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快双十了还没嫁出去。
只因我小时候被国公府的小世子堵在院子里非要抢我手里的桂花糕。
结果我一挑手里的花枪,给他来了个堂下穿风。雪白的底裤差点闪瞎了我的眼。
国公府的子孙后代差点彻底断送在我手上。
不过真的是差点,并没有真的断送。
但是自那时起我的名声大噪一直到我及笄开始议亲。
结果同我一般长大的男娃娃们听到我的名字都闻风丧胆,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一样。
1
本来我爹还指望拿着他救过先皇的功勋来为我求一道赐婚圣旨,赐到谁家算谁倒霉。
奈何皇上捋着跟我爹一样白的胡子也是不停地摇头。
「爱卿的功勋在那年差点误伤小世子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不然你以为王爷和太后当年能与你家相安无事吗?那可是朕拼了老命拦下来的。」
我爹一想也是这么个理。
哼,明明是他先招惹得我。
不过我也乐得清闲自在。
哪个瓜娃子要去跟一帮女人抢一个男人,鸡零狗碎地过日子还要在后院里天天上演真真假假你死我活的大戏?
都不如我躲在我的葡萄架下面吃着冰西瓜来的自在。
「宝娟,再给你小姐我上一盆小龙虾,记得加麻加辣啊!」
我摇了摇杯子里红彤彤的果子酒,再配上一口鲜香爽辣的小龙虾。
那滋味,啧!
当然如果再有南风馆英俊的小官人再将那剥好的雪白的虾肉喂进我嘴里,那才真正的快活人生呐!
可惜我只能做做梦。
梦里我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一杆红缨枪走遍天下。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白日里惩奸除恶,夜晚醉宿南风馆。
「小姐,小姐醒醒,快梳洗打扮了。前厅老爷有请小姐过去奉茶。」
我晃了晃睡得有些晕乎乎的脑袋。
又来。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嫁不出去。
总还是有些想要一步登天又不怕死的家伙会凑到我爹的面前拍着胸脯表一下忠心的。
奈何这些家伙在我手里都走不过一个回合。
而且他们只要一来又一走,我娘必会揪着我的耳朵满院子的一边哭一边撵着我骂。
「你个讨债的,好不容易给你找来的夫婿人选,又被你打跑了。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啊!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然后我爹就会跟着我娘的屁股后头护着她。
「哎呀,夫人你慢点,你又没习过武,把自己累着了可怎么整?」
唉?老将军,您没看到挨欺负的其实是我吗?
我就只能一边忍受着耳朵上的痛一边再捂着我的小心脏接受二次创伤。
这狗粮这么多年也真是吃得够够的了。
看来我还是得想个办法赶紧嫁人。
2
嫁给谁好呢?
思来想去,我把目光瞄在了尚书家的小公子身上。
我揪了一串葡萄,又轻点地面窜上了房顶,对着朗朗明月,一边往嘴里丢颗葡萄一边盘算着我拿下那小公子的成功概率。
第一尚书家有十八个儿子他排行老八,多一个儿子少一个儿子老尚书应该也不会太介意吧!
第二据说他出生之后就死了娘亲,大婚的前一夜新娘子又突然死了。
第三我俩这名声往一堆一凑合,他别嫌我粗鲁,我看中他命硬,是不挺好?
其实最重要的是,我的闺中小蜜友们都说他挺帅的,就有点南风馆小官人弱不禁风的意思。
这我能放过他吗?
说干就干。
3
可还没等我下手,家里又来客人了。
跟客人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我爹梦寐以求的赐婚圣旨。
宝娟喘着粗气嘴巴笑得咧到脚后跟扯着嗓子大喊,「小姐,小姐你终于嫁出去啦!」
我正要去勾搭尚书小公子的脚步被绊了个踉跄,是哪家不怕死的竟然来真的还求了圣旨?
「是,是国公府的小世子呢!」
那个当年抢我桂花糕被我戳破了裤裆的爱哭包?
他是闲得蛋疼吗?这么多年我没找他算账,他竟然自己往枪口上撞?
我冷笑着,提了枪就去了前厅。
我爹见了我的枪嘴角抽了抽。
还好我娘串门子去了不在家。说实在的她如果在我也不敢这么放肆。
「世子这么多年没见,是不是挺怀念我的这杆枪啊!」
我对着一个站着向我爹抱拳的少年冷冷道。
少年站之身转头望向我,眼里满是疑惑。
啧,这怎么长大还长裂叭了呢!小时候可可爱爱长大了奇奇怪怪。
我没憋住,笑出了声。
害得我这么多年嫁不出去,活该你长歪。
「婉儿是在找我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身,抬头,呆住。
老天爷,这是谁家的翩翩公子世无双?我搜肠刮肚也形容不出眼前男子的美貌。
一个字美,两个字,卧槽,真美。
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鎏金缎带,面白似玉,墨眉似剑,眸中似有星光铺就了银河流淌其中,手中折扇一合,双手抱拳弯了弯唇笑道,「婉儿妹妹,一别数年,越发地,英姿飒爽了!」
他的目光在红缨枪上停顿了两秒钟,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挪了开去。
哼,可对于我这样思维敏锐洞察力超强的美少女来说,两秒钟已经足够我摸清了他的来意。
没错,他就是记恨我当年的「破蛋」之仇,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来报仇了。
我能随了他的愿吗?做梦!
可事实证明是我大意了,圣旨已下。
于是一个月后,我就在我娘的眉开眼笑(我这颗白菜终于有猪拱了),我爹的老泪纵横(终于没人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中,我嫁进了国公府。
4
而新婚之夜,我俩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然后他就栽栽歪歪地一手捂着额头,一边哼哼唧唧地醉着倒在了极尽奢华的拔步床上。
我冷笑着眯了眯眼,别以为我没看见他倒下去的时候微微侧开两公分避开了我的红缨枪。
但是看着喜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供起来的圣旨,我咽了咽口水。
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万不能抗旨,也不能在新婚之夜谋杀亲夫。
要是他能跟我和离就好了。
我看向倒在喜床上的他。
时隔多年未见,初见的惊艳过后,已经能从他俊美的脸上寻着了少年时的轮廓。
不过是个子高了些,眼眸更深邃了些,下颌线更明朗了些,另外好像,我看着他倒下去时不经意扯开的衣服露出的精致锁骨……
呸呸呸,我晃晃脑袋赶紧闭了眼。
这家伙从小就找我麻烦,我们俩在一块那绝对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可自从当年我差点让他穿了开裆裤之后,他就被送走了。
没想到这许多年后的再次相见,我竟然成了他的世子夫人。
他一定是来找我报仇的。
于是我一边想着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顶了抗旨的名头休了我,一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好像有谁在脱我的鞋袜和礼服,我只当宝娟又在一边认命地给我脱衣服,一边絮絮叨叨,「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让人不省心。」
却忽略了那人轻而又轻的动作,生怕弄疼了我,又生怕弄醒了我。
5
清晨起来早已不见他的踪影,一夜好眠的我起来后神清气爽地耍了一套拳。
做足礼数敬过了婆婆的新茶,我回到院子端着果子往太师椅里一躺。
世子在我家跟我爹求亲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了,在世子府,他老大,我老二。
于是我的生活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但是我看着高高的围墙,我知道我跟自由的距离可能就只差一双翅膀。
哦不,只差一个美人儿!
三十六计中美人计的美人儿。
对于这样一个腹黑龟毛又记仇的男人,话本子上说了,美人计最管用。
但是我去哪里找美人儿呢?
我抬起头瞪大了眼珠子朝着我那几个小丫鬟瞅了瞅,宝珠身子一抖,双腿一屈便抱住了我的大腿。
「小姐,咱们都是自己人。」
罢了罢了,估计世子也瞧不上。
这时门外来报,翰林院家嫡长女苏若兰来访。
我激动地一拍大腿吓得宝娟一激灵,刚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这枕头,哦不,这位苏小姐生的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真真儿的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才女。
就是眼神不太好,她爱慕着段清歌。
就是我那个便宜世子夫君。
我看着她柔弱无骨的小嫩手颤巍巍地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这是来找我秋后算账来了?
啧,大家闺秀的撕逼都来得如此清秀又文雅。
我又低头看了看我每日舞刀弄枪快长出茧子的粗糙的手,却是我不配了。
我毕竟嫁给了她最想嫁的人,何况我现在还想让她补坑。
6
「其实世子并不喜欢我,我甚至可以帮你。」我十分真诚地说道。
奈何她瞪大了漂亮的眼睛怎么都不信我。
无奈,我只得把儿时的陈芝麻翻出来给她晒一晒。
「小时候他总抢我的桂花糕,害得我总吃不饱。」
她眉目含羞带怯,「因为他喜欢你。」
「小时候他总告诉我娘我在藏在哪棵树上捉知了,害我挨一顿好打。」
她眼中带着盈盈的光,「因为他喜欢你。」
「小时候他总去夫子那告我的状,说昨日挨罚抄的书是宝娟帮我默的,害我不仅重新抄了书还挨了板子。」
她已嘴角勾起带出一丝红晕的笑,「因为他喜欢你。」
喜欢个锤子。
我麻了,她是脑子被屎糊住了吗?
我决定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喜欢。
7
清晨我买最美最新鲜的花送给她,让她一起床就能闻到满室的芳香。
晌午我买最有名的胭脂送给她,让她每日都有不同的色号。
傍晚我带她女扮男装偷溜去热闹的集市,吃最糯的米糕,最甜的糖葫芦,最辣的小龙虾,再买一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儿,她已欢快得像个孩子。
她说,她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
是了,她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世人眼中的名门闺秀,在三从四德的规矩中长大,笑从不露齿。
我张嘴吃了一口小官人送过来的一瓣橘子,真是甜到我心里去了。
最后世子面沉如水地把我们俩从南风馆里拎出去的时候,她看也没看世子一眼,却恋恋不舍地望着我,眸中带光。
「婉儿姐姐,我会想念你。」
你……我……不是……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8
我灰溜溜地跟在世子身后回了家。
「你听我解释。」我的本意真是想撮合他们两个的。
「解释什么?解释南风馆的小官人的手嫩不嫩?喂得橘子甜不甜?」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我的后脖领,然后顺手把我女扮男装的发髻一拉,满头的青丝如瀑布般垂下,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哦原来不是说我横刀夺爱。
他眼眸却闪了闪,「宝娟,带世子妃下去重新梳洗打扮。去拿件新的衣裳给你家小姐换了,脏了。」
哼,你才脏了,你们全家都脏了。
额,他全家现在好像也包括我。
我只得乖乖地跟着宝娟去换衣服重新梳妆,毕竟我现在顶着世子妃的名头还拐带了翰林院家千金去听曲儿,刚刚她家老大人气得眼珠子瞪得发白,胡子都翘了起来。
我换好了衣服再次回到卧房的时候,他竟然还在。
侧着身长身而立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
难得,除了洞房花烛那晚,今天还是我第一次朝他的面儿。
也好,有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我知你心中所想,放心,我会先给你寻一位知己佳人的。」
多年未见,突然被一道圣旨拴在一块的俩人,我别扭,他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虽没提,但是照着我们成婚之后他没日没夜地在外忙碌不着家来看,想必他也是不习惯的,就是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早有喜欢的人,被棒打了鸳鸯可就罪过了。
「哎?你要是早有意中人便先告知我也好,也省去我一场麻烦,说不得我还可以为你掩护一二。」
他的面色似乎冷了几分。
难道还在介意他的小迷妹说会想我的事儿?
「那个,我跟苏小姐也不是很熟。她喜欢的人当然还是你。」
我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我们不过才吃喝玩乐了两日而已,我哪里知道她对世子的喜爱就如那天边的浮云,风一吹就散了?
「跟苏小姐不熟,跟南风馆的头牌林子安倒是熟络得很嘛!」
这一开口差点把我送走。
林,林子安?
感情我搞错了方向,段世子他,好那口?
我看着缎带束发面色如玉的俊美男人,心里暗叹一声,可惜了,不知道是攻,还是守呢?
「你那什么眼神儿?」
「没,没。我以后肯定离林子安远远的。」
我赶忙摆手。
这下可是有点麻烦了。咱们明国可是民风淳朴,还未见得有人将这同性真爱摆到明面上来,尤其他还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明日我与你一起回门。」
得嘞,我操心得有点多。
我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应付我娘吧,她想三年抱俩,这费点劲啊!
9
可当我浩浩荡荡带着十大马车回门礼敲开将军府大门的时候,我娘已经顾不上关心明年是不是能抱上外孙子的问题了,她揪着我爹冲进了库房。
我冲世子摆摆手,「没事,他俩就是商量拿什么凑回礼去了。」
没办法,将军府实在是太穷了,估计装满十大车有点费劲。
饭桌上,我爹喝到高潮一手拍着世子看似单薄的肩膀,一手高举着酒杯老泪纵横,「女婿啊,想来想去还是委屈了你。我这女儿打小跟着我在练武场上摸爬滚打起来的,有时候没个轻重,若是哪天你真受了欺负,你来告诉我,我替你收拾她。」
我瞪大了双眼,这么揭自家女儿的老底,爹你礼貌吗?
世子倒是笑得礼貌客气,「有岳丈大人这句话,小婿如吃了定心丸一般。不过婉儿嫁过来之后也乖巧得很,只是这饮食上……」
「饮食上你别惯着她。」我娘一边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一边又给世子夹了一大块红烧肉。
我不过是小时候练武太饿了肘子吃到吐,又爱甜糕点不小心蛀了牙,至于的吗?
可是你们看看我现在又健又美的腰部线条,一笑一口的大白牙,哪里还需要注意了?
我恨恨地拿筷子用力戳了一下碗里绿油油的青菜。
世子含笑地看了我一眼,「还请母亲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婉儿的。以后厨房那边,我会叮嘱一番的。」
呜呜呜,我的水晶肘子。
我在他们三人大快朵颐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中,苦逼地就着几根青菜蘑菇,干了一碗饭。
餐后我娘拉着世子唠家常,我冲着宝娟使眼色,她会意地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我躲在小书房抱着宝娟从厨房偷出来的肘子,刚刚张开嘴要啃下去,世子的俊脸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你,我,你不是跟我娘……」
他笑着从我手里接(抢)过肘子,然后贴近我的耳朵低语,「母亲说你怕是在偷吃胀了肚子就让我赶紧过来寻你了,果然……」
他说话时带着的呼吸轻轻地拂过我的脖颈,我半边身子忽地酥麻地不能动。
我看着他好看的唇一张一合,闪着肘子一样红润的光泽。
甚至忘了把肘子抢回来。
回去的路上,我脑子里回想着临出门前我娘悄悄拉着我说的话。
「就你这个性子还有名声,世子定是喜欢极了你才娶你的。以后你可要跟世子好好地过日子,还要赶紧生个孩子,这样两个人的感情也更牢固些。」
娘你错了,话本子上说男人喜欢女人的时候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可他抢起我的肘子毫不手软。
「我娘说你极喜欢我才娶的我?」不懂就问,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好习惯。
他愣了一下,复又冷哼,「爱你作,爱你馋,爱你整天刀枪不离手?」
虽然是实话,但是你嘴真毒。
等等,你说谁作谁馋?我气呼呼地瞪着他。
娘,我再次确定了那并不是爱情。
「可是你耳朵尖为什么红了?」我疑惑地看着那一抹嫣红。
他略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车里太热了,我去骑马。」
于是我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爱情只是我吃货路上的绊脚石,哼!
10
好不容易平安回了家,赶紧让后厨给我来两个水晶肘子压压惊。
可谁知宝娟一脸便秘地回我,「世子吩咐了,以后世子妃的饮食都要他过目才行。」
哼哼,我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呢!
于是我们就在后院偏僻的小厢房院子里,支起了烧烤架。
我正欢快地撒着孜然辣椒面,就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来报,「世子妃,王妃娘娘来了。」
我看着已经八分熟的肘子,咽了一大口口水。
「宝娟你可不能给本小姐偷吃,少一块肉我就把你烤了。」
「母亲安好,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我行了一礼。
没事可赶紧的回吧,肘子凉了可就腻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我清点了一下库房的物件儿,还有这是家里各街上铺面的账簿。清歌也成了家有了世子妃,那么这掌家之权,也该交到你的手上了。不然外头的人知道了,还当是我与你不合想要磋磨你不想放手呢!」
我那温柔又慈爱的婆母大人笑着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推过来一摞账簿。
好家伙,有一尺来高。
我出嫁之前这一个月里,我娘天天在我耳朵边念叨怎么应付王府家这位王妃婆母。
说她是王爷的续弦,继母与段世子表面平和可是总还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王妃娘娘雍容华贵地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那账簿上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字儿,顿时头大如斗。
我觉得王妃的奸计得逞了,我对不住我娘的谆谆教诲。
她成功地让我觉得烤肘子都不香了。
我就想做个躺平的世子妃啊!
11
「宝娟?」
我试着把求救的眼神放在了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小丫鬟身上。
「小姐,我跟你一样除了吃什么也不会啊!」宝娟赶忙摆手。
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你,去把这堆账本给世子送去。」
他自打成亲起就住书房,既然他那么爱住书房,书房又有那么多书,也不差多看这几本吧!
宝娟如蒙大赦,踩着欢快的小碎步抱着账本一溜烟不见了。
我终于可以安心地啃我的大肘子了。
可是好景不长,我娘找上门来了。
我捂着被揪疼的耳朵大叫,「我最近老实得很,不打架不闹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是,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我怎么听说你连新婚的床都不让世子上,把他一个人撵出去睡书房。我就是这么教导你好好过日子的吗?」
我……
是他自己搬去书房的啊!
可是我看了看我娘气得通红的脸,我不敢说。
于是晚上,我忍痛把我精心准备的小烧烤,端去给了世子。
「夫人无事献殷勤?」
瞅瞅,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跟我搬回房去睡。」
「哦?」段清歌终于把头从他的书堆里抬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当然,你自己打地铺。」
我这个呕啊,明明我一个人一个屋子一张大床睡得可舒服,放屁磨牙打呼噜都没人管。
可是不行,我耳朵现在还疼着呢!
「这……」他犹豫了一下。
「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吗?」我瞪了他一眼。
可是这句话说完没过多久我就后悔了。
因为晚上我耍了枪一身臭汗地回房刚要沐浴,却发现浴桶里有人。
我懵了:「这不是我的洗澡水吗?」
段清歌抬眼,慢条斯理地说道:「哦,是吗?那让给你。」
然后「哗」的一声水响过后,一副美男出浴图就呈现在我眼前。
卧槽!
他根本不像衣服包起来的那么瘦弱,反而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斥着力量,水珠顺着光滑的脊背一直流到劲瘦的腰,我再要看那水珠的走向时却被人快速地拦了一件浴布。
「你的鼻子……」他指了指我。
我赶忙用手捂住,太,太丢脸了。
不对,一定是最近肉吃得太多了。
我落荒而逃。
如果现在回到白天对话的时候,我还能把那句「还能吃了你吗?」说得那么掷地有声问心无愧吗?
12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我总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因为他委实耽误我夜里去厨房蹲点偷东西吃了。
开玩笑,晚膳之前我可是都瞧见了,今天晚上有大厨拿手的水晶肘子。
终于等到他呼吸均匀进入了深睡眠,我才蹑手蹑脚地爬下床。
我的大肘子,我来了。
可是当我绕到厨房时,却听见里面有动静。
难道,有贼?
我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自打来了世子府,我都好久没跟人切磋过了,今天逮到你我可得好好松松筋骨!
就在窸窣声停止的那一瞬间,我一个饿虎扑食再标配一个小擒拿,那人的手脚便被我牢牢地控制住。
可下一秒一声尖叫声差点把我送走。
「王,王妃娘娘?」
我把人放开借着月光一瞧,可不正是白日里我那端庄贤淑的婆母大人。
此刻她左手一只猪蹄子,右手一只鸡腿,嘴边流着油。
「额……你……我……」
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转头就溜,准备和回去找宝娟聊聊新发现的大秘密!
哪知道婆母大人用油乎乎的手一把拉住我,同时塞给我一只鸡腿。
我俩大眼对小眼,纠结了半晌,我默默地接了过来鸡腿啃了一口。
她一脸「你懂我懂」的表情,看着我吃完,顺便塞给了我条帕子。
我一边擦嘴一边试探地问:「您晚上不是用过膳了吗,怎么还来厨房偷吃呢?」
许是她这种优雅贵妇觉得我说话太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看我诚心问了,她也苦着脸诚心答:「还不是因为早些年边境来犯,王爷带兵出征,我这揪心地吃不下睡不着,上了大火,干脆就吃斋茹素给王爷祈福。本来这也就是家事,可这事儿不知被哪个碎嘴的下人传了出去,结果越传越歪,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要终身吃素的消息……」
啊!
我恍然大悟。
这是人设立住了,不能倒哇!
我一脸豪迈地拍了拍王妃的肩膀,向她打包票,以后这小厨房,有我一个肘子,就有她一个鸡腿!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就这么和婆母大人心照不宣地建立起来某种诡异的革命友谊。
13
在和婆母大人达成了合作共赢的共识后,我们俩的友谊稳步发展。
而我跟世子之间,也和平共处。
其实那晚过后王妃对我折腾账本这事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不主动提,她也不作声。
但这话我不能和段清歌说,否则就暴露了我俩的秘密了!
于是我俩继续过着他看账本,我来实操,他打地铺,我睡床上的日子。
在我们合理搭配下,王府倒也平稳地接掌了过来。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毕竟按常理来说,嫁过来后我总归是要管家的,不过是早了一点而已。
还好有他给我当账房先生。
我兴致勃勃地筹划着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能出去买点什么好吃的时候,一转头,却见悬在半空的明月洒了一点光亮进来,落在了段清歌睡熟的脸庞上。
浓密的睫毛扇子般在眼睑处留下了一层暗影,浓重的眉如刀削斧刻般整齐锋利,浅粉色的唇轻抿着,嘴角微微勾起,似做了什么美梦。
我不自觉地抬手抚上他的脸,按着轮廓描绘着他精致的五官。
在迷迷糊糊地也睡了过去,梦里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我打碎了我娘最爱的花瓶被我娘拎着扫帚追着满院子跑的时候,他从家里偷了一个更好看的给我补上。
我把爹的书房里皇上御赐的砚台当宝贝一样埋在土里找不到了,他昂着脖子说他才是主谋,被王爷拖回家去打了两大板子,第二天捂着屁股来看我有没有事儿。
我掉到了结了薄冰的湖里,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却紧紧在水里抱着我让我坚持住不许睡,最后侍卫把我们捞起来,我没事,他却病了良久。
我被女红折磨得痛不欲生,眼泪汪汪地给他看手指扎破的洞,他心疼地拉着我的手说以后嫁给了他不需要做这些咱不学了。
可是那个说长大了就来娶我的少年,却在某一天消失匿迹。
再也不来学堂,再也不来找我玩,再也不护着我,再也不见他了。
我哭过闹过,可是父亲守口如瓶,只说王府的安排。
可他半点讯息都不曾留给我。
最后我由一个小白胖子瘦成了一道闪电,脸上再也没有他喜欢捏的婴儿肥。
我已换了少女的发髻,瓜子脸上的酒窝却笑起来还在。
不知道他某天归来,还会不会喜欢?
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他了。
14
梦里我好像哭了,然后有人在给我擦眼泪。
我睁开眼,一只手停留在我的脸上,目光温柔缱绻。而他的另一只胳膊,正横在我的脖子下,我们竟然以一种很亲密的姿势抱在了一起。
我的老脸红了红之后才反应过来地惊呼。
「世子你,你怎么会在床上?」
他却一脸呆地看着我,「难道我小时候梦游的毛病又犯了?」
我看了看他白色的中衣散开了一些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又回忆了一下那日见到的劲瘦有力的宽肩窄臀,咽了咽口水。
其实偶尔梦游这毛病也不是不能忍。
16
近几日晚上,外头窸窸窣窣地扰得我睡不好。
消停了半个月之后我掐指算了算,按照我娘亲给我的宅斗剧本,我那王妃婆母又该蠢蠢欲动了。
但我俩已经是革命战友了,王妃娘娘怎么还要走流程?
她怕是忘了我打小习武长大,耳聪目明,安排偷听的人呼吸粗重内力太差。
我不耐烦地踹了世子一脚,「外头有人在偷听。」
世子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然后突然一把抱住我,「娘子,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我叹了口气,轻拍他的肩膀,「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然后扒拉开他我提着枪就窜了出去。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正蹑手蹑脚专心致志地趴墙根。
「听到什么了?」我问。
「啥也没听到呢!」
他一回头看见我,吓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收了枪,看见跟出来的世子。
「娘子怎么把他放跑了?」
我一努嘴,「喏,他回去复命了。」
他过来拉住我的手,嘤咛一声,满脸惊恐柔弱:「还好有娘子在,不然我好怕。」
这一句娘子给我整不会了,我懵懵地被他牵着手拉回了房里都没察觉。
趴墙根之后,确实消停了几天。
但这天用过了晚膳,王妃娘娘说她吃多了要消化食非拉着我散步。
我们绕着王府的后花园走了八圈后她已经累得不行,不过话我也听明白了,绕了九九八十一个弯的中心思想归纳为一句话,你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世子是不是不行了?
世子,不……行……了?
我吃惊地看着她,谁家新媳妇儿三五个月没动静也不能就说男人不行了啊!
王妃婆母这脑回路我也是醉了。
可是她接下来的一句立马就让我醍醐灌顶了,「我就是担心啊,你小时候刺破他裤裆的那一枪,虽说并没真的伤了皮肉,但万一有了心理阴影,那可如何是好。毕竟王爷就这一个独子。」
我懂了,她的意思是我有可能当年把世子给吓不行了,若干年后可能还是不行,不能够硬气了。
这个我还真的是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并没有。
因为我也没有试过。
我想了想,要不曲线救国,我去问问林子安?
「所以,婉儿,王爷和我都还是有些担心的。这偌大一个景王府,可不能后继无人啊!」
说的倒是有理。
可是我也不能确保他行就一定能后继有人呐!
「你得多想点法子了……」
王妃温柔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和蔼可亲地说。
为什么她一有麻烦事就好拍我的手背?
唉,还怎么多想法子啊?难道是想让我帮着纳妾吗?
可是性别不对咋都白搭啊……
实在不行就先物色着,正好我斗地主还三缺一,世子不要我就当找了个牌搭子了!
可我脸上还要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来,「婉儿晓得了。」
晚上世子轻车熟路地摸上床来的时候,我把这纳妾的事跟他提了提。
果然,他脸色冷了下来。「不要。」
是是是,我自然是能理解的。
可随即他又低了嗓音,「我只要你一个。」
我的心怦地用力跳了一下。
随即释然,他一定是想说,留一个我挡箭牌已经够用了。
「你要是敢让别的女人进咱们院子,我就,我就……」
咋的?我眼角斜了他一眼,姐从小到大牙口就不好,只吃软不吃硬。
「我就不给你看账本了。」
我:「……」
瞧你那点出息!
「这么专情的吗?」我叹了口气,心里竟隐隐有些羡慕起林子安来。
他们虽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心与心却相连。
我们虽早晚相见,然而一起睡觉的两米大床上却好似隔着一片海。
好吧为了不看那个蚂蚁爬的字儿,纳妾的事儿我来想办法。
但……但我没想出来……
让我舞刀弄枪我还能上,宅邸之间这些弯弯绕绕实在是难为我。
我夹在婆母和段清歌之间,愁得我牙痛,三天掉了五斤秤。
一直没想到特别好的办法,所以我干脆选择摆烂。
我干脆晚上翻了窗子跑去厨房,堵住了又在偷吃的王妃,理直气壮地说:「娘娘,段清歌他说只要我一个,他不纳妾我也没办法。」
正在啃肘子啃得满嘴流油的王妃听了我的「大逆不道」之语呆了呆,然后抹了抹嘴,「啊?谁让你纳妾了,我是让你和世子多努力努力,怎么就拐到纳妾了?」
我对她这神奇脑回路理解不能,十分纳闷。
正常宅斗剧本不都是婆母逼迫儿媳给儿子纳妾吗?
王妃看我一脸疑惑的表情,叹了口气,抹了抹嘴解释道:
「娶你进门之后我们母子俩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我再诚心给你们添堵,我这岂不是又要过之前的糟心日子了?我又不是傻子……」
「况且催你们快点有消息又不是我想多管闲事,我是顺着王爷的心思在办事,他想王府后继有人,我总得做点什么意思意思吧!嘤嘤嘤……」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王妃,为什么她嘤嘤嘤起来这么自然!
怪不得老王爷这么多年了也不曾有其他传闻,感情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不过我从王妃刚才的话里咂摸出来了一点其他意思,于是追问道:「您和世子以前关系不好?」
估计是想起以前的辛酸往事,王妃娘娘眼泪汪汪:「哼,清歌这个皮孩子打小就捉弄我,他一直觉得是我抢走了他亡母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如果没有我,他爹不会那么快忘记。笑话,男人那点心思我还不了解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还不如我呢,至少我膝下只有灵儿一个女儿,不会跟他兄弟阋墙。 」
「啊这……那你俩关系咋变好的呀?」
王妃娘娘就着我的袖子擦了擦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还是不是因为你!」
我一脸震惊,这关我啥事?
「这门亲事呀王爷不同意,但我同意,我给他俩从中斡旋,于是我们才好了一些。」
「你为啥同意?」我奇怪地问道。
「不过这么多年他让我不好过,那我能让他好过吗?哼,我偏要给他找一个能拿捏得住他的媳妇儿,好好治治他!」
真相大白的这一刻我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我看着她油乎乎的小手里还紧紧抓着的半只肘子。
也许,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吧。
我伸手搂住王妃娘娘的肩膀,豪气地说道,「放心,交给我吧,保准把这皮小子管制得服服帖帖的,不服就干!」
我有枪,我怕啥?
王妃娘娘吃饱了,丢了手里的骨头,拍了拍手,「我就灵儿这一个女儿。她也就清歌一个哥哥,将来嫁了人,还得你们给她撑腰。」
「之前我也不是有意为难你,我确实怕王府断了香火没法向王爷,向列祖列宗交代。」
「要不你再试试?」
王妃期待地看着我。
灵儿今年才 8 岁,我觉得我还有时间。
20
我去找了林子安。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是棒打鸳鸯还是卖惨求可怜?他会不会告诉我他跟世子谁上谁下?
可我刚拉到林子安的衣袖,小手还没碰到呢,世子就黑着一张脸踹开了门。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来找林子安?」
我这不是有正经事要问吗?
再说我就找他说个话,又不是欺负他至于这么凶吗?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脸,我突然就觉得委屈。
特别委屈。
眼泪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哗啦哗啦地滚下来。
妈蛋,我已经有二十年没哭过了。
「你小时候抛弃了我,说走就走,音讯全无。」
「长大了,说回来就回来,还娶了我。」
「娶了我你倒是好好待我啊!我连你行不行都要问别人。」
「老娘不干了!」
段清歌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老娘不干了!」
「上一句。」
「你行不行……」
「我行不行你来问林子安?」
「你喜欢他我不问他问谁啊!」
我理直气壮地吼回去。
「我喜欢林子安?苏婉婉你的脑子里就只有水晶肘子和大鸡腿吗?」
我:「……」
21
段清歌生气了。
怎么看出来的呢,他又搬回了书房。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于是我烦闷地跑到厨房。
何以解忧?吃货的世界就没有吃解决不了的问题,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却见王妃娘娘正偷偷地揭开了一个小锅的锅盖,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唔,好吃,太好吃了。软烂可口又极其入味,吃过后唇齿留香不说,还带些我未曾食过的香料味。放了什么炖得这样好吃?」
我一口一接一口,停不下来。
太好吃了,以至于我忽略了为什么今天王妃娘娘满脸欲言又止,一直尴尬地搓手,一口没吃。
吃饱了,我捂着圆溜溜的肚子想了想,还是去哄一哄世子吧,我怕我娘明天又杀过来。
「今天谢母亲大人款待,赶明儿我亲手做了麻辣小龙虾给你留着,记得晚上来啊!」
于是吃饱喝足的我擦干净嘴巴,又从锅里挖了一碗,端过去给世子赔礼道歉。
22
可世子一脸怪异地看着我问,「你偷吃了多少?」
我来之前已经擦干净了嘴巴并且漱了口啊!
「嘿嘿,我,我没吃。」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却冷不防他突然站得离我极近,我突然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香很香的气味。
我舔了舔嘴唇,那香味让我口干舌燥,甚至有些燥热。
「婉儿?」一只手搂住了我,我仰起脸,却发现他的唇,水润粉嫩,好好吃的样子哦!
我张嘴咬了上去,唔,真,真好吃,温软甘甜。
然后我,我就真的把他给吃了。
22
第二天我揉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后腰在院子里打拳的时候,不小心又听到了一个新的八卦,彪悍的世子妃把世子浑身弄得青紫,平日里上朝都是骑马今日坐了轿子去的。
世子妃威猛!
呵呵,我觉得我这辈子跟彪悍的名声可能是焊死了。
23
而顶着彪悍名头的我,出现在酒楼的时候,与我会面的若兰星星眼地看着我,「世子对你真好呀!」
她弃了冰冷无趣的世子转而投入我和美食的怀抱,现在做得一手好菜,十三香蒜香和麻辣样样精通。
本来她老爹要来找我算账,把他好好的一个知书达理的闺女拐歪了,但是自从太子殿下吃了一次她烧的菜而爱上了她的人之后,就哑火了。
而现在她跟太子如胶似漆。
我无语,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这么想。
「不然你以为闺房之乐这种事谁会传出来?」若兰眨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陡然一惊。
「这么宠你,他自己的光辉形象都快败没了。现在京城里可再也没有惦记他的大姑娘小媳妇了。」
啊?
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不行我得回去问个明白。
可就在我俩要走的时候,老板娘却拎了一个食盒给我,说是带给世子的。
「这是?」我好奇地指着其中一盒肉,里面散发着那晚上王妃娘娘自己炖的小锅里的味道。
老板娘神神秘秘地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这是人间大补之物啊!」
现在我一切都明白了。
难怪那天晚上王妃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来是她给王爷准备的,恰好被半夜同去偷吃的我发现了,不光我吃了,我还给世子也端了一碗。
而后来世子看我的眼神,我没脸了,他不会以为是我故意的吧!
24
我怀孕了。
这下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世子行了。
王妃娘娘喜极而泣,摸着我的肚子感谢各路神仙保佑。终于不用听王爷逼逼叨了。
我娘打包了十斤我平日里爱吃的牛肉干来看我。
她一边递给我一边神秘兮兮地凑在我耳边说悄悄话,「姑爷撒娇是什么样儿的?」
我:嗯?
原来冷傲世子化身黏人小奶狗是丈母娘给出的馊主意?
「那是他自己问我的嘛,他说隔了这许多年未见,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
「我就说你吃软不吃硬,适当地撒娇可能效果更好。」
我默默地给我亲娘点了个赞!
25
我娘走之前送了我一个小木匣,而我在打开之后终于知道少年时他离开我之后做了什么。
他没有不辞而别,而是随王爷一起出征去了战场。
为了不被别人说他受父亲荫庇,他戴上面具,隐去面容。
带领着―支骑兵,以少胜多,多次败胡人于阵前。
他的名号令我军心振奋胡人丧胆,当得起人人敬之。
我当年不懂事,听着连篇的捷报,耳边隔三差五总有人提起边塞的「铁面罗刹」,不免心生敬佩,甚至有过心生向往。
他从没忘了我。
他临走之前给我留了封信夹在了我们每日温习的书里。
隔三岔五地还会飞鸽传书至将军府。
只不过他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平安从战场上下来,变成我喜欢的大将军,于是所有爱意连同惦念都拜托我娘好好地收了起来。
只能从我父母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些许慰藉。
我觉得他有点傻,我是那种爱学习的人吗?如果把信夹在肘子里或许我看到的面儿还更大些。
我一张一张地看着他在军营里给我写的信。
我哭了。
原来他手指上的烫伤是学生火做饭留下的,后背上的刀疤是一次突袭中了埋伏死里逃生留下的,原来他在我看不到他的日日夜夜里,一直都在想我。
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儿子你听见了吗?你要敢以后半道把喜欢的姑娘扔下了去完成什么自以为是的狗屁的理想,我就弄死你。
害我白白伤心了好多年。
汰!
世子番外
我跟婉婉一起长大的,我们两家离的并不远,也就凑合到一块跟我家的先生一起念书。
她太活泼好动,上树抓鸟下河捞鱼都行,一到念书就困,因为这没少被夫子责罚。
夫子也无非就是罚罚抄书。
可是她上树我会害怕,怕她掉下来摔傻了那我不就得娶个傻媳妇儿了?于是我就会告诉她娘,当然她被追着打的时候我也会求情的,虽然不怎么管用。
她还特别喜欢吃甜食,桂花糕,糯米糕,绿豆饼,糖酥……
还总捂着牙叫疼。我知道她坏了牙,所以从那之后,我总会把她手里来不及吃掉的糕抢走一口吃掉,害得我在差点噎死的情况下还要避开她没有什么准头的花枪。
女孩子必须要学的女红她也不擅长,我本来想让她好好学将来给我们秀喜床上的被面。但是看到她委屈的眼泪我就慌了,咱不要被面了。
我想娶她。
但是她说她喜欢的是威武的大将军,一杆长枪威震四方。
她说她要嫁就嫁那样的人,长身而立就可让敌人闻风丧胆。
于是我给她留了一封信就走了,我要去做她崇拜的大将军。
苦吗?累吗?当然,好歹我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
我从一个小兵开始跟着操练。闲下来还要喂马扎营捡柴做饭。
可是夜里我躺在营帐里仰望着星空的时候,那些星星就会化成她的脸。
调皮地眨着眼,悄悄地跟我说话,陪我入眠。
我给她写了很多的信,可是我知道她最不耐烦看这些小字。于是我都收在了一个箱子里,准备在成婚的时候讲给她听。
我还拜师学了武功,练了她最喜欢的长枪。
现在我耍起来的时候已经能虎虎生风,一枪出去可以穿透 10 米外的一棵树。
我一刀一枪地拼杀,身上也落了无数的疤痕,不知道以后她看了会不会心疼?
后来我当了兵长、骑都尉,到中郎将的时候,我戴上了面具。
战场上太危险了,我得好好保护我的脸。
毕竟苏婉婉可是个颜狗。
然后我就得了个称谓「铁面罗刹。」
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凶,我还怕婉婉不喜欢。
可谁知当我戴上面具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哭了。
她一边捶着我的胸口一边哭着喊,「谁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了,你要真的战死沙场,我连个给你哭的名分都没有。」
她真是又怂又可爱。
「信呢?」
她伸出手。
「下聘的时候我给你当聘礼给你送过去了,你没看?」
她抓抓头嘿嘿地笑,「一卷一卷的我以为是田地铺子的房契地契呢!那么小的蚂蚁字儿谁爱看啊!」
晚上我却发现,她抱着一卷小蚂蚁字儿看得聚精会神,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小可爱。
好了不说了,婉儿在喊我了。
现在她可是一刻也离不开我呢!
尾声
多年以后,我那好儿子跟他的小伙伴玩闹时显摆他爹追他娘的光辉事迹,我才终于从这小子说秃噜的嘴里知道了我当年那么多彪悍的名声是怎么传出去的。
原来没人敢娶我,是因为他远在疆外无法赶回来,命林子安散布出去的,而头牌林子安所在的南风馆恰恰就是他的一个情报机构的一支暗网。
这一切,很早以前就是他的谋划。
呵呵,很好。
我跟婆母啃着大肘子,然后让下人在门口摆了一圈的榴莲皮。
「娘子,要不,咱们回屋里跪?或者我新得了一支鞭子,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呢!」
婆母坏笑地站起身,擦干净了手,「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的情趣了,大孙子,奶奶带你出去玩。」
我一口肉卡在嗓子眼里,脸憋得通红。
我又被反控了吗?这个腹黑的大猪蹄子。
世子却一打横抱起我,在我耳边坏笑着低语,「若娘子还不解气,我这还有绳子,今天定给娘子把这心中的火败了下去。」
啊,救命!到底彪悍的是谁啊!
文/雪落无声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