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脱。」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才发现自己正被人架着,面前一张兽骨堆砌的椅子上,一个男人慵懒地坐着,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他生得极俊美,乌衣长发,一双眸子深沉得快要把人吸过去。
我吸了吸鼻血,「什么?」
话音刚落,原本架着我的两个人倐地化成了黑烟,我险些摔倒在地。
那人斜睨着我问:「还要本座亲自动手吗?」
他眼中透出些嘲弄的意味,一边把玩着小猫一边说:「绛尾,你若真想让我帮你除掉那个女人,最好还是听话些。」
绛什么啊?
什么尾啊?
我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这不是我刚刚在看的小说吗?
绛尾不是里面的恶毒女配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看了看兽骨椅,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大概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绛尾出卖身体的地方啊!
因为一直喜欢的男主被女主抢走,绛尾怀恨在心,多次报复不成,就来了魔窟出卖身体,让魔君辛融去杀女主。
如果只是出卖身体也就算了,那辛融是什么人?他吃干抹净了还取走了绛尾的一魄来控制她,最后为了打败男主,直接吃掉了绛尾。
幸好我看过书,晓得这是宗亏本生意!我不干!
「今夜身体不适,改日再聊。」我转身就要溜,一步才跨出去,便撞上了一具厚实的身体,抬起头,辛融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辛,辛融,手里的狼牙棒收一收。」
他问我:「后悔了?」
我拢了拢衣裳,小声道:「没有没有,今夜身体不适,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他捏住我的脸,道:「你抖什么?你说你钟情于我,不拿出点诚意来,我如何信你?」
我哭了,我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帅的男孩捏过脸。
啊不对,现在应该想的是逃命,我乞求道:「放我走吧,好兄弟,开个价?」
辛融手上力道更重了,面上有些愠色,问道:「你在戏弄我?」
「我,我哪敢……」
我的脸有些疼,这梦还挺真实。
不对啊?这是我的梦,在我自己的梦里我㞞什么?
美男当前,矜持什么?还不让我爽利爽利!
我伸出手按在辛融的肩上,使劲一掀,他没有防备,忽地被我掀翻,压在了身下。
「你,做什么?」
「给你看看我的诚意。」
我捧着眼前这张俊脸,吻了上去。
这就是男孩子的唇吗?温温软软的,好奇妙,这梦做得血赚。
辛融滞了片刻,一把将我推开,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够了。」他坐起身来,冷冷道,「强送上来的,本座倒没兴致了。」
我擦了擦嘴,香肩半露,盯着他问:「你不肯放我走,不就是想和我共赴云雨吗?怎么突然就没兴致了,难道没兴致都是借口,其实是魔君你,不行?」
辛融眯了眯眼,我背后一凉,赶紧停止危险发言。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兴趣,你只对毁掉遇归山有兴趣。」我扒拉好衣裳,盯着他。
又不让我走,又不让我睡,你说怎么办吧。
「遇归山,哼。」他笑了笑,说,「放你走可以,不过,我魔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得留下点东西。」
「知道。」
我爬过去,「不就是要取我一魄让我帮你对付他们吗?取吧。」
他似乎有些错愕,问道:「你认真的?」
「当然。」
「你为何要帮我对付他们?」
「我钟情于你嘛!」
他愣了片刻,大手一挥,抽走了我一魄,拿在手心想了想说:「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好。」我看着他,心里有些遗憾,辛融可真好看啊,可惜这只是个梦,而且我必须赶紧醒了,明天还要考试呢。
「走了,好兄弟。」
我起身要走,转念一想,马上要醒了不如再白嫖一把,于是回头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噢,过瘾。
魔窟阴凉刺骨,我左拐右拐没几步,脚下便已是万丈悬崖。
寒风让我有些瑟缩,我回头看了看,心想这魔君家大业大的,连个门都不修。
操这闲心做什么,我摇摇头,看着脚下的悬崖。下坠会让人从梦中惊醒,虽然现实一团糟糕,但也没有留在梦中做缩头乌龟的道理。
我闭上眼张开双臂,朝着崖下倒去,猎猎风中,一道惊呼突然从天上传来。
「小尾不要!不要!」
什么?我在强风中睁不开眼,只觉一道白光冲下,下坠感忽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你?干什么呀?」
我目瞪口呆地抬头,这人一袭白衣,俊朗清逸,正抱着我御剑飞行。
见鬼,这不会是男主白止吧?为什么刚刚我都坠落了,还是没醒啊?
「小尾。」他眼眶通红,将我抱得紧紧的,颤抖着声音说,「你为什么要犯傻?即便我娶了枝枝,你也还是遇归山的半个主人,永远都是啊。」
果然是他!我脑袋清醒了一些,疑惑却越来越大,为什么我连白止皮肤上的毛孔都能看清啊?为什么这飞行的感觉这么真实啊?
我低头看了看,哦天,好高啊!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白止忙道:「小尾,别这样,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痛,痛的。
这不是梦,我穿越了。
不是吧?这也能轮到我?我不过是躺床上看手机被砸了一下脸而已,这就穿越了?
猝然间,一团热火攻上心头,我的呼吸开始有些不顺畅。
「离谱。」我悠悠吐出两个字,昏了过去。
我确信我是穿越了,我醒来时躺在云端的一间树屋里,窗外风景绝美又真实,一只鸟飞过去时扑了我一脸的毛,臭烘烘的,绝不是做梦。
白止说:「这遇归山,是你永远的家。」
我薅下头上的羽毛,无奈道:「这不是我家,我也不是绛尾。」
他看着我,有些讶异,讶异中透着几分不解,几分痛苦,很复杂。
我把这复杂表情归结于他没听明白,于是又把我如何看小说,如何被手机砸的事情从头到尾给他捋了一遍。
他还是不说话,定定地看着我。
这还不懂?我一拍桌,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懂?我要回家,懂?」
「懂。」白止扯扯嘴角笑了一下,「小尾也是从异世来的。」
「也?」
我有些结巴,「什,什么叫我也从异世来?」
他苦笑,「我曾遇见从异世来的人,也曾送她归去,我没想到小尾也要离我而去。」
他似乎很伤心,但我只注意到他说能送我回去这一句话。
「那个……有办法回去?麻烦展开说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取出一枚有些锈斑的铁疙瘩说:「这个东西可以送你回家。」
「这是什么?」
「这是陨石,一个姑娘留下来的,她说若是遇见和她一样从异世来的人,便由我送他们回家。」
「那个姑娘是谁?」
他有些伤怀,「她叫小染,从风中御剑而来,她在这个世界里流浪了许多年,直到在遇归山找到了回家的门。」
小染,和我一样穿书的人?就是说她成功离开了这里,还留了下了回去的办法!
我两眼放光,抓住他问:「门在哪儿?」
「月食之夜,去往异世的门就会打开。」他神色间很是伤感,摊开手说,「这陨石就是钥匙,到那时候我便送你回家。」
「好兄弟!」
我热泪盈眶地握住他的手,问:「什么时候月食啊?今晚?明晚?」
他愣了一下,说:「起码,再等一年吧。」
二
我错了,错在不该躺床上看小说,错在睡觉不戴头盔,以至于被砸穿越。
「虽然时间或许还长,但也需提前准备,开启异世之门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仅凭我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
他看着我,言下之意是我也得好好修行,将来才有可能跟他合力。
啊,躺床上玩手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在我捶胸懊悔之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几个年轻姑娘焦急地站在门口,其中一人道:「山主恕罪,旖旎本不该擅闯树屋,可宾客们都等着您,几位长老也催得厉害呢。」
什么宾客?我茫然地看着白止。
「你先歇着,我去成个亲。」他对我笑了笑,跟着旖旎走了。
成,成亲?
我记起来了,今晚是他和女主的大婚之夜!
绛尾就是在男女主成亲那天进的魔窟,糟了,白止今晚会被女主一刀刺进胸膛,毁掉大半修为!
女主宋枝可不是什么白莲花,她上遇归山就是为了报仇,这会儿还没爱上白止呢。
「白止!」我追出门去,他们一行人却早已飞远了。
必须阻止宋枝。
我朝着白止的方向追去,跑了两步忽然想到,就是这一刀后女主才爱上白止,我贸然插手岂不是会破坏他们的感情线?
可白止修为被毁,他怎么帮我开门呢?
我好好想想,宋枝会杀白止是因为误会太深,如果能解除误会,他们两人还是会在一起,白止不必挨这一刀了!
心下有了主意,我一边去追白止,一边努力想着原著里的误会是什么。
只可惜我没有继承绛尾的修为,只能一路小跑着去他们成亲的大殿,一路上弯弯绕绕磕磕绊绊的,耗了近半个小时。
遇归山山主成亲对四海八荒来说都是一件盛世,我跑到大殿时,那里已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暮色渐浓,他们就要拜堂了,我记起书中夫妻对拜时宋枝袖中寒光一闪,那一刀虽不在我身上,却也叫我心口发凉。
我提着裙摆往里面冲,没两步,一只手突然却横在了眼前。
「小山主这是要做什么?」
旖旎冷冰冰地盯着我,像是要用眼神把我扎在原地。
「我有要紧事,你让我进去!」
她冷哼一声,道:「要破坏山主和枝枝的婚事吗?跳崖不成又来大殿闹?我今日绝不会放你进去。」
诶??她不是侍女吗?怎么可以直接拦住赤尾呢?
还是怪赤尾平时太跋扈了,不得人心,做人还是要用真心换真心啊。
我一脚踹翻旖旎,反正下一章她就没了,管她呢。
「慢着!」
我冲进大殿,正在拜堂的二人身子微躬,宋枝的手已进探进袖中。
「枝枝不要!」
两个大汉见状站了出来,我没能跑到白止跟前便被拦住了。
宋枝闻声顿了顿,讶异地看向我,手却仍在袖中。
白止震惊了片刻,眼中有责备之意,沉声问道:「小尾,你要做什么?」
「我……」
直接拆穿宋枝怕是会让大家都难堪吧?
我一边扒拉拦着我的人,一边对宋枝喊:「枝枝,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宋枝凝眉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是关于你爹……」
话未说完,却听见门外一声爆响,数人齐齐哀号,我回过头去,一阵强风灌入,门前众人突然被掀翻在地,原本拉着我的两个壮汉也不得不抽回手挡在眼前。
混乱中有人喊道:「那,那魔头来了!」
什么魔头?
我睁开眼看,只见强风之中一团黑云涌入,落地便化作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辛融。
「今日可真是热闹啊。」
风霎时息默,辛融勾唇浅笑,自顾自地往前走,大殿上竟无一人敢阻拦。
我看着他走近,脑壳都炸了,这,这不对啊,这到底是哪一集啊?他不该来啊!
「你来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
我和白止几乎同时问出这句话。
辛融定身道:「遇归山山主成婚,我自然要来送份礼的。」
说完他又盯着我问:「你说是不是?」
问,问我干什么?我心虚地退了退,那,绛尾跟他做的交易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算数……
白止眉头一横,伸手取来一把剑指着辛融道:「却不知魔君送的是什么礼?遇归山小门小户,怕是难以消受。」
「一份大礼。」
辛融冷冷说出这几个字,伸手从空气中凝出一把冰剑来,几乎在一瞬之间翻手刺了过去,白止没有防备,被他这一击震退了好几步。
「辛融!你不要太过分!」
殿上喧哗起来,各门派的人纷纷拔剑冲向辛融,辛融带来的黑衣人一分二,二分四,化出无数个形体与他们打成了一团。
我脑子里一团糨糊,帮不上忙,只躲在白止身后对辛融喊道:「你,你不要乱来啊!」
「什么叫乱来?」
他挑挑眉,手上腾起黑色火焰,一掌击向白止,我忙闭眼捂住脑袋,等了片刻,火焰并没有打到我身上。
只是慌乱中,我却听见了刀出鞘的声音。
好近的声音,谁在拔刀?
我忙睁眼看,白止在前面挡着辛融,站在白止身后的宋枝正握着刀充满恨意地看着他的背影。
不是吧?现在还要杀他?
宋枝手一挥,眼看就要一刀插进白止的背。
「白止!」我来不及思考,忙扑过去夺刀,宋枝没有收力,拉扯中我的肩一痛,被狠狠划了一下。
「小尾!」
白止回身抵住我,看着宋枝的刀满眼震惊。
辛融也收了手,看见重伤的我时,眸色一沉,绕开白止,一剑刺向宋枝。
他的身法极快,我几乎看不清,白止反应倒是灵敏,本能地丢开我去救宋枝。
我被他这一丢撂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快来个人拉拉我好不好,我要被踩死了。
大概是因为心爱之人遇险,白止被彻底激怒,一掌竟将辛融击退了好几步。
辛融顿了顿,退到我旁边来。
大概是觉得打不过,他不再跟白止死磕,只道:「大喜的日子,白山主怎么还动怒了?罢了,本座也乏了,就先走一步,改日再来切磋。」
白止将宋枝揽到身后,提剑道:「慢着,你屡次三番犯我遇归山,究竟有何意图?」
辛融挑衅地笑笑,道:「我做事全凭自己高兴,哪里有什么意图。」
「你……」白止的脸色沉了下来,「欺人太甚,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遇归山!」
「哦?」辛融退了两步,大殿上忽然刮起了狂风,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本座要走,还没人拦得住。」
他弃了剑退入风中,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后摊摊手说:「来都来了,也不好空着手走吧?」
诶?我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一阵强风袭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自己被卷起,一下子飞得老高。
「小尾!」
辛融速度极快,追出来的白止刹那间变得只有蚂蚁大小,消失在云下。
我看着眼前飘过的云,心中的草原上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玩呢?我今天已经被抱着在天上飞了两趟了!
穿书到底是为了让我做什么啊?开运动会吗?!
我气沉丹田,一声怒吼:「你放开我!」
辛融明显惊了一下,挑眉道:「真要我放开?」
我愣住了,脚下是万丈深渊,这一放我不就摔成肉饼了?
「倒,倒也……」
谁让我受制于人呢,我咬咬牙,小鸟依人地偎在他怀里,捶捶他的胸口道:「嘤嘤嘤,人家开玩笑呢。」
他的呼吸滞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听见他的心跳似乎有点快。
一定是高空缺氧才会这样吧。
三
回到了离开长达半天的魔窟,我心里感慨不已:它还是没有门。
辛融把我放在床上,看了看我之前胡乱包扎过的伤口,问我:「你今日为何要救白止?」
他看似漫不经心,眼中却有几分危险的气息。
我咽咽唾沫,道:「我,这波,这波啊,叫苦肉计,我先得了白止的信任,日后才好为你打探消息嘛。」
「是吗?」
「嗯嗯!」
他看了看我,没再说话,只伸出手按在我的肩头。
一股温热的气息涌入身体,我的伤口慢慢愈合了。
他抽开手,伤口又嘣地裂开,血浸了出来。
我按住伤口,「没用的兄弟,那不是普通的刀。」
要是那么容易就能好,原著中白止也不至于被毁掉修为。
辛融默了片刻,道:「你早说,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了本座的灵力。」
你也没问呐……
「阿肆。」他招招手,一个提着箱箧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大概是魔窟里的大夫了。
阿肆躬着腰查看我的伤口,他似乎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眉宇间仍有几分少年气,面色苍白,倒也没有病气,只是让人觉得他不曾见过阳光。
我的脸忽然被辛融掰了过去,他盯着我恶狠狠地问道:「你看他做什么?」
「我……」
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多看两眼有什么问题?
难道,我再瞄了一眼阿肆,确实是个美少年,难道他是被辛融强抢来藏在洞中的,不许人看?
懂了懂了。
「晓得了,我不看了。」
辛融满意地点点头,松了手。
阿肆当真是医术高明,为我上药时我几乎没有感觉,我刚准备夸夸他,又想到辛融会不高兴,只好盯着辛融道:「你家的大夫医术不错,包扎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辛融有些不悦,「这样深的伤口,医术再高明也不能不疼,你的手大概是废了才会没有感觉。」
啊?啊?废了?
我眨眨眼,慌张地扭头看我的手。
阿肆忽然扑哧一笑,边包扎边说:「姑娘不疼是因为魔君用灵力护着,并不是手废了。」
「你今日话有些多。」辛融看着他,有些警告的意味。
阿肆敛了笑,默默地为我包好伤口,提着药箱走了。
「那个……」我戳了戳他,「阿肆说的是真的?」
「不重要。」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你还有什么问题,本座很忙,这就要走了。」
「啊有有有!你,你为什么把我掳过来?」
这一出在原著里可是没有啊。
辛融道:「本座不远千里去吃白止的喜酒,带点伴手礼走,不合理吗?」
他那叫吃酒吗??
我是伴手礼吗?!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地说这种话啊,我真想一脚踹在他脸上!
罢了!毕竟受制于人。
我咬咬牙,问:「那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他挑挑眉,道:「伴手礼还有还回去的吗?」
「你……」
「会放你走的,急什么。」
他有些不高兴,挥开门走了。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走就是两天。
我一个人躺得实在无聊,反正伤口也不疼,就是爬了起来在魔窟里瞎逛。
魔窟守备森严,四处都是蒙面黑衣人,看一眼都叫人害怕,我也不敢跟他们说话。
在花园里,我找到了辛融先前撸过的小猫,不过它只晓得睡觉,我都快把它撸秃噜皮了,它也不肯看我一眼。
「你这样四处走动,对伤口不好。」
我回过头,阿肆正在后面,他走到我身旁蹲下,摸了摸小猫道:「这小猫已经死了。」
「什么?」
我看着小猫,它胸口一起一伏分明是有呼吸的。
阿肆笑了笑,道:「这小猫十多年前就死了,它是魔君捡来的,养了很久,死掉以后魔君说什么也不肯埋它,我只好把它做成傀儡,就这样不死不活地陪着魔君。」
十多年不肯放手吗?辛融竟是个这样长情的人。
我看着小猫,想到它再也不会醒来了,忽然觉得辛融有点可怜。
不过,他可是魔君,哪轮得到我可怜他。
我看着阿肆,问他:「那你呢?阿肆,你也是捡来的吗?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进了黑社会?」
「黑社会?」
他有些迷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就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他歪着头想了想,道,「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我不想死,一路逃到了这里,被魔君收留。」
「其实魔君人挺好的。」
他说完,额前的发被风拂了起来,我下意识想到到了辛融,果然,一阵风呼啸而过,再抬头辛融已经站在我们面前,脸色还有些不好。
「你们倒是悠闲。」
他别是生气了吧?
我怔愣了片刻赶紧起来扑到他身边,小拳拳捶在他胸口道:「你去哪里了,你不在,人家好无聊的。」
他抓住我的手,「本座身为魔界君主,自然是处理魔界事务去了。倒是你,」他看了看阿肆,「你跟他在一起做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眼睛里似乎有点醋意,只不过摸不准他在吃谁的醋。
阿肆忙躬身说道:「君上,我与绛尾姑娘今日只是在花园偶遇,闲谈了几句而已。」
「而已?」
阿肆的腿抖了抖。
我看着阿肆,心说这就是你说的人挺好?
辛融忽然把我的脸掰了回去,道:「总看他做什么?他比本座好看?」
啊这,我呆住了,我好像有些明白他生什么气了。
「阿肆,你自毁容貌吧。」
「啊什么?」
这是什么无妄之灾,阿肆拧着苦瓜脸说:「君上,戴面具行不行?」
辛融点点头:「行。」
四
我悟了,我好像明白辛融生的什么气了,前两天我还有些迟钝看不出来,今天才察觉到,原来他生的气他吃的醋,可能是为了我。
不会吧不会吧?啊我这该死的魅力!
我躺在床上,甜津津地回忆他白天吃醋的样子,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就在我坐床上甜得冒泡的时候,门突然被风吹开了,辛融站在门口,神色有些凝重。
我赶紧拉上被子,「你,你来做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来看看你。」
「这,大半夜的,看我做什么?」
他往门边靠了一下,「怕你死在我这,污了我的门庭。」
啊?神经病,我才刚刚对他有一点好印象!
我恨恨道:「放心吧,我这伤死不了。」
「哦?」他懒懒地说,「死不了吗?那我再补一下?」
我惊了,摊摊手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没有再接话,一直没动,过了很久才说:「我要出去一趟,阿肆一直在门外,你伤口若疼了,便叫他进来看看。」
「你去哪?」
「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走了,一阵风带过,门又被关上,就像他没来过一样。
我爬起来开了门,他早就不见了。阿肆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撸猫,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看了看我,说:「你快睡吧,我会一直守在这儿的。」
「辛融去了哪里?」
阿肆扭过头,「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么多。」
辛融这一走又是两天,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阿肆也不肯告诉我。但我注意到魔窟里的黑衣人少了很多,似乎是被带走了。
第二天黄昏,我坐在树下休憩,猩红的天边忽然一道白光划过来,几个黑衣人前去阻止,全都被打落在地。
我定睛看了看,是白止。
「小尾。」他落到我面前,「我来晚了。」
阿肆跑了过来,白止见状便要拔剑。
阿肆忙摆摆手说:「别,我家魔君交代了,若你来救绛尾姑娘,不必拦着。」
辛融知道他要来?
白止看了看我,我点头道:「他说不拦便一定不会拦的,走吧?」
「好。」
他拉起我跃上剑,迅速飞离了魔窟。
回去的路上白止告诉我,那天事出突然,各门派被辛融打伤的人很多,他需要留下安抚,无法脱身,今日得到消息说魔界发生了叛乱便立刻来了。
叛乱?我有些担心,辛融不会有事吧?
他自嘲地笑笑,「我本来还担心你的安危,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辛融似乎没把你怎么样。」
这话说的,我没事他怎么还有点失望了。
我拍拍他的肩,「我毕竟是小山主嘛,他哪敢动我!」
他笑笑,「也是,他敢动你,天下各门派都不会放过他的。」
「小尾。」他又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会为我挡刀,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知道吗?」
「我,没有啊……」
我并没有要为他挡刀啊,我只是太菜,争不过宋枝才会受伤的。
他温柔地说:「你救了我,我会记着的。」
不是,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不会误会我了吧?
我忙解释:「你可别误会,我救你都是为了回家,你若受了伤,我自己怎么回去呀。」
他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我明白,我会送你回去的。」
他没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回到遇归山后我问他:「宋枝在哪里?」
他看着半山腰的一间小屋说:「她情绪不稳定,被软禁在风雨楼中了。」
「白止,你和她之间有误会。」
他轻叹道:「我知道,可她不肯听我解释。」
我有些伤神,上次插手还是破坏他们的感情线了,但我那天实在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辛融。
「让我见见她吧。」
无论如何,还是要补救一下吧。
风雨楼里,宋枝身着一身素衣坐在地上,长长的黑发垂在两边,看起来很是平静。
注意到我们进入后,她抬起头,我这才注意到她眼中布满了血丝。
「你又想说什么?」她问。
「白止,你先出去好吗,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白止忧心忡忡地看了看我,默默退了出去。
宋枝笑了笑,忽然闪到我跟前,掐住我的脖子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枝枝。」我没有跟她废话,开门见山道,「杀你母亲的人不是白止。」
她僵了一下,沉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宋枝的母亲玉渡,是被她父亲宋浊误杀的。
原著里说遇归山有一件神器,得之则得天下,宋浊为了这件神器潜入遇归山,其间和玉渡互生情愫,还生下了宋枝。
后来宋浊盗窃神器,被玉渡发现,玉渡拼命阻拦,却被他误杀了。
宋浊带着宋枝逃出遇归山,他把玉渡的死怪罪在白止身上,从宋枝小时候开始便给她灌输仇恨,要她杀了白止为玉渡报仇。
「枝枝,是你爹自己误杀了玉渡,他一直在骗你,你仔细想想,白止若杀了玉渡,又怎么会把她葬在遇归山,而且他从来没有跟你说过,那时候他自己在哪里,这不是错漏百出吗!」
她摇摇头,用力将我摔在地上,「不许你污蔑我爹!」
我喘了喘气,问她:「枝枝,你在遇归山这么久,难道一点也不了解白止吗?你心里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她有些慌乱,明显在犹豫着,她是喜欢白止的,她也有过疑问的,可是父亲怎么会骗她呢?
「你胡说八道!」她将我提起来,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枝枝!」
白止踹开门,闪到她身边一记手刀击晕了她。
我猛咳了几下,看来,要让她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很难啊。
原著中宋枝刺了白止一刀,几位长老要处死她,白止醒来后淌着血去营救,放她离开,她这才幡然醒悟,去调查当年的真相。
如今没了白止救他这一出,要她怎么相信呢?
白止抱着宋枝,问我:「小尾,你怎么会知道玉渡的事?」
片刻后,他自己想起了我不是原来的小尾这事,摇头苦笑道:「我倒忘了,你们异世来的人知道什么也不奇怪。」
「知道有什么用,我还是搞砸了。」
白止轻轻叹息一声,看了看怀里的宋枝说:「她不信我,她怎么能不信我。」
还是少了个机会。
如果能找到宋浊就好了,原著里宋浊一直以伪君子的形象出现,似乎还暗中勾结了魔族,可写小说我也没看完,实在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回事。
夜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要怎么办才好,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了。
外面下着牛毛细雨,风一吹,雨丝便飘了进来,落在脸上凉凉的。
奇怪,这风来得怎么这么邪门。
我起床关了窗,一转身便撞上一个人,我几乎叫出声来。
「嘘。」他轻轻捂住了我的嘴。
是辛融。
他不知道从哪里来,又是怎么进来的,衣衫有点湿润,额前的发丝上还挂着细细的水珠。
「你怎么来了?」我摸了摸他的胸口,「你的衣服都湿了。」
他僵了一下,有点异样。
「路过,顺便看看你。」
去哪儿能路过遇归山啊。
「听说魔界发生了叛乱,你没受伤吧?」
他笑笑,「谁能伤我。」
「是是是,你厉害得很。」我伸手想捶他一下,却被他反抓住了手。
「别,你这拳头没轻没重的,我可受不住。」
「你真的没事吗?」我嗅了嗅,「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那是你自己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说道:「遇归山这小门小户,想来也没什么好药。」
我瞧了瞧,喜滋滋地问他:「给我的?」
他将药瓶塞进我手里:「你的伤一直不好,怎么帮我做事。」
五
辛融没有停留多久便离开了,走时一脸孤傲,像一刻也不愿多留似的。
后来几天他都没再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又过了两天,一个小徒弟鼻青脸肿地找到我,说夜里剪灯时,一个黑衣人站在我门外半天没动,他怕是歹人,正要呼救却被揪住拖到静谧处一顿好打。
那黑衣人能是谁,想来想去也只有辛融。我看着小徒弟肿乎乎的脸,心想辛融这是手下留情了,要真打他早就没命了。
来就来,怎么偷偷摸摸的,难道还怕我发现吗?罢了,反正我是看不懂他的。
我安抚好小徒弟,又去看宋枝,她情绪稳定了些,好吃好喝的,也不绝食了。
白止说若她还是不信也没有办法,只能过几天送她离开遇归山。
「与其为别人操心,你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白止说,「你伤好了,也该开始修炼了,将来合你我二人之力,回去也要容易些。」
是,我自己的事还没着落呢,我还得好好修炼,将来打开回家的门。
我跟着白止去了遇归山巅,他说这里灵气很足,方便我修炼。
「我先验验天赋,才好知道要先教你什么。」
他伸出手搭在我的脑门上,片刻后,他忽然眉头紧蹙,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问:「小尾,你怎么只有六魄?」
什么六魄?
啊,我想起来了,刚来的时候我让辛融抽走了一魄!
我有点慌,「这这这,有影响吗?」
「修仙之人要炼化七魄,如今你丢了一个,是修不了上乘仙术的。」
他抓住我的手臂,问道:「你还有一魄去了哪儿?」
「就,丢了嘛,走在路上给整丢了。」
「有这种事?」
我挠挠头,「有的有的。」
完了,我修不了上乘仙术可怎么回家啊,当时为什么会让辛融抽走一魄呢,我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辛融要回来。
「白止,你能不能教我那招能飞来飞去的仙术啊?那一魄,我会找回来的。」
「你要去哪找?我陪着你。」
「不必!你别问了,我自己去就行。」
这哪敢让他陪啊,他们两个一见面,不打起来才怪。
白止交了我一招御剑飞行,虽然我脑子不好使,但赤尾的身体很健康,摔一摔也就会了。
因为不敢让白止知道我要去哪,只好自己偷偷摸摸地飞高高记路线,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我才大概确定了一条去魔窟最隐蔽的路线。
我走的时候,白止正在和宋枝第 n 次对峙,他瞅了我一眼,问我要去哪。我扛起剑道:我去山下买点橘子,你们就在此处,不要走动。
我飞进了云雾,绕了几圈才向魔窟飞去,辛融只用一刻的路程,我用了一个时辰,到的时候阿肆正坐在树下吃面,看见我时直呼见鬼了。
「魔君!魔君!绛尾姑娘来了!」
不多时,洞穴里传来辛融清清冷冷的声音,「知道了,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我小跑着进去,辛融半躺在兽骨椅上,眸色沉沉,衣衫凌乱,如墨的长发顺着双肩垂下,让我有点想入非非。
他启唇道:「怎么我刚回来你就到了?难道是一直等着见我?」
这可真是误会大了,我挠头道:「你出门了吗?那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皱了皱眉,「你不是特意来看我的?」
不爽,浓烈的不爽。
我赶紧扑过去,坐在他身边,一边用手指绕着他的发丝,一边说:「怎么不是!人家想你想得不得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不着你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了。」
他哼笑道:「怎么我见你每夜睡得都很香?」
他又捏了捏我的脸,「还长了不少肉?」
「我这是水肿!虚胖!」
他抿了笑,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拉拉他的衣裳,「就是,我被你抽走的那一魄可还在?」
「在。」
「能不能让我瞧瞧?哎呀,这东西丢了好久了,怪想的。」
他坐直了身子,微微有点吃力,我猜他是四肢躺退化了。
「想这东西做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手掌,胖乎乎的一个团子便悬在了他的手心。
我戳了一下,挺有弹性,「这东西有什么用呀?」
他想了想,轻轻捏了一下那团子,一瞬间,我的身子也像被一只大手捏过一样,直起鸡皮疙瘩。
「就这?」
他挑挑眉,「不然呢?」
「没什么用嘛。」我看了看他,小心翼翼道,「这东西在你这儿就是个废物,留着还占地方呢,不如,还给我怎么样?」
他变了脸色,不爽地收起了我的小魄魄,「做梦。」
啊气气,我叉腰道:「你就还给我又怎么了嘛!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根本犯不着用这个来控制我啊!」
「不给。」
我蓄了蓄力,正准备跟他对线,辛融却又道:「不如你陪我几天,我看看你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还给你。」
哦?不失为一个还不错的解决方案啊!
我向他靠了靠,「行!你说我要做什么吧?做饭按摩我都很在行的!」
「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他看了看我的眼睛,忽然伸手把我揽进怀里抱住,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我直接僵住了。
「像这样就够了。」他靠在我的耳边,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温柔。
这一句话让我脸红不已,头也晕乎乎的,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可手抬起来时却不自觉地搭在了他的背上,摸到他温热的身体时,我的心一下子跳得极快。
我这是馋他的身子,我就是个老色胚。
「呸,下贱!」我低低地骂自己。
辛融闻声僵了一下,松开手道:「对不起,你若不喜欢这样我便不强求了。」
我愣住了,不是呀,我喜欢这个抱抱,喜欢得不得了。
我扑过去环住他的腰,「喜欢的喜欢的,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小尾巴,甩都甩不掉哦。」
他不屑道:「低级的妖魔才有尾巴,本座从出生起就没有。」
我抬起头嘿嘿一笑「那你现在有了。」
六
我在他身边待了两天,这两天里,他带我参观了九层魔窟,还带我去了一次魔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带我去魔界时,要我和他的小弟一般,不许露脸,不许出声。
我问他:「你是嫌带着我丢人吗?」
「嗯。」他用力给我系上面纱,几乎把我的脸挤变形。
「那你还带我做什么!」
我是真的不想去,白止又在等我买橘子回去了,上次我是趁着辛融调息回去了一趟,这次本想着能再回去一趟的。
他眼中有些恼意,狠狠把帽子往我头上一扣,「本座乐意。」
奇奇怪怪,我偷偷松了松面纱小跑着跟上,他不许我靠太近,我偏调戏般地偷偷去牵他的手。
他抽回手,暗暗在我手背打了一下。
身旁有其他魔族人经过向他行礼,他微微点头,仍往前走着。
走了几步我又伸出爪子,轻轻抓了一下他的手,本想迅速抽回,没想到反被他握住用力一捏。
「不许闹。」他低低骂了一句,旋即丢开我加快了步伐,我不得不小跑着跟上,阿肆跟在一旁偷笑。
因前些日子魔族内乱,受伤人数众多,他此番来一是安抚,二是重新布置防卫。
他跟人谈话时,我就偷偷打量四周的环境,魔族领地里住的有人类也有小妖怪,五花八门的,但是一团和气,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正瞧着,忽然听见一个小首脑说道:「下界有宋浊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宋浊?我忙竖起耳朵继续听,只听辛融问道:「哪个宋浊?」
那小首脑道:「就是说要助您得到遇归山神器的那个凡人,已经守在下界三年了,应是靠得住的。」
「好,你看着办吧。」
辛融没再和他多说,让阿肆留下一些药后,便带着我们回去了。
原来宋浊入了魔族,这倒也说得通,他痛恨遇归山,辛融又是最有能力推翻遇归山的人,他自然愿意投靠。这不算坏事,起码知道他在哪里了。
我需要白止送我回去,作为交换,我也应该为他做点事,比如帮他挽回宋枝。
宋浊对于解开白止和宋枝的误会很重要,只是抓他的事还不能太急,毕竟他算是魔界的人,辛融没理由把他交出来。
不过,我倒有了别的想法。
原作里白止从长老们手中救下宋枝,宋枝感念他的好,才开始怀疑宋浊,调查当年的真相,如果能让白止再英雄救美一次,或许宋枝会转变心意的。
回去以后,我急不可耐地摘下帽子面纱透气,辛融摸了摸我脸上的压痕,扑哧笑了一下。
我打开他的手,「不许笑。」
他果然敛了笑。
这么好脾气?左右需要个人去假意刺杀宋枝引白止来救,辛融这么强大,能控制分寸,也不会被白止误伤,不如就让他去好了。
「辛融。」
我贴过去问他:「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有些疑惑,「什么?」
「哼,果然都忘了。」我捶了他一下,「你当初答应要帮我除掉宋枝的!」
「噢。」他说,「没忘,你若等不及,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我忙拉住他,「不,我有个计划,杀掉她容易,可我们得利用她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忽悠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得到遇归山的神器,只是那东西在白止手中,要夺来实在太难了。其实白止原打算将这神器作为定情信物,交给宋枝的,可惜啊,如今他二人闹矛盾,白止一直没机会交给她,所以我想,我们假意去刺杀宋枝,给白止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撮合他二人,等到神器交到宋枝手上,咱们从她手中抢,不就容易多了?」
辛融皱皱眉,「你这计划听着好生离谱。」
哪里离谱了!
我抱住他,脑袋在他胸口蹭蹭,「去嘛去嘛,球球了。」
他认真地端详我一番,道:「好,你这两天也还算乖巧,作为交换,满足你一次也不是不行。」
「嗯嗯。」我补充道,「捣捣乱就跑,不要跟白止缠斗,也别伤了他。」
他有些不悦,「为何不能伤他?」
「唔……我自有计划,总之不要伤他嘛。」
「好,那就看他的运气吧。」
疾风骤起,他退了一步,转身如烟尘般消失在风中。
不知什么时候躲在后面偷看的阿肆,蹑手蹑脚地探出脑袋问:「真去了?」
我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道:「鬼鬼祟祟做什么!」
他揉揉脑门,痴汉似地笑道:「我跟着魔君这么久,还没见过能使唤他的人,绛尾姑娘你好厉害。」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甜津津的,脸上开出两朵红晕来。
既然辛融这次这么配合,那我也送他个礼物作为回报吧。
「阿肆,你家魔君喜欢什么?」
阿肆眨眨眼,道:「喜欢打架!」
这不妥,不妥,我这小身板,可没法陪他打一架
我决定给辛融做顿饭,有道是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顿。
我拉了两个壮丁来陪我洗菜,阿肆剁肉,剁了一会儿,阿肆伤心地瞧着自己的手说:「你可知我这手有多金贵,除了药草,可是什么也未曾沾过。」
我说:「哦,抓紧剁,一会儿还需把鸭毛拔了。」
「好嘞。」
辛融去了两个时辰,回来时我正端着最后一道老鸭汤上桌,他从风中走下,翩翩落在门口。
我跑过去迎他,「怎么样?白止英雄救美了吗?」
「嗯」,他说,「想来今日这一闹,他二人的感情能升温不少。」
「为什么?」
他略带玩味地说:「白止这个傻子,为了救她不惜用身体挡剑,换作是谁,也难免要感动一番吧。」
我愣住了,忙问他:「白止用身体挡剑?他没事吧!」
辛融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问道:「你很关心他?」
「废话!我当然……」
他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造孽啊,白止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我扔掉手里的砂锅,扛起剑拔腿就跑,辛融一把抓住我,眸子里蓦地蒙上了一层寒霜,「你要走?」
「你放开我!」
他抓得更紧了,「绛尾,白止对你很重要吗?」
我用力掰他的手,「当然重要了!」
没有白止我怎么回家,淦,我怎么会因为和辛融相处了几天,就忘了他和白止是有仇的。
他愣神片刻,眼中隐着几分不可置信,缓缓道:「你当初说钟情于我,说要帮我对付白止,都是骗我的对吗?」
可不都是骗他吗?不管是赤尾还是我自己,都不可能帮他对付白止啊。
我认真问他:「你告诉我,白止到底伤得重不重?」
他凝眉道:「我若说他会死呢?」
「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冷下脸,用力推他,「放开我。」
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把我拉得更近了些,有些着急地说:「你不许走!」
我蓄了蓄力,抬起手肘狠狠撞在他胸口,他闷哼了一声,痛苦地捂住胸口,嘴角有鲜红的血浸出来。
我愣住了,我虽然有些力气但也没这么厉害,但好歹他松了手,我也就趁机念了咒语跳上剑。
辛融擦了擦嘴角的血,喘着粗气道:「绛尾,你若走了,便再别想要回那一魄。」
他威胁我?
「随你处置吧,我不要了!」
我翻身飞入云海,火急火燎地赶往遇归山,白止,你可要挺住呀!
七
我飞得猛,不消半个时辰便回了遇归山,山上似乎正在布结界,幸而我飞得快,在结界封闭之前钻了进去。
落地时我几乎刹不住脚,趔趔趄趄地扑倒在地,滚了一圈。
眼前人影杂乱,小徒弟们手持兵器跑来跑去的,如临大敌。
我抓住一个问道:「白止在哪里?」
小徒弟慌慌张张地说:「山主正在风雨楼疗伤呢!」
我放了他,奔向风雨楼,许是辛融来闹过一场的缘故,大弟子们正指挥着众人,仔细检查看有无潜伏的魔族余孽。
「小山主,你怎么才回来!你可以知道山主他……」
一个弟子惶急地跑来,我心如雷惊,难道我回来太晚了,白止已经……
「白止!」我一脚踢开大门,却见白止端端地坐在房间中央,正在为地上的十来个弟子疗伤。
他受的伤似乎还没我踹门给他的惊吓来得重。
「小尾?」他收了灵息,起身焦急地走过来问道,「你没遇到辛融吧?」
我摇摇头,左看看右看看,这哪是辛融说的会死的样子。
「你没受伤?」
他安慰地笑笑,掸掸肩上的灰尘道:「不过是被踹了一脚,无碍。」
我心里咯噔一下,辛融并没有伤他?那他说那些话是为什么?是在试探我?
白止见我神色不大正常,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我理了理思绪,问道:「枝枝还好吗?」
「她受了点轻伤,晕过去了。」白止想了想,又道,「说来也怪,辛融抓了枝枝,却什么也没做,像是在等着我来救人一样,可我来了以后他使的全是虚招,没交几手便跑了,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
辛融真的按我说的那样做了,虚晃几下就跑,没有伤白止,也没有缠斗,但我却没有信他。
我懊恼地咬了咬唇,心里面一团乱麻。刚才听说白止受伤,我的脑子就像转不动了一样,忘了辛融一向口嫌体正,也没看出来他是在试探我。
明明他只是见我太关心白止,故意气我罢了,我为什么看不出来,又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啊。
我甚至还打伤了他,我刚才是有多憨!
不对,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把他伤成那样?
我抓住白止,问道:「你们刚才打得厉害吗?你伤到他了?」
白止莫名其妙地说:「怎么会,我们根本没过几招。」
不是白止打的,那,难道他之前就已经受伤了?
我忽如醍醐灌顶一般,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他不许我捶他,难怪我在他身上闻到过血腥味,他早就受伤了,却还在我面前装得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只是因为不想让我担心。
我太迟钝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解释清楚。
我扛起剑转身就要走,白止拉住我问:「你要去哪儿?」
「我……出去一趟。」
「现在外面很危险,最好不要出去,何况,现在也出不去了。」
他拉着我出门,指指泛着幽光的天空说:「八位长老在这里布了结界,在弟子们伤愈之前都不会打开的。」
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结界了,以为只是外面进不去,却原来里面也出不去吗?
「有必要吗?魔界的人或许…不会再来了。」
白止摇头道:「不止是为了防他们,前些日子魔界内乱,这几日许多修真门派也开始混斗,我们遇归山虽不与其他门派相斗,却也要防止被殃及。」
可我必须出去,我掏出剑问:「我能划个口子钻出去吗?」
白止摇摇头道:「这是合八位长老之力布下的,连我都破不开」
「那我能找他们打开吗?」
他好奇地问道:「你到底要出去做什么?」
「我……买的橘子还没拿,我怕坏了……」
白止显然不信,却也不再追问,只道:「此事关乎遇归山的安危,连我都不能例外,长老们又怎么可能让你出去,小尾,胡闹要有个限度。」
「我没有胡闹……」
我哭了,是真实的哭了,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穿进一本书的时候没有哭,受伤的时候没有哭,现在却忍不住了。
我自认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这次却真的自责难过得抓心挠肝。
辛融被我这样误会,大概很寒心吧?
我拉拉白止的袖子,呜咽道:「你让我出去吧,求求你了。」
「小尾。」他抽回袖子,「我再说一遍,遇归山现在很危险,胡闹要有个限度。」
他眼神坚定,不容反驳。
我松了手,颓然望着封闭的天空,辛融现在在想什么呢?
那个没心肝的赤尾果然一直在骗他,他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是的吧,我弃他而去,他再也不会信我,再也不想理我了。
八
宋枝在天将黑时醒来,那时候白止累得倚在她床边睡着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给白止披上了一件外衣。
「赤尾。」
我坐在石梯上发呆,宋枝轻手轻脚地坐在我旁边问我:「你前些天说的那些话可有凭据?」
我说:「没有,你还不相信白止吗?」
她看了看白止,道:「我不是不信他,我只是不信我爹会骗我。」
「那就去找你爹问个明白。」
她沉默良久,才道:「我爹行踪不定,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再去找他问清楚,你若骗我,我必定回来取你性命。」
我点点头,再没有说话。
她终于肯信白止一回,肯去调查真相了,可这一切也太曲折,代价太大了些。
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没想过会发生这许多意外。
遇归山的夜晚很凉,辛融那里一定更冷吧。
我睡不着,趁着人少走到结界边,用剑捅了一下,一道巨大无比的力量将我狠狠弹开。
这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开的结界,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手肘也磨破了,却只希望痛得更狠一些,好让我清醒片刻。
白止说的各门派混战似乎已经开始了,不时有光点撞击结界,每撞一下,结界便晕出一个涟漪来,很好看。
只是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倘若这混战一直不结束,我便一直没机会出去吗?
第三天傍晚,我终于忍不了,去找白止扯皮,他还是不肯,说这都是为了我好。
我心凉了半截,回头时,忽然看见天边一片血红,不时有阵阵炸裂声传来。
「那是什么?」
「魔族内斗」白止叹道,「看来今夜须加强防备了。」
魔族内斗?
我慌了神,辛融身上还有伤呢。
我拔腿就要跑,忽地想起我是破不了结界的,只好转身求白止,「白止,你开一个小洞,让我出去吧。」
「魔族内斗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不上来,只抓着他的袖子求他,「我有个朋友在魔窟,你让我出去,出了事不要你负责的。」
白止摇摇头,像看着一个撒泼的孩子。
「小尾,如今我们加强结界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为你打开。」
说话间,又几束光撞在结界上。
「你乖乖待着,不要多想。」白止扯回袖子,转身往八大长老所在的大殿去了。
我没了法子,只好扛上剑,再次跑到结界边一下一下地刺,又一次一次地被弹开。
上面不行,那我就挖下面,就算掘地三尺,把遇归山挖穿,我也要出去。
我拿了铁锹,从黄昏挖到半夜,手被磨出了好多好多水泡,疼得几乎不能握住铁锹,可不管挖多深,下面都还是有结界。
天边的血色还未退散,魔族内斗仍然没结束,辛融还好吗?
我丢了铁锹,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天空失神。
如果再给我一次见到他的机会,我一定紧紧地抱着他不放,就算他气我,他恨我,我也不会再离开了。
可是我还有机会吗?
我埋头哭起来,铺天盖地的无助和绝望将我淹没,几乎难以喘息。
「年轻的修仙人,你丢的是这把金铁锹,还是这把银铁锹呢?」
我抬起头,一个白晃晃的身影靠了过来,白止?不是,我揉了揉哭花的眼睛仔细看,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如雕如琢,温朗清逸,像降世的上古神明。
只是衣着很是随意,与初级弟子每日所穿无异。
我问他:「你是新来的弟子吗?」
「我只是一个厨子。」
他将铁锹放下,学我一般席地而坐,问道:「你在哭什么?」
极随意的动作,散发出的气场却比白止更强,甚至数倍于他。
我吸吸鼻子,给他指结界,「我想出去。」
「哦。」他说,「你可知道,你挖得越深,结界便入地越深?」
「我现在知道了。」
他又问我:「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哭什么?」
他的眼神极其温暖,我没忍住,鼻子又酸了起来,哽咽道:「我想出去见一个人,想得发疯,今天不去也许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他说:「可是外面很危险。」
「我不怕,我只想见他。」
「我明白了。」
他站了起来,捡起我丢在地上的剑伸进结界。
「没用的,我试过了。」
他没有收手,轻轻一挑,结界便豁然开了一个口。
我惊住了,炸猫一般跳了起来,道:「你,你好厉害!」
八大长老布的结界,白止都打不开,他只轻轻一挑就破了,他还是人吗他!
「是你的剑好。」
他拎起呆住的我,「快走,再晚就要被人发现了。」
我懵懵地走了两步,才想起回头问他:「你到底是谁?」
他笑笑,「一个厨子。」
好一个厨子,我谢过他,翻身飞入云海。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强大至此,却窝在遇归山做一个厨子,好生奇怪。
或许他就是武侠小说中的扫地僧吧。
我顾不上想太多,急急飞往魔窟,好在此时夜深,外面的混斗已经停歇,我并没有遭到阻拦,一路算是有惊无险。
我停在我曾坐过的那棵大树下,于是因为混战,它的顶已经被削去了。
「辛融!」
我叫了一声,想向里走,几个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他们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似是脱战不久。
「你们让我进去!」
他们没有动,中间那人掀开面具,却是阿肆,他回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你现在来做什么?」
「我,我要见辛融。」
阿肆摇摇头道:「魔君恐怕不想见你。」
「阿肆,你让我进去吧。」我往前走了两步,阿肆举剑一横,态度十分明了。
我硬往前挤了挤,阿肆用力一推,我猛退了几步,险些摔下悬崖。
阿肆顿了一下,收了剑,冷着脸道:「绛尾姑娘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不信他真的不肯见我。」我坐了下来,他不见我我就一直坐着。
「随你。」阿肆转身就要走。
「真走啊?」我只好爬起来去追阿肆,才走了一步,只听身后呼啸一声,我下意识侧了侧身,一支冷箭擦过我的肩头扎在了崖壁上。
阿肆猛地回头,心惊肉跳地看着我,喊道:「快躲开!」
我听见身后嗖嗖的数声,回头看时,却是万箭齐头并进,已然躲不开了。
完了。
我怔在原地,以为自己就要殒命于此,忽然,一阵疾风将我卷入崖洞,我只觉一阵晕头转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砰的一声,我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面上。
我缓了缓,抬头看,辛融正坐在我跟前,一脸冷肃。
「你来做什么?找死吗?」
他好凶。
我鼻子一酸,扑过去拉住他的衣摆哭道:「辛融,你别这样。」
他踢开我,冷冷道:「别碰我。」
「我不!」我又扑过去,「我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刚刚在外面我差点被万箭穿心了。」
「万箭穿心?」他很冷哼一声,道,「绛尾,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那才叫万箭穿心。」
「我错了我错了,辛融,我都要后悔死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爬了起来,死死抱住他,我想好了,这次就算他砍了我的手,我也不放了。
「放开。」
他开始掰我的手,我不肯放,他便加大了力气。
「啊!」先前挖洞时磨破了手本就已经很疼,他这样一拉就疼得更尖锐了,我终于受不住收回了手。
他怔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沾着我的血。
「你受伤了?」他问了一句,却没有过来。
我委屈地翻开手心给他看,「破了,我想来找你,可是他们布了结界,我出不来,就只好去挖洞,手都挖破了。」
「傻子。」他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转移了视线,,「装什么可怜,你就是死在这儿,我也不管。」
「你要是不管,刚刚就不会救我了。」
闻言他面色冷了冷,对刚刚进来的阿肆说道:「阿肆,把她拖出去。」
「别!」我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只是手太疼,刚碰到就条件反射地抽开了。
「辛融,你别赶我走,我知道错了。」
他背对着我,没有说话。
我跑到他面前,望着他说:「辛融,我不该不信你,不该说那些话伤害你,我,我就是个傻子,你骂我吧,怎么样都行,别让我走好不好。」
他沉默了片刻,转身一边走一边说:「随你吧。」
九
我跟上他的脚步,他顿了一下,说:「别跟着我。」
我不管,我只想跟着他。
他皱皱眉,进了一间房,里面是一个水池。
「我要沐浴更衣了,你还不走吗?」他问。
「我,我可以帮帮忙的。」
我环顾了一圈,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跑到他跟前,「大哥,搓澡。」
他眼中透出一丝玩味,手开始剥自己的衣服。
我盯着他,咽了咽口水。
只剩里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我忙道:「没事没事,你脱,我又不是没见过。」
他突然拉下脸,不爽地问我:「你还看过谁的身体?」
诶?我脸忽地燥红起来,我这个时代满屏都是光膀子男孩,他是理解不了的。
我瑟缩道:「我,偷看过那种画册,就是,你知道的,那种嘛。」
他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脱,缓缓地踩进水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他看了看我,说:「你过来。」
「来了来了。」
我小跑过去,蹲在水池边,左看看右看看,想着该从哪里开始搓才好。
他的手忽然伸了上来,一把将我拉下去,在我喝了一口水后,才将我捞起来,放在他腿上。
他的温度透过被水浸润后变得半透明的衣衫,传到我的皮肤上,这零距离触碰让我根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瑟缩着问他:「你,你干什么?」
他眼角浮着一丝恶作剧的笑意,靠近了些,几乎与我鼻头碰着鼻头。
「你蹲在上面怎么帮我?」
他双手握着我的腰,看了看自己的最后一件衣衫,道:「你来帮我脱。」
我压住渐渐紊乱的呼吸,轻轻颤抖着,一只手仍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去剥他的里衣。
太没出息了,我怎么脸红耳热成这副样子。
我一狠心,一下拉开他的衣服,下一秒却几乎叫出声来。
他的胸口,蜿蜒着一条长长的伤痕,从锁骨直到胸腔。
伤痕似乎刚愈合不久,两边都还泛着青紫。
他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腾出一只手拉上衣服说:「别看了。」
我心一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辛融,你疼不疼?」
「不疼。」他看着我,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你骗人。」我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胸口,他明显僵了一下。
我哭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环过他的脖子,湿漉漉地和他抱在一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别扭地拥住我说:「别哭了,我真的不疼。」
「可是我疼,我好心疼。」我想起他之前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想起那时候我没轻没重地打他,克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他顿了顿,轻抚着我的后颈问:「绛尾,如果是白止受伤,你也会这么难过吗?」
「我才不管他呢!」
我松了手,搭在他肩头,认真道:「辛融,我只在乎你一个人。」
他凝视我片刻,忽而笑了笑,垂下眼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道:「可你那天听说白止受伤却那么着急,还说永远不会原谅我。」
我瞧着他,心都要化了。「不是的,我关心他是因为我欠他的,我想回家就需要他的帮助,如果他受伤,我就不能回家了。」
他怔了片刻,抬眼问我:「回家?」
「嗯,辛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啊,来自一个特别特别远的地方,要通过一扇门才能回去,那扇门就在遇归山,要打开它,需要有白止的帮助。」
「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太多交集,我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喜欢你,没想到我会这么在乎你。」
我低下头,轻轻抵在他的额上,问他:「你还生的我气吗?」
他手指穿过我湿漉漉的头发,大拇指摩挲着我的脸说:「我早就不气了,从你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气了。」
辛融的脾气真是太好了。
他沉思了片刻,忽然又问道:「你,很想回家吗?」
「嗯。」我闭着眼,不敢看他。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抱着我站了起来,两个人湿漉漉的,他捏了个诀,我们身上的水便哗哗地沥了下去。
「夜很深了,我们休息吧。」
「嗯。」
他抱着我进了他的房间,将我塞进被窝后,带着几分期许问我:「我能睡你旁边吗?你若不喜欢,就……」
我掀开被子,拍拍床,「过来。」
他笑笑,钻了进来,将我抱在了怀里。
「小尾。」他蹭蹭我的脸说,「我今天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我看着他,头一次和他贴得这样近,他的睫毛很长,眼睛温柔得像柔柔的云朵,只一眼,便足以让我丢盔弃甲。
他眼神下移,停在了我的唇上。
「小尾。」他呢喃一声,凑近了些,湿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头,他轻轻在我唇上点了一下,然后抬眼,在确认了我的默许后,才温柔地含住我的唇瓣吸吮起来。
他的手很规矩,一只握着我的肩头,一只捧着我的面颊,动作很轻,像是怕不小心把我捏碎了,又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要乱摸。
我微微前倾,回应他的吻,手不自觉地搭上了他的胸膛。
只是才覆上去,他便握住了我的手,停了下来。
我问:「怎么了?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不是。」他压住故意,揉揉我的脸说,「现在还不行。」
「没事的,我……」
「小尾。」他笑笑,将我揽进怀里说,「我舍不得,咱们来日方长。」
十
我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夜里不知几时几许,我被一阵雷声惊醒,伸手去摸时,辛融却已经不在了。
「辛融?」
无人回应,只有惊雷滚滚,伴随着恶鬼般的声声嘶鸣。
难道又打起来了吗?我慌了神,爬了起来,试图打开门,但那门却像是被下了咒一般,任我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来人!开门啊!」
没有人回应我,我拍了很久,直到雷声减弱,直到兵器碰撞之声完全消失,那门才忽地打开,我险些摔倒在地。
辛融眼疾手快扶住了我,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抬头看他,他脸色有些发白,头发已经散乱,面上还沾着些血迹,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你受伤了吗?」我忙检查他的身体。
他拦住我,道:「我没事。」
我才不信,他总是这样,伤得再重也说自己没事。
「你脸上有血。」
他轻笑道:「你放心,这不是我的血。」
我捏了捏他的臂,确认他是完好的,才嗔怪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可是学过两手的,杀人如麻,厉害得很呢!」
「是,你厉害得很,却也只是对我一个人厉害。」言罢,又认真地揉揉我的脑袋说,「乖,别让我分心。」
我喜欢看他这样认真的眼神,我想溺在里头再也不出来,可这认真却也让我感到害怕。
我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道:「辛融,我们跑吧,不要打了好不好,我好害怕。」
他却没再说话,沉默很久后,才问:「小尾,你可曾替人束过发吗?」
我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是做什么,只懵懂地摇头,「不曾。」
「替我束一次发吧。」他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到铜镜前,将一把骨梳递给了我。
「好。」
他坐了下来,我挑起他的发,为他梳理,为他束起,为他簪好。
手还未抽走,却突然被他抓住,贴在了他的脸颊边。他蹭蹭我的手说:「我曾听说,在人间,妻子会为夫君簪发,夫君会为妻子描眉,小尾,若有机会,我想为你描眉。」
我甜津津地笑笑,转到他面前扬起头道:「你现在就可以为我描眉。」
他笑笑,手指轻轻拂过我的眉梢,「小尾的眉毛生得真好。」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认可。
他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痛色,将我拥入怀中,深深道:「留着吧,若我,还能活着。」
我一僵,什么叫若能活着?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阿肆猛地推开门,道:「魔君,他们来了。」
辛融松开我,冷笑道:「倒是来得很快。」
我抓住他的衣袖,害怕地问他:「谁来了?」
他默了片刻,对我笑笑,「小尾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他摊开手掌,一团圆圆的雾气腾了出来,我认得,那是我被他抽走的一魄。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摇着头往后退了退,「我说过我不要了,辛融,你帮我保管好不好?」
他拉住我,平淡地笑笑,「别闹,乖。」
「我不要。」我挣扎着,他轻轻一推,那一魄便重新钻回了我的身体,与此同时,我的身体被裹进了球型结界中。
「辛融,你要做什么!」
他运着灵力,嘴角渗出了血,裹住我的结界又厚了一分。
他要送我离开。
「不要,不要赶我走!」
我拍打着,他却无动于衷,待结界终于封好,他手一挥,房间后壁便塌了下去,露出了外面即将迎来黎明的天空。
他望着我,眼眶有些红,「若有机会,我想和你做一对寻常夫妻。」
我摇着头,他狠了心,手一挥,我连同结界便被疾风卷起,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辛融!」
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黑压压的叛军冲向魔窟,而我,在结界的保护下冲破了围堵。
他几乎用了全部的力量才将我送出来。
终章
辛融。
我陷入了一片混沌,意识模糊,脑中只有他的脸。
不要丢下我,不要。
「不要!」
我惊叫着坐起,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我的树屋中,白止和宋枝关切地坐在床边。
白止问道:「小尾,你还好吗?」
我慌张地抓住他的衣衫,「辛融呢?辛融在哪里?」
他一顿,苦笑道:「果然是他送你回来的,昨日我们在山崖上找到了你,昏迷不醒,一身魔息,也不知他是如何能将你穿透结界送回来的。」
「他在哪?」
白止躲过我的眼神,道:「他恐怕,凶多吉少……」
什么意思?怎么就凶多吉少了?我抓着白止的衣袖,哽咽道:「他在哪?我想见他。」
「怕是见不到了。」
一直没说话的宋枝轻叹道:「昨日千军万马围攻魔窟,如今那里已经千疮百孔,再无活物。」
再无活物,我颓然松手,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抹了一把泪水,强撑着想要下床。
白止拦住我,道:「小尾,怕是不行了,魔窟被毁,遇归山成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我们,出不去了。」
「他们?魔族叛军?」
宋枝回道:「不止。」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垂眸道:「还有我爹,他堕魔了。」
宋浊,他不是投奔魔族了吗?我怔了怔,忽然明白了。
他筹谋了十多年,一边假意投奔魔族,一边蛊惑名门正派,先杀辛融,收取魔族的力量,再联合堕魔的其他门派围攻遇归山。
好大的一盘棋。
「山主!」
一个弟子忽然破门而入,摔在地上,急急忙忙地半跪道:「他们来了!」
白止轻叹一口气,望向宋枝。
宋枝苦笑道:「你放心,即便他是我爹,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滥杀无辜的。」
「好。」
他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取出了各自的剑。
「别忘了还有我。」
我站了起来,拿过我自己的剑,撑住摇摇晃晃的身体走到他们身边。
辛融想要我好好活下去,可没有他,我也不愿在这个世界苟活。
我们出了门去,密密麻麻的光点正在撞击结界,涟漪来不及连成一个圈便破碎,天空灰沉沉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塌下来,把我们压扁。
八位长老悬在空中撑着结界,遇归山的弟子已经集结在一处,等着白止发号施令。
「杀。」
一声令下,结界顿开,数千弟子御剑而起,齐齐斩向叛军。
有数人向我们冲来,白止长剑一挥,将他们劈得粉碎。
「白止!」
自高空飞下一人,身着黑袍,声如古钟,径直落在我们面前,那应当就是宋浊了。
其他人仍在缠斗,宋浊径直想我没走来,皮笑肉不笑道:「二十年了,师父真是一点都没变。」
白止凝眉:「你也配叫我师父?」
宋浊的脸扭曲起来,周身升起黑色的雾气,他怒笑道:「好个清贵的遇归山山主,若不是你,我岂会堕魔!今日,我便要将你踩在脚下,叫你和我一样堕进泥潭!」
「爹!你收手吧!」
宋枝往前走了一步,宋浊手一挥,一道黑气便狠狠将她击翻。
「逆女,你若再上前半步,我便杀了你!」
他真的疯了,我跑过去扶起宋枝,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还好吗?」
她咽下血沫,轻轻点了点头,失望地看向宋浊。
白止挡在我们身前,挥剑道:「宋浊,今日我便为天下除害!」
语毕,一道凌厉的剑气挥向宋浊。
我本以为这一剑即便伤不着他,也能逼退他,未曾想宋浊手一挥,那剑气竟转了向,生生击向我们。
白止眼疾手快,结盾挡在了我们身前,饶是如此,这一下还是将我们三个击飞了,挡在前面的白止嘴角直接渗出血来。
「哈哈哈哈哈!」
宋浊恶狠狠地笑着,切齿道:「我吸了数千人的功力,你斗不过我的,白止,如今天底下已经没人能阻止我了!你若把神器给我,或许我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神器,我的神经跳了跳,他围攻遇归山,竟还是为了那个传说中得之可得天下的神器?
白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踉跄着站起身来,道:「你既已是天下第一,还要神器做什么?」
他再次击向宋浊,这一击毫无悬念地又一次反弹回来,好在我们已经有了经验,闪得很快,没有再次受伤。
那神器不过是一块废铁,倒难为他谋划了二十年。现在看来,神器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既是心病,便要用心药医。
我拉拉白止的衣角,「把陨铁给他。」
「为何?」他疑惑了片刻,旋即明白了我的意图,掏出陨铁笑道,「宋浊,这就是神器,你很想要吗?」
「神器!」宋浊两眼放光,几乎就要冲过来抢。
白止退了退,道:「这样的好东西,我便是毁了也不会给你。」
他将陨铁丢向天空,一剑挥去。
不出所料,宋浊以极快的速度抢下了陨铁。
「哈哈哈哈!」
他狂喜着,将陨铁捏在手中,仔细端详,片刻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止!这分明就是一块废铁!」
白止轻笑,「你再仔细看看,这就是神器,你曾见过的,那时候,它还沾着玉渡的血。」
宋浊身子一僵,随即再次仔细观摩陨铁,确认它是他曾经差点偷出来的那块。
就在此时,白止运足了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刺到他身前,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宋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却仍是紧紧握着陨铁,骂道:「狗贼,你竟偷袭我!」
他怒发冲冠,一掌劈向我们。
虽早有准备,却实在未曾预料他功力强大至此,那一剑对他几乎毫无影响,我们用尽全力的一档也只是杯水车薪,三人齐齐被击飞撞在了墙壁上。
与此同时,天空也发生了异变,一道道惊雷落下,遇归山弟子下饺子一样地掉了下来,就连八位长老都不能幸免。
黑压压的叛军逼近了。
宋浊走近了些,捏着陨铁道:「白止,休要拿一块废铁来糊弄我,你若交出神器,我保证留你全尸。」
白止已经几乎站不起来,嘲讽地笑道:「本来就没什么神器,全是江湖人的谣言罢了,你一直处心积虑夺取的,本就是一块废铁。」
宋浊眼睛目眦俱裂,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张开双臂,顿时滚滚天雷便被引到一处,猛地冲向我们。
白止几乎用尽了灵力,化出结界去挡,我和宋枝也拼尽全力助他,只可惜杯水车薪,不到一瞬结界便破碎了,我们三人被狠狠摔在地上,周身都渗出血来。
宋浊狂笑着,飞上空中,引着天雷击向遇归山所有人。
这一下,我们是真的要死了吧。
真可惜啊,我还没见到辛融。
我苦涩地笑笑,看着即将落下的最后一击。
突然,一道结界从地面升起,将遇归山所有人都罩在了里面,狂暴的天雷落在上面,竟如同水滴落去大海一般,被轻易消解了。
怎么回事?我艰难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宋浊也懵了,惊奇地看着脚下的异象说不出话来,他眉头一横,再次击向我们,但如同前面一次一样,他的攻击被轻易化解了。
「怎么可能!」他慌忙寻找那结界的主人。
我半伏在地上张望,忽然,在通往山顶的阶梯上,一个人缓缓地登了上来。
他一身素衣,眉目淡然,如闲来无事下凡巡视的神灵。
那个厨子!
白止踉跄着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问道:「是你?怎么可能?」
厨子摊摊手说:「你们好菜,我放一个包子在这都比你们抗揍。」
他望向天空,看着密密麻麻的叛军,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不悦道:「怎么跟苍蝇似的,恶心。」
他手一挥,一阵风吹过,那些叛军忽然不动了,如沙砾一般被消解,吹散在乌蒙蒙的天空,只剩下宋浊一个人浮在上面目瞪口呆。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话来,他到底是谁?实在强悍到匪夷所思了,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吗?
不多时,宋浊已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挥剑劈向他。
我忙喊道:「小心!」
他似没听见似的,仍向我们走来,只是劈向他的宋浊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被冻住,啪地摔在地上,碎了。
「爹……」宋枝看着地上的碎片喃喃道。
厨子回头看了一眼,安慰道:「别太伤心,他不过是一缕恶念,早就不是你爹了。」
白止难以置信地问他:「你,不是只有在月食之夜才会出现吗?」
他愣了愣,道:「谁说的,我爱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
什么月食?我混乱了,问他:「你是谁?」
他笑笑,说:「我是门。」
我倒吸一口凉气:「门?」
他点点头:「如果一定要有个名字的话,你可以叫我多尔(door),或者盖特(gate),或者盖特威(gateway),随你,怎么高兴怎么叫。」
未免也有点离谱了……
他看了看地上,拾起陨铁来在我眼前晃了晃,说:「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走吧,小尾巴,我送你回家。」
回家,我怔住了,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他伸出手来,「怎么了?走啊。」
「我,我还不能回去。」我往后退了退,「我还没见到辛融。」
「噢,那个人啊,很重要吗?比回家还重要吗?」
我迟疑了,我也说不上来。
他拎起我,「该走了小尾巴,我太老了,大限已至,你是我送来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穿越者,若在我归墟前不能送你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慌了,一慌,眼泪就控住不住地掉下来,这是我等了很久的机会,可现在我只希望能推迟些,我想见辛融。
我抽泣着问他:「辛融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他说:「噢,活着。」
我眼睛亮了起来。
他又说道:「故事还没到大结局,他不会死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连你也不知道?」
「当然,你真以为我无所不能?」他神情严肃了起来,说道,「你总不能又想见他,又想回家吧?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总得选一样。」
「如果你选择回家,我立刻送你回去,如果你选择辛融,便就在这里,等着他出现,不过,他可能明天就出现,可能明年,也可能十年一百年,你想清楚。」
他认真问道:「回家和辛融,哪个更重要?」
我站在原地,泣不成声,我说不上来,可是我想见辛融。
他皱皱眉,「你不可能什么都得到的,人不能这么贪心,告诉我你的选择。」
我退了退,他再次施压,「告诉我,你选什么?」
我崩溃了,一边哭一边颤抖着,那个选择越来越明了,我想见辛融,我想见他!
「快一点,做出你的选择。」
我挣开他,嘶声喊道:「我想见辛融!」
这一句几乎用掉了我全部的力气,我跌坐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我没有办法就这样回家,我丢下过他一次,如果我再次丢下他,即便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也会后悔一辈子。
「好。」
他突然笑了起来,满脸都洋溢着我看不懂的欣慰。
笑着笑着,他大手一挥,从空中挖出一个黑黑的洞,辛融一身是血,从里面掉了出来。
「辛融?」
他站直了身子,「是我。」
我再也克制不住,猛地扑进他怀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晃了晃,险些撑不住。
「我回来了,小尾。」
他捧起我的脸说:「小尾,我听见了,我听见你说想见我。」
我抽泣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他:「你去哪里了?」
他说:「不知道,我在一片混沌里,什么也看不见。」
他擦擦我脏兮兮的脸,道:「但是我听见你说想见我,只要你想见我,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赶到你身边。」
「我好想你。」我埋进他怀里,生怕再次弄丢他。
辛融揉揉我的头,问:「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回家吗?」
我顿了顿,看向旁边的门。
他说:「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我看着辛融,即便我要回家,他大概也会选择成全,但这次我不会再让他失望了。
我摇摇头,「我不后悔。」
门说:「赤尾,我这一走,便再不会回来了。」
我意已决,对他挥挥手,「再见。」
「好。」
他笑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瞬间化作流转的光华,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了很久热闹的白止尴尬地对我们挥挥手,「那个,谁理我们一下?」
辛融将我揽在身后,眉头一凝,「你想做什么?」
白止腰板一挺,道:「正邪不两立,小尾可是我遇归山的小山主,怎么能让你拐了去。」
「正?邪?你遇归山若分得清正邪,岂会让宋浊这样的人祸害人间?」
白止急了,拔剑道:「五十步莫笑百步!」
辛融眸子一沉,一掌劈向白止。
我蒙了,「住手!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住手,住手啊!
好在两人都伤得重,这一架竟是打不起来。
我认真同白止讲价,上半月我回遇归山,下半月我和辛融在一起。
辛融皱皱眉,道:「可我想每天跟你在一起。」
这一句差点让我化了,我改了口,头一次对白止这么硬气,「我不回来了!」
白止气得吐血,又一剑砍过来。
「住手!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我拉住了辛融,挡在他前面。
白止扛着剑,恨铁不成钢,「小尾,你不要被他骗了!」
我转身埋进辛融怀里,道:「我与他早已定了终身,你说什么也没用。」
辛融耳朵忽然红了红,欢喜地看了看怀里的我,随即得意地挑挑眉,问白止:「你可听清了?」
白止看看我,咬咬牙道:「小尾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你要娶她可以,除非。」他看着辛融,道,「你叫我一声爹!」
场面又混乱了我起来,我抱头苦笑。
「住手!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