直了身子,带着寒意瞟了我一眼,「十五年前,你爸亲手把我的母亲送进了监狱。是,她的确是卖淫了,可她是被我的赌鬼爹逼的!」
「在你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的时候,我的母亲进了监狱,我的父亲连夜丢下我去了外地。而这一切,都是你爸造成的。」
我想起来了。
十五年前,父亲的确经手了一起重大色情交易案件。
当时听父亲说,其中有一名卖淫人员最开始是被她的丈夫逼迫的,后来或许是因为来钱太快,所以她上瘾了。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女子会是梁冉的母亲,而梁冉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记了我十多年。
我突然觉得很可悲。
「你不该这样的。我和我的父亲都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算不是我的父亲,也会有其他人负责这个案子。」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这很重要吗?重要的是,自此之后我监视了你整整十五年。」
「你会模仿父母的字迹在试卷上签名,每天上下学你都会有专车接送。」
「你不想吃饭就会偷偷把饭倒在垃圾桶,每个月也可以得到昂贵的礼物。」
我浑身的汗毛竖起。
有些事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可她作为旁观者却记得这么清楚。
「还有,张诚对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我教的,我自始至终就没喜欢过他。」
我倏地瞪大了眼睛,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什么意思?」
她冷笑着挑了挑眉。
「大学时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我和张诚提前计划好的。我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你更加离不开张诚,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吗?」
原来,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别人为我织好的天罗地网中。
故事的一开始就是错的。
「你就这么恨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她不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随后头也不回地往走廊尽头走去。
「不是恨,是嫉妒。」
全文完
作者: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