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眨眼睛,示意他继续汇报,「后来这些传闻不止在公司内部发酵,之前沈总您感冒去医院就诊的图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拍下来了,套用到了这次事件中,因为您失踪了,虽然京田方第一时间否认了传闻,但是媒体也找不到你,他们杜撰出了你已经开始隐退养胎的新闻,许多自媒体甚至都开始炒作您和顾总两个人都是恋爱脑,不配经营公司的言论。」
一个一结婚就将手头所有财产公司给老婆的,一个一怀孕就二话不说扔下公司跑路的。
顾晔,或许不只是顾晔,给我和顾遇安上了这样的形象。
这种情况下,公司内部,特别是没有直接参与到党派之争的中下层管理、基层员工,就会产生不少对我和顾遇的不满情绪,毕竟,我和他都是为了一己私欲,随时能将公司和员工抛下的「叛徒」。这样,他们要接受新主『顾晔』,就要简单得多。
我这个叔叔,诛心算盘可打的一分不差。
「至于高层中,因着你不在,许多管理层不明所以,被顾晔党派步步嘲讽逼紧,虽然生气,却也不敢乱发作发声…但是昨日,您还在昏迷当中时候,顾晔召开了股东大会,拿出了股权转移书、以及您的个人录像说明……,那个录像里头,你表示的时间,是在你失踪前的 1 天,顾晔就以你失踪之前已经有意隐退,加上你如今被绑架,身心俱疲,短期不宜决断集团决策,由他代理接任……我们队伍里有一些人,已经明显的改派站队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我捏着手里的平板,指头泛白,沉思了一下,「无碍,你这些天照常上班,顾氏那边先观望着,有变动及时和我汇报,京田度假村那边要紧盯着点,这个项目是京田进军地产的首个项目。」
助理点点头,我便让他回去了。
我靠在床头,梳理这现在手中拥有的信息,一个完整的脉络逐步呈现在我的脑海里头。
在顾遇拿下顾氏话事权,尽可能地打压了顾晔之后,顾氏交到了我的手上,这个时候的顾晔以为他对付不了他的侄子,但是对付我一个女人,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是一如既往地轻敌了,在我拿到了顾氏后,我一刻钟也没有停留地,将他残留不多的势力铲除掉,大概是那个时候,他就记恨上了,而且拿不到顾氏誓不罢休,以至于不择手段。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和沈文山一拍即合的,或许他们早就互通有无,联手对付顾氏。
顾晔想从顾遇和我手中夺走顾氏,而沈文山,他看不得自己的女儿伤心痛苦,更不想肖像我的女儿走他的老路,成为爱而不得的替身,帮顾晔一把,一定程度上也是给顾遇一个教训,将那个天之骄子打下神坛,这样他沈文山就可以如同天神一样给他施予援手,猜测顾遇为了顾氏一定会选择低头。
把天使折断翅膀,让他低下高昂的头颅,臣服于他,失势的顾遇就会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的女儿身边。而我这个不知好歹的白月光,在这一场阴谋和争斗中,极其容易…受伤,或者是脸,或者是命,最好是丢了命,永远都不会再阻挠他的女儿获得幸福,也不会影响他在背后控制顾氏……他那可怖的控制欲,自我出现以来,所有事情都不如他想象中进行,他如何受得了!
而沈凌那副模样,恐怕在事情是知情的,如何可笑,她还觉得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是啊,她的确是没有参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疼爱她的人,爱慕她的人一手操作的,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她只是冷眼旁观,担忧着,不安着。
到底是担忧着她心心念念的顾遇会怎么受伤,还是不安着我这个阻碍她获得幸福的女人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上次我和她会面,那不经意的干呕,让她有一丝我怀孕的疑虑,她大概也是抱着乐享其成的态度,没有阻拦没有警示,只是旁观着,当时她怀疑我怀孕了,就算不希望害我性命,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她也不希望我的孩子活下来。
愧疚又期待着,看我陷入地狱。
就像当年金总给我下药那样,她的手一丝一毫都没有肮脏,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期待,期待从她身边发出的冷刀,能真切地把我伤害。
至于蒋中森,我已经懒得想他是如何参与到这个计划当中的,或者是沈凌求他,求他拆散我和顾、又或者是顾晔沈文山承诺了他什么利益,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为这个阴谋计划派出了他麾下的人,忠心不二的人。
他或许也是不想伤害我的,沈凌大概和他说过我可能怀孕的事情,如果小孩生下来,她和顾遇就再也没有可能了,他大概也只是想我受伤,只想除掉我怀里那个可能有的孩子。
呵呵,毕竟我可是他的白月光,至此他还不至于要我姓名吧?!
说不定他还想着,让最爱的沈凌得到她最爱的顾遇之后,他蒋中森就会将我揽入怀中,美其名曰补偿我,给我幸福呢。
黑暗之中,我安静地流着眼泪,或许是体内激素还没有完全消散的缘故,我这些天才会这样的多愁善感,可我毕竟失去了一个孩子,这条路再辛苦,我给自己留一些伤心的时间,也说得过去吧。
第二天,我再一次想进病房看顾遇的时候,却还是被保镖挡在了门外。
「对不起夫人,顾总不见任何人。」
我不明所以,顾遇为何不见我。
「别白费心机了,他不会见你了。」我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是顾家奶奶,她高傲地睨了我一眼,挽着包进了病房。
她能进去,我不能进去。
「是顾老夫人吩咐你们的?」
我问那些保镖,他们看了我一眼,没有回应。
回到我自己的病房,看着网络上越演越烈的言论,心里烦闷得很,给林执发去了消息,【巨无霸可以上桌吃了。】。
我要推一把蒋中森的那个项目,按照目前的进度,问题要暴露出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能人为地去加快进程。
我这几年没别的爱好,挣了钱就当散财童子,积极投资各行各业,而蒋中森定下的几家供应商或我或林执暗中都有投资,虽然只是以影子投资人的身份入股,不参与公司决策,但是要促成什么决策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建材定金,抓紧收纳,积极进场施工,我甚至让林执安排了原合约三倍的工人进场,大量的原材料到位进场,蒋中森的手头的流动资金,快速被消耗、捆绑。
而在不久的将来,他洋洋得意以为一切超他想象的顺利时候,我们的人将会放出舆论,逐步炒作,先把历史热潮炒热,再来一个本市必打卡名胜,然后就有小道消息出来说项目施工挖到宝,逐步逼近……
吩咐完了助理,沟通好了林执,我关掉了聊天框,放下手机。
而此时,顾老夫人却进了我的病房,自从上次谈判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就很别扭,大概是对我心存愧疚,却又怨恨我将她孙子拉进泥潭,只是顾遇一意孤行,她也无可奈何。
她径直地走到我跟前,递过来一份文件,「事到如今,你赶紧签了它。」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接过。
竟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这是什么意思?」
「顾氏现在已经落到了顾遇他叔叔手里,财产分割也没必要将顾氏纳入,你名下的其他资产也无需参与分割,顾遇名下没有任何资产了,也算得上是净身出户。你不会有任何损失,至此我们顾家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不欠你任何东西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就是纸面上的意思,你也不要觉得我要棒打鸳鸯的,这离婚协议,是小遇让我协助起草的,今天我过去就是让他确认,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再去隐瞒当年的事情了,前些天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也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顾遇知道了。
所以那些拦住我的保镖……
他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我不信!
强忍住心中的情绪,我接下了协议,假意翻看着,可能是见我在病床上,的确脸色不好。她也不好说重话,倒是开始安慰我了,「卿卿,我也算是半个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你和顾遇,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只是碍着他喜欢,你扪心自问,自从你俩一起之后,小遇他遇过多少糟心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都是被仇恨蒙了眼睛,也知道你心里的确是有他,但是既然他现在要放手了,你也别钻牛角了。」
我垂首,一副沉思又郁闷的模样,好一会,点点头,「我知道了,协议我先拿着,让法务看过之后,没问题就会签了。」
她见我这副模样,觉着我是想通了,也没有再多说就离去了。
顾老奶奶走了之后,我的助理又来了,还带着一束新鲜欲滴的白玫瑰。我拿下那卡片,是蒋中森。
「蒋先生那边得知你受伤入院,在昏迷的时候来过一趟,最近这几天因项目工程问题有些忙不过来,所以送了花过来,说是过两天抽空来看你。」
我把卡片扔回去,「找个花瓶插起来吧。」
毕竟鲜花是无辜的,「你给我叫 4 个保镖过来 ,下午就来我有事情需要他们办。」
见人来了,我就带着人又到了顾遇的病房,「你几个给我拦住他们俩。」我指挥着我的保镖,他们一边两个禁锢着守门的人。
「夫人,顾总说了不见人!」
「他脑子不清醒,说了不算。」
我径直进去了,顾遇正坐在床上看着平板,估计是刷着新闻,眉头微皱,见我进来,眼神闪过一丝亮光,不过慌张更多。
身后有一个保镖挣脱了开来,又走到我身后「夫人……」
顾遇放下平板,朝我身后的人招招手,示意他出去。
我走到了他身旁,坐了下来,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腿打着石膏防止二次伤害。大概是见我打量着他,却又不说话,那人有些紧张了,见他的双手有些不自然地摆放着,垂眸之间看到了我手里拿着的文件。
脸色煞白。
我倒是想看他能作多久。
「顾奶奶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想离婚。」我冷静地说道,直直地看着他。他瞥过头去,没有看我。
「奶奶已经告诉我真相了,你原本就不是喜欢我才会和我一起的,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走下去了。」
如果不是看着他那慌乱的眼神,无措弯曲的拳头,我几乎都要伤心欲绝相信了。
我拿出了笔,翻动着协议,找到了签名的位置,「虽然我不知奶奶是如何和你说的,但是总归这件事上,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也没有理由去说什么,只是顾氏,顾氏是你亲手送我手上的,我一定会拿回来还给你。」边说,我佯作要下笔。
余光却看到那个男孩,小心翼翼地偷看着我,见我真的要下笔,瞳孔稍稍放大,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一出,听到我的话更是生气了,见我真的下笔,沈字还没写完,那厮就气急败坏地抓起我手中的笔往外扔,「去他妈的顾氏!去他妈的顾氏!除了我奶奶谁在意他妈的顾氏!」
我看了一眼那滚到了门边的笔,再回头看着床上的男人,可能是怒气,可能是…伤心,双目通红,摇摇欲坠。
「是你把协议给我的。」我道。
「沈青卿!你知道奶奶给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我心痛!」
「我不是心疼你骗我,我是心疼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从中学,从我认识你开始,你那些若有似无的疏远原来是因为这些遭遇,你一个人得多难受,但是你走过来了,我又隐隐的后怕和庆幸,也好,你想报复我们也好,横竖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我以后多爱你一些便是了。」
「我听完我多么想第一时间跑到你身边抱你,我才不想管你到底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可是医生再一次送我进手术室,他说我很有可能不能再正常走路了。」
「你已经痛过那么多年了,如何都不应该有一个废了一条腿的丈夫,我废一条腿,要怎么跟你相互扶持啊!」
「去他妈的顾氏,要不是想成为优秀的人站在你身边,谁他妈在意这破公司!」
他吼叫着,「哪怕我伤得不那么重,你以为我不想争取一番吗?哪怕你就是冲着报复和我在一起,我也要争取你一丝丝的爱意!」
原是因为这个。
他担心自己的腿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他害怕我在意,所以先做了恶人。只是这恶人又藏不住自己的心思,顾左右而言他地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番,作出一副要和我决断的模样,白天保镖拦住不让我进门,晚上却毫不设防,就是为了让我过去看他,为了让我心疼他。
又装作是得知真相才想要离婚的模样,其实只是想让我去找他,去哄他,告诉他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我是真心爱他的。可他又矛盾地担忧着自己的腿脚会遭我嫌弃,怕拖累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发现我真的冷漠地想要签名,他的小心思一点都没有被发现,就气急败坏地袒露着心意。只是这心意虽然是他吼叫着说出来,说着他的担忧和不甘,字里行间都是:沈青卿,我好爱你,你可以不要放弃我吗?你快来哄哄我吧。
他大概也是做好了我会签字的心理准备,却又担心离婚我会背上骂名,所以主动提出离婚,让我来做这个受害者。
我的男孩,他总是为我想尽一切。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他双眸通红地抬头看我,我酝酿了一下,露出了凶狠的表情,然后……扇了他一巴掌。
顾遇大概有些懵了,他要试探爱演,我便陪他吧。
「顾遇,我不知道奶奶跟你说的是什么版本,你顾家的确是欠了我们家的,你要拿你一辈子赔给我,所以你给我听好了,我管你的腿到底是不是真的要瘸了,哪怕你半身不遂瘫痪在床,你这一辈子也别想逃掉,你听明白了吗?!」
我说完,拿起被子上的协议,轻松地撕碎。
他有些懵地看着我,见我转头,连忙拉住了我。「卿卿。」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深感心累。
「我只是害怕。」他道。
「顾遇,如果我不爱你,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你明明知道我的。」
「我只是害怕。」他重复。
「我知道。」我又走到他身边,抬头抚摸了他的脸颊,「疼不疼?」
他把脸靠在我的腹部,「我只是害怕……如果你不是真的爱我怎么办,如果你不再爱我了怎么办?」
我揪了揪他的头发,「顾氏是你送给我的结婚礼物,任何人都拿不走它的。两周后你还有一次手术,你放心,我和医生详聊过了,正常走路是没问题的,你是为了我受伤的,以后你走不动了,也不要发脾气,不要伤心,我扶着你,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一言为定了。」
我这算是哄好了吧。
「顾氏那边,你不要插手,等我消息,明天我们出院,一起回家,你在家静养可以吗?我不太放心你在医院,老有些心怀不轨的女人想见你。」
「我发誓我没有见她!」
「我知道,我看见你保镖把她挡在外面了。可是你也把我挡在外面了」我故意生气道。
顾遇见我脸色不虞,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卿卿~」他拉长着叫喊着我,一边叫我一边伸过手来,签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
最后医生还是拒绝了顾遇回家休养的要求,那天晚上我在他的病床边上又搬过去了一张床,躺在了他的旁边,因为他的腹部腿部伤口的原因,碰也碰不得,抱也抱不了。
见我全程冷冷地不搭理他,又黏糊糊地喊一声「卿卿~」
「你会吃醋吗?」
那人垂下头,想要看我的眼睛,我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只是凑近了他身侧,将脸颊贴紧了他的手臂,顾遇身上有伤,估计是吊了几天的水的缘故,汗干了之后身上都带着药味,苦涩又安心的味道。「我不是吃醋顾遇,我是后怕。」
他擦拭了一下掌心中的我的手,声音在浓郁夜色中过分温柔,「没事了,我这不没事吗?」
我只是微微侧身,贴紧了他的手臂,没有说话。
「嗯?」他疑惑道。
「我是后怕,万一,你先遇到的是沈凌怎么办?」
「什么?」顾遇不解。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沈凌,今天这一切即不会发生了吧?你不会被你叔叔的势力咬紧这么久,沈家会帮你第一时间拿下顾氏,沈凌也会事事将你放在第一位,你的人生会顺风顺水,不会受阻也不会受伤……」
旁边的人似乎一愣,身形有些僵硬,他似乎尝试动了一下,我连忙制止他,「你腹部有伤,别乱动等下拉扯到伤口了。」我起了身,垂眸看他,那人的眼镜在夜色中熠熠发光,专注地看着我。忽然 又张开手臂,「你好像很久没叫我顾遇哥哥了,你以前为了哄我都会喊我顾遇哥哥的……」
哎,每叫一次都会掀起一阵违心的鸡皮疙瘩。他似乎看见了我眼中的窘迫,勾了勾唇,「来,枕在哥哥手臂上。沈青卿,我身子疼,不好乱动,你靠近我些,好不好?」
我没有迟疑,枕在了他的臂膀之中,他的手臂一收,又垂首吻了吻我的发端。
「我好几天没洗头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或许是人在医院,没了平日里头的冷静自若,也或许是得知顾遇已经知道了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现在我对于展示最真实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顾忌了。
「没事,你臭臭的我也爱你。」
之后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好一会,顾遇忽然说道,「其实,我很早就认识沈凌了,比认识你还要早。」
我闻着顾遇身上的药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说什么?
下意识抬起头,正巧对上他的眼睛,大概是见到了我眸里的疑惑和震惊,他有些得意地笑了。「所以你不用去想先遇上谁会怎么样这些不可能的事情,我爱的是你,沈青卿。」
「可是,怎么会呢,我和沈凌,我们俩……」我喃喃地说出心中疑惑。
「长得那么像是吗?」他道,却又笑笑,「沈青卿,你觉得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因为一张脸去喜欢一个人,还是说,你对自己的信心就这么点呢?」
「沈家和顾家,都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家庭,我和沈凌从小就跟着家里的长辈参加过不少晚宴,很多情景下都有见过面,没有正式认识过可能是真的,但是你说我俩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可能呢?」
「在遇见你之前,我就知道沈凌这个人了,沈家的天之娇女,从小骄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那个模样,和我见过的所有目中无人的富家子弟都一个模样,所以我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哪怕顾沈两家的确是有合作,我也没意愿去和这种小屁孩玩…而且她那时候,也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主动和谁玩,所以说,她可能也的确是到了大学才认识我这个人……」
「只是,沈青卿,你明白吗,不管沈凌长得再像你,不管我到底是先认识了她还是先认识了你,这张脸,只有长在你身上的时候,对我才有意义。」
不等我回答,他忽然又笑笑,「也不对,这样子说,你可能又要想多了……只要是你这个人,你不长这样也没关系,我这么说能明白吗?」
「嗯。」我瓮声应道。
这气氛着实危险,那边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番真挚的剖白真真是让人动情,连忙又打趣道,「而且,你也不算是我认识的人里头最漂亮的,你想呀,我们顾家很早就涉猎影视行业,什么漂亮的皮囊我顾遇没见过的呀~」
「我爱你,当你选择做你的时候、做沈青卿的时候,都会成立。」
我沉默着,那人捏了捏我的耳垂,「我说了这么长的一番告白,你没啥要对我说的?」
我将手轻柔地伸过去,避开了他的伤口,环抱住了他,「顾氏,不会有任何人拿得走的。」
我发誓,顾遇,你的东西我一定给你守护好。
「就这?就这样嘛沈青卿?」
「哎呀我好伤心…你就从小仗着我喜欢你……」
我先一步出了院,顾遇门口的人已经被我全数换成了我自己的人。刚到公司就收到了蒋氏的邀请,助理递给我邀请函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我这出院的消息还没放出去,那人就知晓了,怕是医院也有他的触手所在。
是明日的一个慈善晚宴。
「应了。」我冷着脸放下了卡片,「让市场部将本月的汇报文件再来讲一次,就我缺席的那场月报会议的内容即可,不用新增。另外备车,稍后到顾氏巡查。」
京田的主营业务运作良好,之前的行业巨头生元在三四线城市苟延残喘,这是现在互联网卖货催生了很多新生品牌,进一步蚕食了生元的市场,按市场部探查到的消息他们已经在利润起始线波动许久了,估计很快会撑不下去,另一家外市的饮品巨头裕盛有意收购生元,目前处于初步洽谈的状态。
「跟进最新的消费者偏好调查,近期的饮料中,果味气泡水的购买比例有着稳定的上升趋势,这是京田产品线的缺失,让研发部着手准备,同时市场部去考察一下电商品牌中,口碑比较好的那几个新生品牌,并购收归有没有突破点,6 个亿的预算放下去,让他们自己谈。」我吩咐道,市场部的人员领命就下去了。
「沈总,您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等下真的要去顾氏吗?」
我的脸色不太好?
或许,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呢?
我不喜欢预料之外的事情。
悲伤的、喜悦的,我都不太喜欢。
既然我是带着目的回来的,必然是事事都做好全面的计划,而且我这个人的行为习惯就是永远都会有备选计划。
回国至今,细节不说,但是大事件的走向都是按照我的预期去走的,但是顾遇真的把顾氏给我这个事情,完全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
我不喜欢预料之外的事情,所以当顾遇把顾氏给我之后,我其实是发愁的,计划里头完全没有新增的这一个责任,对于意外,我从来都是,先接受,然后上保险。
即使最后顾晔绑架了我俩,逼着我拍了视频承认股权转移有效、逼着我签下了转移协议,但是他根本就拿不走公司。
因为在我签下的那个日期之下,顾氏已然不在我的手上。
或者是说不单单是在我的手上。
顾遇出差的那段日子,我突发奇想地想去澳洲去见我的父母,一定程度上的确是因为突发的结婚状态去跟我父母交代一声,其次,也是我结婚以后计划内的一件事。
我并不是一个人去的澳洲,我带着我最信任的律师团队。
跟父母交代完之后,我让律师起草了类似于股权共享的一份协议,将我手头上所有的顾氏股权,与我母亲共享权利及义务。
也就是说,在决定股权去留的时候,必须是我和我母亲邹老师共同决策、双方同意并签字的,当时我们在澳洲逗留了接近 4 天,直至申请提交通过初审才离开,接下来就是等待正式的流程完结。
因为这个事情我是背着顾遇和顾奶奶做的,原本只是一个保险栓,即使顾遇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把公司给我,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不会作妖,我将股权共享给一个远在他乡的人,求的只是一个保险而已,并不希望这个保险真的有机会能用上,所以我也交代了律师团队,所有流程走完之后,先不要声张,也不需要在顾氏官网声明。
虽然这一定程度上违背了公开透明的原则,但是我处理的只是我的私人财产,并不是涉及整个集团易主的问题,所以在巨额股权之前,这些问题,不值一提。
而被顾晔绑架的那些日子,不见天日,不知时间流逝,我一直忐忑地想要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流程有充足的时间走完。
但是顾晔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甚至想改懂我签约和视频提及的日期,顾遇受伤让我陷入了两难,我不想丢掉顾氏,那是顾遇给我的新婚礼物,但是我更不希望的是顾遇受伤,那第一枪简直敲打着我的心。
去踏马德,签就签吧。
可是当我听到那个 13 号的时候,我知道了。
我不会输。
我是沈青卿,一个青年导演、一个艺术家、更是一个商人、一个阴谋家。
事已至此,顾遇已经受伤了,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个苦楚的用途最大化。就像古代无心权力的前朝帝王一样,哪怕他是真的不想再争夺江山,但是服务过前朝的老臣将军总有一些不甘心的,推着拉着逼着甚至是假借名义想要抢夺江山。
说是为了反清复明,其实,复出来的是什么根本不重要,有益于他们最重要。
我拿下顾氏之后,往各大部门或是安插或是招安了不少的心腹,顾遇把顾氏给我,他的人再不愿意,顾氏也已经在我手上,我拿到了公司必然是要将他做大做强,起码不能倒在我的手中。
但是,不听话的人,再牛我也不想要。
顾氏内部的一些风声言论我也有所耳闻,虽然顾遇依旧是顾氏内的 ceo,但那些老员工和股东总觉得公司易主不姓顾姓沈了,无法接受,市场撺掇着顾遇重新拿回公司。
顾遇不会这么做,久而久之他们就觉得,既然这个姓顾的人不行,那他们就换一个姓顾的拥护。
本来这些人我是想着通过安插心腹逐步瓦解的,但是目前这个机会太凑巧了,不利用着实是浪费了。
趁着这一时机,我也正好看清楚,到底谁站错了阵营。
我走进顾氏大楼,前台接待的人给我行了一个惊讶款的注目礼,我朝她们看过去,步履稳健,平静又自得地朝她们点头笑笑。
「他们在打电话通知楼上了。」助理在身后小声说道,而我笑容不改,自若地走进总裁专用电梯。
我经过了市场部,一路走来的注目礼,径直地走去了市场部总监的办公室,却没有看见人。
「沈总,周总监正在上面和总裁汇报呢。」他的助理告诉我。
「总裁?」
顾遇还在住院,哪里来的总裁。
我微笑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那助理有些尴尬,没有回应。
「很好。」我道,就离开了市场部,带着助理往上走,没有理会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
和基层纠结太多没有必要,和股东打交道你只管用利润说话,所以我需要把握的是管理中高层,既然在汇报……
总裁秘书室的人被换了一轮,顾遇的人不见踪影,但是他们不可能拦得住我。
我径直走进了会议室。
最上位的人在讲话,被我开门的声音打断,满目戾气在见到开门的人是我之后,就被自得和嘲笑填满,「沈总?我还以为你还要休养一段时间呢,怎的有时间来旁听了?」
我笑笑没有说话,径直地坐在和他正对的那个位置,遥遥相隔了一整个会议桌。
市场部总监的周路、财务部副手于郑亦、投资部企划部都是我没印象的人,估计是被提拔上来了的,行政部副手张澜;还有董事会里头的张陈两个老古董、以及背靠严家、宋家的两个人……
「不必顾虑我,你们继续啊。」
我笑意盈盈。
顾晔看着我,眼中是上位者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讥讽,「周秘,泡杯红茶进来。」他拨通了秘书室的电话,「我们沈总身体不好,正调养着呢,不宜喝咖啡 。」
一面强调着我的身体不好,一面以主人翁的身份来安排着我,他倒是做了坏事还想有一个好形象。见我进来,其他的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不过见到他们的顾总这个不慌不忙的模样,就也开始装模作样地规劝着我离开。
「是啊沈总,您身体刚刚痊愈,还是不宜操劳,顾总会将公司处理好的,您就安心备孕吧。」
「是啊是啊……」
安心备孕?看来顾晔给我构造的这个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啊,连他招揽回来的心腹也深信不疑呢。我笑笑站了起来,没喝上那杯红茶。
「看到大家这么为公司着想,我也就放心了。」
顾晔笑着坐在主位,连我要迈步离开也没有移动半步,高傲自大、一副已然全胜的模样。
重新上车之后,我吩咐助理,「我们在顾氏里的人,晚上喊来顾家别墅开会。」
我要把心腹拉过来,明确一下所有的名单。
之后,就是等待了。
等待顾晔发现他提交的所有转移资料都是无效、他所谓的易主也是痴人说话,等他气急败坏,再无东山再起之望。
而这一次,我不会再留任何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