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正在炖排骨，上幼儿园的儿子闷闷不乐地背着书包回来，一回家就躲屋里哭了起来。
我问他怎么了，他哭着问为什么爸爸拒绝去他的家长会，却愿意参加别的小朋友的亲子游戏。
高压锅还在滋滋冒着热气，可我的心却如坠九渊。
闺蜜拍到的照片是真的，程司宇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1.
我和程司宇是公认的模范夫妻，他开公司，我当老师，我们一起奋斗，结婚五年不仅有了可爱的儿子，还换了更大的房子、车子，有了一笔不菲的存款。
儿子浩浩上幼儿园报道的那天，我精心打扮挽着程司宇的手一起出席，那些老师和家长都忍不住感慨，真是郎才女貌。
我们是众人眼中最幸福的一家。
可只有我知道，这些所谓的幸福，都是曾经的我低三下四求来的。
程司宇有一个相恋多年的女友，他们本来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可是毕业后女方家里给她介绍了个很有钱的富二代，相比较彼时一无所有的程司宇，她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程司宇百般挽留无果，遭此打击终日酒吧买醉，萎靡不振，那段时间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为他和风言风语据理力争，他交不起房租我补上，他想创业我就拿出我所有的钱支持他。
在一个很普通的日子里，他突然打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我答应了。
电话那头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仿佛在说很平常的话，可我捂住嘴巴几乎要哭出来。
纵然后来知道那天是他前女友结婚的日子，我也没有任何计较。
不管怎样，他都是我一进大学就喜欢上、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啊。
我本以为结婚又有了儿子，一切都安定下来了。
直到那天，白茹雪的再次出现。
2.
那天是浩浩的生日，我早早从学校回来，准备做一大桌子菜庆祝庆祝。
我所任职的中学对面是一家私人幼儿园，环境优美但收费高昂，刚有浩浩的时候我们手里都没什么钱，曾经望洋兴叹了好一会，后面家境好转，程司宇觉得也没必要再更换孩子的成长环境，便也作罢，但没能给儿子提供最好的教育资源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
我忍不住站在外面看了一会。
就在我准备要走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呀？」
我转过身，正好看见一个扎着小辫的小女孩，而她身旁的女人，是白茹雪。
由于程司宇的缘故，曾经的我一听白茹雪三个字便如临大敌，她身材高挑，朱唇皓齿，一头黑发像瀑布一般散发光泽，大学时候就是不少男生爱慕的对象。
我一直在想，若不是当初白茹雪狠心将程司宇抛弃，他永远都不会多看如此平凡的我一眼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女儿在这所幼儿园上学，那她们一家是已经搬来这座城市了？
白茹雪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我，她笑着过来打招呼，多年不见，我也努力释怀过去种种，寒暄间问她什么时候搬来的，女儿在这上学吗。
不知为何，她这个名叫「心心」的女儿总是对我满脸敌意，瞪着眼睛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模样。
白茹雪淡淡道：「才搬来不久，她爸爸在这座城市工作，我们就是来找他的。」
她摸摸女孩的头，笑着说：「心心，以后我们再也不走了，永远跟爸爸在一起，好不好？」
「好！」女孩开心地露出一排缺了门牙的牙齿，「我还要吃法国大餐！我今晚就要吃！」
「好，让爸爸给你买。」白茹雪笑着捏捏她的脸。
我的精神莫名恍惚了一下，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复杂的感觉，先行告辞离开。
回家后我做了一大桌子菜，包括他父子俩最爱的盐酥鸡翅，浩浩馋得不行，但还是坚持要等爸爸回来一起动筷。
然而，我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程司宇回来，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直到快八点了，饭菜都凉了，我看着撑着小脑袋一副要睡过去模样的浩浩，决定我们先吃。
快吃完时，我收到程司宇的微信，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在加班，忙。
又是加班。
他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回家吃过晚饭了。
我正对着手机发呆，浩浩一边啃鸡翅一边问我：「妈妈，是爸爸发来的信息吗？」
他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爸爸会给我买飞机和超人吗？」
我内心油然而生一种酸涩之情，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今天程司宇怕是都忘记是浩浩的生日了。
我摸摸儿子的头，安慰道：「会，爸爸说他给你买了一只很大的大飞机，可厉害了。」
「耶！爸爸万岁！」
浩浩欢呼起来。
3.
「你自己看看吧！」
晚上，闺蜜微信发来一条语气很冲的语音。
我刚听完，三张照片便接连撞入我的眼睛里。
拍得很模糊，上面一个男人正搂着女人的肩膀从宾馆里走出来，女人黑发飘扬，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
第三张照片是二人正在过马路，男人贴心地护着她走在外侧，动作小心翼翼。
「是程司宇那个狗东西，对不对？」
闺蜜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竟然敢背着你偷吃！止水，绝逼不能饶了这混账东西！一定要找人狠狠教训这顿狗男女，把他们牙打出来！」
客厅里传来张嫂和浩浩欢快的笑声，我的指尖慢慢滑动着屏幕，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也许不是他，他没有这件衣服，这些天公司有事，他一直在忙。」
「不是他是谁？这个发型这个走路姿势这个身高？你告诉我不是他是谁！」
「顾止水，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泪水一点点溢满眼眶，模糊了视线。
今天是儿子的生日啊，你不是说在忙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为什么……
我疯狂地按压下一切理智，存留一丝幻想，希望这个人只是身形和程司宇有几分相像，只要一会儿他回来告诉我这个人不是他，只要他否认，我就信他。
然而这天程司宇并没有回来，凌晨我突然感觉有些发烧，怕吓到浩浩便一个人去打了吊瓶，等中午回来想把昨晚买的排骨给他炖了，却不成想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浩浩瘪着嘴回到家，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他甩掉书包就躲进房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告诉我今天开家长会，他打电话给爸爸可是爸爸说没空，他又打不通我的电话，回来听到隔壁小胖说看到他爸爸在陪一个小女孩做亲子游戏。
「妈妈，爸爸为什么会陪别的小朋友，是不想要浩浩了吗？」浩浩抽抽搭搭地说着，「小胖的妈妈还让我回家告诉你，说爸爸已经连续好几天去接别的小姑娘放学了。」
我微笑地听着，额头又开始发烫。
「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是要耗尽我所有力气。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程司宇终于回来了。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离婚吧。」
连伪装和解释都不屑。
4.
「因为白茹雪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坐在沙发上，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原来有时候，不管你付出了多少，陪伴他走过多少时光，只要那个人出现，她什么都不用做，光站在那里，就赢了。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尽管结婚这么多年，程司宇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白茹雪。
尽管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合格的好丈夫、好父亲，但只有我知道，他只是像完成工作一般扮演着丈夫和父亲的角色，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停留在我们身上半分。
他时常会在夜晚看着手机发呆，会在每年他跟我求婚的那个日子、也就是白茹雪嫁人的日子喝得烂醉。
我本以为就这样也好，留不住他的心至少我能留住他的人，可没成想，打脸来得这么快。
从白茹雪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到程司宇跟我提起「离婚」二字，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
那个叫「心心」的女孩，怕就是程司宇不知什么时候和白茹雪生下的孩子吧。
「原来你都知道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诧异，但很快，他干脆地说，「茹雪才回来不久。既然这样那大家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房子归我，车你开走，存款对半分，我会尽力补偿你们母子。」
字字句句扎在我的心上，我心如死灰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身为父亲，他竟能直接表示自己不要儿子。
更想不到事已至此他不仅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能堂而皇之地跟我提「对半分」，况且这房子当年还是我花自己家里钱垫的首付，他如今说房子归他？
我捏紧了拳头，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程司宇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淡声道：「这些年家里的收入主要靠我，我已经尽全力给你们母子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你想要买什么我都不过问，你也该——」
「啪」的一声，程司宇的脸直接偏了过去，这一巴掌我用尽了全力，我整个人都在颤抖：「程司宇你真他妈不是人！」
程司宇被我打了一巴掌倒也不生气，他微笑着说：「也好，让你把脾气都发出来，这样就能不去找茹雪母女的事情了。」
哈哈哈，多么好的男人啊！
宁愿自己挨打也要护住白茹雪！
相比之下我就像是死活要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是个恶毒又荒唐的局外人！
「婚内出轨还养小三，你他妈真有脸说！」我恨恨地举起手，正要再给他一巴掌，本该正在睡觉的浩浩不知什么时候听到动静，冲出来死死抱住了我，哭着喊道：「妈妈，别打爸爸，别打爸爸！」
这一刻我终于是绷不住了，泪水决堤。
「程司宇，你看看你儿子，被你抛弃了还要护住你！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这一巴掌我终于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程司宇看着浩浩到底是有一丝动容，他抿唇道：「当初是我跟茹雪分手的时候她有的孩子，不算婚内出轨，她因为怀孕也没跟那个男人结婚，我会当然尽力补偿你们母子，但茹雪毕竟一个人生下了我的女儿，这么些年为了不破坏我们的家庭一直独自把孩子拉扯大，我欠她们的，也该还了。」
「你真伟大！你真是个厉害的救世主！」我崩溃地将他推倒在地，若不是浩浩在场，我恨不得拿刀与这个男人同归于尽！
程司宇倒地后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他看了一眼便变了脸色，匆匆拎起外套要往外走，我还存留一丝希望将他拦住，程司宇皱眉看我道：「抱歉。」
他将我的手硬生生掰开，「茹雪说心心摔破了头，我要送她去医院。」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浩浩哭着追在后面，得到的只是楼道里急匆匆远去的脚步声。
我苦笑着瘫在沙发上。
儿子，看吧，是你妈妈没用，这么多年了，爸爸还是不爱我们。
5.
第二天，玄关处传来敲门声，浩浩兴奋地喊着「爸爸」跑过去开门，却愣在了门外。
「请问你们是——」
听到浩浩小心翼翼的询问声，我从床上爬起来，却紧接着听到了他的哭声。
「这是我的家！这是我妈妈的东西！你们不许动！你们不许动！！」
我身体一震，强撑着酸痛的身子奔出来，才将浩浩搂进怀里便看到白茹雪牵着心心的手，一副女主人的骄傲模样，身后跟着几个搬家公司的人。
她趾高气昂地环视着房子内的装潢，点评道：「还可以，心心，以后我们就住在这了，好不好？」
「好！只要能跟爸爸在一起就好！」心心拍起手来。
浩浩脸上还挂着泪痕，努力想从我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阻拦那些乱动东西的人，大声叫道：「这明明是我的家！没有你的爸爸！」
心心比浩浩高了小半头，她过来就要举手打他，被我厉声喝住：「你干什么？！」
女孩吓了一跳躲回白茹雪的身后，白茹雪恶毒地看着我，她冷笑一声：「顾止水，鸠占鹊巢的那个人分明是你，司宇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别自作多情了！他能容忍你们母子到今天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我回来了，就请你赶快离开他！别霸占他的家不走！」
心心跟着叫道：「就是！这是我爸爸的家！你们快把这女人的脏东西都扔出去，都换成我跟我妈妈的东西！」
「谁敢！」
我猛地将一个搬家工人刚举起的桌子踹翻在地，东西哗啦碎了一地。
我捡起地上的水果刀，迎着白茹雪恐惧的目光，我将刀逼在她面前：「白茹雪，这里的每一分都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当初买房时候的票据还在，你想让我滚出去？倒不知谁才是那个厚颜无耻闯进别人家的小偷！」
「啊！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小心我报警……」
她果然吓了一跳，拉着心心连连后退。
我冷笑一声：「报警？好啊，儿子，现在就打电话，让我看看是非法侵入他人住宅还毁坏东西的人被抓起来，还是我这个女主人被抓起来！」
「……」白茹雪彻底慌神了，她本来也只是想上门挑衅让我早点离开，没成想我的脾气比她还大。
「你、你等着，等司宇来收拾你！」她撂下这句狠话就带着孩子逃走了。
那几个搬家工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犹豫了几下也离开了。
我蹲下身轻轻擦去浩浩脸上的泪痕，他大哭着抱住我，问我是不是爸爸真的不要我们了。
这一刻，我的心从未有过如此的柔软，也从未有过如此的坚硬。
「儿子，听妈妈的，以后我们母子两个，也能活得很好。」
6.
我答应跟程司宇离婚，只要房子，车和存款我一分不要。
程司宇欣然同意。
他连面都没露，找人来家里把东西收拾走的。
这倒也好，省得我看见他碍眼又忍不住动手。
独自抚养浩浩的压力不小，我狠心辞退了张嫂，开始了学校和家两头奔波的日常。
某一天，我刚从超市买完菜出门，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白茹雪。
她正跟一个陌生男人十指相扣，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藏在一辆车后面。
只见他们走到一辆跑车旁，男人摸着她的头发道：「你也真是狠心，不过是说了你两句，居然带着我的女儿跑了。」
白茹雪冷哼一声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生气。」
「不敢不敢，」男人举手投降，「不过你初恋也是傻，就这还愿意替你养孩子，他真不介意那孩子是我的？」
白茹雪的声音有些发虚，她搪塞道：「他太爱我了呗。不过人家现在可比你有钱的多，我还需要再考察考察你的诚心，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改了。」
男人不屑地回答道：「切，不管怎样你还是生下了我的孩子，这点他就永远比不过！」
二人说着话，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好啊白茹雪，你不仅脚踏两只船，还让程司宇蒙在鼓里替你养别人的孩子。
不过程司宇也是活该！贱男人活该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我恨恨地想着，一不小心手里的袋子发出声音，我暗叫糟糕，听着那边的人就要往这边过来，我正急得不知该往哪跑，突然车门开了，一只手将我捞了进去。
我吓了一跳，抬头只见一对漆黑的眸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这个人是程司宇公司最大的投资伙伴孟卓然，年轻有为，相貌英俊，是不少女人的梦中情人。
见我警惕地瞪着他随时准备下车，他一下子笑出声来：「喂，现在下车就会被人发现，我可是好心救了你呢。」
「……谢谢你。」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毕竟算是程司宇的朋友，我对他依旧没有任何好的观感。
孟卓然挑了挑眉毛，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听说你跟程司宇离婚了？」
「离了。」我没好气地回答。
他看了我一眼：「 难过吗？」
「我难过什么？！」我的火一下子上来了，「要我还死乞白赖求着一个绿了我的男人回归家庭吗？这种人趁早给老娘滚蛋！让他赶紧去死！」
孟卓然再次笑了起来：「别生气别生气，想不到顾老师也是个脾气这么大的人。以前见你都顶温柔呢。」
我没工夫跟他扯闲篇，见白茹雪和那个男人走了，我刚要下车，却被孟卓然叫住。
这回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深意。
「想不想为自己出口恶气？下个月的初三，程司宇要给自己的女儿公开办生日宴。一起去，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如何？」
7.
我回到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也许是那双眼睛发出的目光太过炽热滚烫，让我莫名狠不下心拒绝。
他说他跟程司宇目前在业务上出现了分歧，现在看程司宇很不爽准备撤资，为了证明他合作的诚意，他还特意为我送来了白茹雪以及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的资料。
对方果然是当初她要结婚的那个富二代。
只是富二代这些年败了不少家产，已经囊中羞涩，白茹雪听闻程司宇现在发达了，又动了心思，带着孩子找了过来。
但她没想到，富二代竟然也追了过来。
而更令我意外的是，白茹雪还跟那个男人维持着婚姻关系，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离婚！
那她又是如何跟程司宇领的结婚证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犯了重婚罪！
一想到我会在下月初三心心生日宴上当众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我就忍不住期待起程司宇届时的精彩表现。
遭到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尤其还是自己深爱了、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女人。
程司宇，这都是你的报应。
8.
跟孟卓然这家伙结盟后，他倒是十分殷勤负责，隔三差五就往我家里跑，每次还都带着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玩具，哄得浩浩很快就改口叫他「孟爸爸」了。
我对此表示过不满，但孟卓然笑嘻嘻地解释说：「毕竟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只有小孩子也愿意改口别人才会相信啊。」
这个解释倒也令我无可奈何。
也罢，若不是有这层身份，我又怎能出现在程司宇开办的宴会之上。
就是他跑得实在太勤，让我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商界大鳄吗？大佬真的都不用工作的吗？
面对我的满头雾水，孟卓然回以我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而继续背着浩浩玩骑马的游戏。
他会耐心地教浩浩做数学题，会主动下厨为我们做饭，会弯下腰将浩浩高高举起。
而这些，是作为父亲的程司宇都未曾做过的。
看着浩浩脸上的笑容一天天多起来，我也逐渐期待起他来我家的时候。
这天孟卓然又要张罗着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去逛街给浩浩过生日，我正纳闷这过得又是什么生日，孟卓然义正言辞地说：「小孩子嘛，只要他心情好，每天都是他的生日。」
我竟无言以对。
浩浩那天格外开心，买了自己想要以久的新玩具和新书包，我忍不住悄悄酸了鼻子，离婚后我的手头拮据，已经很有没有给他买礼物了。
在孟卓然结账的时候，浩浩悄悄对我说：「妈妈，孟爸爸真的很好，我真的好喜欢他。」
他认认真真地对我说：「那天他陪我玩的时候问哪天是我的生日，我说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过得并不开心。孟爸爸就说要给我补过一个生日，妈妈你看，他真的做到了。」
是的，他真的做到了。
他买了整个蛋糕店最大的蛋糕，不顾我的劝阻包下了玩具店所有的汽车模型和遥控飞机，他还承诺第二天带我们去幼儿园。
我的心中突然好酸涩。
这一刻我多么想生活能够像电视剧一样任由我改写，如果浩浩的父亲原本就是孟卓然，该有多好。
他一定是天底下最负责的老公和爸爸。
只可惜……
我们不过是合作伙伴罢了。
等事情结束，我们终究还是会回归到各自生活，他会成为别人的老公、爸爸，而不再属于我们。
「你想什么呢？」
孟卓然突然敲了敲我的脑袋，我忙回过神来。
他双手都提满了东西，脖子上还坐着兴高采烈的浩浩，我有些过意不去便说：「这些东西让我来拿吧。」
他立即拒绝：「你负责给我们爷俩带路就行，我还不太清楚这边怎么走。」
「哟，这么快就有新欢了啊。」
一道尖刻的声音传来，我抬眼便看到迎面走来的程司宇和白茹雪。
白茹雪紧紧挎着程司宇的胳膊，正冷笑着看向我们。
程司宇见了我和孟卓然走在一起脸色一黑，见浩浩也没主动开口叫他，他声音带了几分恼怒：「浩浩，下来！」
浩浩被他吓住了，孟卓然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怎么，自己不要儿子还不允许别人去疼？」
程司宇皱着眉头道：「孟总，您这是？」
「看不出来吗？」孟卓然托了托头上的小不点，「来，浩浩，叫声孟爸爸给他听。」
浩浩还真的就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孟爸爸」。
孟卓然旋即得意地抬高了下巴。
我在旁看着他这幼稚的举动忍不住噗嗤一笑。
程司宇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白茹雪嘲讽开口：「还以为你对司宇多痴情呢，这么快又找了个新的。」
我冷冷道：「只许他婚内出轨，不允许我离婚后寻找真爱？」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句话一出口，我感觉同时有两束视线打在我的身上。
一束灼热滚烫，一束冰冷。
孟卓然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几分发抖：「说得……好！」
这一下仿佛激怒了程司宇，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顾止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你……你别带着我儿子被人骗了！」
孟卓然「嗤」了一声，冷笑道：「什么你儿子，现在他是我儿子了！你这个抛妻弃子的家伙还有脸管止水，不怕你旁边这位女士吃醋？」
「不错，」我冷冷地看着程司宇，嘴唇开合，「程先生，既然你我已经离婚那就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也麻烦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说着就要绕开他离开，却被程司宇一把抓住胳膊。
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随即咬着牙手下加重了几分力度：「浩浩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
我一下将胳膊从他手里抽出。
「你还记得他是你儿子？那当初对他不管不顾抛下他的人是谁？是狗吗？！」
程司宇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想要再次抓我的手，这回，一个硬邦邦的玩具箱将他的手拍到了一边。
「不好意思，不喜欢别人对我女朋友动手动脚。」
孟卓然走到我身边将程司宇隔开，「止水，你也别太心软好欺负了，遇见这种流氓直接给他一巴掌就好，免得他对你又起贼心。」
白茹雪见状心里很不舒服，她故意叫了一声「我肚子好痛」，可程司宇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目光始终落在我的身上，直到白茹雪忍不住伸手去拉他，他才回过神来，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止水，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我想跟你复婚，你愿意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
下一刻，「我愿意你妈！」
我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挽住孟卓然的胳膊跟他一同离开。
我没想到程司宇居然是个这么不要脸的人！失去了又想要捡回来，他真以为我会一辈子心甘情愿做他的备胎么？！
更何况，我深知，他对我也并非是爱，只是不甘心的执念罢了，不甘心这样一个曾经心心念念满眼都是他的人转而身边有了别的男人，他只是把我当做他的附属品罢了。
那天回去孟卓然笑了好久，最后死皮赖脸地留下找了间房间住着，程司宇疯狂给我打电话发微信被我悉数拉黑。
第二天一早，孟卓然吃早饭的时候对我说：
「程司宇公司的这批材料质量有大问题，他隐瞒不报，如果被查出来是会判刑的。止水，你觉得我要放过他吗？」
我看了一眼正在乖巧喝汤的浩浩。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抬起眼睛，咬了一口面包，「既然大家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他倒台了便是你的胜利，不是吗？」
孟卓然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9.
到了月底，我有很多的会要开、报告要写，忙得晕头转向。
这天我去向主任交汇报材料，刚走进办公室，便看到沙发上坐着一道不和谐的人影。
居然是白茹雪。
她像是在专门等我过来，一见到我，她的声音立马高了八度。
「曹主任，你们学校的老师可真会为人师表，就会勾引别人的老公！」
曹主任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她深知我的为人，因此并不打算理会白茹雪，她走过来接我手里的材料：「我都知道了，止水，你回去准备上下一节课吧。」
我感激地点点头，可还没踏出办公室的门，白茹雪抢先一步堵在门口，不顾周围来往纷纷的老师和学生，声音尖锐：「来啊，大家都看看你们这个可亲可爱的顾止水顾老师！她离婚了还霸占着前夫不放，人家都结婚了她还死乞白赖地求复合，这种人还要不要脸啊！」
我脸色难看地站在她的身后，白茹雪打定主意今天要让我身败名裂，大声叫嚷着唯恐别人听不见。
「白茹雪，分明是你插足我的婚姻，如今你还有脸在这叫嚣？」
白茹雪冷笑着往我心上插刀：「从一开始程司宇就没爱过你，是你当舔狗求着他跟你结婚的，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周围逐渐聚集了一些学生，他们试探性地靠在外面听着，小声议论。
「白小姐，你再在学校闹事，我就打电话让保安把你请出去了！」曹主任气得眼镜都歪了，「这里是学校！」
白茹雪毫不客气地回嘴：「怎么，她顾止水敢做不敢被人说？上周故意拉着她儿子出现在我老公面前，想博同情，成功后还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这种货色分明一点脸不要，我为什么不能揭开她的真面目——」
「茹雪你别说了！」
一声厉喝传来，胡子拉碴的程司宇不知什么时候赶来，他脸色青黑，拉着白茹雪就要走，可白茹雪不依不饶，非要学校开除我，程司宇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你能不能别在这里丢人？是我对不住她母子，我求求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我给你添乱？」白茹雪的声音更加刺耳，「程司宇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是不是被这个贱人洗脑了！自打咱俩领证后你一顿饭也没给我做过，天天忙活公司的事，孩子让你接也不接，家务活也不干，你当初怎么承诺的？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你都忘了么？！」
「够了！我是真的很累！我每天下班看见你只知道躺在床上玩手机，碗都不刷，还总找我要钱，每次都好几万，我不努力工作你要我怎么办？！」程司宇崩溃地大喊，「从前那些事情止水也都会做，怎么你就不行？」
「顾止水，又是顾止水！你就知道拿我跟那个贱人比！」
白茹雪彻底疯掉了，她气炸了肺随手抄起一个烟灰缸对准我就要砸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将我拉进怀中。
「孟卓然？」我愣了一下，男人关切地看了我一眼，旋即神情冷峻地转向白茹雪。
那一瞬间，我似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杀意。
「我不打女人。」孟卓然冷冷开口，「但如果你再多站在这里一秒，我不敢保证，这句话还能作数。」
「……狗男女！狗男女！」白茹雪果然怂了，不甘心地骂了几句飞快地逃走。
程司宇本来看我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愧疚，见到孟卓然的出现也彻底化为了冷漠，他愤怒地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看热闹的学生也被孟主任轰走，上课铃声响了，孟卓然还保持着拥我入怀的姿势：「不上课了，跟我回家。」
「不用了，谢谢你。」
白茹雪带来的这场闹剧让我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念头，「下个月初三，我要彻底撕开这对狗男女的虚伪面具。」
10.
下个月初三很快到来。
孟卓然带我去他朋友开的工作室做了发型和服装，在我穿着宝蓝色裙子从衣帽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
「止水……」
「嗯？」
「你还记不记得，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元旦晚会，你也是穿着蓝色裙子表演节目……」他的耳朵有些发红，声音局促。
我歪歪头，大学时候我经常参加表演，每次穿的衣服都不一样，就算穿过蓝色裙子我也早已经忘记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衷心夸赞道：「你真好看。」
我看着一袭黑色西装、英俊挺拔的孟卓然，心脏也忍不住错跳了半拍。
我甚至想，如果他愿意的话，今天结束后，或许我们还可以再继续下去……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我抹去了。
他帅气又多金，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离了婚又带着孩子的女人。
一想到这，我的心情有些黯淡，暗暗下决心先报复完渣男贱女再说。
心心的生日宴上，白茹雪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被人簇拥着饮酒，程司宇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我和孟卓然的出现让会场寂静了片刻，白茹雪第一个反应过来要找人把我们赶出去，却是程司宇出面拦阻。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止水，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我和孟卓然十指交叉的手：「你瞎了？」
「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和他在一起的，你都是为了气我对不对？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我还是不能接受离开你的日子，我想念你做的饭，想念浩浩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回家好不好……」
程司宇急切地说着，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看见，我冷笑着对他道：「覆水难收，程司宇，摔碎的东西再也弥补不回来了，更何况，今天我还是带了礼物来的。」
宴会很快开始，由主持人带着心心走上舞台中央，白茹雪努力压下眸底对我的怨毒之色，缠着程司宇的胳膊走上去，音乐缓缓流淌，主持人正声情并茂地讲述着程司宇和白茹雪多年的爱情长跑与感人故事，正在播放二人从大学到现在的合照的屏幕突然暗了一下。
紧接着，屏幕恢复正常，可这次，它播出的却是一张结婚证。
白茹雪的瞳孔一震。
那是她和她的富二代老公朱昊的结婚证！
有宾客脱口而出：「这是不是有人恶意 P 图搞怪啊，白小姐分明上个月是跟程先生领的结婚证啊？」
接着又有人阴阳怪气地回答道：「这年头真真假假，又有谁知道呢。」
程司宇身体一僵，而更令他意外的还在后面。
「朱昊，你先回去，给我点时间和程司宇解释清楚，你也知道的，他对我用情太深，我带着心心来这本来就是想散散心，可他非要离婚后缠着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你放心，最多半个月我就带着女儿回去，毕竟咱们才是一家三口，我也不能真跟我这个初恋呆太长时间啊，毕竟我对他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我也就是不想伤害他，我怕他一时激动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情来，大学时候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太极端我才跟他分手的……」
白茹雪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同时出现的还有心心跟程司宇的亲子鉴定书。
上面清清楚楚，二人并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是的，这些都是孟卓然派人调查的结果，白茹雪自以为足够聪明能够脚踏两条船，却不知她早已成为了这场闹剧的女主角！
白茹雪疯了似的想要阻止屏幕继续播放，可电脑都被她摔坏了也无济于事，她的那些丑事都被公之于众，毫无遮挡的余地。
满堂哗然，众宾客纷纷议论起来，程司宇踉跄着扶住椅子才没有摔倒，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茹雪，表情充满了震惊、悲痛、与厌恶。
「白茹雪！」
他终于大吼出声，「心心根本不是我的女儿！是你他妈一直在骗我！你骗我离开我的老婆孩子，是你毁了我！」
白茹雪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她慌忙狡辩：「不！这个声音不是我！鉴定书也是伪造的，是她！是顾止水这个贱人设计陷害我！是她和姓孟的联起手来害咱们一家！就是他们不想让我们好过！」
「是吗？」孟卓然大声鼓掌，「白小姐的反应真是精彩！只不过接下来要出现的这个人，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继续装不认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冲进大厅，直奔白茹雪而来，上去就是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心心尖叫道：「爸爸！？」
朱昊愤怒地拽起白茹雪的头发，大骂道：「贱人！居然敢背着我跟别人领证，可笑我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居然教心心喊别的男人做爸爸！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他疯了似的对着白茹雪又踢又打，底下的人一群看热闹的模样也没有人打算阻拦。
白茹雪抱着头疯狂躲闪，还想要喊程司宇救命，可他早已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
而好戏还在后面，紧接着有警察进门表示程司宇公司项目出了问题，被人举报，要他去警局走一趟。
在程司宇被带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颤声道：
「对不起，止水。」
我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事已至此，道歉又有什么用。
程司宇，像个男人一样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吧。
属于你的幸福你不珍惜，那就别怪命运无情了。
身后男人的咆哮声和女人、小孩的哭声还在继续，孟卓然悄悄握住我的手，带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11.
出门后，孟卓然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他一言不发地握着我的手呵气取暖。
「目的达成了，我们的合作是不是也要到此终止？」
纵然万般不忍，但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离别由我来讲，总比再一次被抛弃好受得多。
孟卓然却没有答应。
他给我讲述了一个暗恋者的故事。
当年，一个男生听说临校有演出便跟朋友去看，对舞台上穿蓝裙子的女孩一见钟情。
他回去疯狂打听，却得知女孩早已心有所属。
后来他知道女孩嫁给了她心爱的人，他默默拒绝了家里人安排的婚事，一心投入工作，再后来，他意外发现来找他申请合作的几个年轻的创业者中有女孩的老公，哪怕这个人并不是最理想的合作伙伴，但他还是选择了对方。
「唉，当时本以为这样能让你过得幸福一点，却没想到……嘿，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冒着道德风险去把你抢过来！至少你和浩浩都能不再吃苦！」
我心中动容，从没想到在我坚定选择别人的时候，也有人一直都坚定地选择了我。
「孟卓然。」
「嗯？」
「如果我说，这场合作，我想再延续下去，你，愿意吗？」
「延续多久？」男人的呼吸有些吃重。
「延续到，永远。」
今后的人生，我非你不可。
（全文完）
作者：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