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喜欢他十年了，可是我把他送进监狱了，无期徒刑。
今天他出狱了。
他来找我了，我该怎么办？
1
我拿着手机，正在跟男朋友江杰商议婚礼的事。
五年过去，我想我已经完全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也就谈了恋爱。
江杰：「我看了吉日，婚礼就定 7 月 7 号，怎么样？」
我刚想回复，可是弹窗出来了一条信息，彷如噩梦一样。
「小暖暖，我出狱了。你送我进监狱的，你怎么能不来接我出狱呢。」
一个称呼，吓得我脸色苍白，手机都掉在地上。
小暖暖，是他对我爱的昵称，曾经是爱，如今却是噩梦。
我不知道为什么深深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这一步，但是我不后悔。
五年前，我把爱入骨髓的男人，送进了监狱。
当时他就平静的看着我:「小暖暖，我会出来的，你要等我啊。」
没有很大的声线起伏，可我觉得脖子发凉。
我害怕，但是我又故作坚定，没关系的，他被判无期徒刑。
他永远没有出狱的可能！
可是才五年过去，他出狱了，他要报复我了！
叮咚！
门铃声让我回神，我起身，习惯性的从猫眼看一下门外。
只一眼，看着那张帅气却疲惫的脸，那一双阴鸷摄人的眼睛，直盯着我看。
这吓得我差点尖叫，浑身冷汗！
是他！
他真的出狱了，还找上门来了。
我，该怎么办？
2
我又从猫眼往外看，外面空空，一个人影都没有，好像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可我不敢开门确认，我给男朋友打了电话，他很快就过来了。
「暖暖没事了，我在呢，别怕啊。」
我被江杰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温柔的安抚着我。
可我还是瑟瑟发抖，双目依旧盯着门口。
像是看到前男友站在门口，阴恻恻的看着我，随时会把我拉进地狱深渊。
江杰问我:「暖暖，他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我觉得前男友是可怕的，却又觉得不应该怕他的。
「他是杀人犯。」
我闭上了眼睛，想到那天的事情，又控制不住的发抖:「我亲眼看到他杀人，我出席作证他杀人了。」
「是我，把他送进了监狱，他会报复我的。」
或许，他会杀了我。
前男友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
可能我说的话，太过骇人，江杰拍我背的手，慢了半拍，又拍的更轻了。
「杀人犯啊，这么快就出来的吗？是不是你看错了？杀人犯另有其人啊？」
我摇头：「不会的，我看到了，他……」
想到那天的事情，我就害怕的发抖。
江杰赶紧安抚我：「害怕就不想了，以后再也不提了。」
3
因为我太害怕了，江杰留下来陪我。
他睡地板，我睡床。
其实除了前男友，我很抗拒跟别人的亲密触碰。
所以就算跟江杰恋爱一年，我们除了拥抱，牵手，吻脸颊，没有做过其他亲密的事。
江杰牵着我放在床边的手：「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我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却依旧能感觉到江杰凝视着我的视线。
我想，或许那是他的深情，那是他的担心。
但我依旧不安，依旧恐惧。
我想，今晚我会做噩梦，梦回到那一场凶杀案。
4
我没有做噩梦，反而梦到了跟前男友的初识。
我从小就乖巧听妈妈的话，妈妈说不要跟学习差的人玩，我也照做。
也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了沈和轩。
前男友的名字，一听就很和气，可他一点做人都不和气。
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我不知道怎么惹着他，又一次回家路上，被他堵在巷子里，被他逼着喊哥哥。
我拒绝他：「妈妈不让我跟学习差的人玩。」
他当时就笑了，气笑的。
夕阳就在他的身后，阳光细碎的落在他身上，有点朦胧。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帅，就痞帅痞帅的，像年轻时候的陈冠希。
然后月考的时候，我又一次被他堵在巷子里。
他左手拿着成绩单，嘴上叼着烟，将烟雾吐到我脸上：「这下可以叫哥哥了吧？」
年段前十，考的比我还厉害。
可我被呛的直咳嗽，依旧拒绝：「我妈说，不能跟抽烟的人玩。」
他又笑了。
但我觉得他气的想打我妈。
5
我醒来的时候，依旧为这段过往，而甜蜜悸动。
看到睡在地上，守着我的江杰，我为这份悸动感到羞耻。
吃饭的时候，我将考虑了一早上的决定，说出来：「江杰，我们分手吧。」
江杰：「下周，我们要订婚了，请帖都发出去了，婚期我也发朋友圈了。」
「可是……」
江杰看我，温柔的跟我笑：「暖暖，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最终，江杰没同意分手。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对沈和轩的感情，又怕又爱，终身难忘。
可他不介意，锲而不舍，只让我给他一个机会。
他是我那段黑暗里的阳光。
6
我搜了沈和轩杀人案件，并没有他无罪释放的通告。
所以，我也不知道，沈和轩为什么从无期徒刑，却突然出狱的原因。
我也问了他最好的朋友：「沈和轩出狱了，你知道吗？」
他讽刺我：「嫂子，你亲手给他定的杀人罪，无期徒刑，现在怎么出狱，你逗我？」
「我看到他了。」
「那是你做假证，你该遭的报应！」
我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沈和轩出狱了。
那条短信，像是别人恶作剧一样。
那猫眼里的一瞥，像是我的幻觉一样。
我想拨打那个号码，亲耳听听是不是他的声音，但我没那个勇气。
我确定，沈和轩出狱了。
没有他的消息，我却始终感觉到，有人在黑暗里，注视着我。
不是很频繁，却让我觉得这个眼神，无处不在。
他，在跟踪我！
我以为他会一直躲在暗处不出来。
可在我和江杰的订婚宴，我看到了他。
他站在宴厅门口，穿着西装，戴着黑色帽子，然后看着我。
在我震惊恐惧的眼神下，他摘下了帽子，对我做了一个优雅绅士的骑士礼。
这是我们恋爱时的幼稚约定，如果以后我嫁的人不是他。
他就来用这种方式抢婚：公主殿下，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
以前是幸福甜蜜的。
但现在，却是致命！
7
江杰见我迟迟没反应，就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沈和轩。
沈和轩看着江杰，然后竖着大拇指，从脖子上划了过去。
这是挑衅，这是警告，这是威胁？
我看的脸色发白，穿着礼服的身体，微微发抖。
江杰轻轻的把我抱在怀里：「别怕，没事的，这里人多，他不会做什么的。」
沈和轩确实没有出手，但也没有离开。
就那样，坦然的在角落里吃席，看着我跟江杰完成了订婚礼。
可我如针芒在背一样。
在江杰要亲吻我嘴角的时候，我是本能的抗拒，余光看向沈和轩。
江杰没有强求，只是十分珍惜的亲吻我的脸颊，然后就放开了。
订婚礼完成。
我坐在妈妈身边，妈妈问我：「暖暖，我刚才好像看到沈和轩了，你看到了吗？」
我下意识的看向了角落，没有看到沈和轩的身影。
他走了。
我没有回答妈妈的话，妈妈却是自己说了起来：「沈和轩可是杀人犯，没那么快出来的。」
妈妈又庆幸起来：「你当初指证他，我还真怕他出来报复你。」
「幸好，你现在有了阿杰，以后我也就放心了。」
我抬头看着在敬酒的江杰，却不觉得任何安心，反而越来越不安。
或许，我是真的怕沈和轩的报复。
我坐了一会儿，只觉得满厅的欢声笑语，于我格格不入，十分烦闷。
我坐不住，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宴会厅。
没走一回儿，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拉进了一个包厢里。
恐惧，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8
是沈和轩。
捂住我嘴巴的手，放开了，接着就是带着薄荷味的气息，凑近了我的唇瓣。
他想吻我。
我感到恐惧的颤栗着身体：「别碰我！」
我想，我的声音是带着尖锐的恐惧。
黑暗里，我看不到沈和轩的脸。
我只知道他的唇瓣，离我的唇，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我都不敢害怕的抖嘴唇，不然轻轻一抖，我们的唇，肯定会触碰在一起。
黑暗里，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盯着我看，在打量着我。
过了很久，可能也只是一会儿。
他才开口：「齐暖，叫哥哥。」
这场景，让我习惯性的开口：「我妈说……」
他打断我：「叫哥哥，不碰你。」
我害怕，选择妥协的偏头，轻喊：「哥哥。」
我的肩膀上一重，颈窝都是沈和轩的呼吸。
明明什么都没看见，明明什么都没说，我似乎却感受到了他的克制。
克制什么？
克制不碰我，还是克制不杀我？
9
我能清晰的闻到他呼吸出来的薄荷味。
我忍不住的说：「你抽烟了。」
那年，我说不跟抽烟的人玩，他就在我的面前戒烟了。
每次抽完烟，要见我的时候，他会刷牙，会吃薄荷糖，直到身上没有烟味。
沈和轩笑了：「你还记得。」
我说完就后悔了，我不该说这些的，我还想离开。
可我知道，沈和轩不会让我离开。
他还是把下颌抵在我的肩膀：「小暖暖，你记得这些，你怎么就亲手把我送进监狱了呢？」
如果可以，我不会送他进监狱的。
毕竟，他是我喜欢了我十年的人。
可他是杀人犯，他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上司，杀了追求我的男人！
一刀又一刀，鲜血飞溅。
那温热的血，还滴在的我脸上，至今我依旧不敢淋浴。
「小暖暖，你亲手送我进去的，你应该亲自去接我的，我等了你一天。」
他声音原本是清朗的，可多年过去，声音变得低沉暗哑，徒增了男人的魅力。
「小暖暖，不是说好让你等我的，你怎么不等我，还要嫁给别人。」
黑暗里，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情绪，只是心口酸涩的难受。
「沈和轩，你是杀人犯，我没做错的。」
「沈和轩，你杀过人的！」
「沈和轩，你现在是要杀我吗？」
我带着复杂的情绪，带着颤音，说出了这些话。
我没等到沈和轩说话，门就被打开了。
漆黑的包厢，瞬间就有了光亮。
我被沈和轩堵在墙壁，抱在怀里，他下颌抵在我肩膀上。
这亲昵的一幕，落在了江杰的眼里。
像是被捉奸了一样，我无地自容。
但真实情况比我想的要好一点，甚至还要和谐。
可是有点诡异。
10
我们三个人，坐在包厢里。
我看着沈和轩跟江杰自我介绍。
江杰：「你好，我是齐暖的未婚夫。」
沈和轩：「我是小暖暖的前男友，也是她的初恋。」
江杰温和有礼的点头：「我听说过你。」
他们明明都很礼貌客气，可我却觉得剑拔弩张。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我打量起了沈和轩。
一如既往的帅气，只是褪去了稚嫩青涩，成熟沧桑了很多。
刚从监狱出来，冒出了些头发，成了寸头，没了以前那刘海遮左眼的非主流发型，反而更加帅气。
也多了硬汉的魅力。
可同样的，他也被磨去了少年时的骄傲，张狂，锐气。
可能我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
沈和轩看了过来，然后又笑了。
他在我面前，总是很喜欢笑的，捉弄的，调戏的，开心的，幸福的都有。
江杰看到了，他可能觉得不舒服，提起了旧事。
「我听暖暖说，你杀人坐牢了，无期徒刑，你才坐了五年，怎么就出来了？」
我害怕的僵直了背脊，伸手拉了拉江杰的袖子：「阿杰。」
我还记得刚才，沈和轩对江杰做出那抹脖子的动作。
沈和轩是真的会杀人！
沈和轩瞥了眼我的小动作，然后笑了。
我抬头正好看到他这个笑容，就觉得笑容里，有点悲伤。
沈和轩拿出了烟，想要点烟，看了我一眼，就收起来了。
他玩着打火机：「证据不足，无罪释放了，而且国家还赔偿我一百万。」
咔嚓一声。
他按下打火机，火光照耀着他的脸。
沈和轩就透过那火光，幽幽的看着我：「小暖暖，我救了你，你却指证我杀人。」
我感觉那火舌，像是灼烧我的喉咙一样，让我说不出话来。
沈和轩说：「我是被你冤枉的，坐了五年的冤狱。」
「小暖暖，你觉得我该轻易放过你吗？」
我很激动的站起来：「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你杀了他。」
「你还说过，我跟谁在一起，你就要杀了谁。」
「沈和轩，我没有冤枉你！」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可能冤枉沈和轩呢。
他是我曾经那样挚爱的人，我不愿意相信他会杀人，可是我亲眼所见，他也曾扬言我跟谁在一起，他就杀了谁。
证据充足，又有杀人动机。
即使这样，我还是险些做假供词。
只是良心难安，终究还是指认他犯罪。
可能打火机过热，烫了沈和轩的手，他松手，又甩了甩手。
他一字一顿的说：「可是我现在无罪释放，国家赔偿了，凶手另有其人。」
我无言以对的看着沈和轩，自然没有注意到江杰的晦暗不明的神情。
沈和轩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小暖暖，你好好想当年的事情，想想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杀人犯。」
11
订婚礼上，沈和轩最后一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一直缠绕着我。
我的男朋友是不是杀人犯？
我亲眼所见，他当然是杀人犯。
可是沈和轩被无罪释放了，还有国家赔偿，就证明他没有杀人。
那，是我做假证了？
……
沈和轩无罪出狱的事，到底没有瞒住所有人。
为什么用瞒？
因为我觉得沈和轩瞒住了，要不然大家怎么过了一个月，才来申讨我做假证，害了沈和轩。
「齐暖，你怎么可以做假证，害了沈和轩的五年。」
「五年的监狱生活，你觉得一百万够了吗？人生有多少五年？」
「齐暖，你会遭报应的！」
「你做假证，让沈和轩坐牢，放真凶在外逍遥，你就不怕夜夜做噩梦吗？」
「齐暖，你不爱就不爱，你为什么要毁掉他。」
这是沈和轩前前女友蓝薇，到我公司闹了一通，说的话。
同事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我被领导请到办公室，我无力的解释：「我没有做假证。」
解释没用，领导说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让我先放假休息休息。
可能我的报应真的来了。
我开始夜夜做噩梦。
梦回到那一场凶杀案，想起了一些断层的记忆。
12
那一年，晚上十一点，我给老板柯飞宇送紧急资料。
去了后，我喝了一瓶水。
我就昏昏沉沉的躺着沙发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颠倒，很多虚影。
有人趴在我的身上，很重，压的我难受，想吐。
是柯飞宇！
我在拼命挣扎，手好像抓伤了他。
我被用力的打了一巴掌，耳鸣目眩，更晕了。
我身上的衣服被撕开了，我哭着喊不要。
然后门被踹开了，压在我身上的人被揍翻了。
「暖暖！」
是沈和轩来了。
后来，我看到沈和轩把柯飞宇押到我面前，让他面向着我跪下。
他躲在柯飞宇的后面，然后拿着水果刀，一刀又一刀的捅进柯飞宇的肚子里。
很用力。
每捅一刀，都说一句话。
「你怎么敢碰她！」
「你碰了她，就要向她赎罪！」
「你知不知道她……」
刀子拔出来的时候，温热的鲜血，滴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上。
我迷糊的睁开眼，隐约的看到这一幕，血红血红的。
「阿轩，不……不要。」
我跟他对视了，那是一双充满恨意的双眼！
他，他要杀了我！
「暖暖！」
13
我猛的睁开双眼，对上了江杰担忧凝视着我的双眼。
一刹那，我惊恐的往后退缩着，紧紧的裹着被子，惊恐的看着江杰。
江杰坐在床上，担忧的看着我：「暖暖别怕，是我。」
他的声音很温和，很和煦，让人不自觉的就对他亲近。
我盯着江杰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神，想到我刚才对他的恐惧，就觉得很愧疚。
我歉意的说：「抱歉。」
江杰很熟练的给我倒了热水，让我喝下。
喝完水，我渐渐热起来，才感觉到活过来一样。
江杰这才问我：「又做噩梦了？」
我捧着水杯，纵使有些烫手，可还是不愿意放手。
「那年的凶杀案？」
江杰伸手温柔帮我的碎发，挽到了耳后：「这么多年，你都没跟我说过那年的事，要不跟我说说？」
我捧着水杯沉默，我不愿提。
不仅因为亲眼目睹了杀人过程，也因为凶手是沈和轩。
那是我曾挚爱的人啊。
江杰：「你说出来，我帮你捋捋，兴许能发现新的线索。」
「沈和轩既然不是凶手，那真凶逍遥法外，他会不会盯上你？」
江杰捧着我的脸，深情又担忧的看着我：「暖暖，我担心你的安危。」
「你想想沈和轩，他虽然无罪释放，可只要一日不抓到真凶，他依旧有嫌疑。」
他提到了沈和轩。
这句话，终于说动了我。
「我，我好像被强……强奸过。」
14
江杰疑惑看我：「好像？」
「因为我不确定，我是这几天才慢慢想起来的。」
亲眼目睹凶杀过程，我在深度恐惧下，遗忘了一些细节。
之前，我只清楚记得，我是给柯飞宇送文件了，然后有点晕。
然后就看到沈和轩杀了柯飞宇。
当年，我作证人的时候，说的也是这些话。
我还记得，当年我站在法庭的证人席上，在沈和轩的目光下，斩钉截铁的说：「我亲眼看到沈和轩杀了柯飞宇。」
由此，沈和轩当庭被判无期徒刑。
当时他就平静的看着我:「小暖暖，我会出来的，你要等我啊。」
想到这些，我就头疼。
我痛苦的双手抱头：「阿杰，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说他救了我，却亲手指证他杀人了。」
原来那天，沈和轩是去救我，而不是故意杀人的。
他只是为了救我，失手杀了柯飞宇。
而我，这么多年，却一直都误认为，他是占有欲作祟，杀了柯飞宇。
我错怪了他。
我冤枉了他。
江杰问我：「那他，真的杀人了吗？」
「你亲眼看到他杀人了吗？」
我点头：「我看到了，就是他，他当时杀人的样子很可怕。」
「我还跟他对视了，他的眼睛，像恶狼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就像……」
我激动的抓着江杰的胳膊，激动的抬头看他，对上了他的眼睛。
我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
就像，阿杰的眼睛一样。
这个想法，让我睁大双眼，猛的推开江杰，整个人往后退着。
结果退猛了，整个人栽床底下去了。
「暖暖。」
江杰快速过来要扶我，我却是害怕的直缩在角落里：「你别过来。」
我的反应很大，吓到了江杰。
江杰没在过来，还温柔的安抚我：「没事的，暖暖你别怕啊，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人碰你的。」
他不会让人碰我，他也不会碰我。
他是真心疼爱我，尊重我的。
可这个时候，我却突然感觉到了恐惧，对江杰深深的恐惧。
我突然发现，江杰的眼，像极了凶手的眼。
只是江杰的眼，温柔到了极致，小心翼翼的护着我，生怕伤我半分。
而那个凶手的眼，却是凶狠至极，想要杀了我！
我缩在角落里沉默着，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着沈和轩的话。
「小暖暖，你好好想当年的事情，想想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杀人犯。」
或许，沈和轩口中的男朋友，不是他？
而是江杰？
这个想法，让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15
我不敢再看江杰的眼，也不敢抬头，只是像只受惊的小猫，缩在角落，埋头在膝盖。
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我却是一遍遍的回想跟江杰的细节。
我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江杰，当时我在车上被性骚扰了。
可能因为那一段过往，我很恐惧，恐惧到失声，浑身僵硬，没有做出反抗。
是江杰帮了我。
他很自然的走过来，跟那个人说借过，然后就用高大的身躯，将我挡在他的面前。
很绅士，给我足够的空间，又保护了我。
然后发现，我们同一站下车，住在同一个小区。
我们就经常偶遇，不是出门，就是下班回来，再不然就是跑步的时候。
渐渐的两人熟了，他开始追我。
那段时间，我陷入黑暗中，是他陪伴了我，陪着我走过来的。
他从来不问我的过去，一向尊重我，守护我。
一个人好不好，是能感受出来的。
我想吃城东的烤鸭，他会开车一个小时去买。
我在公司加班，哪怕到一两点，他也会在楼下等我。
我们要是吵架了，也是他先服软。
他总会说：「暖暖，别丢下我。」
这些或许能伪装，可是很多细节不会。
我捡筷子的时候，他会自然的伸手挡住桌角。
我们走路的时候，他总是让我走内侧。
有次，他猛刹车，第一时间却是伸手挡我的额头，避免我惯性冲撞。
江杰对我，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的守护。
我怎么能因为一双眼睛，就怀疑他呢。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对吧？
16
想清楚了，也就没那么恐惧了。
我缓缓抬头看着江杰。
江杰抱膝坐在我对面，他担忧的看着我，一双眼真是温柔，不见半点凶狠。
天亮了。
他陪着我坐了一夜，无声的守了我一夜。
我很抱歉：「昨晚，对不起啊，突然想起来，我反应有点大。」
江杰看我愿意说话，脸上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赶紧说：「没关系，我理解的，你不怕我就好了。」
「阿杰，你会嫌弃我吗？」
江杰回答的很快：「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真的。」
「可是，我很脏。」
江杰激动的直接扑过来，有些跪着扑过来。
这个动作，吓得我抱紧自己，往后躲着，惊恐的看着江杰。
江杰及时的停住，就跪在我三步之外，他着急的说：「你不脏，一点都不脏的。」
「脏的是那个人，真的一点都不脏。」
「你很干净的，我还是爱你的，我们会好好的，我们要结婚了啊。」
「相信我，你很干净，真的。」
我看着江杰的眼睛，依旧温柔，只是多了恐慌，多了恳求，多了小心翼翼。
像是害怕，他只要说错一个字，我就会做出什么事来一样。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对我，是真的好。
我想，是这样的。
17
我还是会做噩梦，梦见最多的，就是那一双血雾之后的眼睛。
我几次观察江杰的眼睛，都发现，两人的眼神根本对不上。
但我依旧惴惴不安。
像是一根刺突然扎在了我的喉咙口，不拔出来，就永远不舒服。
江妈妈催我们去领结婚证。
说我们都老大不小了，订婚礼也办了，可以先领证。
反正七月七号，也快了。
江杰都会挡回去：「妈，我们要先办婚礼，再领证的。」
江妈妈看了我一眼，说：「暖暖，我听说你前男友……」
江杰打断了她，给她使眼色，终究是没再提我前男友的事。
回家后，江杰询问我：「暖暖，我们把婚期提前吧。」
「为什么啊？」
「我等不及了。」
也没等我回答，江杰就自己说算了，改了婚期，还是一样的。
「阿杰，你最近怎么有点怪怪的？」
江杰最近是很奇怪，陪着我的时间更多了。
总是凝视着我，一看就能看很久。
当然，对我也就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惹到我。
江杰开玩笑的回答我：「婚前焦虑症？」
我笑了笑，却因为江杰最近的古怪，把压下去的猜疑，又冒了出来。
这一次，我没有继续压制。
而是主动找上了，当年的办案徐警官。
从他那里，我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18
「你说柯飞宇的生殖器官，被割了？」
我听闻这个消息，很是震惊，因为我不知道这件事。
徐警官点头：「这是一种泄恨的行为，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既然你想起来一些事，那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重新配合警方调查。」
还没结案，是不能往外说细节的。
可我跟徐警官说了，我可能被强奸了，想起一些事情。
徐警官这才跟我说了这个细节。
徐警官也跟我说了，我没有被强奸，因为沈和轩来得及时，救了我。
我问沈和轩为什么无罪释放了。
可是徐警官也只跟我说，这些年沈和轩一直上诉，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前前女友一直在为他奔波。
终于为他申冤，证据链不足，无罪释放。
「那我是做了假证，冤枉他了？」
可我明明看见了啊。
「也不是，主要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可你又出现记忆断层了，可能忽略了一些细节。」
「你好好想想，或许找心理医生，克服恐惧，兴许就想起来了。」
跟徐警官见完面，我就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我感觉到有人跟踪我。
不用想，也是沈和轩。
自从他出狱之后，总是跟踪我。
有的时候很明显，我一眼就能看到他。
有时候只是感觉有人跟踪，回头一看，人没了。
倒是蓝薇来公司闹过一次之后，沈和轩找了我，就没有那样频繁跟踪。
沈和轩也去公司找了我领导，然后我就又去上班了。
晚上回家，我跟江杰说了沈和轩又跟踪我的事。
江杰却是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暖暖，你是不是很爱沈和轩？」
「阿杰……」
「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沈和轩在我人生里的意义，是真的不一样。
那是少年时，轰轰烈烈爱过的人。
那是为了救我，却也因我背上了杀人罪名，坐了五年冤狱的人。
我终归是欠了他的。
江杰问我：「如果真凶落网，你跟他还会在一起吗？」
这次，我坚定的摇头：「不会。」
爱过，也是真的恨过。
我跟沈和轩，再无一起的可能。
19
我积极的看心理医生，想要找回那段记忆。
可是很渺然，几次之后，总是没有结果。
只是能够想起来，我喝了柯飞宇给我的水，昏迷过去，再到凶手杀人那一幕。
最后记忆，都只会定格在，血雾后面，那一双嗜血杀人的眼睛。
这一次，我有了新发现。
我醒来之后，就说：「有水声。」
心理医生跟我说：「外面下雨了。」
在我催眠的时候，外面打雷了，下雨了。
心理医生不建议我总是来催眠回忆过去，这对我的精神，很不好。
我没有多说，只说再见，就打车回去了。
今天雨很大，我靠着车窗，听着雨珠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不一样的。
水声不一样。
我在小区门口就下车了。
我没有带雨伞，保安要给我雨伞，我拒绝了。
我淋着雨，慢慢的走回家，分辨水声和雨声的区别。
回家后，我开了花洒放水，又准备去拿衣服，电话响了。
没有备注，但看号码，我知道是沈和轩。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我才接起电话，沈和轩的声音，就很着急：「齐暖，你在哪里，在家吗？」
「你不是跟踪我吗？你还问我？」
「你先离开家……」
我认真听着身后花洒放水的声音，没听清沈和轩说什么，转身去开了窗户，让雨水打进来。
这就是水声和雨水的区别。
这个发现，让我很兴奋：「沈和轩，我想起来了。」
「那天，我听到了淋浴的声音，在凶手杀人的时候，有人在卫生间淋浴。」
我太过兴奋，没有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
我也终于听到了沈和轩说的话。
柯飞宇是强奸惯犯。
「柯飞宇强奸过的罗梦婷，是江杰的前女友？她死了？」
「江杰可能就是凶手？」
我震惊的重复着沈和轩的话，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江杰的声音。
「暖暖。」
我缓缓转过身，湿漉漉的头发，有些贴在额头。
水珠滚落在睫毛上。
我眨了眨眼睛，视线模糊了。
我看着江杰站在门口，穿着黑色的衣服，幽幽的看着我。
眼里有恐慌。
一如当年，我眼睛沾了血珠，视线模糊，看到杀人犯的那双眼睛一样。
江杰，就是杀人凶手！
「阿，阿杰。」
江杰朝我走过来，笑的很温柔。
可是却吓得我一个抖索，手机从手中滑落。
我听到沈和轩着急的喊声，然后看着江杰捡起我的手机，挂断了我的电话。
「暖暖，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20
江杰暂时没杀我，但也没让我继续在家里。
他带我去了罗梦婷的墓地。
他带了一束玫瑰花，放在墓碑前。
我也看到了罗梦婷的遗照，笑容甜美，看着就是很乖巧的一个女孩。
我们有些相似。
江杰跟我说了他和罗梦婷的故事。
他们高考后就在一起了。
他说罗梦婷很保守，不到结婚，绝不最后一步。
他们约定了婚期是七月七。
他很尊重她，最亲密的事，就是亲亲抱抱，他们很幸福，他们憧憬着未来。
可是一次，罗梦婷在兼职的时候，遇到了柯飞宇。
她被柯飞宇强奸了。
她父母嫌她丢人，不愿意报警，说她敢闹，就让她去死。
江杰看着罗梦婷的遗照：「她问我是不是嫌弃她，问我是不是觉得她脏了。」
「我没有嫌弃的，我不觉得她脏，我只是在回答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我只是在她要跟我做的时候，拒绝了她。」
可就是因为江杰的犹豫，江杰的拒绝。
罗梦婷自杀了。
从高楼一跃而下，死在了江杰的面前。
但就算她自杀了，她的父母也依旧怕她的事被曝光，丢了脸，而选择隐瞒。
柯飞宇依旧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
江杰心里种下了仇恨，找到了柯飞宇，又策划着如何杀他，报仇。
而五年前的那天，正好给了他机会。
他杀了柯飞宇。
江杰说：「我要让他跟婷婷忏悔，要他跟婷婷赎罪，所以我把他押在你面前，让他跪下，我杀了他。」
他突然看着我：「可是我没想到，你醒了过来，你看到了我。」
他虽然盯着我看，可我感觉不到他的杀意。
我问他：「你为什么没杀我？」
「是来不及。」
因为沈和轩跟柯飞宇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刀插进了他的肚子，身上沾了血。
他以为杀人了。
那个时候，他也还是个少年，也会害怕。
他去浴室洗澡，洗衣服上的血迹。
江杰就是在这个时间，杀了柯飞宇。
而我看到的人，是江杰。
因为记忆错层，血珠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把身形相似的江杰，错认成了沈和轩。
「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的？是等着我认出你了，就杀了我吗？」
21
江杰没有否认，他杀了人，也害怕坐牢。
知道我是唯一的证人。
哪怕沈和轩已经坐牢了，却还是怕我想起来。
所以江杰故意接近我，想要试探我。
然后发现我根本就不认得他，也丝毫不提那一场凶杀案。
江杰说了很多，他看着我，温柔的笑：「暖暖，你跟她很像的。」
「我没有保护好她，可我得护着你。」
「你别怕我，我不会杀你的。」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江杰小心翼翼的守护我了。
还有上次我问他是不是嫌我脏的时候，他反应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他怕我成为第二个罗梦婷。
他才回答的毫不犹豫。
22
江杰没有杀我，说完事情之后，我们就站在罗梦婷的墓前。
然后沈和轩和徐警官来了。
沈和轩惊慌的把我拉进怀里，后退着，紧紧的抱着我。
他是害怕的，又庆幸我还活着。
江杰被抓了。
临走之时，他跟我道歉：「暖暖，对不起。」
他也跟沈和轩道歉了，还说：「如果……我当年自首的话，就好了。」
沈和轩只是把我护在怀里，没有接受江杰的道歉。
23
我又一次的站在了证人席上，在法官问我的时候。
我看着在被告席的江杰，他温柔的笑看着我。
我又看着在陪审团里的沈和轩。
我又一次指证，我的男友是杀人犯。
——
全文完结
章鱼小丸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