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秀女大典,狠狠打了将军府的脸。
因为,我把老将军的千金贬为了侍女,伺候左右。
结果这个侍女百般殷勤,不得不说她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
厨艺这么好的侍女,留下好像也还不错。
内忧外患的危机解除,我遣散后宫,可唯独这侍女不走。
乖,我是女皇帝,给不了你幸福啊喂。
「没关系,我是男的。」
1.
我答应早逝的母妃,要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君王,可并不包括参加这无聊的秀女册封大典。
黑压压的百花中,那名叫做阮琼的秀女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其他秀女无一不是痴痴地望向我时。
她,居然偷偷从袖里掏出个包子,吃得正带劲!
她那身子本就在这片以苗条为主的秀女中,显得分外魁梧了些。
竟还在吃,瞧这包子是有多好吃,一口一个都不带停的,看的我都心痒痒。
「大胆!」我呵斥道,把一旁的还在吩咐下人的公公,吓的话都一抖。
地上瞬间跪倒了一片,那秀女却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和我对视一眼,才后知后觉的跪下。
这跪姿说不上来的随意,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就是那权倾朝野的阮将军独女吗,果然心机深沉!
费尽心思引起朕的注意,朕倒要看看阮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让阮琼今日来朕寝殿。」我让众人起身,停顿半晌,见那女人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我。
阮家真是好的野心,我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补充道,「当一个侍候宫女。」
话毕,那女人才啃到一半的包子,直直落了地。
朕的后宫,今后有热闹可瞧了。
我叫洛闻安,青玉国的国君。
这个国家在我出生时,就已经是个烂摊子。
更何况我那荒淫无道的爹死的又早,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子便撒手人寰。
母妃为了保护我们娘俩,以及稳定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从我记事以来,便让我一直以男儿的面貌示人。
于是,我在母妃和老将军等一众旧部重臣的竭力推举下,顺势继位了。
母妃临死前叮嘱我,不可让他人知道我真正的性别,要我做个好帝王,为民为天下。
见我终于点头,她才终于肯放心閤眼。
可惜母妃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旧部重臣在她死后,胃口愈发的大了。
以将军府为首,兵权在握,权倾朝野,那势力连我也不得不避让几分。
但这次他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竟然将自己的独女送来选秀。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个国家内忧如此,外患也是不少,尤其是邻国红闫国,一直在虎视眈眈。
「陛下这次未免太冲动了些」,苏文听到我将那阮琼,贬为侍女的消息,急忙赶到议事殿内。
作为我一手提拔的谋士,青玉国建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宰相大人,此刻正蹙着眉望向我。
见我不为所动,他放软了口气,接着劝慰道:
「阮琼作为将军府的独苗,陛下这么做,明日上朝怕要被那些文官武将们直谏了。」
「不,事出有因。让那老匹夫只管闹腾,朕有对策。」
「对策?陛下可否详述。」
「她,阮琼,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吃包子,无视朕!」
什么包子?这么好吃?
我瞧见苏文的嘴角都快抽搐得不成样子了,我故作严肃的咳了咳,正欲挽回点颜面。
突然,一个魁梧的身影就这么闯了进来,笨拙的左脚踩右脚。
正好扑在苏文身后,让清瘦白净的苏文,成了个人肉垫子。
2.
「啊啊啊,对不起,宰相大人。」
不似我后宫那些有着银铃般声线的妃子。
这声音着实有些尖细,倒是像在嘴里含了个唢呐,娇滴滴地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阮琼先是抱起了压在苏文身上的宫女衣饰,但那个那红艳艳的肚兜,却还挂在了苏文头上。
她顺势一把扯下肚兜,向苏文伸出手。
但苏文被她这举动羞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直接闪了几米远,丢下一句「属下告退」。
转眼间没了踪影,像是后面有恶鬼追似的。
我上下打量着阮琼,她眼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
得意什么,我不理解。
总不能是吃醋吧,我倒是见过后宫那些妃子,在我面前耍过这种伎俩。
我虽然是个皇帝,但我不带把啊!
一个两个都往我身上扑扑,制造各种精心准备的偶遇。
再加上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似要滴出水来地望着我,想要我搀扶。
这种美人恩,我着实是消受不起。
「你以后就在偏殿候着,没朕的吩咐不许进主殿。」
「是。」阮琼娇滴滴地应下,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
我不禁仔细端详起阮琼的样貌来。
她不仅身高略微高大了些,样貌中倒也带着几分英姿。
不过狭长的丹凤眼凝上一层雾气,像狐狸般摄人心魄,别有一番美态。
不愧是将军府,为了彻底掌控朕,连自己珍珠一般的女儿也丢了进来。
我心思一转,生出一抹恶意。
若是明日带她去上朝的话,就可以好好欣赏欣赏,老将军的那张黑脸了。
于是乎,我顺势开口,
「明日,你随我去上朝。」
「啊?好。」阮琼天真地望向我。
而我,仿佛已经从她脸上看到了老将军阴沉的脸。
3.
「皇上驾到~」管事公公拿着拂尘,对殿内喊道。
「参见陛下。」
「众爱卿平身。」
按照流程,接下来便是每日的奏折汇报,沉闷而没有新意。
但今天不一样,我把阮琼叫来侍奉一旁,准备看看老将军难得一见的大黑脸。
「阮丫鬟,喂我吃个葡萄。」
「是~」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刚还在汇报今年粮食收成情况的大臣一愣,竟然卡住了。
我毫不在意,用嘴接过阮琼剥好的葡萄,哎~真甜。
底下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无非都认出了我旁边这位是谁。
加上前段时间的选秀传闻,以及刚刚那声阮丫鬟。
我不相信他们没认出来,这位便是将军府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千金。
不出我所料的,老将军阮筠的脸,唰地一下黑了。
我还挺解气,让他们知道朕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我观察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众人,或阴沉,或嘲讽,或唯唯诺诺。
想着阮筠这老匹夫倒是沉得住气,不过提醒下便好。
没必要闹的社稷不稳,平白让红闫国钻了空子。
正欲挥手将阮琼支开,阮筠发话了,
「小女幸得陛下赏识,望陛下不吝使唤便好。」
「好好好,不日我便会把阮小姐送……等等什么?」
我望向阮筠,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你都能忍?
真——青玉国第一「忍臣」。
老将军也没有问我,为何把阮琼贬为侍女。
我手上准备的一系列反击稿,顿时没有了发挥的余地。
将军府,这是在打什么算盘,卧薪尝胆也不带这样的啊喂!
4.
早朝草草结束,甚至我都没有向往常一样,呆在殿里批复奏折。
因为阮琼回到殿内,直接抓住了我的衣袖。
「阮丫鬟,你这是做什么?」
我睨着以下犯上的阮琼,心里对将军府此举的猜测,也被她这么一下子给打断了。
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没想到她身型看着更高了,一个姑娘居然比我还高了三个头。
我在她身下,就像以前母妃总抱着的白猫,显得尤为娇小。
阮琼垂眸,眼睫轻轻颤动,便沁出了水珠。
「陛下,是否不喜欢我。」
青玉国内忧外患,加上我身份的种种复杂因素,
使我从未往这方向想过,也没谁如她这般直白的问出。
给我一时问愣住了,我久久不发一语。
阮琼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
「可是我喜欢陛下,陛下不要赶我回去好吗?」
这话似有几分真实,但是她并不知道,爱上我没结果。
且不谈你那个权利滔天的爹,妹妹我也给不了你幸福啊!
我长叹一声,公公的话在殿外响起,「丞相大人到~」
解救了我尴尬的境地,阮琼也撒开了抓着我衣袖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丢下一句话便向门外跑去。
「陛下,我会向你证明的。」
我只当这小姑娘被宠坏了性子,倒也没放在心上。
苏文接下来汇报的情况,才是让我烦忧。
「你说什么,红闫国居然派来了使臣?」
「正是,陛下,消息为真。」
如此突然,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5.
由于红闫国派的使臣来的过于突然,迫使我不得在后面几日召集大臣协商对策。
阮筠作为手握兵权的将领,自然也在其中。
「陛下,京城的防御尽管交由老夫,保证不让那狼子野心之人刺探分毫。」
「陛下,礼部这边按……」
面对外敌,这些大臣倒是难得的团结一致,没有因为意见不合而吵起来。
「好,那就按将军说的来。」
在将军主动的请命和一票大臣的附和声中,我将城内的兵属调动权交由阮筠,让他在红闫国使臣期间可以自由调配兵力。
礼部这边的布置安排也交代下去,我将苏文留下,遣散众人。
「这次红闫国的目的,你可知?」
「臣有探子打探到,队伍里面有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人,只是不知道是红闫国哪位贵族。」
「无妨,那……」
阮琼欢快的声音穿透殿内,吓得苏文面露苍白,急忙告退。
我扶了扶额,这些天我都在尽量躲避这家伙。
她也是不怕我,出入议事殿分外的熟练,我竟也不讨厌这种感觉。
「苏大人,要不要喝口汤再走啊~」
她摇摇晃晃的走来,像是孩童般生出了一番戏弄之心,故意朝苏文说道。
「不了。」苏文向她拱手,脚下开溜的更快了。
她笑着盯着苏文逃窜的身影,恶趣味十足。
然后双手往前一递,还冒着热气的人参鸡汤,就这么凑了过来。
我搅和了下碗里的汤,金色的汤上却看不见油花,可见煨汤者是用了心。
自那日尴尬后,她像是换了套路,每日都是各种吃食送上,莫不是学了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这一套理论?
「这次又是抢了御膳房的厨房吗?」
见她点点头,我吩咐门外的公公,
「给阮小姐备上一间新厨房。」
不出所料,再不这么做。
相信御膳房的厨娘又要来我这吐槽她,把厨房弄的乌烟瘴气。
6.
「好喝吗?陛下。」
「好喝。」
对此我也不吝表扬,也不知她哪学的手艺,这味道竟和母妃如出一辙。
让我想起那狗皇帝没死之前,我和母妃,在冷宫相互依偎的日子。
留下她,也主要是因为这个,但我是不可能爱上一个女人的。
更何况,我这身份,早已没有爱谁的权利。
使臣到来还有段时日,对我而言这是难得的清闲。
「陛下,不如我们出城去逛逛吧~」
阮琼飞快抓起一块饼子,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放下折子,看到她大吃特吃的样子,也顺手拿起一个放进嘴里。
应声道,「也好。」
正好去找苏文去确定下,今早探子传来的情报。
一时想出了神,等我回过神来时,阮琼的脸在我面前赫然放大。
「大胆!你。」
「啊?」她将手放在我的唇边,蹭了蹭。
「陛下,你这里有饼子碎屑。」她补充道。
我起身拉开距离,脸色发烫,谁料阮琼接下来的举动,让我更是觉得脸要热炸了。
只见阮琼将那只抹过我嘴边的手,就这么放在了自己的嘴里,樱色的唇瓣上下张合。
我不想面对如此羞耻的画面,丢下了句「不……不知羞耻。」
便逃难似的,不管她径直冲了出去。
倒是颇有些苏文的风范在里面。
阮琼的声音在我身后幽幽响起,
「真好吃啊~」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饼子,还是别的什么。
早知道就不让她在殿内侍候了,我摸着还在发烫的脸,悔不当初。
7.
为了不和阮琼呆在同一辆马车,乔装打扮后的我选择骑马出宫。
谁知,她也骑马追了上来。
「陛下,等等我~」她声音柔弱,骑马的动作倒是利落干脆。
毕竟是将军府的孩子,这熟捻的动作我也没有多想。
但她乔装成男子的模样,居然一点也不违和,甚至惹得街边的小姑娘,频频投来爱慕的眼神。
到了市集,骑马已然不适合,我们不得不下马步行。
「陛下,他们看我~」
阮琼凑过来,有意无意的将我的身子,遮掩的严严实实,避免被那些爱慕接近的女子撞到。
难怪她扮成男子也不违和了,这魁梧的个头在男子里面都是个中翘楚。
只需一眼,便可以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望到。
「那就委屈阮姑娘,遮掩一二了。」
我随手抄起一旁摆放的猪头面具,戴在阮琼脸上,自己也带上一个。
这下,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姑娘往这边倒了吧。
面具效果不错,走了段路后,围着我们的姑娘几乎没有了。
这时,一段轻快的铃铛声响起,紧接着是周围男子的吸气声。
我放眼望去,一个身着红衣赤着脚的女孩,在人群中鱼儿般的穿梭着,脚脖子上的铃铛随着走轻轻摇摆。
这幅打扮倒是挺像红闫国那边,尽管两国对立,但明面上还是友好往来,谁也不撕破脸。
只是这红闫国人来青玉国,还在这个特殊时期,让我不由得多留意了几分。
「陛……公子,我与这女子谁更美。」
阮琼略带醋味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撇过头和她那张滑稽的猪头面具,四目相对。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当然是阮姑娘,你今日甚美。」
那张猪头面具一颤一颤,似乎带着它的人被我这句话取悦了。
8.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好。」
阮琼牵起了我的手,我用巧劲,像是不经意般甩了甩。
竟也没有甩掉,恰到好处的力度将我握住。
她适时补充道,「公子,人多,小心走散了。」
我便也不再反抗,第一次牵手,温凉的温度从她手上一阵阵传来,这感觉倒也没那么讨厌。
突然前方一阵阵尖叫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刚刚那红闫国的女子竟被几个蒙面人,团团围住,周围的百姓早已轰的散开。
好家伙,这红闫国人是存的这种心思吗,死在我青玉国内。
还特意挑了市集人多的地方,好借口宣战。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正准备飞身阻止这一幕,阮琼将我的力道一卸。
还没待我和她解释,这其中的关系复杂,不要阻拦我。
一个我没想到的人,飞身冲进了包围圈,一手好剑法,将那群黑衣人节节逼退。
苏文把那红衣女子揽入怀中,愣是没有伤到分毫。
不愧是我的好丞相,想必也是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这时老将军也带着士兵,赶到了现场,将剩下的黑衣人一网打尽。
苏文看到了我,正欲松开抱在怀里的红衣女子,过来向我禀告。
我递给他一个眼神,他瞬间领会到,止住了动作。
他和那红衣女子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同离开了现场。
阮筠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在我面前伏首认罪,
「属下带兵来迟,请陛下恕罪。」
「无妨。」
我挥挥手,表示并不在意,今天这一出也是恰好碰到。
若不是阮琼缠着我要出宫,我也不会遇到。
等等,我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瞧着还牵着我的阮琼。
早在阮筠来时,她和我的面具就已经摘下,但此时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心虚。
只是凑巧罢了,一个吃醋的小丫头,哪能提前预知这些呢。
9.
宫宴提前了,为了欢迎不辞辛苦来到我国的红闫国使臣。
红闫国的使臣,脸上洋溢着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假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那日的红衣女子,依旧是赤着脚,带着一串轻快的铃铛声走进了殿内。
「这是我们红闫国的明珠公主,望国君收下,以定两国邦交之好。」
可怜的公主,就这么像个货品一般,被那使臣推在身前。
她那张俏丽的脸,在市集见到的那天,显得憔悴了几分,颤巍巍的身子向我拜下。
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响起,
「参见国君,望国君疼……我。」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带着哀伤,使臣倒是很满意,滔滔不绝的继续吹嘘着,这公主的身段容貌。
我感到一丝悲哀,如果我那昏庸无道的爹还在在世,我会不会也是如此。
成为两国邦交的牺牲品罢了,成为君王的我,虽不用像货品一样的推出去。
但那些话本中的美好爱情,于我只是奢望了。
手上传来温凉的触感,我抬头见阮琼亮晶晶地盯着我。
黑漆漆的眸子里,清晰的倒影着我的身影,似乎只容得下我一个人。
「那国君意下如何。」
使臣推销的口干舌燥,抛出公主去留,这最后的死亡问题。
「那当然是,留……」我感到手指被阮琼轻轻捏了一下,话锋一转,
「留下当预备贵人吧,在此期间我会多加关照公主的。」
使臣的笑意,硬生生卡在了脸上,显得有点扭曲。
「什么预备,国君未必是看不起我红闫国。」
他话中的恶意不加掩饰,但凡我说错什么,接下来都是生灵涂炭。
我正欲发话,阮琼先一步开口了。
只是这话,将我和一众人等雷的个外酥里嫩。
10.
「使臣有所不知,本姑娘身为将军府的嫡女都是从丫鬟做起,一步一步爬到陛下床上的呢,没有那能耐怎么能照顾好陛下。」
床上?能耐?照顾好陛下?
我嘴角抽搐,你什么时候爬上床的,你不一直是睡在偏殿吗?
难怪这些天我总感觉旁边卧着人,我生性体寒,从小有嬷嬷替我暖床,但自嬷嬷在我上位宫变中去世后。
便是那最寒冷的冬天,我也是独自一人撑了下来,任殿内摆满炭炉,床上依旧是冰寒刺骨。
这些天,的确是我睡的最好的时日。
只不过我醒来身边并没有任何人,难道是这家伙,她,她竟敢!
还好我睡时都是缠着束胸,没落下什么破绽,不过今后得把她支去后宫了,以免露陷。
「咳咳咳,阮贵人说的属实,想被朕留在身边侍候,都要经过这关。怎么,使臣是觉得公主身份比我国两朝功臣之女,还要高贵吗?」
一句话让使臣汗颜跪地,他总不能认了吧,那这司马昭之心彻底踢开了遮羞布。
「都依国君所言……」
那公主竟然发话了,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后又移开。
感激什么,我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她竟看的是苏文,莫不是那日的英雄救美,惹的公主芳心暗许了。
罢了,她与我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若我是个男子,倒是不介意让这美人入宫,在我的后宫百花中再加一朵。
可惜我不是,能选择的我,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接下来,使臣还会逗留几日,美其名曰欣赏我国风土人情。
到底是欣赏风土,还是刺探兵防部署,就不知道了。
11.
那日宫宴后,我拟旨将阮琼立为贵妃。
但也顺势,将她名正言顺地请出了偏殿,塞到了后宫之中。
她对此,却反常的没有撒娇闹腾。
每日的餐食,她也是日日不落的派人送来的我的殿内。
只不过,她赌气一般,不再像以往一样亲自送上罢了。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这惩罚是不是过重了些许,我打断正在滔滔不绝谈论政事的苏文。
「今日,便就到这吧。」
「陛下,怎么突然……」
「你今日便早些,去陪下颜琦吧。」
那红衣公主名为颜琦,我将她安置在了宫外的一处公主殿内。
这几日政事繁忙,我都是嘱咐苏文,去陪着这位他国公主玩耍,免得落下招待不周的口舌。
苏文听到颜琦的名字,脸居然慢慢红了起来,
「那,那微臣告退。」
啧,有情况。
头一次见到苏文这么羞怯的样子,之前提到政事都是不说完不罢休。
提到颜琦,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看来这两人相处的不错啊,我顺手拿起一本奏折,里面一夹带的一张纸轻飘飘落下。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我的喜好,我不由得一愣,想到那魁梧的姑娘。
我扶了扶额,也没了翻阅奏折的心思。
半晌,我询问起暗卫,「阮贵妃今日又在做何事?」
这几日,阮琼的光辉事迹也由他们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继第一日揍了几个挑事的妃子后,不是把我后院的锦鲤烤了吃,就是把那株御花园开的最好的百合,以及那百兽园里的山鸡一同给我炖了汤。
每天的菜品倒是没有一样的,就是有点费钱,让我心疼不已。
「阮贵妃,今日……拦下了进贡给陈贵妃的料子,嚷嚷着要自己穿来给陛下瞧瞧。」
什么,我一拍桌子。
这下糟了,这个陈贵妃是陈老夫子的女儿,他仗着父皇老师的身份,每次都能和老将军政见不合。
他那一派的文臣和这阮筠,倒也是相互制衡了。
但阮琼这举动,无疑是主动打陈贵妃的脸,朕的后宫不得炸了!
12.
还没踏进阮琼的宫殿,便听到了陈贵妃盛气凌人的声音,
「大胆阮琼,你居然拦下陛下给我的料子!今日我便代你父亲好好教育你,来人给我打!」
紧接着响起女人痛苦的哀嚎声,我急忙赶去,却见殿内一片狼藉。
陈贵妃和她的丫鬟,都被阮琼踹倒在地。
我暗叹自己真是关心则乱,阮琼这家伙那么大个,又是将军府出身,怎么会怕宫女那三脚猫的功夫。
陈贵妃见我来了,刚刚因被踹倒在地而愤怒的扭曲的脸立马换了副面孔,那脸上的泪像浸满水的抹布,不要钱的往下淌着。
「陛下,您可来了~晴儿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她娇柔的站起身,向我扑来,我不着痕迹的一躲,闪开她张开的大手。
我不喜和人接触,嬷嬷当初就是为了保护我,将我护在身下死于杀手手中,温热带着腥味的血肆意的滴在我的脸上。
再加上我身份的特殊,肢体接触,往往是有很大的暴露风险。
或许是我的动作伤害到她了,陈贵妃两腿一蹬,没有形象的躺在地上撒泼大哭起来。
「陛下,陛下要为晴儿做主啊,若不是您来了,晴儿就要被她打死了。」
得嘞,若不是在门外听到谁先动的手,看到这美人泣泪的形象,我还真的会触动一下。
不过,适当的提醒也是必要的,以免这阮琼太过于恃宠而骄,那将军府不得直接骑在我头上,
我转头假意呵斥:「阮贵妃,你这是作甚?是朕平日给的赏赐不够多吗,需要你抢别人的。」
阮琼垂眼,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做法颇为不妥,她糯糯的说道:
「因为陈贵妃说,她要用这布匹做成衣服,再给陛下下药,好好侍候陛下。」
我还没接话,地上的陈贵妃一跃而起,「你,你含血喷人!」
说着就要挠向阮琼,阮琼身形一转,她扑了个空,狼狈的再次跌坐在地。
「陛下,晴儿没有,她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自有人去查。」
我挥袖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看似淡定,实则背后早已冷汗直冒。
从未宠幸过妃子的我,也不是没想过他们有这种想法。
准备在消灭红闫国这个隐患后,遣散他们,让他们自由婚配。
但是,在这之前,我的身份不能有丝毫泄露。
否则,无论是谁,杀!
13.
闹剧过后,阮琼回到了她熟悉的偏殿。
我也没有再赶她回去,也怕她继续在后宫待下去,迟早我的臣子们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今早陈老夫子,便是为他的好女儿,以声誉担保不会做出此等腌臜事。
是不是我心里自有数,暗卫搜到的药,不是你这老匹夫给的还能是谁!
我能忍,阮筠将军却不能忍,他直言:
「你的声誉值几个钱。」
给陈老夫子气得当朝和他对骂起来,我算是知道陈贵妃像谁了。
看阮筠的目光也不禁舒服几分,真解气。
但这天,有个让我想不到的消息,传了过来。
红闫国那帮讨人厌的使臣终于滚蛋了,许是在阮筠的部署下,什么也没刺探出来。
只好灰溜溜的回国,这消息还是那个公主先告诉苏文的,后面才收到了使臣告退的消息。
也是好事,因为不日后,就是青玉国一年一度的秋猎日。
每一任君王都会在这日带着自己的爱妃臣子,在郊外出游打猎。
是文臣武将彰显好功夫的好时候,也是女子为数不多可以像男子般,射杀猎物展露风姿的时候。
「你想去?」
阮琼今日格外缠我,端茶倒水,研磨铺纸样样不落,殷勤的有些过了。
她听到我的问话,忙不迭的点头。
虽说女子可以上场,但都以小官女子为多,嫌少有嫔位的妃子主动请缨的。
毕竟女子展露了风姿,无疑也是为帝王选妃,提供了一道别样的途径。
我的母妃,当初懵懂跟着自己的父亲去猎兽,结果就被那老皇帝看中,强纳入后宫。
听说,母妃当时便有心上人,只不过她从未与我详提过那人,直到死去,都是遗憾。
「听我父亲说,猎场有少见的青鸟。青鸟肉明目,我想捉来为陛下煲汤。」
阮琼言之凿凿,主动请缨也是为我吗?
不过她做的菜,着实不错,在此之前我吃的甚少。
她到来后,我却是丰盈不少,感到身体都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一开始还要医师查验,结果每道吃食无一不是珍贵的药材、禽肉。
连我早年的暗伤,都不那么痛了。
「那便允了你吧。」
「陛下最好了。」她趁我不注意,偷亲了我一口就连忙跑了出去。
我摸向被亲到的地方,脸色微烫。
莫不是我也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可我不能。
看来有些计划要提前了,我摆弄着笔,暗自盘算。
14.
秋猎场,人头攒动,倒是热闹。
许久没见的他国公主颜琦也到了场,她看见苏文欢快的奔了过去,像是一只红色的鸟儿。
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苏文便抬头向我走来,颜琦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琦儿,她想要抓只兔子。陛下,我可以参加这次秋猎吗?」
「琦儿~」我故意学着苏文的叫法,将声音拉长,显得颇有几分缠绵悱恻。
果不其然,苏文的脸倏地通红,颜琦也同样如此。
这两人有鬼,相比之前殿内见到的憔悴不堪的公主,她今日显得格外生动不少。
此前吩咐的暗卫查到信息,颜琦也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可怜人罢了。
被她父亲推出来的弃子,就连那天在街上想要刺杀她的黑衣人,都是红闫国国君派来的杀手,只为给两国争端挑个借口。
什么明珠,都是冠冕堂皇的修饰词而已。
在红闫国使臣走后,颜琦才真的展露出自己的性格来。
或许是惺惺相惜,我派苏文去陪伴她。
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中促成了一段好姻缘啊。
15.
我作为君王,发表了一系列振奋人心的话,以及飞禽走兽对应的赏赐后。
为起到表率作用,我脚跨汗血宝马,和阮琼先一步进入林中。
「你说的青鸟,往哪个方向走?」
在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我依旧没见到任何青鸟的影子,倒是和阮琼射了几只小鸟小猪。
「快了,陛下。我看古籍说是在个方向没错。」
阮琼倒是不怕迷路,和我越走越偏。
至于他说的古籍,无非是他祖上的地图,毕竟这个捕猎场,一直就是阮家人世代看管。
突然,一个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巨大的鸟儿察觉到了危险腾空而起。
阮琼将我安置在一处僻静地,嘱咐我躲好,不要被伤到。
整个人腾空而起,和那空中的青色鸟影缠斗在一起。
各种眼花缭乱的攻势层出不穷,最终那鸟不敌,被阮琼一箭射中,惨叫一声落了下来。
「好身手!」我毫不掩饰的夸赞阮琼的武功,不愧是将门虎女。
谁知阮琼拔下青鸟身上的箭矢,神色一凝。
竟是直接张弓搭箭,她眼神冰冷的看向我,樱唇紧闭。
箭矢如同银光一样,向我疾驰而来。
如此突然,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怔愣在了原地,已是躲闪不及。
之前还说要抓青鸟煲汤的女子身影,似乎在这箭的攻势下,片片碎裂开来。
16.
破空声响起,我感到温热的血溅在了我的脸上。
我脚旁的空地上,倒下了一个手握暗器的黑衣人,那暗器上闪烁着阴冷的毒光。
难以想象,若不是阮琼察觉了我这边的变故,我早已是具冰冷的尸体了。
「陛下,躲开。」
阮琼焦急的声音传来,竟是我从未听过的男子声音。
也许是情势太过危机,阮琼竟泄露了自己原本的音色。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冲过来的身影,耳边响起呼啸声。
我脚尖轻点,坐在这个皇位之后,数不清的暗杀也是接踵而至。
哪怕贼人在这些年渐渐匿迹,但多年的警惕让我,哪怕惊异于阮琼的变故,身体也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
阮琼这时也赶到了我身边,她将我护在身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凝重。
四面八方的敌人包围过来,带着凌厉的杀意。
「跟紧我。」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她」索性也不伪装了。
我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出口,但此时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阮琼说着便一手牵着我,一手弃弓,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我同样也拔出腰间的剑,刺向面前的黑衣人。
几轮交手下来,阮琼的血顺着手臂滑落到我手上。
温热的鲜血,让我想起当初拼死保护我的嬷嬷。
我却是被他保护的紧紧的,连一丝伤口都没有。
对面的黑衣人也落不到好,死伤大半。
「属下来迟,望陛下恕罪!」
来的竟不是本应驻守狩猎场的将军阮筠。
阮琼挂彩,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陈夫子问道,「我父亲呢?」
陈夫子眼睛瞪的老大,颤抖出声,「你……你竟然是男子!」
却又似想到什么,他满是恶意地笑着,
「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是吧陛下。」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今日之事太过离奇,只嘱咐道:
「陈夫子,先带人将这里处理了,留个活口,朕自有打算。」
话毕,我牵着阮琼骑马离开了这处。
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远,我在阮琼身前牵着缰绳,阮琼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包子。
一个递给我,一个自己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阮贵妃倒是淡定,不如和朕解释下,身为男子为何入宫为妃?」
身后的吧唧声停了下来。
17.
继阮琼的男子身份被点破,加上陈夫子呈上来的证据。
全是将军府勾结红闫国,通敌叛国的证据。
甚至秋猎场围杀我和阮琼的活口,也在严刑逼供下指认了阮筠,便咬舌自尽。
一切都那么自然,论阮筠如何辩解,都逃不过死罪。
更何况,他面对死对头陈夫子时,还不发一语。
我下旨,「将阮筠今日起卸除将军一职,其子阮琼……也一同三日后市集问斩。」
阮筠听到自己的判决时还淡定的表情,在听到阮琼的名字后,终究是绷不住了。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在陈夫子洋洋得意的目光下,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臣遵旨。」
便任由侍卫将他带了下去。
将军府一倒,陈夫子的后生倒是愈发嚣张。
他们身为武将却被阮筠狠狠压了一头,现在一个两个的蹦跶出来。
「陛下,晴儿可以留殿吗~」
陈贵妃端着汤,就这么推开了我的殿门。
「谁允你进来的!」我大声呵斥道。
刚还在与我议事的苏文见此也挑了挑眉,说道:
「陛下真是艳福不浅,只不过陈贵妃此举多少有点东施效颦。」
「你,你!」
苏文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却不能坐视不理。
没了阮筠的制衡,如今的陈夫子可谓是春风得意,连带着陈贵妃行事,也愈发嚣张起来。
暗卫来报,不是陈贵妃揍了哪个宫女,就是赏了哪个才人几巴掌。
丝毫不掩饰自己原本伪装的良善形象,
「晴儿,晴儿只是心疼陛下~」
见我发愣,她一把挤开挡在身前的苏文,将汤搁在桌上,看起来纯良无害。
这朵食人花我可消受不起,我敷衍几句,就将她挥退。
她不甘心的扭头望着我,眼神满是哀怨。
惹的我又是一阵鸡皮疙瘩。
就不该答应他的计划,我瞪向一旁的苏文。
他的脸色,倒是尤为无辜。
18.
我吩咐陈夫子一同监斩,热闹的市集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阮将军可是两朝老臣,怎么会通敌叛国呢?」
「是啊,这会不会是被人诬陷了。」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适时响起,
「依我看他这是胃口太大了,自食恶果,居然通敌叛国,我呸!」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变了话题风向,都开始鄙夷起青玉国原本的战神来。
我默默看向挑事者的方向,给暗卫比了个手势。
入座后,我转头问起一旁的陈夫子,
「夫子,依您之见,通敌叛国之人这么当众处置,是否不妥。」
他老神自在的捋了一把胡子,故作深沉的说道,
「依老臣看,陛下还是太过心慈手软。」
「哦?何处此言。」
「通敌叛国之人罪无可恕,诛九族受凌迟之刑,再将他们的头颅悬挂与城门,受尽万人唾弃方可解恨。」
「陛下,虽阮筠就阮琼这么一个独子,但陛下放过了他的后生旁系等,着实留情了。」
陈夫子义正严辞的批判着我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默默点头,此时阮琼和阮筠父子嘴里塞着破布,被侩子手压解了上来。
头死死的磕在了树桩上,冒出汩汩的血迹。
19.
眼看侩子手的刀高高扬起,正要落下。
苏文驾马疾驰而来,大喊着「刀下留人」。
陈夫子岂能如他所愿,我见侩子手望向他,而他做了个劈下的动作。
血花四溅,两个人头就这么咕噜噜地滚落到人群面前,吓得人群尖叫不已。
「你!我都说刀下留人了,你居然还砍!」
苏文冲到台前,恶狠狠地瞪着陈夫子。
「丞相大人不知,这两叛贼不除,我青玉国岂能安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青玉国的国君,直接越俎代庖,代我行刑。
苏文两手一摊,直接摆烂:
「好吧,那你砍吧,反正死的也不是将军府的人。」
「是……等等,你说什么?!」陈夫子笑到一半的脸僵住了,直接扭曲开来。
真是难为了他,我想。
他一跃而起,跑到那两个人头前查看,
「这是什么……陛下你这是何意!?」
随着人头滚动,两张人皮面具也松了开来,露出陈夫子那两个跳的最欢的武将后生的脸。
我还没搭话,人群自动让开了两条道,阮筠将军带着锦衣卫,骑马而至。
「正如你所见,就你这个老匹夫,还用这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
阮筠洪亮的声音响起,他揪着几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
赫然就是刚刚人群中,带话题的搅屎棍。
「大人,大人救我!」那些年轻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地往陈夫子衣摆上抓。
「滚开!」陈夫子恼羞成怒,将几人踹的吐血。
这幅狗咬狗的戏码,让在一旁看戏的我直呼过瘾。
20.
「陛下,不杀叛贼反而冤枉老臣,着实使臣寒心。」
他聪明的不去接阮筠的话,而是望向了吃瓜的我。
吃瓜吃到一半,突然被点名。
我故作正经的假咳几声,这老狐狸果然不会轻易认账。
拍了拍手,我示意一旁的苏文,到你出马了。
苏文对我笑了一声,扭头瞪住陈夫子,甩出几样东西。
「这些都是在夫子府上搜到的,夫子可有何遗言想说。」
证据确凿,和红闫国使臣来往的书信,每一封都有陈夫子的亲笔签名,甚至夹带了一张京城的兵防部署。
秋猎那日阮筠说,遇到了行踪诡异的黑衣人将他们引开。所以当日第一时间来救驾的反而是陈夫子。
那日全程他便紧紧盯着我和阮琼的行踪,故意支开阮筠,让我和阮琼陷入困境,又适时出现。
陈夫子看向苏文甩在地上的证据,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向我摸索过来,喊着:
「臣冤枉啊,陛下!求陛下明鉴。」
字字泣血,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冤屈。
苏文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阮琼那张绝色的脸来。
他一脚踢开陈夫子,念叨着,「死叛贼!」
将昔日陈夫子说的话,尽数还给了他。
苏文是阮琼假扮的,我早就知道,真正的苏文被我派遣去做了另一件事。
我估摸着他也该到了,「陛下,臣来迟,还望恕罪。」
苏文驾着马抱着颜琦姗姗来迟。
颜琦先一步从马上跃下,向我微微一拜。
她转头看向地上趴着的陈夫子,脸上是毫不淹死的讽笑。
陈夫子顿感不好,蹙起眉头。
颜琦嘴唇轻启,将他彻底打入地狱。
「本殿作证,确实看见陈夫子,与我国使臣秘密来往,颇为密切。」
21.
回到狩猎场遇袭那天,阮琼嘴里还有包子,含糊不清的答道:
「没有目的啊,就是喜欢陛下,想一辈子跟在陛下身边。」
「可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于理不合。」
「陛下真的是男子吗?」他话中意味不明。
我手紧紧攒起,指甲不知不觉掐进了肉里。
阮琼心疼的惊呼一声,包子也顾不上了,将我的手轻轻摊开,又下马在一旁寻找止血的草药,给我轻轻吹气敷上。
望着眼前还在淌血的人,自己的伤口都没顾及什么,反而为我这点不值一提的伤口上药。
说不触动是假的,我回想起和阮琼的相处,惊觉我已经是离不开他。
「我也给你敷上。」
我接过草药,准备给他伤口止血。
他受宠若惊,忙不迭的将后背展露在我面前。
从这里斩下去,他便了无生机,但我迟迟下不了手。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母妃的遗言和自己的感情之间摇摆,若是我身份被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若他就这么……
「好了。」我将草药敷好,提醒他道。
我最终下不去手,阮琼回头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我正欲推开,去感受到他的身子在轻轻颤动。
「陛下,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最后那句话声音小的像蚊子扇翅,但我还是听清了。
22.
局势不妙,阮琼带我抄小径,秘密前往了将军府。
阮筠临到傍晚看到,许是看到了阮琼在秋猎场留下的暗号。
此刻阮琼早已换做了男子打扮,阮筠看到我先是一怔,准备跪下被我扶起。
他也不意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安儿,你随我来吧。」
语气亲呢,双眼含泪的望向我,「你和你母妃很像。」
他拧开了书房的一处画轴,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密道。
我也不意外他的做法,毕竟在路上阮琼就向我说明了一二,早就惊讶过了。
阮筠眼带追忆的捧着一个画卷,又将一沓厚厚的纸张推给我。
上面写满了母妃和阮筠的互诉衷肠,落款是母妃的闺名和阮筠的筠字。
幼年时,我也曾看见母妃在冷宫写着什么。
但当我追问时,母妃只是笑而不语。
想必便是和阮筠的情意,无人可诉罢了,在那望不到头的冷宫,这些信纸都是她的寄托。
最后的几封信上写着,希望阮筠照拂我这个皇帝,说她对不起我,让我承受了这一切。
这些,母妃从未对我说过,想必在她严苛的教导下,未必没有为我心痛过。
我抚过母妃的字迹,潸然泪下。
阮筠将画卷展开,里面是母妃及笄之日所画,上面还写了阮筠的名字。
想必他们很相爱,但老皇帝的强娶,将这一对眷侣硬生生拆散了。
阮筠轻柔的抚摸着画中,母妃的眉眼,对我说道,
「安儿,我答应过你母妃,绝对不会做出不忠之事。」
说完,他毫不在意的将一块石头丢给我。
我下意识的去接,这,居然是可以号令三军的虎符。
也是我一直对阮筠忌惮的原因,他就这么轻易的把虎符丢给了我。
「阮叔,不必。我相信你对母妃的情谊。」
我触动叫了声「阮叔」。转头看向一旁的阮琼,「但阮琼又是为何……」
「为何要入宫为妃?」阮筠接下我的疑问,无奈地笑道,「这事是他非要做的。」
阮琼其实从小便与我相识,儿时还曾与我一起在国子监习书。
只是当年宫变,事后我被母妃单独教习,一同在国子监学习的子弟,我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宫变之后,将军府因护卫龙裔有功,声势一时无两,而皇室仅有母妃支撑,年幼的我尚不能撑起大局,阮琼作为将军府嫡子,必将惹得众多朝臣忌惮。
可阮筠一心只为我母妃,于是干脆宣称嫡子病逝,阮琼作为嫡女,也是将军府仅有的子嗣面对世人。
也是在这样的平衡中,母妃好平衡各方,为我的登基以作安排。
23.
听完阮筠一席话,我才明白所以。
自幼我因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心里不知承受多少苦楚。
可如今我才知道,阮琼也从小承受着这些,而他还是为了皇室。
「既然是男扮女装,应该想办法低调才是,怎么还主动参加选秀来了。」
「至于这个嘛……」阮筠顿了顿,「一方面,是因为阮琼到了年龄,不参加的话,反倒是被各方质问,另外一方面,就要阮琼来说了。」
阮琼或许是根本没意识到父亲会把话抛给自己,反倒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他望着我的眼睛,有点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就是看着你消瘦,心想必定后宫没有个可心之人照顾你,我就想照顾你而已。」
说完,脸刷的一下通红。
而我,听着他的话,看着他这身男装的模样,竟然无措起来。
阮筠见状,倒是大笑起来,「你们二人日后有的是时间聊,陛下,眼下还有正事需要我们面对。」
我知他说的是叛贼一事,但我何尝没有准备?
使臣和陈夫子的往来,我一直托付苏文帮我查找线索,而颜琦在其中更是出力不少。
彼时,以陈大夫在朝中的声望,这些往来贸然举证,反倒有可能成为他纵横诡辩的理由,也不能将他党羽都清算干净。
而眼下,他们主动挑起事端,倒是好让我和阮筠将计就计,偷天换日联手布下了这出好戏。
24.
陈夫子脸色惨白,想逃窜却被阮筠一拳垂倒在地。
而我,将他刚刚在行刑前进谏的话语,吩咐下去。
按他所说,给他和他的好后生们,准备好了对应的刑罚。
一场还没打响的内乱,就这么解决了。
接下来,便是始作俑者红闫国了。
我将兵符交还给阮筠,他先是推辞,后听到我的打算后,将兵符牢牢攢紧。
「定不负陛下所托。」说完,便去了军营。
在他走后,一个我没意料到的人也来到了殿外。
「颜琦到~」管事公公的声音传入殿内。
在颜琦将使臣和陈公公的情报第一次传来时,她便和我请求到,不要用红闫国公主,这个称呼来称呼她。
对此,她只觉得恶心。
「陛下,我有事禀告。」
「何事?莫不是你与苏文的婚事?」我打趣道。
在多次传递情报的过程中,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敢爱敢恨的姑娘。
更何况她还和苏文来往密切,苏文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看上的人,会差到哪去。
「陛下~」她娇呵道,「我这次是来说正事的,婚事那边……肯定是他来说啊。」
她递出一张包扎完好的羊皮卷,细细解释道,
「这是红闫国的兵防部署图,原本我以为青玉国的国君是个凶狠荒淫的老头子,准备拿这个换我自由的。」
好家伙,红闫国国君真是看走眼了,谁能想到自己被当作弃子的女儿,还留了这一手。
「好好,今个你可是立大功了。」
25.
前方战事告捷的喜讯传来,我正在被颜琦邀请来丞相府,看她已经会牙牙学语的小千金。
这场仗,打了三年。
阮琼也随阮筠去了三年,我头一次觉得时光这么漫长。
只能在每月的书信里和阮琼互诉衷肠,像是在弥补母妃当初的遗憾。
这次他,终于要凯旋回朝了。
离军队回朝领赏,还有一月的光景。
我在处理完奏折后,疲惫的推开寝殿,竟发现阮琼已经洗漱好在床上等我了。
「陛下,我好想你~」
这傻子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居然提前了一月的路程赶了回来。
我用手抚摸住他疲惫的眉眼,轻轻吻了下去,柔声道,
「先睡吧,好好休息。」
「陛下,我不累~」他抚摸着我刚刚吻过的,笑的像个孩子,
「我好像没履行过妃子的义务呢,陛下~」
说完,他将我一把拉入床上,解开床帘。
月光柔柔的洒下,殿内窗影摇曳。
第二天,我宣布遣散后宫,立了阮琼为后。
内忧外患已除,国家逐渐强大,我也终于恢复了女子的身份。
在阮筠,苏文的鼎力支持下,也没有谁反对。
第二年,我和阮琼的孩子出生,立为了太子。
阮筠乐呵呵的培养他学习武艺,苏文原本一开始教他四书五经还好好的,
直到看见他带跑了自家女儿,便暗字咬牙加重了课业。
在太子终于可以独当一面后,我将皇位传给了他。
便和阮琼一起去游历四方,体验风土人情。
有时也像个侠女侠客一般,行侠仗义。
这般肆意洒脱的生活,是原本的我想都不敢想的。
阮琼却依着我来,无论是在别人看来多么离经叛道的事。
「谢谢你,谢谢你爱我。」
这次是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