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是不良女校霸，在暗巷里救下乖乖转校生，却不曾想从此多了个跟屁虫。
烟雾缭绕中他眼神炽热，我轻笑着把烟放他嘴里，他呛得不行。
我笑了：「为什么跟踪我？喜欢我？」
他耳根通红，眼神却坚毅地看着我：「别逃课了，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愣住了，但碍于旁人在，我还是笑得轻狂。
「我爸都不管我，你算哪根葱？」
他很记仇，所以后来他总是咬着我的唇逼问我：「我算哪根葱？叫老公。」
1
暗巷里传来混混们骂骂咧咧的脏话，拳脚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但始终没听到人的求饶声。
站定在巷子口瞟了一眼，那被揍的男生抬起头，那冷冽的双眸看得我心一紧。
迎着月色，他的皮肤白皙而透亮，白色衬衫上沾染上一丝血迹。
此时他正被三个混混踩在脏兮兮的路边，倔强地护住头。
「川哥说得没错，他这小子不敢还手，怂得要死！」
一个混混抬头看到了我，指着我：「你他妈瞅啥？」
「瞅你咋地？」
我放下书包，撸起校服袖口，抄起墙边的晒衣杆，朝混混们走去。
我一向不喜欢别人指我，绝不承认此刻破了「天塌了关我啥事」的原则，是因为看他长得帅。
手里的晒衣杆直接打在了冲在前头的混混腿部，疼得他两腿一软，倒在路边。
这些年校霸的名号不是虚有其表，收拾这两三个瘦了吧唧的混混，还是小菜一碟。
没多久，他们就互相搀扶着，骂骂咧咧地离去。
「你摊上事儿了你，等着川哥收拾你吧！」
我扔下断了半截的晒衣杆，拍了拍校服上的灰。
「溪高齐司柔，让你们川哥来找我。」
回头看了眼站在边上的男生，他把我的书包递给我，眼神里的寒意却已然消散。
「谢谢，我叫顾尘。」
真是言简意赅。
「切。」
我接过书包，没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去。
也就是一个软豆腐，白瞎这么一张帅脸了。
就当我齐司柔今天心情好，救了一小白脸吧，以后也必然不会有什么交集。
2
命运真会捉弄人。
我看着讲台上新转来的转校生，不得不感慨这世界如此之小。
顾尘刚进教室，班里的女生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我天，他好帅！比俞川还要帅！」
「对啊，我真是爱了~希望他坐我隔壁。」
班主任老陈用教鞭狠狠地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安静，顾尘同学可是从渝高转来的优等生，大家以后要一起学习生活了，齐司柔，特别是你，要多多照顾新同学，别惹事。」
我瞟了老陈一眼，懒洋洋地回应着：「知道了。」
于是，顾尘成为了我的同桌。
「又见面了。」
「呵。」
我淡淡地回了他一个字，将脸埋进手臂里，继续我的课堂美梦。
他上课很认真，桌面总是很整齐，再加上每次随堂考都是第一，更是让班里的女生为之倾倒。
后面的男生拍拍我的肩，小声问道：「老大，要不要给他点教训瞧瞧？让他知道这里谁做主。」
我瞟了眼顾尘，他正认真地做着习题集。
阳光映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脸上打下阴影，这副好学生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打扰。
「算了。」
我转过头继续睡觉，老陈却在这时候点我名。
「齐司柔你怎么又睡了？来来来，你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我看了眼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头真的有点大。
低头翻了翻课本，却看到顾尘递过来的草稿纸，上面写着答案。
「答案是第三象限。」
老陈噎住了，示意我坐下：「还被你蒙中了，不过还是要好好听课啊，你看人家顾尘，就是一个好榜样，坐在你旁边你应该向他学习。」
我坐下，侧目看他。
「谢了。」
「没事。」
好家伙，和我比谁的话少是吧？
也挺好，就烦旁边有个聒噪的人，话少我还清净些。
3
课间时间大家都疯了似的玩，只有顾尘默默地擦着黑板。
他很高，黑板顶部的教案，他轻轻抬手就能擦干净。
而我每次都要跳起来才能够着。
俞川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女生又开始躁动起来了。
但他直接走进教室，一把扯住顾尘的衣领，将他往墙上撞去。
「还敢找帮手是吧？嗯？胆子肥了？」
顾尘没有反抗，我叹了口气，本不想多管。
但这是我的地盘，我还让别人在我头上拉屎不成？
「所以昨晚是你叫人打他的？」
俞川回头看我，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哟，这不是我们溪高最能打的一姐齐司柔吗？我修理我家弟弟，这是家事，与你无瓜。」
「你在我班里闹事，就跟我有关。」
老陈交代下来要照顾好顾尘，我总不能让他在我眼皮底下，在班里，被人揍吧？
「我偏要闹呢？」
「你可以试试。」
和这些人对峙，我从来没在怕的，反正都打不过我。
俞川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女校霸齐司柔什么时候这么正义凛然了，你比传闻中有趣，后会有期。」
简直有病。
我白眼快翻上天了，他还以为自己霸道总裁呢？
呸。
在洗手间洗完手看到顾尘，忍不住叫住了他。
然后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骂了他一句：「你怎么那么怂？为什么不反抗？」
他垂眸，淡淡回了我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简直没救了，难怪被校园霸凌。
这样的软柿子，谁不想捏？
4
果然，体育课的时候，班草就开始发起了挑衅。
也许是看顾尘的到来，让他的地位急转直下，心里有太多的不满要发泄。
「敢不敢比比？我可以让你三个球。」
顾尘接过篮球，眼神坚定。
「不必让我，发挥你最好的水平就好。」
挑战书一下，大家都围了过去。
我心里莫名有些紧张，有些担心他这怂得要死的性格会吃亏。
但没想到，他在球场上似乎变了个人，那篮球在他手中就是一个任其摆布的小玩具。
轻轻松松，三分投篮，满满当当地拿下球场上的 MVP。
女生叫疯了。
仿佛是看到自家的崽子出息了，我放心地退出了人群。
在树下闭目养神实在太过无聊，翻过学校的矮墙，逃课能让我短暂地逃避学校的管束。
和熟悉的几个小混混在街边抽烟，路过的大婶都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然后回头和自家小孩说：「你可别学她，这样的人没出息。」
我笑了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小孩回头看我，我冲她做了个鬼脸，她嘴一扁，哭了。
小混混们互相打趣着：「谁说我们对社会没贡献，我们至少贡献了反面教材啊，哈哈……」
我其实并不是多喜欢和他们待着，只是觉得自己和他们在一起，才不会被嫌弃。
我们是一类人。
「哎，司柔，那边有个臭小子在看你。」
顺着混混的视线看去，顾尘静静地站在那里。
大片阳光洒在他白色的校服上，而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心里微微一颤，只能把烟点燃掩饰脸上的神情。
我把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眼神炽热。
轻笑着把烟放他嘴里，他顿时呛得不行。
我笑了：「为什么跟踪我？喜欢我？」
他耳根通红，眼神却坚毅地看着我：「别逃课了，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愣住了，但碍于旁人在，我还是笑得轻狂。
「我爸都不管我，你算哪根葱？」
混混们笑得更凶了，上前来揽住我的肩膀，笑着看向顾尘。
「司柔，你别这么凶嘛，吓坏人家了。」
「没你们的事。」
顾尘冷冷地回了混混一句，双眸紧紧地看着我。
对视上他的眼眸，我竟然有点心虚。
「嘴还挺硬？是不是欠收拾？」
眼看混混们就要动手，我拉了他们一把。
「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混混愣住了，但还是听话地松开拽着顾尘衣领的手。
我回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漠。
「回去上课吧，好好学生。」
说完，我踩着滑板，和混混们嬉笑着消失在闹市里。
任凭他在身后喊我，也没回头。
他一定觉得，我无可救药了吧。
5
刚回到家楼下，就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邻居家大婶骂骂咧咧地打开窗户：「要死啊！能不能消停会？」
我屏住呼吸推开门，我爸正在发酒疯，把家里给砸了。
自从我妈去世后，他每次喝酒就会犯病，试图把这个家毁灭。
心里涌起一股无力的悲伤和愤怒，我径直走过去，拎起桌面的啤酒瓶敲碎。
「你再发疯试试？」
我爸看着我发疯的样子，一下子愣住了。
「造孽啊！我死了算了！」
他摇晃着身体一头栽到沙发上，双手握拳大力敲打着胸口。
我冲出家门，外面下雨了，我坐在院子里抬头望天，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有那么一刻，我在心里想，也许我就不该活着。
无声的哭泣让我和这雨声融为一体，抬眼的瞬间却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顾尘。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瞬间，我急忙抬手擦掉脸颊上的泪。
有种被人撞见不堪的恼怒，我冲过去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变态？干吗跟着我！？」
顾尘抿着嘴，声音沙哑：「你的项链掉了，我给你送过来。」
我看着在他手中被保护完好的项链，心里越加梗塞。
那是我妈的遗物。
「谢谢。」
我接过项链放进兜里，抬头倔强地看着他：「你什么都没看到，明白吗？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他沉默着，突然将外套脱下盖在我头上。
「放心哭吧，没人会看见，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愣住了，压抑许久的委屈一下子倾泻而出，哭得浑身颤抖。
无声哭泣中，突然被他一把扯进怀里，狠狠抱着，摁在他胸口。
我嘴还是很硬，即使鼻音很重：「我没哭。」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背。
「……我知道。」
6
回到家后我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清醒。
我是多缺爱啊？有人表现关心，我就一股脑地在他面前袒露内心的脆弱了？
万一他明天把我的事说出去，我岂不是有口难言了？
要不明天去学校把他揍一顿吧，揍老实了就闭嘴了。
离谱的是，第二天我直接感冒了。
估计是前一天淋雨淋的。
提心吊胆地走进教室，大家都和日常一样打闹着。
顾尘从书中抬头，冲我微微一笑，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看来这家伙还是遵守承诺保守秘密了。
这人还行。
我吸了吸鼻子，头昏昏沉沉的。
「感冒了？」
「嗯。」
我瞟了他一眼，昨晚淋雨的又不只有我，他怎么没事？
熬过了老陈的数学课，第二节的英语课我是怎么都熬不住了，倒头就睡。
顾尘靠近我，唇在我耳边温柔触碰。
我抬头就对视上了他清晰带笑的眉眼，下一秒，他的吻就落在了我的唇上……
「司柔……」
手肘被轻轻推了推，我从梦中惊醒。
顾尘垂眸看我：「哼哼唧唧的，不舒服？」
我天，看到顾尘我瞬间脸热炸了，我为什么会做这么羞耻的梦。
「再吵我睡觉，我揍你。」
他没搭理我，把热水杯和感冒药推给我，丝毫没被我的威胁吓到。
「把药吃了。」
我怔住，旁边的同学开始窃笑。
「顾尘该不会暗恋司柔吧？天啊，他胆子好大。」
「司柔才不会看上他好吧，这么怂。」
「可是他为了司柔跑去医务室买药呢，我觉得很贴心啊。」
听到这些窃窃私语，我瞟了那几个女生一眼：「嚼舌根是吧？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她们几个吐吐舌头，默默埋头不再说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若是接受了顾尘的好意，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我把药丢回给顾尘：「别想讨好我，姐姐不吃……」
话没说完，他抬眸，那冷冽的眼神，一下子将我镇住。
我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恐吓他：「瞪我？放学别走。」
他笑了：「好。」
7
放学后同学陆续走了，我走出门口却看到顾尘靠在栏杆上，回头冲我笑。
他站直身子，将书包甩到左肩上，夕阳的光晕将他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打下阴影。
臃肿的校裤套在他修长的腿上，竟然也如此好看。
我承认那一瞬间，看得有些着迷。
「笑屁啊？二愣子。」
我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拦住。
本来以为我一米七三已经很高，但他还比我高一个头，对我有种压迫感。
我瞪了他一眼：「闪开。」
他跟在我身后，语气无奈又好笑：「明明是你让我放学别走。」
「别贫，信不信我扇你。」
话虽如此，不知为何我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呢？
俞川带了一伙人，在学校门口将我们拦了下来。
顾尘冷着脸，将我护在身后。
「他们要找的是我，你快走。」
「你逗我呢？」
你这小崽子出息了？叫我走？
被人打都不敢还手，今天这么多人，怕是要被打残的节奏吧？
俞川笑着朝我走来，让身后的人退开。
「齐司柔，这可不是在你班里了，校外的事你也要管？」
我笑了笑：「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爽快，合作愉快。」
俞川笑得愈加狂妄，朝我伸出右手表示言和。
这就免了吧。
我齐司柔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随便吧，我管不着。
丢下顾尘转身离开，小崽子，只能说你命不好，我也无能为力。
8
原以为我会坦坦荡荡地离开，但听到身后他被痛殴的声音，我……
我他妈的没法坐视不管。
我回头大骂：「住手！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顾尘诧异地抬眼看我，眸光微闪，不知道这崽子在想什么。
俞川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你想好了，你干涉这件事，就是和我俞川作对。」
「我就要和你作对，怎么了？」
俞川咬着后槽牙，面色阴冷地靠近我。
「我俞川不打女人，但我保不齐今天会破例。」
我白了他一眼：「呵。」
这么多年的空手道也不是白学的，不然怎么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女校霸呢？
几个小混混我还是可以对付，但怎么人越来越多？！
感觉到体力有点不支，突然被顾尘往后一拽，躲过了身后混混挥过来的棒球棍。
我推开他：「你来干吗？找地方躲啊！」
「别逞能。」
他说着就将我拉到身后，夺过混混手中的棒球棍，将剩下的几个混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一顿操作看得我目瞪口呆。
不是空手道黑带做不出这么流畅的动作。
终于是看到空手道段位比我还高的家伙了，还一直在我身边当个怂货。
亏我还处处担心他被人欺负。
顾尘拽住俞川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摁在墙上。
俞川整个人已经愣住了，但还是佯装淡定地笑着。
「你不敢碰我，你妈还在我家里卑躬屈膝的，你动我试试？」
顾尘渐渐松开了手将俞川放下。
他身侧的拳头却在握紧，他在隐忍。
我推开顾尘，狠狠地朝俞川脸上揍了一拳。
「我敢。」
俞川呆住了，捂着脸怔怔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就看不惯你这嚣张的样儿！」
9
我和顾尘走在路上，想到刚才的画面，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尘帮我把书包背着，在江边的长椅上坐下。
夕阳慢慢落下剩下余晖，江面上的汽轮鸣笛呼啸远去，好久没有这么安静地欣赏这世界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
「纯属看不起他们以多欺少罢了。」
「所以你还是和他们不一样。」
我侧头，顾尘的侧脸有完美的轮廓，他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巴……很软吧？
我咽了咽口水，问他：「你既然这么能打，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还手？」
「因为不想我妈为难。」
他垂眸，嘴角扬起试图掩饰眼神里的忧伤。
我顿住了。
原来顾尘也和我一样，是单亲家庭下的可怜娃。
只不过我没妈，他没爸。
他妈妈带着他嫁给了俞川的爸爸，他和俞川成为了异父异母的兄弟。
俞川当然恨他，想尽办法将他们母子赶出去。
顾妈妈只是含着泪叮嘱顾尘：「忍一忍，你上完大学就好了。」
顾尘知道自己母亲在这个家如履薄冰，所以凡事也都自己嚼嚼咽了。
突然很心疼。
即使自己过得如此不堪，也看不得他被如此对待。
「那你今天干吗出手，万一回家他为难你……」
顾尘认真地看着我，眼神炽烈而温柔。
「怕你受伤。」
我心跳快得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但我表面上还佯装镇定，笑着看他。
「你喜欢我？」
迷人的绯红从他的脸颊蔓延到耳根，他喉结滚了滚，语气却非常坚定：「喜欢。」
全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和他，他温柔的唇角微微上扬，好看的眉眼闪着熠熠星光。
「你这好学生可千万别喜欢我，你看到了，我家很烂，我爸……很烂，我也很……」
话没说完，就被他温柔地吻住了唇……
那一刻，嘈杂的世界在我脑海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为什么我冰冷破碎的心，在他将我拥进怀里的时候，在他把感冒药塞我手里的时候，在他被我骂了还屁颠屁颠跟上来的时候，在他将我护在身后的时候，在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慢慢回暖愈合了？
这是被爱的滋味吗？
这感觉……有点陌生，又好让人着迷。
但我敢吗？
就怕那些美好来过我的世界，之后如果被全部抽离，我会受不了。
和我妈在世的时候一样，她走后，我时常不敢想起她在的美好时光，这会让我有了对比，无法接受现实的模样。
如果未曾感受过美好，那我便以为这世界就是这样。
但被爱过，我又开始对这世界有了期待，有期待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我猛地推开顾尘，不敢看他的脸，捶了他胸口两拳还觉得不够。
「混蛋，耍流氓耍到我头上来了？」
我把书包扯下来，一次一次往他身上砸。
他却一次都没躲，深邃的眼眸像要把我吸入深渊。
「承认喜欢我有这么难吗？」
我慌了，第一次落荒而逃。
10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竟然有点怕见到他。
只能告诉自己忽视他的存在，即使他炙热的目光如影随形。
老陈发了上次随堂测试的试卷，我才考了十几分。
平时对这些分数无所谓，但偷瞄到他满分的试卷，竟然觉得有些羞愧。
闷不吭声地将试卷揉了丢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老陈上课的时候，看到我没睡觉，扶了扶眼镜，无比意外地看着我。
「齐司柔今天竟然没在我的课上睡觉？有进步有进步。」
啊……老陈你可别夸了，我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了。
偷偷瞄了顾尘一眼，不看还好，一看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这家伙桌面上竟然摊着我揉皱的那张试卷！
「你捡回来干什么！？」
我压低声音踹了他一脚，顾尘皱着眉，说道：「虽然底子差了点，但也不是无可救药，这道题很多人都做错了，你却写对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蒙的。」
他无奈地扶额，在试卷上圈圈点点，试图给我找补。
「其实你这道题的解题思路还挺新奇……」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什么水平。」
顾尘把习题集推给我，语气毋庸置疑：「把这些题做完就无敌了。」
「算了吧。」
我打了个哈欠，看到数学题就犯困。
「你就想这么无所事事，困一辈子？」
「我成绩这么差，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只要你愿意，交给我。」
我张了张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一切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所有人都说，齐司柔你没救了，烂泥扶不上墙。
从未有人告诉我，我还有救，努力有用。
顾尘是第一个。
我就这么信了顾尘的邪，鬼使神差地开始好好学习。
当我做题哈欠连天的时候，顾尘将脸贴在桌面看我，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哎，送你个礼物。」
「什么？」
说到这个我就不困了啊。
「你把手伸进课桌下，我拿给你。」
「切，还搞得挺神秘。」
我笑着将手伸进课桌下，却触碰到了他的手，吓得我立刻想要缩回来，却反被他紧紧握住。
我的心怦怦直跳，周围的同学正在埋头自习，他却整这么一出。
看我一脸嗔怒，他轻笑着，往我手心里塞了一个崭新的手机。
「送你。」
我连拥有手机都是奢望，何况这手机价格不菲。
「我不要。」
我把手机还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拿什么还？
他像是一眼就把我看穿，双手叠在脑后往后靠，笑得一脸无奈。
「当我借你的好吧？晚上回去做题遇到不懂的，方便找我。」
这么说倒是没错，有个手机确实更方便。
我左右摆弄着新手机，越看越喜欢，还是我喜欢的粉色。
「你哪来的钱买的？」
「攒的。」
打开手机，看到他早已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存在通讯录里。
这直男的小小心机，莫名觉得可爱。
这是我妈去世之后，我第一次燃起了对美好人生的期待。
11
但做数学题真的很烦！
为什么他可以轻易解出来的题，我却丝毫看不懂答案。
顾尘把草稿纸递了过来，上面写了一道题：²+（y-）²=1，画坐标轴。
「这题很简单，你一定能解出来。」
一看是我稍微比较擅长的函数，我就来劲了，这比几何图形有趣多了。
我在坐标轴上画出轨迹，一个饱满的心形图形逐渐成形。
这才恍然大悟，果然是学霸，竟然拿数学题来表白。
嘴角不自觉扬起，抬头正好看到他帅脸上染上一丝动人的绯红。
「看吧，就知道你能解出来，这颗心就送你了。」
我指着试卷上的异面直线，说道：「你不觉得我们更像两条异面直线吗，既不相交，又不平行。」
「异面直线又如何，就算是穿越时空的阻隔，我也要划条公垂线，冲你走来。」
他在两条异面直线之间画了一条公垂线，两条不相关的线一下子有了连接。
他愿意不顾一切向我走来，那我又怎能做个胆小鬼。
每天能见到他，学习也成为了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
以前我觉得数学很死板，现在我觉得数学是最浪漫的学科。
从那以后，我的成绩开始慢慢提高。
老陈都对我刮目相看，说和同桌一帮一的做法很不错，让我加把劲，努力考上理想的大学。
似乎顾尘出现之后，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好了。
晚自习我俩都在默默地写习题，这样一起努力的感觉……还不赖。
迎着初秋的晚风，他送我回家，两人的影子在路上重叠。
顾尘肩上背着我俩的书包，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牵在一起的……
这场景但凡是被我的那些小弟看到，都会吓掉下巴吧。
毕竟我感觉……我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
而顾尘却坦坦荡荡地牵着，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眼看着就到了我家门前的巷子口，我急忙抽出手。
顾尘低头看我，揉着我的发顶，说道：「晚上别熬夜，早点睡。」
「……嗯。」
「抱一下。」
他将我拉进怀里，两人拥抱了好一会。
当心跳频率高到极致的时候，他拉开我将我下巴抬起，柔软的唇就落在了我的唇上。
我浑身僵硬得像是变成了雕塑。
他轻笑着撬开我的唇，柔声引导：「别紧张，嘴张开……」
喂……你好像懂很多哦！
那一天，在我家门口昏黄的路灯下，是他给予的温柔至极的吻。
12
回到家，我爸又喝完酒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无奈给他披了毯子，劝他去屋里睡，外边冷。
我爸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质问我：「最近为什么总是这么晚回来？」
「晚自习刚下课。」
我一言不发地收拾着乱糟糟的屋子，然后把厨房里的碗给洗了。
我没得选。
我爸突然哭了，哭得像个小孩。
「柔柔，爸爸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因为我出车祸害死了你妈妈，你现在也不至于如此。」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要一直借酒消愁吗？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麻烦你把酒戒了。」
我很烦他提这件事，本身这件事是我一直避之不谈的。
我用力地关上房门，整个人倒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心烦意乱得很。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我从枕头下抽出顾尘送的手机，是他发来的消息。
——我到家了。
——好，早点休息。
——今晚月色真美。
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天际的明月，心一下子软了。
我和你在不同的空间，却一起看同一轮明月。
幸福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我不断告诉自己，考上大学远离这个家，远离我爸就好了。
13
俞川消失了一阵，原以为他被我打怕了。
但他又再一次出现在班级门口。
「别来挑事。」
俞川笑了，双手抱胸看着我：「我不是来挑事的，我来找你。」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表白：「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会喜欢你，没人敢打我，除了你。」
「有病。」
我推开他，他却堵在门口不让我走。
同学也开始起哄，毕竟校霸俞川当众表白，还是第一次。
而且表白的还是我这个油盐不进的女校霸，大家当然不放过看热闹的机会。
「跟我在一起，你有用不完的钱。」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我是缺钱，但我不缺心眼。
「我不稀罕。」
「承认吧，你明明很需要钱，你爸还是个残废。」
周围的同学都笑了，我的拳头已经握紧，俞川往后退了一步。
「还想打我？上次是顾尘求我放过你，这次你再敢动手，我会让你把你爹的棺材本都给赔了。」
在我犹豫的下一秒，就被一双大手往后拉。
没等我反应过来，顾尘就冲在我前面，将俞川打倒在地。
一时之间，尖叫声四起。
14
第二天顾尘没来上课，第三天也没来。
我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也没有回信。
第四天，他发了条信息说放学后在街边咖啡店等我。
我开心地去赴约，没想到来的却是他妈妈。
顾妈妈很温柔，顾尘和她有相似的眉眼，就连笑起来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顾妈妈温柔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冲我笑着：「你就是司柔吧，过来坐。」
我硬着头皮坐下，有些不知所措。
顾妈妈给我点了一杯奶茶，并给我加了一块起司蛋糕。
「听顾尘说你喜欢喝全糖的奶茶，还喜欢吃起司蛋糕。」
「谢谢阿姨，顾尘他没来吗？」
顾妈妈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才把这几天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他把俞川揍了，他继父很生气，他们后来还在家打了几次，现在两兄弟还在医院躺着。」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急忙问她：「那顾尘现在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阿姨含泪握住我的手，语气不忍，却也让我听着越发冰冷。
「司柔，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一定希望顾尘好对吧？他俩兄弟闹成这样，他继父要送他出国读书，他死活不愿意。所以你能让他死心吗？让他毫无顾忌地去奔赴他的前程，算是阿姨求你。阿姨可以给你点补偿的。」
我深知顾妈妈的处境，又怎么会不理解。
为了顾尘，她在俞家忍气吞声，我又有什么资格那么自私。
即使心如刀割，我也只能逼自己扯出笑容：「阿姨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15
顾尘看到我，先是吃惊，再是狂喜。
瘸着腿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激动得语气都颤抖。
「你怎么找到这的？我手机被摔坏了，一直怕你担心。」
「我要想知道，有的是办法。」
顾尘笑着将我拉到床边坐下，给我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我就算不在学校你也不能偷懒啊，我好了就给你补课。」
他和俞川在家打架的事，他继父要将他送出国读书的事，他只字未提。
鼻子突然有些发酸，我将苹果放下，冷着脸看他。
「算了，我放弃了。我就是个烂人，没救了，我真的不想读书，你能不能别逼我？」
他强颜欢笑着，有些手足无措地拉住我的手。
「怎么了，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压力太大了？」
「我就算考上了，也没钱上。我烂泥扶不上墙，你就别操心了。」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顾尘倔强地看着我，眼睛却开始泛红。
我差点克制不住想抱他，但我知道现在只能逼自己狠心。
「你一定要我说这么明白吗？我觉得你很幼稚，没事打什么架？我不想读书，我只想自由自在地玩，我觉得你那些所谓浪漫的数学公式很可笑。」
说完，我怕自己崩溃大哭，立刻转身离开。
顾尘慌了，瘸着腿出来追我，却重重摔在病房走廊里。
「司柔！齐司柔！」
我哭着一路走，强迫自己别回头。
16
我删掉了顾尘的联系方式，手机关机。
看着他空荡荡的座位，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
后来，他妈妈来了，却是给他办理退学手续。
我的心也在那一天死掉了。
高考如期而至，我考上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大学。
学费很高，通知书到家的那天，我直接撕掉，躺在床上睡了一天。
醒来出来在客厅的时候，看到我爸已经把通知书粘好了。
「好不容易考上的，为什么不上？」
我倒在沙发上，把我爸的酒瓶子打开，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
「考上了也没钱上，留着还碍眼。」
我爸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酒瓶子砸了，把我吓了一跳。
「这个家有我一个活死人就够了！你还有未来！自甘堕落什么？！」
我怔住了，看我爸颤抖着手将沙发下的抽屉拉开，拿出一个破旧的木盒子。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很旧的存折。
「这是你妈妈的死亡赔偿金，我一分没用，留着给你读书。」
我一下子绷不住了，所有的委屈如浪潮般涌出，我放肆地大哭出声。
想起我妈没死的时候，我爸也是人人尊敬的大学教授，温文儒雅。
在我妈去世之后，他不断自责，变成酒鬼。
其实他恨不得死的是他。
但他又有什么错呢，对方全责。
他只是没来得及避开，自己的腿还残疾了。
这么多年了，我其实恨的只是他一直将自己沉浸在悲伤里，忽略了这个家。
也许我和我爸都应该和自己和解，和过去和解。
17
我如愿去北京读了大学，毕业后导师让我留校任职。
但因为我爸病重，我还是回来了。
老爷子常年喝酒的报应来了，肝出了问题，急需手术。
急需用钱想卖房，又怕没地方住。
刚好邻居家陈叔做搬家公司急需人手，看我可怜，开了比较高的价格雇佣我。
就这样，毕业后我做了货车司机。
将及腰长发剪短，穿着干净利落，把自己当成了男人。
这天陈叔接了个搬家的单子，说给的钱挺多，就让我去了。
为了赶时间，在车上简单咬了几口面包就开始干活了。
刚把一货车的物品卸下，就感觉有点体力不支。
咬着牙搬运两个大箱子，刚进电梯，后面又进来了一堆人，一下子把电梯挤得满满当当。
感觉有些呼吸不畅，出了电梯差点站不稳，幸好被人及时扶住。
「没事吧小兄弟？」
抬头想说谢谢，却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但没想到是如此尴尬的一幕。
顾尘褪去了青涩，短发打理得干净利落，眼神依旧温柔，却也变得有些陌生。
我这个样子，该如何见他。
「我来帮你搬吧。」
我垂下头，小声说了声谢谢不用了，就继续往他家里走。
可笑吗？
多年后，他是豪宅的业主，我是给他搬家的「小兄弟」。
放下重重的箱子站起身，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心里想着糟糕，千万别晕在这。
但，来不及了。
18
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醒来，看着装潢华贵的房间，我吓得急忙下床。
顾尘坐在客厅沙发上，微微皱眉对着电脑处理工作。
看到我，他眉头舒展，冲我笑了笑：「醒了？你刚才低血糖晕倒了，桌上是我刚煮的甜茶，全糖。」
看他淡定的样子，一定是没认出来我吧。
也是，我现在就是一个假小子。
「谢谢。」
顶着眩晕的脑袋，我喝了几口甜茶，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我把杯子洗干净，站在他跟前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楼下还有几箱行李我现在去搬。」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幽深的眼神紧紧地凝视着我。
「已经全搬好了。你还要装不认识我吗？」
我心跳一下子停了，不知作何回应。
「过得这么难，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微微躲闪，只能强颜欢笑：「今天看你只觉得眼熟，还不敢认，没想到真是你啊，哈哈……」
我自己干笑着，气氛有点点紧张。
他沉着脸，眼里的情绪看不懂。
和之前的青涩相比，现在的他深不可测。
「那个……我得走了，货车还停楼下，得赶回去交差。」
没等他回应，我就逃也似的跑了。
我有什么资格找你呢顾尘？
是我放弃了你，现在这一切理应是我自己承受。
19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到顾尘的那句「小兄弟」，我只能苦涩地笑了。
剪了头发之后，常在路上被女生追着要微信。
最离谱的一次，是在烧烤店救了一个被壮汉骚扰的女孩。
女孩微博发文——重金寻救我的帅哥哥。
底下评论全都是夸我又帅又能打，关键是还很温柔。
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沮丧。
她当然没有找到那个「帅哥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忘了自己女生的身份。
每天埋头苦干，只想快点把债务还完。
老爷子年纪大了，做了手术后也不敢喝酒了，天天就跟人下下棋。
我去看我爸，远远地就看到一群老爷子围在树下。
估计又在破什么高深的棋局。
拨开人群，看到顾尘和我爸正在下棋，我爸正在为目前的棋局犯愁。
他俩啥时候勾搭上的？
顾尘抬头看到我，冲我笑了笑，继续下了一个棋子。
我爸被逼得不行，「你这年纪轻轻的，棋艺了得啊。」
「爸，回家吃饭了。」
我爸没理我，直接拿着棋盘对顾尘说：「要不你去我家吃饭继续下？」
我愣住，急忙推脱：「别了……」
顾尘却一口答应。
我爸很喜欢顾尘，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吃完饭后两人还下了俩小时的棋。
我俩也心照不宣地，没有拆穿对方的身份。
吃完饭我送他出门，天际下起了鹅毛大雪，夜空微红。
他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尤为修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身高依旧对我有种碾压感。
顾尘站在路灯下回头看我，嘴角微微上扬。
「还记得在这路灯下我们的第一次接吻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他一下子将我扯入怀中，近乎惩罚的激烈拥吻让我无法呼吸……
我顿时怒了，这家伙怎么敢……强吻我？
我赏了他一个过肩摔。
他躺在雪地上，却意外笑得很爽朗很开心。
「看到你依旧这么强悍，我就放心了。」
我愣了，又踹了他一脚：「好学生什么时候学坏了？」
顾尘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我双手抱胸，昂起头：「没空。」
他的眼神依旧宠溺而温柔，嘴角轻笑着看着我，并没有被我的拒绝困扰。
「我来接你。」
「……」
20
我是真的没空，每天都安排得很满。
给公司搬家会比个人搬家的价格要高一些，只是搬运的东西会重很多。
经常会有电脑和打印机各种物件，需要小心翼翼地搬。
同行的小刘拉肚子，和我搬到一半就要跑厕所。
「对不起啊司柔，我肚子闹得厉害，我得……卧槽，要拉了要拉了……」
我屏住呼吸：「……你快去吧。」
小刘捂着菊花一路狂奔，路过的妹子急忙捂住鼻子一脸嫌弃。
我弯腰继续搬，用力往上提，箱子……纹丝不动。
到底还是女生。
我咬着牙继续使劲，突然眼前伸出一双大手将箱子轻松托起。
「要强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调侃，顾尘看向我：「哪间？」
「1702。」
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栋写字楼是位于市中心，很多高精尖的企业都在这里办公。
顾尘帮我把重的箱子搬到地方，回头看我：「还有吗？」
「不用了，剩下的都不重，我可以。」
顾尘没搭理我，扯开领带，将西服褪下，露出白色的衬衫。
径直就朝着电梯口走去，那里堆了好几箱办公用品。
他挽起衬衫袖子，很轻松就将箱子搬起。
从背后看去，衬衫已经被汗水弄湿，宽厚的肩膀下窄小的腰际，和那西装裤下挺翘的臀，着实让人看了口干舌燥。
我咽了咽口水，脸却一片燥热。
两个男生聊着天走过，看到顾尘脏兮兮的脸和衬衫，一下子变得恭敬又有点迟疑。
「顾、顾总，我没认错吧？是您吗……？」
顾尘看了眼手表，说道：「离迟到还有五分钟。」
然后那俩男生撒腿就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现在的顾尘，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想到了多年前，在暗巷里被打得蜷缩成一团的男生，再看现在的他，几乎联系不起来了。
除了那张脸，依旧帅得出奇之外。
「谢谢，晚点请你喝饮料。」
「我饿了，想吃饭。」
瞧瞧这得寸进尺的语气和声调，我点点头：「行，地点你选。」
别人帮了我，我总得表示表示吧？
他刚想说什么，小刘就跑了过来，一脸狐疑地看着干净的地面。
「都搬完了？厉害啊司柔，你果然是我大哥。那啥，下家开始催了，我们得赶紧走。」
顾尘笑了笑，说：「那你先忙，忙完了我来接你。」
电梯门缓缓关上，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小刘推了推我，一脸震惊地指着电梯里的宣传片。
「这不是刚才那哥们吗？司柔，你钓上金龟婿了啊？卧槽，青年企业家，身家过亿啊。」
我抬起头，新闻采访里，主持人问他：「你在国外已经有如此成就，是什么让你抛弃一切回国？」
顾尘身着西服目光如炬，笑得从容。
「我比较念旧。」
21
完成今天的所有单量，再把货车开回公司，就已经晚上七八点了。
每天都是这个点下班，有时候会在车里咬几口面包充饥。
有时候饿过头了，也就这么过去了。
一辆黑色的大 G 停在路口，冲我闪着大灯。
顾尘倒是挺准时。
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他发动车子，说道：「衣服脏了，陪我去买。」
我无奈只好陪他去，谁让人家的衣服是因为帮我搬东西弄脏的呢？
跟着顾尘去了他常去的那家服装店，店里的销售看到他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顾总，欢迎光临！今天店里刚到了一批新的服饰，我带您看看。」
店内装修奢华，大理石地面，灰色系的主色调，星空顶。
模特身上穿着高定服饰，一眼望去，每一件都是我买不起的样子。
销售小姐姐诧异地扫了我一眼，随后将一件灰色西服递给我，说道：「这位小帅哥你可以试试这件衣服，我敢保证，一定会迷晕很多小姑娘。」
我怔住了，这尴尬得抠脚的感觉又来了。
一双大手突然搂住我的肩，顾尘笑了笑，说道：「我觉得那件墨绿色的裙子更适合她，你去拿来给她试试。」
销售一下子吓到了，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姐，是我眼神不好，我现在马上去拿裙子给你试。」
我推开顾尘，压低声音：「你干吗？我才不要穿裙子。」
「试一试，反正我也要试衣服。」
拗不过顾尘，他把裙子塞我手里，就将我推进了试衣间。
为了方便干活，好久没穿裙子了。
裙子的布料轻柔而丝滑，在灯光下还微微泛着珠光。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墨绿色的布料更显得皮肤白皙，整个人显得尤为漂亮。
不得不承认，顾尘的眼光真的很好。
顾尘敲了敲门，问我：「还没好吗？出来看看。」
我紧张地推开门，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禁不住嘴角上扬。
「就这么穿着吧，好看。」
「不要，这……」
顾尘突然靠近，长臂一伸将我身子转了过去，我被迫双手顶着墙面。
「顾尘你活腻了是吧？」
「拉链没拉好。」
他淡淡地回了句，将我背后的拉链拉上，我顿时感觉胸口一紧：「唔！」
他笑了，弯下腰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语气很欠：「还挺有料，裙子胸围小了，我让她给你换。」
「流氓。」
我转过身，扬起手想给他来一拳，却被他轻松抓住双手。
「身手还是这么敏捷，但你忘了，十七岁那年，我段位就比你高。」
我竟无言以对！
他对我宠溺笑着的样子可真好看，眼里全是我，闪着熠熠星光。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就信了他的邪。
然后乖乖地穿着那件他挑的裙子，就赴了他的约。
22
餐厅的灯光很美，服务生也都很礼貌体贴。
顾尘挽起衬衫袖子，露出强健的手臂，正认真地给我切着牛排。
一切都是小说里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桥段。
但我却恍然中，没觉得半点浪漫。
因为这餐厅贵得要死！
默默心疼了一下我的钱包。
直到顾尘将切好的牛排递到我面前。
「尝尝。」
好吃到爆炸！
这牛排鲜嫩多汁，浓郁的肉香远远就能闻到。
顾尘又点了一瓶红酒，给我倒上：「这酒不错，你尝尝。」
我瞪着他，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反正请客被宰已是事实，不如多吃点多喝点回本。
「好喝！」
服务生怔怔地看着我，顾尘笑了，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们自己来就好。」
「别这么喝，会醉。」
我笑了，和他碰杯：「我能喝一斤白酒。」
几杯酒下肚，感觉人开始有点不太清醒。
「要不我们走吧？」
我说着，掏出手机就要去付钱。
顾尘将我拉回来，说：「不用，我来就好。」
「开玩笑，我又不是请不起！」
我甩开他，笑嘻嘻地贴近服务生小哥哥：「多少钱？」
服务生将账单递给我看，我数了数，头更晕了。
「嗯？你们是不是多打了一个零？」
「小姐，您没看错，你们点了一瓶 1990 年的罗曼尼康帝，价格是二十四万八千，顾先生是我们这的会员，已经给你们打了八折优惠。」
我现在能不能装死？
看着顾尘双手环胸，淡笑着看我，我就有种将他拍在墙上吊打的冲动。
顾尘憋着笑，将一张金卡递给服务生，说：「刷我的。」
「好的顾先生，好了，卡还给您。」
啊……这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我晕乎乎地抓起桌上还剩四分之一的酒瓶子，抱在怀里。
「还剩这么多，值好几万呢……不能浪费。」
顾尘弯下腰和我视线平齐，笑得宠溺：「呵呵……喝醉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瞎说，我怎么可能醉了，我还能后空翻你信不信？」
说着我就要开始表演，腰部刚使劲，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瞬间就跌进了顾尘的怀里。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我和他贴得这么近，近到快要以为彼此要亲亲。
我红着脸，突然抽风问顾尘：「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你不恨我吗？」
他脸色一沉，将我横抱起来往车里走去。
「恨，我就是回来报复你的。」
23
酒店房间里，昨晚刚买的裙子被撕裂成破布，可怜兮兮地躺在地板上。
而顾尘的衬衫上全是我的口红印，昨晚到底经历了多离谱的事情？
脑海里只留存有一些让人脸红的记忆碎片。
我揉着快要疼得炸开的头，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结束，随后顾尘围着浴巾出现在房间门口。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我用被子包裹住身体，看他坦然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咎由自取。
想到了昨晚他近乎惩罚的吻，以及在耳鬓厮磨时说的话：「我恨你……齐司柔。」
如果这是赎罪，那我也该偿还完了。
「不睡了，我一会还要去给人拉货。」
顾尘点点头，将一套新的衣服递给我，说道：「这是我早上让人送来的衣服，抱歉，下次再陪你买件新的。」
我裹在被窝里将衣服穿好，顾尘也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看向我，一边接着电话：「会议推迟十五分钟，我待会就到，对，你先把文件打印发给各部门……」
不知为何，心里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
我拿起包，扬起嘴角冲他笑着：「你先忙，我走了。」
顾尘用手盖住手机，轻声说：「等会，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就好。」
顾尘急忙将电话挂掉，垂眸看我：「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就是头还有点晕。」
「我带你去医院。」
顾尘走向床头拿充电器，却被白色床单上的一抹殷红镇住。
那抹殷红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莲，看似绽放，却也意味着零落。
我知道自己胸口里的那股闷气，来自于哪里了。
我和过去的自己不一样了。
「司柔，你……」
他朝我走来，双手捧起我的脸，眸光里尽是心疼：「……对不起。」
因为不想负责，才会说对不起吧？
我懂。
「没什么大不了的，走了。」
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余光看到了冲出酒店大堂的顾尘。
他脸上的表情，如同多年前，被我抛弃在医院走廊时一样。
24
没来得及收拾情绪，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急忙让出租车司机掉头去了医院。
我爸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医生正在抢救。
消毒水气味的走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惨白的吊顶灯，在我余光中快速往后退。
我喘着气推开门：「爸！！」
医生抬起头：「我们尽力了，节哀。」
那一瞬间，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
伴随着耳鸣声，我视线变得模糊，重重地摔在了冰凉的地面。
昏过去之前，依稀能听见顾尘焦急地呼唤：「医生！」
在梦里醒来，我呆呆地看着夕阳的余光透过窗帘照进病房里。
以前不管经历什么，都没有此刻的孤单。
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了。
顾尘陪着我，帮我料理着我爸的后事。
把我爸送去火葬场，看着他入葬，我都没哭。
但回到我们的家里，看着熟悉的家，以及他最喜欢的那张躺椅时，我再也绷不住了。
顾尘过来抱住我，哑着嗓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咬住顾尘的手臂，他却一言不发地将我抱得更紧。
「我没爸了，我是孤儿了……」
顾尘红着眼，替我擦掉眼泪。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你是在同情我吗？还是因为昨晚的事对我怀有愧疚？」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我仰着头问他。
如果不是纯粹的爱，那还不如不要。
「都不是。」
「那是想报复我？先骗我感情，然后把我甩了，报复我当年将你丢在医院不管不顾。」
顾尘被气笑了：「你这么有想象力怎么不去做编剧？」
他顿了顿，轻抚我颈间的红色印记，眸色幽深：「我已经惩罚了你，过去翻篇了。」
顾尘拉着我，站在我爸遗像面前，说道：「叔叔，我想娶司柔为妻。我今天就在您面前发誓，我一定会替您好好照顾司柔，不让她受委屈。」
我那阴郁的世界里，雨停了，突然照进了一束光。
顾尘坚定地朝我走来，如同我当初毫不迟疑地走向他，在暗巷里将他救下。
我救了他，不如说他救了我。
25
顾尘向我求婚了。
没有偶像剧里霸总宣告全世界的求婚环节。
只是在某天清晨醒来，右手的中指上戴上了一枚沉甸甸的钻戒。
顾尘支着头看我，眼神拉丝，看得我直发毛。
「不许摘掉。」
「我一会还要给人搬家，别弄丢了。」
顾尘俊眉微蹙，心疼地摩擦我粗糙的手掌心：「不是答应我不再做这些体力活？」
「最后一单，老早前就答应人家了。」
「行，最后一次。」
顾尘每次牵我的手，触摸到手心的老茧，都会心疼得直皱眉。
他说我永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什么事都自己做，这样倔强而要强的我，是时候回归人妻的生活了。
26
路上堵车，但好在提前出门，还是按时到达了地点。
需要搬家的客户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撑着一把遮阳伞，披着大波浪，热得满脸通红。
看到我来，大波浪生气地拿扇子一个劲指着我：「这么热的天，你就不能早到吗？让我在这等，都晒黑了。」
「不好意思，我们上一单刚结束，也已经按时赶来了。行李打包好了吗？我给你搬。」
「你什么态度？轻飘飘一句不好意思就算了？我上周刚做的脸，晒伤了你赔得起吗？」
我深吸一口气，对她的喋喋不休感到头疼。
内心深处隐藏的叛逆因子也在慢慢发酵。
「那你想怎样？你就非得站在太阳底下等？」
大波浪愣住了，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随后又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
「你是齐司柔吧？当初溪高的女校霸，现在怎么沦为货车司机了？」
还未等我回答，顾尘就从身后揽住我的肩，在我耳边轻吻：「老婆，体验生活的游戏该结束了。」
随后看向大波浪，指了指鼻子，说道：「你鼻子歪了，虽然整得很多，但我认得你，你就是七班那个自封班花的女生吧，别总这么刻薄，对面相不好。」
「你！」
看向顾尘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大波浪更是气得直跳脚。
顾尘这家伙，就这么把我最后一单搅黄了。
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27
顾尘带我回家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刚回国的俞川。
他几乎没变，染了一头栗色的头发，穿着依旧张扬。
可能是受到国外教育的影响，他正靠在沙发上，用流利的英文给辣妹发信息。
他抬头看到我，有一丝的诧异，嘴边玩味的笑也敛了下去。
「齐司柔？」
然后又瞥了眼我身侧的顾尘，笑得直拍沙发。
「不是吧顾尘？这么多年了，你还喜欢她呢？」
俞川光着脚丫朝我走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圈，继续笑着。
「刚才爸还说你要带女朋友回家，我本来还有点期待，现在……我更期待了。你们的婚礼，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顾尘冷着脸，将手中的购物袋丢给俞川。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他爸一来，两兄弟就都安静了。
俞叔不怒而威的气势，确实让人心生敬畏。
他端起茶杯，闲暇地喝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
「他们两兄弟在年少的时候，还为你打过架，给我气得，把他们都送出国，我也清净了。」
俞川靠在墙边，笑了笑：「谁没年轻过呢？」
「他们两兄弟好久没见了，让他们多聊会，你跟我来。」
顾妈妈笑着挽住我的手，将我拉到房间里。
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很复古的木盒子。
里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
「司柔啊，这是顾尘奶奶给我的，现在我将这镯子传给你。」
「谢谢阿姨。」
顾妈妈没说话，沉默着将镯子给我戴上，随后迟疑着开了口。
「还叫阿姨呢？你这孩子，是不是还在怨我？」
顾妈妈有些泪目，说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硬生生将你和顾尘拆散。顾尘知道后，一年多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这也不能怪您，在当下的情况，出国留学对顾尘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看她依旧满脸愧疚，我急忙弯下腰将老太太搂在怀里，安抚着。
「你这老太太怎么还哭了呢，我和顾尘现在好着呢，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老太太这才笑了出来，说道：「你俩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早点给我添个孙子孙女，我在家可无聊了。」
「我努力。」
顾尘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进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俩。
「你俩在这聊啥呢，不是说要拍全家福吗？」
「对对对，这是我们家人最齐的一次，一定得拍。」
对着摄像头，俞叔和顾妈妈坐在前排沙发上牵着手，一脸恩爱的笑容。
顾尘搂着我，冲着镜头笑着。
俞川嫌弃地站在边上，白了我们一眼，说：「能照顾下单身狗的感受吗？」
就这一刻，相机的快门落下，画面定格。
俞川还是当年那个一脸欠打的样儿。
而我和顾尘，终于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成为了一家人。
28
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甜蜜得多。
我也渐渐有了变化，以前喜欢穿宽松舒适的男款衣服，现在的我却更喜欢飘逸的长裙。
对了，我还把头发留长了，顾尘老说我披着微卷的长发很像树林里的精灵。
他总迷恋地将头埋在我的颈后，呼吸我颈间的香味。
哑着声音着撩拨我：「司柔，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我也是。」
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能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也许这就是嫁对了人，泡在蜜罐里，曾经的女校霸也会变成温柔的人妻。
我惊喜于自己的改变，也很喜欢现在温柔恬淡的自己。
而顾尘也变了。
他变得更加爱吃醋了，占有欲越来越强。
之前有一回在公司楼下等他来接，有一个小男生来找我要微信。
男生脸红红的，一脸不知所措：「你好小姐姐，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好温柔，能加个微信吗？我很想认识你。」
我笑着亮了一下手中的戒指，告诉他我结婚了。
男生有些诧异，随后小声地道歉之后跑开了。
回过头就看到了一脸黑线的顾尘。
他走过来，开始阴阳怪气：「作为人妻你漂亮得是不是太过招人了？」
啊……这家伙又开始吃醋了。
自家老公，只能哄了：「那还不是你的功劳，这么宠着我，想不漂亮都难。」
顾尘终于笑了，低头在我唇上轻啄一口。
「小嘴怎么这么甜呢？」
「可能是泡在蜜罐里了吧。」
我笑着抱住他，那些煎熬的往事，终于碾成了泥土，滋养着此刻的我们。
从女校霸到人妻这一路，总算迎来了圆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