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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火龙

恋尘在袋子里剧烈挣扎着。

我急忙暗暗传音给他,「在里面接应!」

袋子不动了。

我悄无声息地用阵法在装着恋尘的捕兽袋上刻画了标记。

周管事神色轻松地接过来一看,旋即面色变得凝重,以闪电般的速度施展困兽术,将捕兽袋封得死死的。

他看着我,冷声道:「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明白了。

恋尘的血统奇特,这周管事常年与兽打交道,恐怕一眼就看出来恋尘到底是什么。

我编了一个谎言,「我在挖的陷阱里发现的。」

周管事上下打量着我,手中暗暗戒备着。

良久,他似乎相信了我,松懈下来,淡淡道:「你的运气倒是好,被你抓到了一个好东西。」

我表现出适时的懵懂。「这是什么?」

周管事有些得意,冷笑道:「一个变异了的蛇妖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难得变异,给你的价钱可以高一些。」

我明知道周管事说的假话,却还是点头,识趣地走完了流程。

等拿到钱的时候,我的钱比旁人的足足多了一倍。

众人很是羡慕,问我是在哪里捉到的?

我不说话,低头想着事情。

众人以为我不甘心,劝告道:「你别觉得亏了,该拿的钱我们拿,不该拿的钱,我们拿着也烫手,走吧,下山去搓一顿,一天天地在深山老林里捉妖,都快臭了。」

我嗯了一声,跟着众人下山。

等到了山下,我状似无意道:「他们要那些妖族做什么?」

众人顿时噤声,看看左右,低声道:「听闻光明门在贩卖妖族。」

「妖族也有人要?」我诧异。

「妖丹是修炼的法宝!」

「还有妖血可以入药,妖骨可以炼制兵器,连妖的皮肉都可以制成极好的阵符、法衣,你不会不知道?你入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都不知道呢?」

我还真的不知道。

我低声道:「虽然妖族和我们不一样,但也是能化成人的啊,光明门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嘁!女人就是心软。妖就是妖,与畜生无异,怎么能算人……啊!」

说话的人瞪大眼睛看着我,发觉自己的喉咙上冒出了鲜血。

他吼喽了几嗓子,倒在地上。

在其余几人反应过来之前,我一刀划了过去,收割了他们的性命。

一人睁大眼睛,捂着脖子不甘心地看着我。

我轻声道:「我是妖!妖也是人!不过,是和你们不一样的人,但也是人!」

我说得斩钉截铁。

尸体砰然倒下,带着不甘。

我将那些尸体扔到山涧,悄无声息地重新潜入光明门,去找恋尘。

我跟上了周管事,他将恋尘放入了一个更大的,更多符文压制的袋子里。

看样子他很重视恋尘。

我怕恋尘被压得难受,悄无声息地注入一些法力到捕兽袋里护住恋尘,又传音道:「别怕,我来了。」

恋尘冷哼一声。「死狐妖,臭狐妖,迟早有一天,我也要将你装在袋子里。」

我:「……」

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跟着周管事,没多久,周管事走到了一个山洞门口,他将捕兽袋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那人本想打开看一眼。

周管事急忙道:「不能打开,这东西很机灵,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抓住的,小心打开袋子,它逃了出来。」

那人不悦道:「既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怎么不抓住那个女人问清楚?这件事情不能马虎。」

周管事挨了一顿训,赔着笑道歉。

那人冷哼一声,用秘法打开一个山洞的门,走了进去。

我一路跟着,见他过了七八道门,终于来到了山洞的最里面,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池。

池子里是赤色的水,水中用巨大的锁链锁着一只女妖。

那女妖狼狈不堪,却容色逼人,漆黑眼眸灼灼地看着那人,以及那人身后的我……

我心中一惊,她看得到我。

我面色凝重,对她拱了拱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女妖唇角露一丝诡异的笑容,目光轻轻滑过我落到面前之人身上,冷笑连连。

「洛桓,你这次又捉了什么东西过来?还是蛇吗?」

「若想用这种法子让我屈服,自愿成为洛正松的坐骑,做你光明门的镇山神兽,那还是算了吧,太儿戏了!你就算在我面前杀一千一万条蛇,也休想让我屈服。」

我闻言,思索了一下。

光明门的门主叫洛正松。

这人也姓洛,难道是洛正松的子侄?

这女妖说这么多,是在给我传递消息?

洛桓冷笑一声。

「我知道前辈心肠冷硬,普通的蛇妖已经不能让前辈难受,所以,这一次,我找了一个前辈的同族过来,希望前辈看见他,不要太激动。」

「同族?」

女妖呼吸凝滞了一下,眸中闪过一缕慌张,但很快稳了下来。

「好啊!打开让本座瞧瞧,你捕兽袋里的究竟是不是玉鼎火龙蛇,还是你又在装神弄鬼?」

我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妖。

她是玉鼎火龙蛇?

恋尘也是玉鼎火龙蛇?

我的心跳加快,手指紧紧攥住,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女妖,竭力想要看出来女妖的身份,可惜终究不能。

但这反而应证了这女妖的确很可能是玉鼎火龙蛇。

毕竟,我也看不透恋尘的血统真身。

洛桓哈哈哈长笑一声,声音笃定又得意。

「前辈,当年你和你的夫君一同造访光明门,想窃取我光明门中的法宝给自己的爱子当礼物,那时,我光明门拦下了你,你的夫君和爱子却逃走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苦寻他们下落,却始终找不到。

「不过,今日,晚辈要恭喜前辈了,前几日,我门中长老在一处灵矿中发现了令郎,为了让前辈一家团聚,我们用了一些法子才将令郎捉到,立刻马不停蹄地给前辈送来,前辈看看,这里面的是不是令郎?」

他说着,无比谨慎地用了一件法宝将捕兽袋罩住,再用法术打开袋子。

可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出来。

女妖松了一口气,长笑出声。

「这就是你的另一条玉鼎火龙蛇,还真是有趣。」

洛桓怒了,他拿出针刺一样的东西,刺进捕兽袋。

「畜生,还不快出来?」

我眼眸微凝,用妖力包裹住针尖,让它无法损伤到恋尘。

女妖看到我的作为,笑得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哈,洛桓,今日的戏法很有趣,本座很高兴,你若是肯跪下磕头,本座倒愿意指点你三招。」

洛桓面色涨红,怒不可遏。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捕兽袋上是我伯父刻画的阵法,说不定这玉鼎火龙蛇不中用,被压死了也说不定。」

他动手去解捕兽袋,刚一打开,捕兽袋里金光一闪,一只巨大的蛇妖张着血盆巨口向着他的脑袋咬过来。

洛桓惨叫一声,急忙闪躲,身子却被我定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咬住脑袋,重重地甩进水池。

恋尘「呸」了一声,一脸恶心得想吐的表情。

「这家伙十天没洗头了吧,恶心死。」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还能骂人,说明活蹦乱跳的没受伤。

恋尘一得自由,立刻找我兴师问罪。

「狐烟,你太过分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跳到捕兽袋里,别逼我动手。」

我:「……」

讲道理,是你自己要变成蛇,急吼吼跳进去的。

我正斟酌着如何用钱贿赂恋尘,却听到女妖颤抖的声音。「尘儿?恋尘?」

恋尘回头,他精致的小脸瞬间变得错愕,「你是……我娘?」

我长叹一声,几乎不用滴血认亲,两人之间的血脉亲缘的连接浓密到我这个外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

恋尘的容颜十足十地像极了那个绝美的女妖。

女妖瞬间泪流满面。

她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不停地点头。

恋尘愣了一愣,毫不犹豫地向着女妖扑去。

「娘,我来救你。」

女妖急忙道:「不,你别过来,这池里的水是炼妖水,锁住我的是星云仙石,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你快走,光明门的阵法很厉害,会困住你,你离开这里,等长大了,再来为娘报仇,你父亲呢?」

「父亲……」恋尘顿住脚步,一脸悲痛。

女妖失落地愣怔住,很快懂了。

她失神地喃喃道:「娘早该猜到的,他带着你逃走时身受重伤,这么多年又没来救我,他一定是伤重难愈……句抿……」

她眼泪怔怔地流了下来。

我心里如有一把刀在反复地刺来刺去。

我如鲠在喉,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幕,如何开口告诉她,她的丈夫句抿死于我之手。

我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浑身发冷。

我想过总会面临这么一天,我想过无数种要面临的场面,却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突兀。

冥冥中自有天意。

女妖哭了几下,很快回过神来,郑重交代。

「你赶紧走,去斩仙门,找到重天,重天重情重义,若是知道有妖族被困,一定会护住你,也一定会来救娘,你快走!」

恋尘面色难堪,不敢与女妖对视,他语气几分艰难绝然。

「娘,我不走,重天不会帮我,要走我们一起走,实在不行,儿子陪你死在这里也好。」

他身形一展,已经越过炼妖水,拿出自己的剑,去砍那束缚住自己母亲的链子。

一剑下去,剑断了。

他愣了愣,换了一把剑,继续砍。

火星四溅中,伴随着又一声剑折断的声音。

女妖哭了。「你父亲将你教导得很好,娘很欣慰。你要听娘的话,你快走,尘儿,听娘的话。」

恋尘一句话不说,小脸坚毅地摸出一把斧头来砸后面的山石。

我默叹一声,恋尘要救出自己的母亲,想要悄无声息地走,是绝不可能了。

我原本是想号召天下仙门,将光明门做的事在天下人面前揭穿。

如今看来,计划另变,先救人要紧。

我凝聚出妖刀,一刀劈向磅礴浩瀚的炼妖池,将池子辟出来一条巨大的沟壑,炼妖水呼啦一声,全部落入那沟壑之中。

刻满了符文的水底渐渐露出来,落在池底的洛桓咳嗽几声,缓缓睁开眼睛。

我一把将他抓在手中,喝道:「怎么能打开这个铁链?」

「我……我不知道,你是谁?」洛桓呆住了。

但他不等我回答,很快就认出我。

「天残狐妖,你是天残狐妖?」

我五指如爪,长长的指甲上缭绕着黑气,冷声道,「怎么打开铁链?」

「在门主的手里有一把钥匙,只有这个钥匙能够打开……」

我知道了。

我丢开洛桓,拿出妖刀,一刀劈向了铁链后面的山石。

这石头总不会也是用星云仙石铸造的吧?

山裂开了巨大的缝隙,一条完整的铁链露了出来。

恋尘用手一拽,将铁链完整拽出,他抱住自己的母亲,急急道:「山快塌了,我们走。」

情急之间,他化身为一只巨大的蛇妖,将母亲扛在背上,又飞向我,将我也扛在了自己身上,一跃朝着山的缝隙冲了出去。

在我们冲出去的瞬间,山坍塌了下来,纷纷扬扬的灰尘在身后翻腾如沸。

恋尘一道青光似的往山下冲去,女妖一路上指挥着他躲开光明门的困阵。

但她毕竟被困了许多年,光明门的阵法已经变了。

很快,一个困兽法阵冲天而起,将我们团团困住。

白色的光芒将整个天色都应照成了苍白的素色。

恋尘迫不得已停了下来,他扶住自己的母亲,我凝神看向困阵外。

远处,无数法宝在天空划过一道道光痕,落在阵法边。

光明门所有精英全部出动,为首之人正是洛正松。

洛正松一落下,面色就变了。

他目光从女妖、恋尘身上滑过,很快落到了我的身上。

「狐烟姑娘,别来无恙。」

「洛门主。」我淡淡道。

上一次,围攻我的人之中,也有洛正松。

他知道我身怀七窍玲珑心,也清楚那一道神谕。

现在被我发现了他贩卖妖族幼崽的秘密,不知道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不过,神之一怒,毁天灭地,我想他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

我心里有了一点底气,想先拖住他放人,再回过头来解决妖族之事。

「洛门主,本座带走两个同族,还请放行。」

洛正松笑了。

「狐烟姑娘,你用什么身份带走呢?是妖族的妖主吗?据在下所知,狐烟姑娘已被妖族除名,若不是妖族的妖主,那在下恕难从命。

「你救走的这只蛇妖叫做龙贞,当年,龙贞与她夫君句抿偷我光明门的镇山之宝烈日连环珠,那烈日连环珠因为他夫妻二人如今成了废品,我关她个几百年应该不过分吧?

「再者,刚才困着龙贞的那座山洞里,还有上百个我光明门弟子,狐烟姑娘为了救她,将那些弟子埋在了山下,这笔罪孽也该算在龙贞的头上。

「狐烟姑娘,在下可以保证不杀龙贞,只让她在这里赎罪,如此也不可以吗?」

洛正松气定神闲,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一副仙人姿态。

这副模样,让我很是反胃。

当年被我杀掉的那些仙人都是这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恋尘却急了。

「狐烟,你要敢听这修仙狗的,我就咬死你。」

我抬起手,示意他少安毋躁。

我冷声道:「若是我执意要带他们走呢?」

「哈哈哈哈哈,这里是我光明门,还容不得外人撒野!」洛正松捋着胡须朗声一笑。

龙贞挺身而出,厉声斥责。

「洛正松,你混淆黑白,是非不分,当年我和我夫君的确来光明门夺宝,不过要夺的根本就不是你仙门的烈日连环珠,而是我们妖族的妖灵珠。

「你假传消息,故意让我夫妇二人以为妖灵珠现世,引诱我二人前来盗宝,实则是为了……」

她愤愤然住口,其中的不甘心浓烈到所有人都感觉得到。

我讶异地看着她。

看来玉鼎火龙蛇本身还有秘密,这个秘密一定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而他们的秘密恰好被洛正松掌握了。

洛正松温和笑道:「龙贞,本座和你夫妇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设计陷害你夫妇?让你做我光明门的镇山神兽?说实在的,本座还不稀罕。」

他抬了抬手,一声巨大的响声自云海里传出来,一只巨大的类似麒麟的神兽自云海中翻滚而出,灯笼一样的巨目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这是光明门的护山神兽吞云兽,一直游荡在光明门的山涧中,是光明门数千年屹立不倒的底蕴。

玉鼎火龙蛇虽好,但年轻的玉鼎火龙蛇在活了数万年的吞云兽面前的确不够看。

洛正松笑盈盈地看着龙贞,一脸笃定。

龙贞惨白的面色泛起一点红晕,她怒目而视,却无奈地无法反驳。

看到这里,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为了不让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龙贞甘愿被洛正松颠倒黑白,承受委屈。

只能说明这个秘密是她的命门,或许还是玉鼎火龙蛇这一族的命门。

我看向洛正松,冷声道:「洛门主,你说错了,我今日是来寻仇的,你光明门这些年来贩卖我妖族同仁,我灭了你光明门,想来你也没有意见吧?」

洛正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冷笑着,「好大的口气。」

「是不是说大话,洛门主看看就知道了。」

我如一道闪电一般扑向了护山大阵,一掌轰向阵眼处,法阵一阵摇摇晃晃,但转瞬之间,就重新变得坚固更甚从前。

我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吸取妖力的阵法,若是动用妖力,那阵法就会越坚固。

我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洛正松面色得意,一脸笃定地看着我。

「天残狐妖,你虽有神谕护身,但神谕护的是你以前,今日你要屠我光明门满门,我杀你天经地义,想来那神谕也不能说什么,启动杀阵。」

又一道阵法冲天而起,阵法中万道剑芒飞射而出。

我不再等待,凝聚出妖刀,这一刀夺天地之造化,携裹着风云雷电向阵法劈去。

光滑如鉴的法阵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在洛正松得意洋洋的目光下,裂开一道道微小的细缝,旋即细缝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整个法阵支离破碎。

我轻轻用手指一戳,阵法「哗啦」碎裂,冲天的白色光芒如同瀑布一般落下。

洛正松的笑容瞬间龟裂。

「不可能!

「天残狐妖,你毁了我的阵法。」

「是你的阵法太不济事。」

我压下胸中翻滚沸腾的疼痛感,如闪电一般向着洛正松杀去。

洛正松惊恐之下,指挥着吞云兽也向我袭来。

吞云兽吐出一口浓烟将我的身形包裹住,这烟雾如同黏稠的丝线,横七竖八地钻进我的身体里,妄图切断我身体里的经脉。

龙贞指着吞云兽,悲愤地对恋尘道:「当年,就是它将你的父亲重伤。」

我想着,难怪句抿会变成一条断尾蛇。

这吞云兽的烟雾的确很难对付。

我用妖力紧紧护住身体,抵抗着丝线的侵蚀。

「九尾狐,投降不杀,不然,我会将你分成九只狐狸。」

吞云兽声音如重雷,闷闷地在我耳边炸裂。

我眸色微凝,快速扔出来一只捕兽袋,向着吞云兽扔去。

这捕兽袋上有洛正松的气息,是用来装玉鼎火龙蛇的。

吞云兽作为镇山神兽,服从洛正松。

我不知道有着洛正松气息的捕兽袋对他有没有用,只能试一试。

吞云兽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捕兽袋吸了进去,缩成了一只迷你的萌物,摇头晃脑,一脸懵逼。

它嘶吼出声,却宛若幼猫。

「……」

吞云兽蒙了。

我飞速在捕兽袋上加了一层自己的禁制,将吞云兽锁得死死的。

吞云兽在里面左冲右突,我一拳揍下去。

它不动了,发出了一阵阵的呜咽声。

我摆摆手,雾散开了,剧烈的风鼓荡着我的衣袍,让我看起来轻盈得像一只巨大的风筝。

我直视洛正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洛正松,你光明门杀了我妖族无数同仁,今日你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吞云兽,你还我吞云兽。」

洛正松勃然大怒,摆了摆手。

云海中一阵呼啸,乌压压地飞起了一只青鸟、一只天马、一只青煞兽、一只追风豹。

还有无数神兽一个个地潜伏在其中,在云海中露出发红,发绿的眼睛。

很快,它们俯冲下来,将我团团围在其中。

我不敢有丝毫松懈,能够被光明门当做护山神兽的,无一不是顶级的兽王,随便一个在一方森林之中都能称王称霸。

即便我全盛时期也要小心应对,更何况刚才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去破阵……

我迎了上去,仗着自己多年打架的经验,一刀劈落青鸟,一脚踢断了天马的蹄子……

神兽们杀红了眼,不要命一般地和我拼杀。

而在此时,我听到了恋尘的惨呼,我回眸,便看到洛正松一掌将恋尘打飞出去。

恋尘一口血吐在地上,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再发出第二声呼痛声。

我的心一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恋尘变得这么懂事。

洛正松向着恋尘走去,眼看着要将恋尘抓住。

我杀心顿起,一把抓过追风豹,以及几个光明门的长老,狠狠地向着洛正松砸去。

在洛正松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些人之际,我不顾被神兽伤了,一掌拍向洛正松,毫不容情。

几乎在瞬间,就将洛正松的心脏震得四分五裂。

光明门的许多长老惊住了。

「门主!」

「你敢伤我们门主。」

「天残狐妖,你欺人太甚,大伙儿一起上。」

无数人,无数神兽涌了上来。

我拉起恋尘,却被龙贞抢先一步。

龙贞拉着恋尘,泪流满面。

我心情复杂,鼓起一股勇气,一手一个,提起龙贞和恋尘,将他们远远地扔向了山下。

龙贞愣怔了一下,就嘶吼一声,化身一条巨蛇,托起恋尘头也不回地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开始迎敌。

……

不知打了多久。

我身上鲜血淋漓,而光明门被鲜血染红。

我出手还算克制,并没有胡乱杀人,只是将他们重伤,毫无战力。

我唯一想杀的人,只有洛正松。

我拼着内力受损,挨了几下法宝,终于将洛正松捉在了手中。

我的手指捏上他的喉咙,就要将他的喉咙捏得粉碎。

洛正松面色惨白,眼神惊惧。

他挣扎着想要说服我。

「玉鼎火龙蛇天性倨傲,龙贞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做你的男宠,不过,我知道他们的秘密,我告诉你他们的秘密,你饶我不死。

「你只要以这个秘密为要挟,龙贞一定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我顿了顿。

这还真是令人心动。

那一刻,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龙贞身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龙贞宁愿忍受被泼脏水,也要誓死守秘。

洛正松大概看透了我,他露出一丝笑容,继续诱惑我。

「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他们玉鼎火龙蛇一族的秘密,只要你掌握了这个秘密,可以轻易地收服天下所有的玉鼎火龙蛇。」

我回过神来,看清楚了他眼中的阴谋算计。

我淡淡道:「我不相信你,我只信死人。」

洛正松憋红了脸。「你有七窍玲珑心,你不能随意杀人!」

我忍不住笑了,居然想道德绑架我?

「谁告诉你有七窍玲珑心就不能随意杀人?离火宫秦云天死于本座之手,你是下一个……」

我手指轻轻一握,将洛正松的脖子捏得粉碎。

洛正松的生机断绝,他的四肢瘫软下来,眼眸瞪大,如同一块破抹布。

强者命绝之时,与凡人无异。

我站起来,手一松,洛正松的尸体砰地砸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光明门的人退后了一大片。

光明门很厉害,御兽法门天下第一,可道帝却只有洛正松一个。

我捏死了他们的道帝,其余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冷笑一声,缓缓向着山下走去。

他们惊惧地让开道路,却面有不甘。

而在此时,一个人如流星一般飞来落在山顶。

他看着满地的重伤之人,又看向我,怒喝道:「天残狐妖,本座以为你已改过自新,没想到你妖性难改,今日本座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孽。」

他二话不说,一件法宝向我袭来。

来人是无上宗巫清心。

巫清心一生嫉恶如仇,眼中揉不得沙子。

故而,每一次围剿我时,无上宗都是主力,结下的仇怨也最大。

我不知道巫清心为什么会来到光明门,又为什么会恰好在此时出现,我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安排。

巫清心的法宝『咔咔』打在我的手腕上,我听到了骨折的声音,我握住了手腕,了无情绪地看着巫清心。

巫清心冷声道:「天残狐妖,今日你乖乖束手就擒,向光明门谢罪,我可以饶你一命。」

「师父……」

在巫清心身后急匆匆地落下来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看着满地血迹,又满面震惊地看向我。

原来是林火!

我抬眸看向他,他好了?

看来离火宫的洗魄池真的救了他。

林火面容复杂,他扑通一声跪在巫清心脚下。

「师父,其中一定要误会,求您让我问清楚。」

「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本来看在她将你送到离火宫的分上,特来替她和光明门说和,她现在妖性难驯,杀了洛门主,你竟然为了一点小小的恩惠不顾是非大义?林火,你太让为师失望了,你让开!」巫清心大怒。

「师父!」

林火死死抱住巫清心的腿。

「师父,求求您,让我劝一劝她,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巫清心盛怒之下,大为光火,一耳光抽在了林火的脸上。

「你居然帮着一只妖!」

这一耳光,将林火打愣,巫清心也愣了。

我更愣。

我和林火之间误会深重,也并没有太多接触。

他为什么要冒着惹怒师父,背上与妖族勾结的骂名帮我?

我想不明白!

巫清心颤抖着手指,恨铁不成钢。

「火儿,你忘了自己的杀父之仇了吗?你父亲可是死于天残狐妖之手,这狐妖最善于蛊惑人心,你为了区区恩惠,连杀父之仇都不报了吗?」

林火的嘴角流血,他垂着头,一身丧气,却并没有屈服。

「师父,我父亲不是狐烟杀的。」

「你说什么?」巫清心大惊。

我心中一动,目光死死地盯着林火。

林火一直以为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其中一定有特别的缘故。

「师父,您一直问我在洗魄池中看到了什么?弟子惭愧……」

林火颓靡地闭了闭眼睛,似乎往事不堪回首一般。

「弟子在洗魄池中看到了父亲,父亲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

他絮絮地讲着自己在洗魄池中发生的事情。

在洗魄池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安义王。

安义王并没有进入到轮回之中,反而在洗魄池中被无数的冤魂撕扯。

那些冤魂恨安义王,一口一口地将他的魂魄分食。只是,洗魄池中能够修复神魂,没多久安义王的神魂又会出现,继续被反复啃噬。

安义王说自己罪孽深重。

他牺牲了那些孤女的命,让那些百姓活命。

可是,那些孤女的命也是命,谁也没有资格决定那些孤女的生死。

所以,他没有进入轮回台,反而魂归洗魄池,被无数曾经被他送去当花神的女孩子分食。

这个过程要历经百年。

每一日,他重复着同样的步骤。

灵魂虽苦,心底却安。

安义王说,这是他的道。

林火知道了真相,也终于明白,安义王府的确不配那个「义」字。

他的家族的荣耀是用无数孤女的命换来的,所以不配。

他离开洗魄池后,回到贡康城,亲手挖去了安义王府的「义」字,整顿了贡康城,又劝说师父前来和我和解。

万万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我屠戮光明门的景象。

他说完,看向我,恳切道,:「狐烟,你杀人一定有理由的是不是?洛门主一定该杀是不是?」

这一句话,无疑得罪了光明门所有的人。

光明门的人对林火怒目而视。

「我们门主行得端做得正,是这妖女为了救当年窃宝被囚禁的蛇妖,才杀了我们门主,林火,你什么意思?」

巫清心也怒道:「荒谬,洛门主一生光明磊落,你宁愿相信一个妖女,也不相信正道同门?火儿,你魔障了吗?」

他又看向我,骂道:「狐烟,往日种种,或许是本座误解了你,可今日之事,本座亲眼所见,事实俱在,你又妖言惑众,迷惑我的弟子,本座不杀你,难泄心头之恨。」

他动用法宝又向我袭来,那法宝光芒璀璨,闪动着逼人的光芒,如一道锋利的利刺,刺向我的心脏。

我反手一握,将法宝握在手中。

法宝努力地震动,想脱离我的手。

巫清心大怒:「妖孽,敢尔!」

他一掌劈出,手掌在空中幻化成巨影,如五座大山一般,带着雷霆之势,向我压来,疾风拂面,刺痛脸颊。

这一掌若是真的被他打中,即便我不死,也会筋骨断裂。

我眸色冷凝,不再迟疑,手指重重一捏,巫清心的法宝上瞬间布满了裂隙,很快,变得粉碎。

这是巫清心的本命法宝。

本命法宝是用修仙之人将自己的命魂融入法宝之中,达到与法宝心意相通,心随意动的意思。

法宝碎了,伤的是巫清心的命魂。

巫清心喷出一口鲜血,面色瞬间惨白,巨大的掌印在我面前一寸寸消散,他勉励想要捏出指印杀我,却被我击得粉碎。

「师父!」

林火僵硬地看着这一幕,发出一声痛呼,他抱住巫清心,眼眸慌乱又悲痛。

旋即,他抬起头,眸色复杂又痛恨地看着我,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长剑,一剑指向我。

「狐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

我神色淡漠地看着他。

命运真是玄妙。

我和林火之间,才解开了杀父之仇,转眼之间,又结下了仇怨。

他要杀我吗?

他没能力,大概还要在等五百年,才有资格和我一战。

我性命无忧,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我和林火,认真说起来,也算兄妹呢。

可……

谁在乎。

「想杀我?来吧!」

林火的剑举了起来,他手指不稳,剑握得松松垮垮,完全不像一个修道有成的青年才俊。

他眸色悲怆,似乎也感觉到了命运玄而又玄的安排。

他「哐啷」扔下剑,恨恨地看着我,跪在了自己的师父面前。

「师父,狐烟是弟子的义妹,您责罚弟子吧。」

巫清心眸色发红,咬牙切齿,「林火!!!」

林火竟然站在我这一边?

我大为惊奇,心中涌起一种神奇的情绪,似乎感动,又似乎难以承受。

毕竟这种兄妹情谊,我从未有过,根本不知道如何接受和处理这种情绪。

与此同时,天上响起一阵撕裂之声,一个少年骑着灵兽急速俯冲下来。

他一眼看见地上洛正松的尸首。

他跳下灵兽,飞奔而去,抱起洛正松的尸首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爹爹,是谁,是谁杀了你?」

众人低下头去,目光躲躲闪闪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少门主,您节哀顺变。」

「我们一定会为门主报仇的。」

我抬眸看他,这是一个长相俊秀的昂扬少年,眉目清正,一脸桀骜,一看就是家中极其受宠的孩子。

听闻洛正松有一个爱子叫做洛冰河,想来就是他了。

「妖女,受死!」

洛冰河目光恨恨地落在我身上,他一咬牙,坐上灵兽向着我冲去。

他年纪轻轻,功力却不浅。

劈向我的一剑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

其余光明们众人见状,也纷纷围了过去,各种法宝向我打来。

我拼着被无数法宝打中,一把握住洛冰河的剑,将他拉了过来,剑碎了,我染血的手指捏上了洛冰河的喉咙。

洛冰河声音嘶哑,怒气勃发,「妖女,你要杀就杀,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洛正松的儿子。」

巫清心一掌推开林火,喝道:「妖女,你真要与正道仙门为敌?你今日已经杀死洛正松,重创了光明门,难道你真要赶尽杀绝?你放了洛冰河,一切都好说,不然,便是你妖族与我仙门宣战。」

他说的义正词严。

恍惚间,我真觉得是不是自己错了?

可我没错。

我看向洛冰河,问道:「你光明门若真的光明磊落,为何不敢将自己做了什么对巫宗主坦言相告,让巫宗主替你出头,你不觉得愧疚吗?」

洛冰河大怒。「我光明门行得端做得正,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不言,不确定洛冰河是真的不知道他父亲做的那些腌臜事,还是在这里装无辜。

他眼眸纯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气清澈。

我想他或许真的不知。

既然如此,便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父亲是如何的「端方清正」「光风霁月」。

我一把抓起洛冰河飞向后山,又传话给巫清心。

「若想知道我为何杀洛正松,便跟我来!」

巫清心迟疑片刻,立刻跟上去。

光明门中大多数人很是茫然,却有一部分人察觉我去的方向后,大惊失色,急忙跟了过去,更有人急忙发玉简,让那边准备着。

可我的速度太快了。

我一手提着洛冰河,几步来到了朝龙峰,巫清心和林火也随后落下。

朝龙峰上众人正匆匆忙忙地毁灭证据。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朝龙峰弟子一剑刺向了几个妖族幼崽,我大怒之下,威压展开,将那弟子的手硬生生折弯。

我一手将洛冰河扔了出去,扔到那些妖族幼崽的面前。

几个幼崽瑟瑟发抖,眼眸潮湿。

我分了一点儿妖力在他们身上,几乎在转瞬之间,几个幼崽就变成了粉团团的娃儿,一脸泪包地看向我,露出了孺慕之情。

我被这眼神看得一个机灵。

忽然想起了恋尘。

恋尘小时候也是这样哭唧唧的表情。

我的心疼了一下,也不知恋尘安全了么。

我冷冷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这就是本座杀洛正松的理由。」

我动用妖力,四下里搜寻,几乎在转瞬间,就在朝龙峰各处,搜查出上百个妖族中人。

那些妖族,有的被圈养起来,有的被关在地牢之中,还有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身上的脏器丢失。

更有许多懵懵懂懂的一无所知,是被抓来没有多久的小妖。

他们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世界观,被教导的竟然是妖族生而低贱,天生是为人族奴役,不得反抗,终身侍奉主子。

我将那些邪书一本本地扔在巫清心面前,砸在了洛冰河和许多光明门中人的脸上。

洛冰河呆呆地的看着那不堪入目的书籍,惊愕得闭不上嘴巴。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我父亲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这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是假的!」

洛冰河愤怒而心虚地撕了手中的书,嚎啕大哭。

此时的他,也仿佛一只信念坍塌的幼兽。

光明门——当年他们的创派祖师起这个名字,是想让这个门派光明正大地屹立世间。

他们光明门也以此为遵旨,行走世间,救死扶伤,惩恶扬善。

大多数人也以此为荣耀,以为自己是傲然行走在世间的一股清流。

谁知,这清流之下,是如此的血腥脏污。

我看着巫清心,淡淡道:「看清楚了吗?洛正松该不该杀?」

巫清心惊愕难堪,半晌,长叹一声,说不清的失望怅然。

「你们……你们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妖族……也是人啊!」

我讶异极了。

巫清心对我向来口口声声称作妖孽、妖女,原来,在他心里,妖族也是人……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洛冰河从撕碎的书籍中抬起头来,暴怒地看向朝龙峰的首座。

「为什么?是不是你们背着父亲做这种事?说,是不是?!」

朝龙峰首座很是难堪。

他幽幽一叹,意味深长。

「少主,这天下的生意,有买才有卖,您服用的丹药、炼制兵器用的材料、画符用的符纸,很多都是用妖族身上的东西造的,那些东西比妖兽的好用,药师、器师、符师都需要,这么大的事情,我想瞒着门主,也是瞒不住的。」

洛冰河错愕。

巫清心愣怔。

而我的骨子里绵延出刺骨寒意,让我的五脏六腑都冰冷起来。

这一句实话,击中了我的心。

这世道终究是弱肉强食,可我总觉得不该如此。

我将那些妖族幼崽收入到自己袋中,自己则飞身一跃而起,凝聚出妖刀,一刀劈向朝龙峰。

朝龙峰垮塌下来,无数人从中逃出。

我又飞到另一处,将光明门的护山大阵的阵眼砍得七零八落。

光明门没了阵法保护,没有道帝压阵,很快就会成为一块肥肉,等着被人分食。

我要让他们也尝一尝弱肉强食,受尽欺凌的滋味。

我做完这一切,头也不回地离开光明门。

我快速朝着恋尘的方向飞去。

此时,我只想见恋尘,只想看到那一张气鼓鼓的脸,如此,我才有一些活在世间的真实感。

这世间的其他人令我发寒。

我顺着恋尘留下的气息,在大青牛的指引下,一路到了三百里外的一座城池。

我满心欢喜地到了城中的一处客栈。

等待着我的不是恋尘,而是一张字条。

小二拿出来一张纸,目光怜悯地递给我,说道:「是那位小公子的母亲让小的转给仙子的,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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