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因为查不出当初刺杀我的人是谁,所以和亲护卫队打算启程回吐蕃了。
清早,我从梦中惊醒。
做了一夜噩梦,父亲满身是血的模样,把我吓得现在还是一身冷汗。
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我才慢慢平复下来。
摸了摸枕头下面的匕首,我突然意识到,我是来杀萧浔的。
最近发现萧浔非我印象中一般冷血狠辣,我跟着他学剑,竟慢慢地忘记了嫁进来的初衷。
我是来复仇的。
我爹是他杀死的。
思及此,我迅速穿好衣裳,给萧浔说我要出门。毕竟我还是玛沙尔的身份,和亲护卫队回去,我自然要去送一送。
萧浔允了。
我收拾好后,就坐马车去了和亲护卫队住的驿馆。
到了驿馆,门口的侍卫给我行礼,面色激动,「公主,您来了。」
在吐蕃,玛沙尔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哪怕是和亲护送的侍卫也是没见过她的正脸的。所以此时侍卫见了我,自然认不出这不是他们的公主。
「你们要回去了,本公主来送个别。」
我学着玛沙尔的模样,高傲地抬起下巴,走进大厅,慵懒地倚在美人靠上。
「叫你们首领来见本公主。」
侍卫退下。
不一会,侍卫首领就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低头虔诚道:「公主。」
我扯高气扬道:「你们回去之后,就不必说太多本公主的事情了,本公主不希望父王他担忧。」
他乖乖应了声是。
「嗯,还有一件事。」
我看了一眼四周的下人,示意他们退下。
周围的人纷纷离开,转眼这大厅就剩我和他二人。
侍卫首领疑惑:「公主要说什么?」
我凑近了些,低声道:「你有毒药吗?最好见血封喉的毒药。」
他猛地抬眸,震惊道:「公主您要这个做什么?」
我压下心头的情绪,笑道:「一人独自待在大周,虽有和亲一同过来的婢女留下陪伴本公主,但总还是内心不安。有了毒药,若有人害本公主,至少还能有自保之力。」
他不疑有他,点点头,「有无色无味的毒药粉末,遇水即化,饮下即死,公主您要吗?」
我咬了咬唇,片刻后,狠狠心,点头道:「要。」
他起身进了一个房间,过了一会走出来,到我面前,手里藏了包粉末,「就是这个。」
我伸手接过,站起来对他一笑,「多谢,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回去,一路平安。」
侍卫首领跪地,目送着我离去。
我坐上回府的马车,想了想,偷偷解开衣襟,把毒药包藏进肚兜里。
藏好后,我倚在靠背上,深深吐了口气。
再和萧浔接触下去,我可能就会心软了。幸好那个梦及时提醒了我,让我从美好的生活中清醒。
到了府邸,我镇定地走进去。
萧浔正在院子练剑,见我回来,没有多问什么。
我正要走回院子,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叫住我。
我心一跳,平静转身:「王爷。」
他神情淡淡:「厨房备了些蜜子糕,你如果喜欢甜食,可以去吃一些。」
「王爷知道我喜吃蜜子糕?」
萧浔没理我,继续练起了他的剑法。
我悄悄松口气,先去厨房拿了些甜点,才回了自己屋子。把毒粉藏起来,我坐在桌边,看着尚温热的蜜子糕,陷入了茫然。
我这样对他,真的好吗?
可是,现在进行下一步的计划,真的是绝好的机会。
他当初杀掉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的父亲,不也没考虑偌大一个将军府,那么多口人该怎么生存下去吗?
我用指甲掐了下大腿,用丝丝疼痛逼自己狠下心肠。
想不动声色近他的身,寻找杀人的机会,我就得先获得他的信任。
那么我下一步应该做的就是——
假意投诚。
……
天色渐黑。
我来到萧浔的院子,找到了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萧浔。
「王爷,我能不能在晚上加练剑法?」
萧浔正在翻地质杂书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我,「晚上没事做?」
我点点头。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突然笑了下,敲了敲桌子,道:「坐。」
我有点疑惑地在他旁边坐下。
「只练剑可杀不了太多敌人。」萧浔把书收了起来,淡道,「不如我教你点别的东西吧。」
「你要教我什么?」
「不是想多学一点本事傍身嘛,既然如此……」
萧浔站起身,在书架上摸索了一会,抽出一大张叠起来的纸,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在桌上摊开。
一张简易的、有详有略的地理绘图在桌上展开。
「我教你排兵布阵吧。」
我心里一跳,有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这个男人要教我什么?
「我教你,排兵布阵。」萧浔又重复了一遍,比刚才更云淡风轻,就好像问我今天有没有吃蜜子糕。
「我……」我想问我一个女子学这个做什么的话,卡在喉咙里。
顿了一秒,我对他微微一笑,「王爷肯教,我就肯学。」
「那今晚开始吧。」
他又从抽屉拿出几个军队、将领、兵马的人物模型,放在巨大的地理图上。
我好奇地凑过去看。
萧浔正在布置的地方是很普通的大平原战场,双方对垒也是最普通的势均力敌。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图纸,「这种最普通的情况,如果是你用兵,你会怎么做来让我方损失最小,还能打胜仗?」
我思索了一下,看着他道:「这种情况,如果不看盔甲武器等硬实力,那我会用——」
「阵法。」我跟他异口同声道。
「真聪明,再来。」
他笑了下,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把图纸往我面前移了移,拿起模型放在一条河流附近。
「如果敌我双方势均力敌,但是有河流,你当如何?」
我思索了一会,摇摇头。
他轻笑一声,拿着模型在图上摆了几下,道:「借助河流的资源,减少我方损失……」
萧浔又拿笔在上面画了几笔,「我告诉你应该怎样做……」
外面天色渐渐黑透。
一个时辰后,萧浔合上了图册,随手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外面走,「不早了,今天先到这,明天再来吧。」
「那就麻烦王爷了。」
我欠了欠身,带着满脑子的排兵知识回了自己的屋子。
从这天起,我每天早上练剑,晚上学习排兵布阵。
虽然战场诡谲,千变万化,但我学得不慢,兴趣也浓厚,竟不知不觉间过了三个月。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
微凉的傍晚,我拢了拢厚实的披风,拿着刚画的排兵草图,写下了一些不懂的地方,提前了半个时辰来到萧浔书房门口。
推开门,萧浔不在。
我愣了下,反应过来是我来早了以后,懒得再回去,便抬脚走向卧房。
来到卧房门口,我很自然地推开了门,抬眸看去,「萧……」
我怔住,手里的草图飘然落在地上。
他猛地转过身,用雪白浴衣把下半身裹住,裸露着上半身,湿答答的头发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水。
他没裹住的后背上,斜疤纵横。尽管如此,微隆起的肌肉曲线还是格外的好看有力。
眼前的画面,十足香艳。
他裹好浴衣后,方才慢悠悠转过身来,挑起眉道:「宋意欢,你看够了吗?」
我回过神来,耳根有点烫,匆匆撇开眸,弯下身子捡起落在地上的排兵草纸,「我不是故意的。」
萧浔半裸着走过来,越过我把卧房的门关上,然后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双臂环胸。
他不说话,我盯着他的腹肌看了一眼,也不吭声。
半晌后,萧浔轻笑,「好看吗?」
脑海里,方才的画面一遍遍地闪过。
被他玩味的视线盯着,我的耳根又开始发烫,不自在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萧浔深深看我一眼,转移话题,「今日提前来找我做什么?」
我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驱逐出去,拿出手里演画的排兵草纸,递给他,「王爷,这几个问题我不太明白,我不懂的写在旁边了……」
他拿过去看了看,微歪了下头,开始给我讲解。
「地势是山谷,如果我方不在山谷里,且山谷河道干涸,必要时可以用火……但是另外一个旁边有河流,用火的用处就不大了,所以得想别的办法……」
淡淡的青草香飘进我鼻尖,感受着来自身旁裸露肌肤的温热,我僵硬地把身子往后倾。
「所以你这几个问题需要再想一想……宋意欢,你听见了吗?」
我啊了一声,撞见他思忖的视线,忙撇开视线,匆匆点点头。
萧浔看了我一会,没说什么,把草纸递给我。
我看他还裹着浴衣,有点尴尬地准备离开。
「等等。」
我疑惑回头。
他欲言又止,「过几日,我可能出城一趟。」
「去城外操练萧家军?」
「不是。」他摇头,「去远一些的城池,有我萧家军分布之处,我得定期去看看。」
我默了一瞬,「外界都言摄政王不仅残疾毁容,还落下病根,你这三番五次地出去,不会被人捉到把柄吗?」
萧浔勾唇笑道:「怎么,在担心我?」
我面上一热,恼道:「才没有。」
他突然伸手把我搂住,猛地把我拉进他怀里,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挑起,逼我直视着他,黑眸灼灼,「意欢,你难道不会舍不得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撒娇笑道:「意儿会想你的。」
我还没亲手杀了你,当然会日日夜夜地想你。
「意欢,这么迫切地想笼络住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的语调缠缠绵绵,说出口的话却让我一阵心惊胆寒。
我镇定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大脑极速运转,突然间一道灵光闪过。
「萧浔,我就是想知道,我父亲的梧桐令为什么在你这里。」
萧浔似乎相信了我的话,但他没有回答我,声音低哑蛊惑:「想知道?那就先把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瞪大眼睛,心头阵阵惊跳。
我父亲留给我的?
他唯一给我的就是一块证明身份的凤凰令牌,萧浔想要的是那个?
我冷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那个令牌的?你看它做什么?」
萧浔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嗤笑一声,把我给松开了。
我拿着排兵草纸便转身往外走,「那王爷此去一帆风顺。」
萧浔目睹着我打开门,突然道:「宋意欢,今晚我就不教你了。过几日我不在京城,会留下俞彻暗中保护府里和你的安全。你……小心点。」
我一怔,点点头。
他淡道:「夜晚风凉,你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知道了。」
我有点耳热地走出萧浔的卧房,回了自己的卧房,缓了几口气后,把藏起来的凤凰令拿了出来。
上面的凤凰活灵活现,展翅欲飞。
把它在手里握紧,我百思不得其解。
萧浔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呢?他要看这个做什么?他不是很清楚我的身份了吗?难道还要再确认一次?不,他不是这样无聊的人……
思考不出所以然,我把令牌藏了回去。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6
萧浔在三日之后,离开王府。
我清早醒来后,府里已经没有他的人。踱步到主院里,我见没人拦我,干脆理所当然地在他这个院子里逛起来。
反正他也知道我对于梧桐令很好奇,就算俞彻告诉他,我又来了他的院子,想来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萧浔杀了我父亲,后来又带走了我父亲的尸体,拿走了梧桐令,那么这院子里,会不会有除梧桐令外的其他东西?
书房上次我翻过了,那么这次我就去他卧房看看吧。
思及此,我停在卧房前,推门进去。
里面的陈设一如既往,我走进去,关上门,脑海里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上次他那个极好的身材。
说实话,我是不亏的……
越想越离谱,我赶紧拉回思绪,在卧房里转悠,顺便把能拉开的抽屉和橱柜都翻了一遍。
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泄气地往外走,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毫无人气的房间,突然对萧浔这个人产生了莫名的好奇。
他冷漠无情,却又对我尽了一个夫君应尽的责任。他行事淡薄,却又会关心我的吃穿冷暖。
这种好,不像他对待陌生人。
我走到萧浔院子门口,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莫名有点心慌。
「公主,您怎么了?」俞彻闪身出现,疑惑问道。
「无碍。」我摇头,正要走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看向俞彻,试探道,「说来惭愧,我嫁进来时间也不短了,王爷对我也很好,我却还不怎么了解王爷。你知道王爷过去的事吗?能不能跟我聊聊?」
俞彻一愣,「公主您想知道什么?」
我捏了下衣角,淡笑:「我就随便问问。非要举例的话……他过去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的事?」俞彻蹙眉思索了一会,「要说特别的,倒不是关于王爷的。老摄政王和老王妃在几年前很离奇地……」
他说到一半,突地住了嘴,眼神变得闪躲起来。
「怎么了?」
俞彻转身欲要离开,「方才是属下多嘴了,公主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吧。」
「等等!」我抢先道,「话都说一半了,难不成说完会更糟糕?你就给我说一下吧,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
俞彻犹豫了一下,败下阵来,「是王爷小时候的事了。当时皇上和老摄政王的关系很奇怪。有一天老王爷带着老王妃出门游玩,回来时遇到了意外,遭遇杀身之祸,随身侍卫都死了,老王爷为护着老王妃被杀,然后老王妃也随之而去。从此,偌大的摄政王府全靠尚年轻的王爷一人支撑。」
这一大段王府往事听得我愣神了许久。
没想到萧浔还有这样灰暗的回忆。
把这消息消化掉之后,我看向俞彻:「我还从未听他说起过。」
俞彻避开我探究的目光,「这涉及萧家和天家的恩怨,王爷既然不说,那公主还是别问了。」
不等我再问几句,他就闪身消失在我眼前。
难道萧浔父母的死亡,和当今天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父亲是皇上最亲近、最信任的将军,所以萧浔就拿我父亲撒气?
我有点茫然地站在院子门口,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团迷雾中。
7
萧浔已经离开了两个月了。
天气已经入冬,寒冷的风冻得人不愿多走一步。
我站在屋门口,抬眸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叹口气又回了屋子里。
早晨天气如此阴沉,晚上大抵会有雨。
也不知为父报仇的目标什么时候能实现,目前看来,遥遥无期。
我正要让丫鬟帮我煨一炉暖汤来,就见下人匆匆过来,在我屋外躬身道:「公主,皇上召您入宫!」
「皇上?」我愣住。
「是的,皇上。」她惶恐地点头。
我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直觉告诉我没有好事。
我揉了下太阳穴,站起身,「给我备轿,我要去皇宫。」
「是。」
轿子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皇宫门口。
我下了轿子,给宫外看守的人说明来意后,他们派了一名宫女引我进去。
我跟在宫女身后,垂着头来到养心殿前。
「公主,皇上在里面等您。」宫女恭恭敬敬地退下。
我深吸口气,颔首走进去,余光瞟见上座的明黄身影,跪地叩首,「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和帝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迫力,「玛沙尔公主不必行礼。」
我站起身,「谢陛下隆恩。」
明和帝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着,「公主在大周过得还习惯吗?」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乖乖答道:「大周生活颇好。」
他又道:「摄政王待你如何?」
「王爷待我极好。」
他看了我一会,不经意一般道:「那摄政王的残疾和容貌损伤……到底如何呢?」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我把头垂得更低,「王爷身体不便行走,都是坐轮椅辅助。脸上的疤颇为可怖,似乎是好不了的。」
明和帝沉默地看着我,气压有点低,过了很久才低声道:「哦?是吗?」
「皆为属实,不敢欺瞒。」
他定定地瞧着我。
我感觉明和帝的目光把我每个细胞都打量了一遍,让我一阵毛骨悚然。
父亲他就是给这样多疑的人……卖命打下江山的吗?
明和帝突然道:「那玛沙尔公主,你认识我大周名声赫赫的武宣将军吗?」
我控制不住地抬起头,突然撞上他黑沉犀利的双眼,反应过来后,我慌忙地低下头,颤声道:「不知。」
明和帝的目光在我脸上打转,声音似带了点笑,又似乎毫无笑意,「那公主可一定要了解一下他,他是朕最宠信的名将。而且……他唯一的女儿宋意欢,与公主你长得颇像。」
我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明和帝这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虽说我父亲功名赫赫,但这事一旦暴露出来,往小了说是吐蕃失礼,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
我迅速思索着答话:「我初嫁过来便听人们都这样说,不过这个宋小姐好像是失踪了,我无缘得见,甚感可惜。」
「是啊,宋家那个小姑娘,多好啊。」明和帝感慨了一下,转移话题,「公主若有生活不便之处,或者摄政王待你不好,一定要告诉朕,朕替你出头。」
这话听着慈爱,我便露出笑容,欠了欠身,「谢陛下,陛下宅心仁厚。」
明和帝叫来一个宫女送我出宫。
出了养心殿,我心头压着的大石头骤然一松,顿时长舒口气。
这皇帝的性格也太阴晴不定了。
前面领路的宫女叫春枝,穿的是统一的宫女装,但我瞧见她指尖涂着凤仙花汁的蔻丹,手腕上戴着个珠子手链,发鬓上还系着红绳,不禁心思一动。
「春枝。」我上前一步,走在她旁边,微笑道,「本公主嫁过来才将近半年,心里对这皇宫好奇得很。不知你能不能跟我聊点东西?」
春枝一怔,还没来得及抗拒,我就从发鬓上拿下一根珠钗,塞到她手里。
她看到珠钗,看了下四周,犹豫了一瞬便握在手里,小声道:「公主想知道什么?」
我轻轻道:「就……皇上过去的辛密事吧。」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我笑了笑,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镶钻玉镯,塞到她手里,「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我出了宫你就忘记它。」
春枝神色闪过一抹动摇,她想了两秒,迅速收下玉镯,低着头往前走,小声道:「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公主具体想知道哪方面的?」
我含笑道:「我想知道别人不知道的。」
她想了一下,缓缓道:「皇上年轻的时候是个骁勇善战的勇士,与武宣将军一起打下来这江山。皇上坐稳皇位后,把大周治理得井井有条……」
我冷声打断她,「不要想着浑水摸鱼。」
春枝身子一抖,头更低了些,「奴婢在后宫知道的也只有一些妇人嚼舌根的八卦。后宫妃子们都说皇上似乎并无心爱之人,像个宠幸妃子的木偶人。但实际上,皇上年轻时曾非常想得到一个女子,只不过后来没成功……」
「那个女子是谁?」
「好像,好像……」她的声音压低,脚步愈发地快,「与公主您的夫君有关……」
我心头一愣。
和萧浔有关?那个女子是萧浔的谁?我也没听说萧浔之前钟情哪个女子啊……况且年龄也对不上。
我蹙眉,「你确定?」
春枝已经走到了宫门口,朝我躬身道:「这些恩恩怨怨奴婢也不清楚,公主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了。宫门口到了,公主慢走。」
她忙不迭地退下,让我纵有满肚子的疑惑也问不了。
坐上来时的轿子,我回了王府。
初冬的府里冷凄凄的,再加上除了我就没有主子了,下人也懒得走动,整个王府显得更加空旷寂寥。
我抱着暖炉,坐在床边,无端地就想起那张慵懒俊美的脸来。
真难想象,这样一个对没有感情的和亲王妃都能尽了责任的人,会杀掉社稷栋梁。
不知是不是因为早上被皇上喊去问话的缘故,我今天一天都有点不安。
尤其是晚上,这份不安到了顶峰。
我看着外面天色渐黑,到慢慢黑透,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洗漱后,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辗转许久才入睡。
睡睡醒醒,不知夜里几时,耳边传来簌簌的声响。
我翻了个身。
耳畔空气隐隐流动。
一种突然的不好预感直接让我从梦中惊醒,我凭着直觉翻了个身,抽出萧浔给我的剑,踏进鞋子翻出窗户。
同时,我的房门被人猛地踢开,五个黑衣人提剑而来,为首的男子扬手往我床上一劈。
我心有余悸地沿着窗户往后退。
「不在!」为首的男子诧异转身。
我心头暗道糟糕,忙往下一躲。
那个男子还是一下子就看到了我,眼神一利,提剑奔出窗户,「在那!」
「有刺客——」我大喊一声,朝院子外奔去。
五个黑衣男子身手极好,几个呼吸间就追到了我身后,阴恻恻道:「摄政王竟然把空影剑都给了你,看来你这个王妃分量着实不轻啊!」
我不管不顾地向前跑。
萧浔此时不在府里,这些身手非凡的刺客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背后传来轻啸声,我拿剑挡了一下为首男子的剑,又呼喊道:「有刺客!」
府里静悄悄的一片,唯有我的呼救声在空气里回荡。
我心头一凛,回头厉声道:「你们放倒了府里的侍卫和下人!」
为首男子没理我,一剑往我的脖子削去。
这是冲着我的命来的!
我不得不拿剑抵挡。但他力气颇大,下半张脸蒙着黑巾,又面无表情地刺来一剑。
我用力挡住他凌厉的攻击,震得虎口发麻,同时他身后四个男子也赶了过来,把我包围住。
我按捺住紊乱的心跳,努力让自己不去慌张。
五个黑衣男子话也不说,互相交流一个眼神,同时提剑向我刺来。
寒光凛凛的剑,在夜色里反射着冷森森的光,直射我的面门,让我胆战心惊。
我咬牙去抵挡面前一人的剑,护住心脏和腹部位置,把背后暴露给剩下的四个人。
拼着受重伤,我也得活下来!
不过是一瞬,四周的剑就已直逼我周身几寸。
我已经做好了身中数剑的准备,就听身后一声脆响。
身前的剑被我堪堪拦在胸前,但预料中的后背疼痛迟迟没来。
我眼前的黑衣人脸色骤变。
我心一跳,回过头去,就见萧浔正冷着脸站在我身后,以一剑挡住了其他四人。他眼神冷沉得几乎结了冰,浑身散发佛挡杀佛的气势,呼吸甚至都是急促的,一看就是刚刚赶到。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安全感瞬间充斥四肢百骸,惊喜道:「萧浔!」
他一剑拂开其中四人,把他们震得直接跌坐在地,声音仍冷肃,「你过来,躲到我身后。」
性命攸关之际,我不会矫情逞强,顺从地躲到他身后。
「摄政王,」仅站着的男子冷道,「你果然没有残疾毁容。那些流言,通通都是假的!」
「废话少说。」他用宽厚的背挡住我,声音极冷,「虽然本王不知道你们如何竟能潜入摄政王府,还能放倒所有侍卫,但这是本王的地盘,有什么事冲着本王来!为难本王的王妃,你们哪来的胆子?!」
男子的脸扭曲了下,地上的四个男子也站了起来,他们同时向萧浔围了过来。
萧浔突然扭头,对我道:「他们身手太厉害,你躲好了。」然后转过身,提剑迎上那五人。
这是高手的对决,我现在被困在他们包围圈里,出也出不去,打架也插不上手。萧浔身手虽然极好,但那五人着实厉害,配合起来竟然天衣无缝,竟能和萧浔打得不相上下。
他们的剑法看得我眼花缭乱,萧浔一边抵挡一边护住我,看着竟是使出了全力。
我看了眼手里的剑。
说实话,这个时候杀了他,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
看着他宽厚安全的背影,我激烈挣扎片刻,放下了空影剑。
这次他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待日后我还了他今晚的情,我不会放过他!
萧浔以一敌五,剑在空中飞龙舞凤,宛如翩然蛟龙,气势磅礴。但那五个黑衣人也不是孬种。我抬头看向萧浔的额头,见他头上已经有汗水流下。
我心里紧张起来。
他刚赶到,这么拖下去怕是要体力不支!
果然,萧浔的动作慢了下来。虽然我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应战,但出剑的速度已然不如最初。
现在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暗恨自己帮不上忙。
领头的男子也看出来萧浔的动作慢下来了,他突然笑了下,虚晃一招,脚下一动,瞬间来到我面前,提剑刺来!
我睁大眼睛。
数个念头在瞬间闪过。
我现在躲开还来得及,但是我要是躲开,萧浔肯定会受重伤。
但如果我不躲的话,用这招苦肉计为他挡剑,我就能把他今晚救我的这一回给抵消了。他以后说不定还能更信任我,我还了恩情还能伺机为父报仇……
我瞬间有了决定,狠下心来上前一步。果不其然,我用尽全力也没能挡住他的攻击。
「扑哧。」尖锐森冷的剑头,猛地没入我的上腹部。
剧痛。
我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下去。
身后传来萧浔微抖的厉喊声。
「王妃——」
8
我再次醒来时,发现我正躺在萧浔主屋的床上。
腹部传来一阵阵钝痛。
我扭了下头,就见萧浔正坐在床边,一只手撑着脸颊,眼眸微闭。
他眼睫眨了眨,睁开眼睛看着我,「醒了?」
「嗯。」我思绪慢慢回神,「那些刺客……」
「死了四个,逃走一个。」萧浔伸手去桌子上拿了一杯水,递到我唇边,「你伤口不轻,虽然已经处理好了,但不保证不会复发感染。」
我接过水杯,润了润嗓子,然后把水杯放在一边,「那……」
这时,门口突然匆匆过来一个小厮,他看到萧浔,惶恐地大声道:「王爷,不好了,您残疾毁容是假的这件事,外边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就连皇上都……」
「随他们去。」萧浔冷道,「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那刺客的底细还查吗?」
「查!」萧浔声音冷了八个度,压抑着怒气道,「掘地三尺也得给本王查清楚!」
这句话说得冷气十足,小厮吓得一个哆嗦,「是、是……」
萧浔瞥他一眼,「现在就去办。」
「是!」小厮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怎么生那么大气?」我看着他冷峻的面容,笑着调侃,「王爷莫不是对我上了心了?」
萧浔默了一瞬,淡道:「我的人,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来戳一刀的。」
我一时语塞。
「下次不要这样了。」萧浔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情绪,「太危险了。」
我咬了下唇,「好。」
「你现在身体虚弱,再睡会吧。」萧浔给我掖了掖被子,站起身来,「我不打扰你了。若有事就叫我一声,我随时都能过来。」
我一愣,看着他往外走的身影道:「不必,让丫鬟伺候就好……」
萧浔仿佛没听见我的话一般,轻轻给我掩上门离开。
我盯着关上的门茫然了几秒,心情复杂。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后,醒来已经是傍晚。
我睁开眼睛,想要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刚一动,就感受到腹腔撕心裂肺地疼。
「嘶……」好像扯到伤口了。
我额头慢慢渗出冷汗,刚要喊丫鬟,就见卧房门被推开,萧浔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
我抬眸看向他,耳根有点热,吞吞吐吐:「我想……」
萧浔站在床边看着我,淡道:「你需要什么?我帮你。」
「我……」我张了张嘴,有点难以启齿。
我想去恭房小解。
萧浔一怔,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失笑,「我知道了。」
他扭头喊了个丫鬟进来,对我道:「夜壶就在隔间,我先出去。」
我有点尴尬地点点头。
虽然有丫鬟扶着我,但我小解再躺回床上后,腹部的伤口还是裂开渗出血来。
丫鬟离开后,萧浔再次推门进来,见我雪白中衣上隐隐透着血迹,蹙眉道:「伤口裂开了,重新上药吧。」
我叹气:「好。」
他推门离开,再次进来后,手里拿着纱布和几个瓶瓶罐罐,关上门。
我一愣,「不是让丫鬟来吗?」
萧浔坐在床边,把瓶瓶罐罐放在床头上,淡道:「第一次是医女给你换的。但现在医女不在府里,我就亲自来了。」
我见他真要撩起我的衣裳,忙抬手挡了挡,「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萧浔的手一顿,抬眸意味深长道:「我可是你的正经夫君,换个药而已,王妃怎么矫情起来了?还是说……王妃不信你夫君的换药本事?」
我又是一怔。
……他不喊我公主了,喊我王妃。
「话虽然这么说……」我犹豫了一瞬,想到我也不是婆妈的人,遂放弃挣扎,「算了,你来就你来吧。」
萧浔垂下眸,将我的中衣解开,手指放在我里衣的系扣上一顿,慢慢解开里衣。
里面赫然是浅绯色的肚兜。
肚兜上绣着碧绿的叶子和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映衬着肚兜旁白皙的皮肤,晃得人眼睛疼。
萧浔动作顿住,黑眸灼灼地盯着我的肚兜和腹部。
我的脸颊愈发地烫,不自在地抬手去挡住,「一直看我做什么,你不是要换药吗?」
萧浔轻吐口气,把我的手挪开,目光落在我腹部上,神态专注地把肚兜解开,露出里面莹白的肌肤。
腹部上裹着的白纱布渗出了鲜红的血。
萧浔的手指落在纱布上,声音低低的,「意欢,为什么替我挡剑?」
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话。
他指腹沿着纱布,一路往下滑,轻缓地落在我肚脐上,引得那里的皮肤一阵阵发软,然后又继续慢慢往下。
「萧浔!」我惊惶地握住他的手指。
「这么慌?」他抬起眸看向我,轻笑一声,「别紧张,我又不做什么。」
我内心闪过一抹羞耻,嗔怒:「你还换不换药了?」
「换换换,别恼了。」他又轻笑了几声,开始小心地拆开纱布。
纱布拆开,腹上的伤口血肉模糊。
萧浔的眼眸黯下,拿来一个瓶子,拧开盖子,一声不吭地给我上药。
剧烈的灼痛感开始从伤口袭遍全身,虽然萧浔努力把动作放轻了,我还是痛得有点忍不住,「好疼……」
他抿了下唇,轻声道:「再忍一下,马上好了。」
一点点上药像是剐着皮肤,我闭上眼睛抠紧床单,硬生生地挨过去。
以挡剑去换取他的信任,这是我选的,再疼我也得受着。
萧浔上好药,用纱布包扎好后,给我重新系上衣裳,松了口气,「好了。」
我全身肌肉松弛下来,大脑又开始混混沌沌。
萧浔坐在了我旁边,时而盯着我看,不知在想什么。
外面天色渐黑,我又闭上眼睛,陷入昏睡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浔将我唤醒。
他把手放在我额头上,声音中带着担忧,「意欢,你情况不太好,开始发烧了。」
我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摸了下额头。
触手滚烫。
我一下子清醒很多,看到窗外已然黑透,又看向床边拧眉的萧浔,「你说……发烧?」
「我现在给你冰敷额头降温,你必须再喝点药。」
他起身出门,一会后拿着一个凉毛巾,端着一碗棕色的汤药走进来。
我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萧浔把汤药放在桌上,先把凉毛巾敷在我额头上,冰冰凉凉的,然后端来那碗光闻着味就觉得很苦的汤药,递到我嘴边,「自己能喝吗?」
浑身没有力气,我尝试伸出手去接,却怎么都端不动,苦笑:「我没力气。」
说出口的话虚弱沙哑,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
为了让他信任我,我真是牺牲太多了。
萧浔默了片刻,拿了个小汤勺,舀了一小口,吹了一下,递到我唇边。
我躺在床上,微微启唇,想要去吞下药汁,却奈何身体无力,药汁沿着唇角滑落,滴在枕上。
萧浔又小心地试了几次,我都没有喝进去。
第五次,他又递到我唇边,我看着他潋滟的黑眸,委屈地抱怨,「我不想喝了。」
「这药你不喝好不了。」他看了眼汤药,又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挣扎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舀起药汁,吞进自己口中。
我一愣,「你做什么?」
萧浔没回答我,他放下药碗,忽然倾身过来,直接贴上我的脸,在我的错愕中,垂下头。
我的嘴唇被他柔软的唇堵住。
下一秒,苦涩的汤药就顺着他的唇流入我的口中。
我当场蒙住,无意识地吞下药汁,喝下了第一口药。
萧浔淡淡起身。
我耳朵瞬间开始发烫,震惊地看向他,「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萧浔的脸离我只有咫尺,他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眼角带了点慵懒旖旎的笑意。
「当然是喂你喝药。」话毕,他就又含下一口汤药,堵住我的唇。
我又被迫咽了下去。
「你这个占人便宜的……唔……」他又喝了一口,又继续给我喂,把我的话给堵住。
我只得任由他一口口地喂下去。
直到所有的汤药都进了我的肚子,萧浔才慢悠悠抬起眸,舔了下唇,比平常添了几分艳色。
我呆怔地看着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萧浔坐正了身子,把药碗放在桌上,对我轻笑:「不会生气了吧?」
我咬了下唇,撇开头,不理他。
明明是一个冷僻疏离的人,如今他怎的这般调戏我……
萧浔看我一会,伸手把我的脸扳正直视他,叹气:「我为了喂你吃药才出此下策,况且你也不亏,不要再恼了,要不然……」
他顿了顿,放在我脸上的指腹移到我嘴唇上,轻笑:「要不然,你再亲回来就是了。」
「你!」我心里越发地恼恨,「萧浔!你不要太过分了!」
「好了,不逗你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留恋似的揉了一下才松开手,站起身来,「天不早了,你继续睡吧。」
说完,萧浔转身离开,轻轻关上门。
我暴躁地捶了下身上的锦被,整个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次日。
清早,我一睁眼,就看到萧浔坐在床边。
见我醒了,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把手收回去,「烧开始退了,伤口应该也不用担心了,是时候给你找点事情做了。」
说完,他起身出门,片刻后拿了一张简易地图纸和几个兵马模型进来,放在我隔着锦被的腿上,挑眉道:「继续学习?」
我瞥了他一眼,不吭声。
萧浔淡道:「我的王妃,应当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依然能扛起大局,顶天立地。」
说着,他把地图摊开,手指在一些地势上划过,语气轻缓,「上次你问我的那几个问题,我不知道你懂没懂,所以又找了其他几个情况相似的……」
我乖乖听他讲。
他的声音与之前的冷峻疏离比起来温柔了很多,我听着听着,突然想起前几日,我进宫被皇上试探,然后出宫路上又从小宫女那里打听来关于萧家和天家恩怨的事。
我抬眸,「萧浔。」
萧浔看向我,「怎么?」
「遇刺的那个白天……」
我才刚说了个开头,门口就匆匆进来一个下人,惶恐跪地道:「王爷,不好了!门口来了皇上的大太监,他说皇上让您即刻进宫,去解释毁容残疾作假的事!」
萧浔眉眼陡然一冷,「本王不去,让他滚。」
下人身子一抖,声音颤抖,「可是他说您要是不去,就按欺君之罪处理……」
萧浔看着门口的下人冷笑,「欺君?他好会给本王扣帽子。」
「王爷您……」
「让他滚!」
他这句话说得极冷,让我都心头一震。那个下人吓得急忙应下,转头就走。
萧浔转过头来,眉目冷僻又狠厉,全然不见方才的慵懒缱绻。
想了想,我决定开口劝一下:「萧浔,他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下人,不要太恼他了。」
萧浔嗤笑:「他做了什么自己有数。」
我试探道:「他怎么了?」
萧浔默了一下,没回答我,「你先说你想说的。」
他似乎心情很差。
我小心地措辞:「那日白天,我被皇上召入宫中,被问及你的身残和毁容之事。他还问我知不知道武宣将军,我说的不知道。出宫的路上,我听小宫女说,皇上年轻时曾迷恋一个女子……」
萧浔沉默地听着。
我顿了一下才道:「听说那个女子,与你有关?」
这句话一落,萧浔身上的冷气就又攀升一度。
许久后,他道:「她是我母亲。」
我一惊:「你母亲?!」
「是的。」萧浔声音淡淡,「虽说是王府辛密,但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他看上了我母亲,想得到她,我父亲不同意,他就要强抢。」
我隐隐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那然后呢?」
萧浔嘲弄道:「然后他杀了萧家辛辛苦苦培养的精英侍卫,杀了我父亲。我母亲不愿受辱,自杀了。我一个人在王府里等,等来了一堆尸体。他们所有人,无一生还。」
他说得轻轻巧巧,我却从中听到了深沉的血仇怨恨。
萧浔冷笑:「最可笑的是,他还理直气壮地想要控制我,让我为他做事。」
「原来是这样。」
我看了看萧浔,犹豫了下,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有机会复仇的。」
萧浔怔了一下,全身的低气压慢慢散去,平静道:「这么多口人,这么多尸体。我萧浔与他隔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怪不得当时他被皇上安排和亲之后,气得亲自过来要杀了和亲公主。
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默。
萧浔看着我,失笑:「放心,这些仇怨我不会让你卷进去。」
我摇摇头,「我其实是在想……那些刺客为什么会冲着我来?最关键的是,既然冲着我,那对方怎么知道当时你不在府里?」
萧浔眉头微蹙,「我一开始觉得是侍卫防守不力,但如果按照你这么说的话……」
他话音一顿,与我对视。我看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半晌后,我和他异口同声:「有细作!」
萧浔沉下脸来,「俞彻。」
一个黑衣男子闪身进入房间,正是俞彻无疑,「王爷。」
萧浔冷道:「把这府里的侍卫筛查一遍。」
俞彻震惊抬眸,「王爷您的意思是……」
「我怕有人生出了二心。」
俞彻神色一凛,拱手应道:「属下现在就去查。」
萧浔淡淡点头,摆手让俞彻出去了。
我看着俞彻离开的背影,好奇问道:「萧浔,俞彻这样办事利落还好使的人,你是在哪找到的?」
萧浔道:「俞彻跟了我许多年了。小时候他家没钱,他只有一个重病的母亲,眼见他母亲就要因病撑不下去了,他要卖身救母,我看他是个可塑之才,就把他带回来了。」
我没放在心上,点点头,「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