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都没有顺顺利利过,即便是到现在,我想拜九焱为师当一个陶匠,老天爷也不会给我机会。
仿佛上天永远不会怜惜我,命运也一直喜欢捉弄我。
「王成,你也别太难过,时间差不多到了,你先把患子吃了。」九焱看着我轻声劝道。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洗干净的患子,放在嘴里,一口咬下去,苦的要命。
越是苦越是难吃,我就越用力咬下去,这种近乎折磨自己的病态,多多少少让我心里面能舒服一点儿。
这患子不只是苦,而且特别硬,非常难嚼,吃得我腮帮子都发酸。
「慢慢吃,嚼烂了再咽下去。」九焱说着,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准备把手中的瓷罐放到一旁。
就在此时,爷爷突然打开门,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看到九焱手中的瓷罐后,直接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抢了过去,用力摔在了地上!
随着一声脆响,瓷罐摔碎了,低头一看,不多不少,刚好碎成四块。
对烧窑稍有了解的都知道,刚烧制出来的瓷器脆的很,要是掉在地上,定会摔个粉碎,爷爷刚才用那么大的力砸在地上,居然只碎成了四大块,简直是不可思议。
看着地上碎掉的瓷罐,本如死灰的心再次狂跳了起来,我看着九焱大声喊道:
「九焱师傅,你看,瓷罐碎掉了,刚好碎成了四块!!」
九焱也看着地上的碎掉的瓷罐,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说胡话的爷爷,他蹲下身子把瓷罐碎片捡了起来,然后递给了我:
「王成,拜祖师爷!」
本已绝望的我听到九焱这句话,高兴得流下了眼泪,我知道他这是已经打算收我为徒了!于是忙点头从他手中接过碎掉的瓷罐,径直跪在了土烧窑前。
「一拜窑神!」九焱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对着土烧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二拜祖师!」
「三拜瓷魂!」
三个头磕完后,我站起转过身刚准备跪下给师父九焱磕头的时候,他却伸出手拦住了我:
「王成,现在不用跟我磕头,咱们陶匠里有一个规矩,活人不受礼,等你师父我死了之后,你再去我墓前使劲磕!」
「好!」我点头答应后,这才觉得自己话说错了,忙改口道:
「呸呸呸!师父长命百岁!」
九焱用手扶了扶眼镜框,笑着对我是:
「行了,先把患子吃完。」九焱说着走到了烧窑前,跪了下来,拜起了祖师爷和窑神。
我则是站在一旁,一口口用力地啃着患子吃。
患子这种草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难吃的要命,但咽进肚子里,我就觉得肚子里冒起了一团火一样,这种感觉就跟小时候牙疼用白酒漱口,不小心咽下去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心口暖洋洋的,很舒服。
九焱跪拜完后,走过来看着我说道:
「王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九焱的徒弟,作为我的徒弟,你必须得严格要求自己,生活中每一个细节都要提高要求,若是以后发现你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我随时都会把你逐出师门。」
「师父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不让你失望!」好不容易拜了师,我绝对会去全力以赴,为了救活姐姐,为了保护我的家人,也为了我自己。
「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先看我是如何收拾瓷罐的,结束后快去休息,明天一早我教你陶匠的入门手艺。」
「好,谢谢师父。」此时我心里面已经乐开了花,不管爷爷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巧合,但这结果正是我想要的。
只要我跟着师父九焱学到本事,能寻找到七星续命灯的几率就更大了,因为我认为九焱能在奥古公主古墓中寻找到其中一盏七星续命灯,那可能在别的古墓中也能寻找到其它的七星续命灯。
以我现在的能力,别说是下古墓寻找七星续命灯,就算真有一古墓在我面前,没人告诉我是古墓,我可能还发现不了是古墓,更别说下去探索一番。
况且学了本事,在面对黑山狼将那伙盗墓贼的时候,也有了还手的能力。
在此之前,九焱去了一趟村子后面的坟圈子,就能震慑住了我们整个村子的人,这件事对我的震撼太大了。
认真看九焱把院子里的瓷器条理有序摆着,每一个形状、颜色不同瓷罐他都放置在不同的位置,等瓷罐全部放好,最后用一层塑料膜给盖住,才带着爷爷回屋子休息。
回到屋子里,我看着九焱问道:
「师父,你打算一直住在我家里吗?」
九焱听到我的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我心里就踏实了,只要有他在,我和爷爷就不会被人欺负,无论遇到什么人,甚至冤魂,我都不会害怕。
因为他在我的心里,不仅仅是师父这么简单,更像是我的心理支柱,那挺拔的身影,一直都深深印在我脑海中。
在睡觉之前,九焱又拿来了一些做瓷胚的干土放在床单下面,让我压着这层干土睡觉。
当天晚上,我刚躺下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拍打着窗户。
我从炕上坐了起来,看向窗外,窗户附近什么都没有,白色的月光照在院子里,风一阵接着一阵吹过,墙外树上的叶影子摇曳着,在地上活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幻觉,墙边的井里还传出来沉重的呼气声,吊着的木桶在,吱嘎、吱嘎的响着。
院子里的景象着实把我给吓得打了个哆嗦,就在我准备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却无意间瞥见院子中间多出了一个青色的瓷罐。
这个瓷罐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对了!这个瓷罐不就是那伙黑山狼将从奥古公主墓棺椁中盗走的吗?
怎么、怎么会在半夜突然出现在我家院子里?!
一阵寒意袭来,在这个大夏天,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不行,这个青色瓷罐太诡异了,我必须得告诉师父九焱,让他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我边下炕穿鞋,边喊着九焱:
「师父!师父!……」
我喊了半天,九焱并没有应声,难道他出去了?
心里正纳闷呢?院子外面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很小,隐隐约约能听到是有人在说话,但是无论怎么仔细听,都听不轻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鼓起勇气,走到屋门前,打开门探出头朝院子里看去。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静悄悄的院子里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那个青色的瓷罐,孤零零立在院子中间……
第三十二章 夜半惊魂
说句实在话,我自己看到这个从古墓中被盗出来的青色瓷罐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还真不敢出去,所以我随即把房门给关上了,朝九焱所在的房间里跑去。
打开房门,我看到九焱在炕上躺着,整个人全蒙在被子里,我喊着他的名字,伸出手一把就把被子给掀开了,毫无心理准备,看到炕上的东西,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炕上躺着的根本就不是我师父九焱,而是一具女尸,一具身穿金色盔甲额女尸!女尸的脖子上,缝着一个硕大的白老虎头。
这、这不正是那个在三河沟古墓棺椁中看到的奥古公主吗?!
她怎么到我家里来了,是谁把她带来的?还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我一下子就给吓蒙了,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爬起来撒腿就跑到了院子里。
刚跑到院子里,我发现大门不见了,院子里只有三面砖墙,家里的铁门也不翼而飞。
告诉自己要镇静,开始闭上眼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此时,我听到身后有人在轻轻喊着我的名字,这声音我很熟悉,是我姐姐七梦在喊我!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确定声音正是从那个青色的瓷罐中发出来的。
「姐姐,姐姐,是你吗?」我想着便抬起脚朝那个青色瓷罐走过去,不知怎么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细节,让我停下了脚步。
姐姐七梦的冤魂是在九焱给我的那个白色瓷罐里,并不是在这个青瓷罐里!
既然姐姐不在这个瓷罐里,那为什么它会传出我姐姐的声音?在里面的又是什么东西?
盯着这个青色瓷罐,我心里开始发毛。
「噔!噔!~」青色瓷罐里先是发出了两声轻响,紧接着我便看到一缕白烟从罐口缓缓飘了出来。
随着白烟越冒越多,青色瓷罐里的怪声也不断传出,这种状态持续了十多秒,瓷罐才慢慢停止闹腾,不再往外冒烟。
白烟渐渐散去,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瓷罐上面。
这个女人身段妖娆,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背对着我,往上一看,没有脑袋,但是她却能笑,诡异的笑声从她身上传出,钻进我耳朵里,我只觉全身在发抖。
这位应该还是那个奥古公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古墓下的奥古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找到我家里来?!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盗她墓、砍下她脑袋还有取走棺中陪葬品的根本不是我,而是那伙黑山狼将。
她为什么不去找那伙黑山狼将,反而盯上了我?
难道是因为那几个黑山狼将不好对付,所以要先拿我这个软柿子开刀?
「奥古公主,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想报复的话,去找那伙盗你墓的黑山狼将,不要来找我。」我不知道说这些管用不管用,但这个时候我只能试试了。
奥古公主听到我说的话后,坐在青色瓷罐上的她慢慢转过身子,无头的尸身正对着我,瓷罐周围又时不时冒出阵阵白烟。
「咯咯咯咯……」她就这么对着我,咯咯咯的笑着,也不说话。
「你……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冷静下来的我对她问道,既然都找上门来了,害怕也没有用,那么,即便是死,我也得做个明白鬼。
奥古公主仍然不说话,她还是在对着我笑,过了一会儿,她的身子毫无预兆地腾空飘起,朝着我这边就飞了过来。
看到无头女尸奥古公主逼近,我吓得大叫了一声,整个人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坐在炕上,我喘着粗气,盯着眼前墙上的世界地图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劲来,刚才那些只是一个梦!
可这是我第一次做如此真实的梦,梦中的所有细节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太真实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大亮,院子里根本没有那青色瓷罐,不过多出了好几层不同颜色的硬泥。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我坐在炕上回想着梦里所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我会梦到古墓中的青色瓷瓶和奥古公主的无头女尸?
是巧合?还是另有它因?
正当我在凝神想这些问题的时候,爷爷突然跑了进来,举着手里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烂泥,一把就扣在了我脸上。
「王达明,你个该死的畜生,害死我孙女,我让你用命来赔!」爷爷指着我鼻子骂了一顿,就扑上来厮打我。
「爷爷,爷爷,是我,我是王成啊,你打错人了!!」但是不管我怎么喊,怎么解释,爷爷根本就听不进去,把我给挠得险些成了花脸猫。
好在师父九焱及时出现,把爷爷从我身上给拉开,这才算是把我给救下。
九焱耐心地跟爷爷解释了好半天,爷爷才认出我是他孙子,可还没跟我说几句话,又忘记我是谁了……
虽然差点被爷爷抓破了相,但是爷爷今天的言辞举动,却让我十分惊喜,因为爷爷他想起了害死姐姐七梦的凶手之一:村长王达明。
这就说明他的记忆和神智正在慢慢恢复。
每次想到害死姐姐七梦的村长王达明还有他那两个外甥,以及包工头海国、风水先生无量子这些人,我心里一直深藏的恨意就会全部涌出。。
直到现在,他们个个都还在逍遥法外!
这些该死的人,我王成发誓,以后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收起思绪,我穿鞋下炕,在吃早饭的时候,九焱见我神色有些不对,便问我:
「王成,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啊?哦,对了师父,我做梦梦到了没有头的奥古公主,她坐在一个青色的瓷罐上,一直对着我笑。」
「一直对着你笑?」九焱有些吃惊。
我点头:
「是的,一直在那笑,也不说话,我被吓醒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
「梦就是梦,不要太当真了。」九焱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拿起自己和爷爷的碗筷去了厨房。
这几天跟九焱短暂的接触,让我更加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他收我为徒,但拒绝我帮他洗碗,只要是他自己可以去做的事情,就不会让我去做。
让我更愈发意识到自己没有跟错人。
吃过早饭,九焱把我带到了院子里,用手指着铺在地上的三层泥块对我说道:
「想做一个合格的陶匠,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会分辨不同的土质,目前我们所能找到的土质,大致可分为砂质土、黏质土、壤土三类。而咱们陶匠制作瓷器所需要的便是这粘质土。」九焱说着朝中间的那层泥块走了过去。
「这个发黄的就是黏质土,你过来看清楚,闻一闻,记住它的样子和气味,然后我再教你如何用泥块拉坯。」九焱说着递给了我一个白色的指环。
「戴在右手大拇指上。」
把指环戴在拇指上后,我走到泥块前,蹲下身子观察起了黏质土的外观,用手掰下一块儿,发现这黏质土外面虽干,中间却很潮,放在鼻下闻了闻味道,土腥气很足,还带着一股潮气。
「记住它的样子和气味后,你自己从这层黏质土中寻找适合拉坯的泥块,注意坯体可以先从简略的杯、碗开始,技术纯熟后再拉瓶、罐等复杂的容器,要想熟练拉坯,非得下苦功夫不成,好好练。」九焱跟我讲完,又递给我一把刮刀,然后背上他的木箱子,出去办事了。
九焱走后,我心里就在想一个问题,既然制作瓷器只需要黏质土,那么他为什么要把另外两种土也带回到院子里?
它们这三种泥土之间,肯定有着什么联系!
第三十三章以心炼瓷
心里想好计划,我就开始付出行动,先是用铁铲挖出了一块黏质土和砂质土,两种土质掺在一起放进水泥台中,用水调和成泥。
按照我师父九焱的叮嘱,先去掉土质中的渣质,再用双手搓揉、脚踩踏,把泥团中的空气挤压出来,并使泥中的水分均匀。
一直忙活到中午,我才把土坯做好,从中取出一块,放在拉坯机上拉坯。
所谓看花容易绣花难,之前我也在电视上看过关于制作陶器的纪录片,本以为拉坯很简单,但自己一个人做起来的时候,有种力有余而心不足的感觉。
想要拉出一个形状来,需要一定的技术,双手大拇指用力下按,四根手指顺着旋转的土坯慢慢往上提。
双手用力稍有不均,形状就会变形。
在拉坯机上练习了半天,慢慢有了手感熟练了些,直到拉出一个像样的瓷坯,这才暂时停下,准备吃饭。
家里菜不多,我身上又没钱,不过好在院子里种着青菜和西红柿。就地取材,做了个青菜汤和西红柿炒蛋。
带着爷爷吃过饭后,把爷爷安顿好,我继续到院子里练习制作陶瓷的下一步:印坯和利坯。
一直忙活到傍晚,我才做好了一个瓷坯,样子不好看,但至少我是用心去做了,把它小心放到晾台上晾着,回到屋子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师父他去哪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算了,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我抓紧时间再熟悉一下整个制作陶器的流程。
顺便把黏质土和壤土这两种土相结合,看看拉出来的瓷坯和上一个有什么不同。
我把这两种土掺在一起,用水和成泥,每一步都认真对待,我把这第二个瓷坯做好的时候,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我回头去看,走进来的正是我师父九焱。
「师父,你回来了?」看到他回来后,去起身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九焱点点头,脸上带着一种很疲惫的神色,就像出了一趟远门。
他回到屋子里,放下木箱,马上烧水准备洗澡。
洗过澡后,九焱换了套衣服,来到院子里,看着正在利坯的我问道:
「王成,把这个瓷坯递给我看看。」
我把手中刚利好的瓷坯递给了九焱,他接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那三层土块,直接把它给丢在了地上。
瓷坯还没有晒干,落在地上摔成一滩烂泥。
「这就是你对自己的要求?」九焱看着我,语气中丝毫不掩盖对我的失望。
「师父,我……我知道错了,我会提高对自己的要求!」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整天用心做出来的瓷坯,会让九焱如此不满意。
九焱看了我一眼,从地上拿过一张板凳坐了下来,看着我问道:
「王成,你知道你错在了哪?」
「对自己的要求不够高。」我回道。
九焱却摇了摇头,他用手指了指一旁晒干的那些瓷坯对我说道:
「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你根本就没有把它们当做是朋友,每一个瓷器它们身上都是有灵魂的,而能够赋予它们灵魂的人,正是我们陶匠,若是制作陶匠的人都把它们当成是『死物』,那么无论你制作出多么漂亮精致的瓷器,它的身上始终都少了一种灵气,所以你千万不要把它们当成是没有生命、冷冰冰的瓷器,而是要把它们当成朋友,而你赋予给了它们『生命』!这样练就出来的瓷器,方可称之为瓷,若不然,它们只是换了一种形态的土而已。」
九焱说着,起身在凉台上拿起一个已经晾干的瓷器,左手抽出一把刻刀,在上面快速刻出了一个字,递给了我。
我接过瓷器,发黄的门灯照在了上面,我能清晰地看到正中间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魂!」
当天晚上,九焱一直在院子里耐心教我各种制作陶瓷的技艺,给我传授经验,一直到半夜才回屋休息。
夜里,我又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的依旧是那个青色的瓷罐,这次瓷罐上并没有坐着无头的奥古公主,只有一个青色的瓷罐围着我不停地转圈……
以至于我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头晕得厉害。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爷爷,他还在呼呼大睡,我没有喊醒他,自己穿上衣服走出房间,看到桌子上放着稀饭和油条。
「师父?」我喊了一声,等了半天都没人答应。
见九焱房间门半开着,我往里看去,床单铺的整整齐齐,人和木箱子都不在。
估计是又出了门。
洗了把脸,我把爷爷给叫醒,陪着他一起吃完早饭,我自己又来到院子里,继续开始用泥做陶瓷,到中午时分,师父九焱才背着木箱子回来。
他一进院子就对我说:
「王成,收拾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师父,你要带我去哪?」我擦了擦手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九焱说完回到屋子里,他给我爷爷带回来一只烤鸡,爷爷看到烤鸡,抱起来就直接啃。
虽然目前来看爷爷的精神状态还没有恢复,但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这几天来他可以自己吃饭,也不会像之前那么闹腾了,不是看电视,就是一个人坐在门前发呆晒太阳。
所以我才放心留爷爷一人在家里,收拾好院子里的土坯,和九焱一起出了门。
九焱带着我走出村子,绕过了三河沟,上了大路,我便看到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
我跟在九焱身后上了车,司机客气地跟我和九焱打了声招呼,带着我们朝着村外开去。
车子开出去约莫十多分钟后,司机拐弯进了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路过,因为村子里很多养王八大户,所以这村子直接叫甲鱼村。
轿车停在了一户看起来装修比较气派的大门前。
我和师父下车后,司机就把车开走了。
还没等我俩走进去,院子里面就小跑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
这妇女长得挺好看,她看到是我师父九焱,连忙客气地把我们给迎了进去。
进了院子,我一看,好家伙!这整个大院子全部都是水泥地,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
「九师傅,您和徒弟吃过午饭没有?要不然在我家里吃点,我刚刚做好饭。」妇女热切地向我师父问道。
我师父手指在裤腿上轻轻弹了两下道:
「午饭就不用准备了,先带我去看看你男人经常喝的那种蛇酒。」
第三十四章蛇死魂在
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师父带我到这户人家是做什么的,他没有跟我说,我也不好多问。
跟在师父他们身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偏房门前,走在前面的妇女推开木门,木制的门槛很高,要稍微抬下腿才能迈进去。
刚进屋,迎面就是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钻进了我鼻子里,把我给熏的够呛。
「九师傅你进来看,这屋子里放着的都是我男人经常喝的蛇酒。」妇女用手指着有些潮湿的地面。
我半眯着的眼,顺着妇女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铺着两层厚厚的塑料布,在塑料布上摆放着一个个透明的玻璃坛子,每一个坛子里都装满了白酒,还有一条蜷缩着的蛇。
粗略一看,最起码有十几个酒坛子。
虽然现在是白天,可是屋子里光的线不怎么好,没有开灯,所以我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不好辨认出坛中蛇的种类。
但每个坛子中的那扭曲挣扎的蛇躯,我是看的清清楚楚,把蛇活生生地塞进了这坛子里,一直被白酒给淹死,这得多么痛苦。
隐约中,我猜出这妇人请我师父来她家里办事,肯定是和这些蛇酒有关系!
师父看到这十几个蛇酒坛子后,往前走了两步,妇女以为我师父看不清楚,就打算拉开灯,师父忙伸出手拦住了她:
「别开灯,关上门!」
妇人听后答应了一声,反手把木门给关上。
房门上面的玻璃全是灰尘,看样子是多年没有打扫过,透明度不高,所以门一关,屋子里几乎和晚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师父他把背在身上的木箱子轻轻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了一根红色的蜡烛,用火柴点燃,放在那十多个蛇酒坛子中间。
蜡烛上的微弱火苗照在那些蛇酒坛子上,终于看清楚了里面一具具极度扭曲的蛇尸,有的埋头把身子缠绕在了一起,有的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身体,有的张着嘴,紧紧贴着透明的玻璃,似乎想咬破这层透明的屏障,从中逃出来。
其中还有一条剧毒的银环蛇,脑袋定格在了瓶口边,死前似乎是想把坛盖顶开。
这一幕幕蛇在临死前的模样,震撼着我的心,很小的时候,我曾见过一次蛇酒,那时候还天真的以为蛇是活在瓶子里,被人给养着,现在看来,这种用活蛇泡酒的方法太过残忍了。
在我观察酒坛中蛇尸的时候,我师父突然伸出手,把密封着银环蛇的酒坛子拿了起来,解开上面的绳子,撕开塑料,最后用手拧开了盖子。
「九师傅,您这是?」妇人不解地看着师父问道。
师父并没有说话,而是把装有银环蛇的酒坛子放在地上。
没过一会儿,那条银环蛇脑袋居然动了一动。
「师父,这条蛇它还活着!」看着这一幕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密封在酒坛中已经死去的银环蛇,打开酒坛后居然「复活」了。
看到那条银环蛇「活」过来后,妇人吓得叫了一声,忙从门后抓起一把铁锨,就想过来打死这条银环蛇。
「别动!」师父喊住了她,然后伸出手快速掐住了那条银环蛇的七寸,把它从酒坛中慢慢拎了起来。
「九……九师傅,难道一直在折磨我男人的就是这条畜生?!」妇人看着师父手中的银环蛇问道。
「不是,我只是看到这条银环蛇并没有死,想把它放出来罢了。」师父说着推开门走出去,将银环蛇放生。
师父回来后,妇人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条蛇泡在白酒里都三四个月了,怎么还没有死?!这也太奇怪了。」
师父叹了一口气,这才解释道:
「蛇属于冷血动物,在特定环境下,即使空气很稀薄,但只要有一丝,它就可以保持冬眠状态从而长久地活下去,这幸好现在被我给发现了,要不然这条蛇还真有可能找到机会咬死你们!」
师父说着,慢慢把木门给关上,这次他直接把放在地上的蜡烛拿在手中,用蜡烛去照着酒坛,一个个的去看。
全部看完后,师父吹灭了手中的蜡烛,放回到木箱子里,背上转身就走。
见我师父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人,妇人连忙追了出来,喊住了他:
「九师傅,你要去哪??」
「晚上九点我再过来。」师父丢给妇人这句话后,便带着我走了出去。
坐上赶过来接师父的桑塔纳轿车,师父告诉司机去镇上,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我坐在他旁边,心里面始终都在想着刚才在那户人家所发生的事情,那家人到底遇到了什么怪事?和那一坛坛蛇酒又有什么关系?还有我师父突然打算去镇上做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终究让我忍不住问出了口:
「师父,我想知道那家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蛇酒又怎么了?」
师父听到我的话后,睁开眼伸出手递给了我一个白色的东西。
我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小段蜕掉的蛇皮。
「王成,你现在回想一下那间存放蛇酒的屋子,地面和墙壁全用水泥连在了一起,门槛很高,虽然返潮,但并没有蛇鼠洞,根本就不可能有外面的蛇自己钻进去。既然没有蛇进去,那么屋子里的蛇皮是又从哪里来的?」师父转过头看着我问道。
听到师父的话后,一个大胆的推测从我的脑海中产生:
「师父,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蛇皮是那些泡在酒坛里的死蛇蜕的吧?」
「蛇虽死,可还有东西在。今天晚上,可不太平。」师父说着从我手中拿过蛇皮,打开车窗,随手丢了出去。
到了镇上,师父先去买了一瓶雄黄酒和一盆凤仙花,又在一家杂货店里兜兜转转了半天,淘来一把用老鹰毛做成的扇子。
等我们坐车回到甲鱼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我和师父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屋里传出了之前那个妇人的喊声。
听到喊声后,师父先是匆匆跑到了偏房里,看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朝着屋子里跑去。
第三十五章 土洒酒坛
我跟在后面把偏房的门给关上,追了上去。
和师父一块儿进了屋,其中一个房间门开着,喊声正是从里面传出。
师父没犹豫,直接跑进了房间,我则是站在房门口往里看去。
房间里的木床上正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脸色死灰,双目圆瞪,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嘴巴一张一合,如水桶般粗的腰左右扭动着,两只脚弯曲用力往后伸着。
怪异的样子的确有些吓人,我从未见到得过这种怪病的人。
「老王啊,你可不要吓唬我,你这是怎么了?!」之前出来接我和师父的那个妇人一直趴在木床边,头发凌乱,双眼通红。
妇人看到我师父进来后,忙拉住了他的胳膊:
「九师傅,你可算是来了,你快看看我家男人到底是怎么了?这、这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都快吓死了!」
师父走到床前,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王,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胸膛,马上让妇人把房间里的灯给关掉。
同时将一根蜡烛点燃,放在了老王床下。
这说也奇怪,灯灭烛燃后,老王的嘴巴慢慢闭上了,腰也停止了扭动,安安静静,像是躺着睡着了。
「九师傅,我家男人是不是喝蛇酒喝多了,才得了这种怪病?」看到自己的丈夫好了一些,妇人松了一口气,起身看着我师父问道。
师父没有说话,走到老王脚跟前,伸出手把老王的袜子给脱了下来,袜子一脱,我借着烛光看到那只脚后,恶心的差点呕出来。
那只脚上的五个指甲全部脱落,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鳞片,而且在鳞片之间有很多白色的小虫子正在蠕动,就像是蛇皮下生出的那些寄生虫一样!
一条条在鳞片中来回挪动的白色寄生虫,看得我,头皮阵阵发麻,这哪还是一只人脚。
师父估计也被恶心的够呛,忙用床单把老王的脚给盖了起来。
「老王媳妇,跟我说实话,你丈夫这脚生出蛇鳞到底多久了?」师父在问人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盯着人的眼睛,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从人的双眼中分辨出真话假话。
妇人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
「肯定不到一个星期!九师傅,你能不能看出来,我丈夫他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什么病现在还不好说。老王媳妇,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先去邻居家里待着,两个小时后再回来。」师父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老王媳妇虽面带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背上一个布包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看来老王媳妇这人对我师父还是很信任的。
等老王媳妇走后,我走进房间里,看着躺在木床上的老王问道:
「师父,这老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真的如他媳妇所说,是和他喜欢喝蛇酒有关系?」
师父把木箱子放下,这才说道:
「他能有今天,跟喝蛇酒没有任何关系,问题不是出在酒身上,而是在蛇的身上。」
说着师父再次把房间里的电灯打开,本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王又开始张嘴、扭腰、弯脚丫,看着就让人心底发寒。
关上电灯,老王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
于是我接着问道:
「师父,你说老王他现在这样子是和蛇有关系,那蛇是指死在酒坛子里的那些蛇?」
师父一边从箱子里翻出一块土坯和雄黄酒,一边解释道:
「那十几个酒坛中,有一条蛇成了道,待会儿你自己去把它给找出来。」
话音落下,师父把雄黄酒全部都倒在了土坯上,以雄黄酒和泥,不借助拉坯机,仅用双手就在短短几分钟内把土坯给拉出了一个泥罐。
泥罐刚成,师父立即用白色粉末定型,最后抓了一把干土,放入泥罐之中。
我站在一旁看着,越来越佩服师父,从未想过,一个陶匠居然可以仅凭双手便可拉坯成瓷器,这得苦练多久,才有今天这登峰造极般的制陶技艺?!
「王成,带上这个,去偏房在每一个酒坛上面都洒一把土,要是土被黏住,马上把酒坛摔碎。记住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不出声就行。」师父说着递给了我一包装满干土的袋子。
我答应了一声,拿过袋子就转身出屋,来到院子,往偏房走去。
之所以答应的很果断,不是因为我胆子大,而是因为我怕师父九焱会对我失望,所以才咬牙答应了下来。
听我师父话的意思,在这偏房中的酒坛中,有一条被泡死的蛇成了道,那万一我这进去落得老王一个下场,岂不是太惨了。
害怕归害怕,师父吩咐的事情,还是得去做。
走到偏房门前,我把装满土的袋子打开,想到自己背后的黑色印记,也没多少日子可活,就当是破罐子破摔吧,这样想着胆子也就变得大了起来,心一横,推开门走了进去。
摸到偏房的灯绳,我把电灯拉开,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这个并不大的偏房。
自进入偏房后,潮冷的气息径直朝我涌过来,这大夏天我居然会觉得冷,实在是太奇怪了。
看着不远处脚下那十几个装着死蛇的酒坛子,我吐出一口气,从袋子里抓起了一把土,走过去洒在了第一个酒坛子上面。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干土顺着玻璃做制成的酒坛子滑了下去,并没有被黏住。
我继续抓出一把干土,去试下一个酒坛。
干土刚落到第二个酒坛盖子上,突然在我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随着「吱呀~」一声,偏房的木门自己关上了!
见木门关上,我急忙转身跑过去去开门,可这房门就像是被人从外面反锁住了一般,无论我怎么使劲,门还是一动不动,纹丝不动。
「嘶~」像是蛇吐信子的声音在偏房里响起,我忙把身上一直带着的那把刮刀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警惕地看着那十几个酒坛子。
我大脑快速飞转,师父嘱咐过我,遇到事情只要不出声就成。
其实我还怀疑这条成了道的死蛇害怕我手中的干土,所以关门是在虚张声势,既然它害怕,那我可千万不能怂。
于是我一咬牙,再次抓出一把干土,准备洒在第三个酒坛上,但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却在这时发生了!
第三十六章 蛇穿人皮
我看到酒坛中发黄的酒开始慢慢变成了暗红色,本来那条盘在酒坛里的黑蛇突然睁眼,一对红彤彤的眼球正盯着我看。
手,在这一刻停在酒坛上,手中的干土没敢洒下去。
这黑蛇看起来很长,我不清楚它是什么品种,不过看它那三角形的脑袋,应该是一条剧毒蛇。
还没等我缓过劲来,酒坛中的那条黑蛇开始挣扎了起来,不断地在酒坛在中来回扭动翻滚,脑袋一次次地撞在透明的玻璃坛壁上,可终究还是功亏一篑,被死死地困在了酒坛里。
不知怎么的,看到它这么做,我忽然有了一种打开酒坛盖把它给从里面给救出来的冲动。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海中浮现,理智就马上它给压了下去。
可转念一想,不对劲!若酒坛中的蛇没死,我师父肯定在之前就发现,并且把它给放走了。
以师父那么谨慎的性格,绝对不会看漏,那么,这条在酒坛中「活」过来的毒蛇,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它这是和人一般,死后诈尸?还是这成了精的毒蛇在用幻术迷惑我,好让我把它给放出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用干土洒在上面看看再说,想到这里,我便把手中的干土洒在了酒坛上。
奇怪的事情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把干土洒在酒坛上,居然全被黏住了,一点儿都没有滑落。
看来这个酒坛的确有问题!
记起师父的叮嘱,我没有犹豫,直接抱起了这个酒坛,朝着水泥地上用力砸了下去。
「哗啦~!」酒坛被砸碎,里面的蛇酒溅了一地,酒坛已碎,但那条黑色的毒蛇却不动了,它就这么躺在地上,嘴巴一直半张着,毫无生气。
「吱呀~」身后的木门自己打开,一声惨叫在老王家里响起,引来了几声狗吠。
这条蛇应该去师父那边了!
想到这里,我忙把剩下的干土包好,跑出偏房,蹿进了师父所在的屋子里,刚打开门,一个黑影就从我身旁跑了出去。
我回头看去,还没看清,那黑影就消失在了黑漆漆的角落里。
师父追了出来,在他的手中还拿着刚刚用雄黄酒做成的泥罐。
「师父,刚刚那个黑影就是那条毒蛇?」我问道。
「别说话,拿着这个跟着我。」师父说着,把那把用老鹰的羽毛做成的扇子递给了我,又交代老王媳妇把门灯给打开。
手握羽扇,我跟在师父身后一步步警惕地朝院子墙角走去。
走到近前,我看到了一条黑色的毒蛇蜷缩在了墙角,被一根老鹰羽毛给刺穿,地上还有些血迹,看起来伤的挺重,,但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还是抬起了头,不断朝我和师父俩人吐着信子,那双阴毒的眼睛,在我和师父身上来回扫着。
师父看着它,轻轻把泥罐放在了地上,开口说道:
「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走吧,另外一个世界再也没有痛苦和绝望。」
黑蛇听到师父的话后,嘴巴张开对着他「嘶嘶嘶」叫着,似乎它对我师父说的话并不认同。
师父见此,脸色一边变,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刻刀握在手中。
黑蛇不再张口怪叫,它回过头去,用脑袋不断蹭着水泥地上厚厚的落叶。
它这是想干什么?
站在我身旁的师父一眼就看了出来,低声道:
「蛇蹭土,穿人皮!」
还没等我彻底明白师父这句话,地面上就被蛇头给蹭出了一层白惨惨的东西。
随着那块地面上的落叶被蛇蹭开,我这才看清楚,落叶下盖着的好像是一张完整的小孩人皮。
黑蛇先是把脑袋贴在那层人皮上面,接着蛇头一扭,从下面钻进了人皮之中。
黑蛇一下子就钻了进去,干瘪的人皮居然慢慢鼓了起来,像是再次生出了肉和骨。
这条蛇精到底在搞什么?
鼓起的小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从地上站了起来,睁开眼,一咧嘴对我们咯咯笑着。
月光照在小孩的身上,让他本来就惨白的皮肤变得更加恐怖,双脚抬起,一步步朝这边走来,每走一步,身子都会略微下蹲扭几扭,身体柔软得就好像是一条直立起来游走的蛇。
这就是师父口中的蛇穿人皮?!
出现这种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目前的认知,我转头去看我师父,见他也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这条穿上人皮的蛇精。
「王成,记住了,这蛇能穿的人皮,一定是它们自己杀害的人,所以这条蛇身上也背着人命,我们没必要再对它客气。」
「好!」我故意把答应的声音大声喊出来,一方面想吓唬那条穿上人皮的蛇精,另外一方面则是给自己壮胆。
「既然你这么想穿人皮,那么我就剥了你的皮!」我师父说着快步上前,先是洒出一把干土到穿着人皮的蛇精身上,接着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小孩的脖子,用刻刀对准的小孩肚脐眼,用力刺了进去。
刻刀刺进肚脐眼,那小孩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萎缩,不到十秒,再次变为了一张干瘪的人皮。
那条黑蛇的轮廓也能在人皮中看到,师父隔着人皮一把揪住了黑蛇的脑袋,用刻刀刺穿,顺势用力往下一拉,只听一声怪叫,黑血从人皮里慢慢往外渗出。
「师父,小心!」我站在一旁看到有股黑气从被划破的人皮伤口冒出,忙开口提醒师父。
师父用力一甩,把被人皮包裹住的黑蛇给丢了出去。
摔在地上的黑蛇先是在人皮里挣扎了一会儿,然后从小孩的嘴巴中慢慢探出了脑袋。
黑蛇刚探出脑袋,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正是老王媳妇。
她手里握着锄头,对准了黑色的脑袋就用力砸了下去。
「该死的畜生!害死我孩子,我杀了你!」
「住手!」我师父开口想拦住老王媳妇,可为时已晚,一锄头下去,那条黑蛇的脑袋顿时被砸成了一滩烂泥,蛇躯化为一股黑烟飘起,朝我这边快速飞来。
「王成,用扇子!」关键时刻师父提醒了一句。
我忙把手中的羽扇挡在了胸前,黑烟很忌惮这把羽扇,停下后又转身朝着老王媳妇身上飞去。
老王媳妇见此,转头就跑,我师父想要冲过去救她,已来不及。
第三十七章 剥皮脱骨
黑烟追上去,转进了老王媳妇的身体里,老王媳妇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身子一颤,晃晃悠悠的转过了身子。
她盯着我和师父,眼圈和前额发黑,两条胳膊都垂的很低,样子骇人的很。
「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折磨他们?!」老王媳妇盯着我师父生硬的问道,声音虽然还是她的,但明显比之前低沉多了。
我站在师父身后,仔细看着老王媳妇,心中猜想:她难道是被蛇精给上了身?
「知道,你被王君给活泡蛇酒,死在酒坛中,死后心不甘、魂不散,修炼成妖,一直潜藏在王君家酒坛中报复。可这些毕竟跟他们的孩子没有关系,你害死一个无辜的孩子,甚至将他剥皮脱骨,何其歹毒,今天晚上我必须要将你这条害人的蛇妖封进泥罐!」从师父的话中,我可以确定现在这条蛇精已经附在了老王媳妇身上。
「哈哈哈哈,歹毒?!你说我歹毒?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谁更歹毒!!」蛇精说着,快步朝偏房里走去,它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多出了一条黑色死蛇和一把剪刀。
仔细一看,那条黑色的死蛇正是之前我打碎酒坛里的那条。
她把死蛇丢在地上,用手中的剪刀直接把蛇腹剪开。
肚皮被剪成两半,我看到在这条蛇的腹中密密麻麻挤着七八个蛇蛋,因长期被酒精浸泡,白色的蛇蛋已经变成了暗黑色。
这一瞬间,我明白了,为什么这条蛇的报复心和怨气能有这么大。
「看到了吗?这就是原因,我要让他们全家都死干净,一个不留!」蛇精站起身子,把剪刀对准在自己的肚子上。
我这才察觉,老王媳妇的肚子居然已经微微凸起,应该是有了身孕!
「我早就修炼成妖,不过我一直在等,等下一个机会,今天这机会终于来了,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也要让他们的孩子全部弄死!!」话音落下,蛇精仰头狂笑,手中的剪刀也飞速往自己肚皮上刺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刹那,我师父突然把放在地上的泥罐给踢倒,口中大声喊道:
「万灵化灵,遭苦遭厄,以土安魂,以泥化怨,凤仙泥罐封蛇妖!」
师父话音落下,老王媳妇手中的剪刀就停了下来,我清楚看到一道黑影从老王媳妇身上飞出,飞进泥罐,老王媳妇也在下一秒倒地不醒。
师父马上把泥罐扶起,同时丢进几片凤仙花花瓣,拿出一个木质盖子紧紧盖住,最后洒上一把干土。
「师父,蛇妖被你封进泥罐里了?」我站在一旁问道。
师父并没有说话,而是把泥罐拿起,递给了我:
「回去后,把它放在院子的凉台上,十三天后,再把它给摔碎。」
「好,我记住了。」我点头答应了下来。
师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叫醒了老王媳妇。
老王媳妇估计被吓的不轻,一醒过来就哇哇大叫,等她慢慢缓过神来后,师父也没跟她多废话,收钱走人。
在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车里,对师父问道:
「师父,你为什么不劝劝那个叫王君的男人,以后不要再用活蛇泡酒了,这也太残忍了。」
师父看了我一眼,轻声道:
「不用劝了,他被蛇妖吸走太多精血,恐怕活不过三年,这三年来,若是继续喝蛇酒,会死得更快。」
「可是他为什么要喝蛇酒?」我一直都想不通,这蛇酒若喝下肚子里,能有什么用处?
「在他们那些喜欢喝蛇酒的人眼中,这蛇酒被称之为「天赐良药」!他们认为和喝蛇酒可以活血驱风、补中益气,对风湿关节炎、肢体麻木、气虚血亏、偏头痛、类风湿关节痛,甚至对晚期癌症都有治疗作用。所以蛇毒的价格炒到比黄金还贵十倍。」师父看着我说道。
听后我更疑惑了:
「这、这都是真的?蛇酒还能治疗癌症晚期?」
师父笑着摇了摇头:
「这蛇毒虽然会被酒精给分解,但残留的蛇毒可渗透进皮肤,影响肾脏功能,还有些蛇体内的未知毒性会危及生命,更不用说蛇身上带有大量的影响人身体健康的寄生虫。所谓用毒蛇泡酒对人健康有益只是一种民间流传的说法,到目前为止,并无任何科学依据。」
这件事情,给我的印象很深,虽说剥皮脱骨的毒蛇的确歹毒,可人心呢?
司机把我们送回到家里,已是午夜,爷爷早就睡着了,我把泥罐小心放到凉台上,洗了个澡也躺下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师父给从炕上喊了起来。
「王成,我准备出趟远门,估计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你在家里照顾好你爷爷,我回来之前,你尽量少出门。」师父说着背上了木箱子。
我听后,我忙起身下床追问道:
「师父,你要去哪?」
「不方便跟你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能够熟练掌握制作泥罐的工艺。至于瓷器上釉,以后我再教你。这本书给你,没事的时候你就看看。」师父递给我一本黄色封面的书后就转身走出了院子。
我接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五个黑色大字:《陶瓷封魂录》。
跟在身后,我默默把他送了出去,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心里面默默为他祈祷,祈祷他这一路能够平平安安,早点儿回来。
因为我知道,师父这一走,而且又是一两个月这么久,绝对是去处理一件大事情。
回到家里,我和爷爷吃过饭,我收起思绪,开始在院子里专心练习起了制作陶瓷的各种技巧和工艺。
时间一天天过的很快,一转眼十三天过去,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可以随意用把黏质土掺在另外两种土里,烧制成瓷器。
制作出的瓷器,也慢慢从简单的碗、盆到大小口不一的罐子。
而且只要一有时间,我就坐在院子里研究那本《陶瓷封魂录》,从上面学到了不少关于制作陶瓷的知识,这本书上面写的很全,甚至还详细写了各种封魂封妖的详细过程。
用不同的东西加入泥坯所制作出来的瓷器,可以封住不同的妖鬼冤魂。
比如师父之前加入雄黄酒制作泥罐封住了蛇妖。
包括还写了很多用不同的物品可以克制不同阴邪之物的办法。
总之这本《陶瓷封魂录》,我看的简直入了迷,它像是给我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当天晚上,我也按照师父的嘱咐,把封着那条黑色的泥罐摔碎。
泥罐碎掉,里面什么都没有,仅有一缕青烟随风散去……
希望你来世不要再被人抓去泡了蛇酒。
我叹了一口气,收拾好今天烧制出的泥罐,晚上我回到屋子里刚准备做饭,却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的出现,让我全身一颤。
「王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是姐姐,姐姐七梦的声音!!
听到她声音的这一刻,我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转身,疯一般的朝房间里跑去……
第三十八章 恩怨分明
我跑进屋子里,把灯打开,看到了放在木桌上的瓷瓶。
瓷瓶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变化,我走到木桌前,看着瓷瓶开口问道:
「姐姐,刚才是你在喊我吗?!」
接着瓷罐中就传出了我姐姐七梦的声音:
「成子,是我,几年不见,长成这么一帅小伙了。」
当我真真切切听到姐姐说话的声音后,心中狂喜,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从她离开至现在,我从未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我伸出手,轻轻地把瓷瓶抱起来,本来脑子里有很多很多想跟姐姐说的话,可是真到了这一刻,我却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想抱住她。
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句话:
「姐,我想你!」
「成子,你怎么还哭了呢?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快把眼泪擦干。」姐姐的声音从瓷瓶中飘出。
「好,我不哭,我不哭……姐,对不起,我没有能够保护好你,让你替我去祭了桥,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找到七星续命灯,让你重新活过来。」我看着瓷瓶,里面隐隐有绿色的暗光闪烁,应该就是姐姐七梦的冤魂。
「成子,有你这句话姐就知足了,不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面?我不是一直被压在那桥墩下面吗?」姐姐的语气中满是疑惑。
「是一位叫九焱的陶匠把你从桥墩下面给救出来,放进了这个瓷罐里,他告诉我每月初一、十五可以跟你说话。对了姐,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拜了九焱为师父,可以跟着他学本事,替你报仇!」
村长、包工头、无量子,这些人的影子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成子,不要老想着帮姐姐报仇,你要好好活着,做一个更好的人,去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一直都活在仇恨当中。」姐姐的声音中,跟以往一样,带着对我的担忧。
「姐,我这一辈子,恩怨分明,一定记得我恨的人,也一定不会忘记对我有恩情的人。」让我忘记仇恨,根本就不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姐姐被他们给活生生埋进桥墩里的那一天。
从那天开始,我就觉得有些人的心,由里到外都是黑色的,他们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原谅!
想到这里,我看着瓷瓶对姐姐轻声道:
「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一直活在仇恨中,开心不起来,可是我现在能够听到你说话的声音,我就开心的不得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你说话了,我以为你会永远离开我,我甚至连做梦都想见你一次。但是现在,你却在我身旁陪着我,跟我说话,在我的生命中,没有任何事情,能与之比拟。」
想着姐姐从小对我的照顾,想着姐姐为了救我不惜挺身而出命丧桥墩,心里除了感恩和愧疚,还有一种我自己都捉琢磨不透的情感存在。
这种情感它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在我心窝里来回飞着,我却抓不住它。
又像是一头迷途的小鹿,来回跳着、跑着,但究竟要去哪,没有人知道。
姐姐七梦听到我跟她说的这些话后,沉默了一会儿,瓷瓶中传出了她的抽泣声,声音不大,但我却听的清楚。
「姐,你哭了?」我问道。
过了一会儿,姐姐才开口对我说道:
「成子,姐姐也很开心,很满足,我从未后悔自己的决定,我一直觉得有你这样聪明听话的弟弟,是姐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姐姐的话,我心头一暖,把瓷罐紧紧地抱在怀中。
没有温度、甚至冷冰冰的瓷罐,此刻在我的怀里,却像是一个暖炉,它温暖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心。
「成子,你怎么学坏了?」姐姐说话的语气中,带着责备。
「啊?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明白姐姐这句『学坏了』是什么意思。
「你胳膊上怎么纹身了?你小子不学好啊,小小年纪刚上大学就纹身?」姐姐说道。
听到姐姐的话后,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才恍然,于是对她解释道:
「姐,这个可不是什么纹身,是上次师父九焱带着我去三河沟把你魂魄招回来时长出来的。」
说到这里,我想起师父九焱曾经跟我说的话,在招回姐姐魂魄时,他阴差阳错,在无意间让我和姐姐七梦结了阴婚。而且在奥古公主墓的时候,我也从黑山狼将那伙盗墓贼口中进一步得到了确认,我现在的确是有一个鬼媳妇。
只不过姐姐她要是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想着想着,我渐渐觉得自己脸上发烫,姐姐的声音在这时候传了出来:
「成子,你是不是在撒谎?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只要一说谎就脸红。再说了,去三河沟招魂和你胳膊上的纹身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姐姐这么问,我只好实话实说:
「姐,你不知道,当晚师父九焱带着我去招回你魂魄的时候,用到了两根筷子,其中一根丢到桥墩上当引子,另外一根在我手里面捏着,你的魂魄招上来后,我手腕上就长出了这根筷子的图案。」
虽说出实话,但我把结阴婚这件事情给绕了过去。
我和姐姐七梦不是亲生的,可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把我当作亲弟弟一样看待,要让我说出我和她结了阴魂,她成了我媳妇儿这样的话,当下还真说不出口。
「原来是这样,那这筷子图案对你身体有没有什么影响?」姐姐问道。
「一点儿影响都没有。」我道。
「对了成子,咱爸妈和爷爷呢?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瓷瓶中的姐姐,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我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开口说道:
「咱爸妈去城市里打工赚钱去了,爷爷他……他早就睡觉了,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没有跟姐姐说实话,因为我不想让她担心。
「知道了,成子,以后……」姐姐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停了下来,声音戛然而止!
第三十九章 移动瘟疫
「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对着瓷罐问道。
可是姐姐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从瓷罐中传出来,之前那一直闪烁着的绿光也消失不见。
我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刚巧是八点十五分。
当下我全都明白了。
最近我一直在研究师父九焱留给我的那本《陶瓷封魂录》,书里面写着这么一句话:人四半,鬼八刻。意思是说人最忌讳的时间是在凌晨四点半,而鬼最忌讳的时间则是早晚的八点一刻。
也就是说,在这两个时间段,哪怕再走霉运的人,想碰到鬼也不可能。
所以在以前医院还有火葬厂的停尸间,白天不计,只要是晚上搬运尸体,时间通常都定在 8 点至 9 点间。
这也是因为人四半,鬼八刻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我看着怀中的瓷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幸好平时有空的时候,我就看看那本《陶瓷封魂录》,要不然,像今天晚上遇到这种事情,还真得把我给吓得够呛。
把瓷罐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木桌上,我走出房间开始准备晚饭。
这时爷爷从院子里跑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酒瓶子,对着我就砸了过来。
「妖孽,吃俺老孙一棍!」
「啪!」酒瓶砸在了我脚下,碎成一片片玻璃渣,我看爷爷现在的状态,只能配合他。
「大圣饶命,小妖知错,再也不敢了!」我说着就给爷爷跪在了地上。
爷爷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道: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速速去了!」
爷爷疯是疯,我也摸清楚他的套路了,只要一犯病,全都顺着他来就行了。他要当齐天大圣,我就当挨打的妖怪;他要当葫芦娃,我就当蛇精;他要是黑猫警长,我就是一只耳朵的老鼠。
总之千万不要跟他对着来,他要以为自己是齐天大圣,我要是对着他来一句「我是如来佛祖!」好嘛,他能把这屋子给拆了!
……
等爷爷睡着之后,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师父给我留下的患子,坐在门口啃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我渐渐察觉,自己对患子的依赖性是越来越强了,只要一天不吃,手脚就会冰冷,后背也跟着隐隐作痛。
吃完手中这根患子,感觉好多了,我回到房间,照着镜子看了看身后那块阴气入体所产生的黑色疤痕,总觉得它变得越来越大。
师父说过,想要把身体里面的阴气给除去,就必须找到一颗十分稀有白色的妖丹。可现在别说是白色妖丹了,就连普通妖丹的样子都没有见到过。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让自己想这些烦心事,上炕睡觉。
刚闭上眼,我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王成,王成……」她在不停地呼唤着我名字,我睁开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炕下看去。
不看则己,一看惊魂!
不知何时,在房间地面上,多出了一个青色的瓷瓶!瓷瓶的周围有大量白色烟雾翻滚着。
呼唤我名字的女人声音,正是从这个青色瓷瓶里传出来的!
这个一次次出现在我梦中的青色瓷器,居然真的找上门来了。
瓷瓶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不放?
这些问题在我脑海中刚刚浮出,就感觉手腕上一凉,紧接着脑袋变得昏昏沉沉,手臂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再次倒下。
躺在炕上,我想努力睁开眼,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根本就做不到。
我的整个身体,包括神智,都好像被一股莫名而又强大的力量给禁锢住,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具冷冰冰的躯体爬上了土炕,紧紧地贴在了我胸口上。
那具躯体在我身上来回蹭着,很凉,很软,像是一条没有鳞片的蟒蛇……
第二天一早,刺眼的太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了我脸上,我慢慢睁开眼,手肘往后一撑,想从炕上爬起来,可身体完全没有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一般!
我不由心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妖怪,哪里逃,俺老孙来也!」
听到爷爷的声音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爷爷就把他起夜经常用的尿壶扣在了我脑袋上!
眼前一黑,一股骚味熏的我脑袋疼!
我一下子就从炕上跳了起来,把尿壶从脑袋上拿开,看着爷爷双手作揖,大声喊道:
「大圣火眼金睛明鉴,我乃是你花果山的徒子徒孙!」
爷爷听到我这句话后,用手挠了挠腮帮子,扯着嗓子说道:
「那还不快去给俺老孙弄几个蟠桃解解渴!快去快去!」
爷爷说着从地上捡起尿壶,挥舞着就跳了出去。
看着爷爷现在的样子,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他的神智仍然不清,但好在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以前走几步就喘得厉害,现在就跟孙悟空一样,蹦过来蹦过去一点都脸不红,气不喘!
我刚想穿衣下床,却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昨天晚上应该是有东西进屋来找过我,所以我醒过来时,感觉全身无力,可早上爷爷把尿壶扣在我脑袋上的时候,我就突然有了力气从炕上站起来。
看来这人尿,在有些特定的情况下,的确可以辟邪。
这不禁让我想起拜师那一天,爷爷动手打碎了师父九焱手中的瓷罐,难道这全都是巧合?
看到坐在院子里发呆的爷爷,我开门走出去,轻轻叫了他一声,他听到我的声音后,转过头张口道:
「饿。」
「好,我马上去做饭。」收起思绪,回厨房做饭。
在和爷爷吃饭的时候,我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一个问题,那个青色瓷器是真找上门来了,还是我又做了一个真实的梦?
瓷罐中封印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奥古公主的冤魂,还是另有妖物?
早饭吃完,在我收拾碗筷的时候,听到院子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听到这敲门声,我就一阵纳闷,现在的我在村子里,就是个移动瘟疫,走到哪村里人都躲着我,这么一大早,谁会来我家?
第四十章 处理白事
跑出院子,把门打开,我一看,来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又高又壮,以前没见过这人,应该不是我们环水村的。
「你好小兄弟,那个,九焱师傅在吗?」这个黑壮汉子站在门外,虽然是在问我,但双眼一直朝院子里四处瞄着。
「请问你是哪位,找我师父干什么?」这个人来历不明,而且知道师父住在我家里,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得问清楚他的身份。
「我跟九焱师父是一个村的,我叫马富贵,来这里是想找九焱师傅帮我家里处理点白事儿。」马富贵接着又对我诉苦道:
「小兄弟,你可不知道,我这两天为了找你师父,都把鞋给找破了,这才打听到他住在这里。」
原来是找我师父处理白事的,没想到师父不止是个陶匠,还兼职给人家做白事。
听后,我便对这位马富贵实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师父前段时间出了远门,估计还得一两个月后才能回来。」
马富贵听到我的话后,脸上本来期待的神情骤然变得失落,他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人,可刚走出没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我问道:
「小兄弟,你刚才说你是九焱师父的徒弟?」
听马富贵这么问我,我当下就反应了过来,这人找不到我师父,恐怕是想要我代替师父去帮他家里处理白事。
这可不行,我现在还没把陶匠这一行弄明白,对于白事,我更是一窍不通,得趁早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心念至此,我看着马富贵摇头道:
「九焱可不是我师父,他只是暂住在我家里。」
「不是你师父?」马富贵听到我说的话后,语气中满满的质疑。
他双眼扫了一圈院子中的晾台还有烧窑说道:
「小兄弟,你就别骗我了,九焱这个人在我们村子待了那么多年,那制作陶瓷的手艺,从来就没有传给别人过。如今他暂住在你家,现在你又自己在家里练习制陶瓷,你跟我说不是他的徒弟,莫非是把哥哥我当成傻子了?」
马富贵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心思却细的很。
他见我没有说话,噗通一声,竟对着我跪了下来。
「小兄弟,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马富贵说着,双眼通红,脸上尽显悲伤之色,眼泪也跟着不断地流了下来。
「马大哥,你先站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你这么跪着我可受不起。」我说着伸手去把他给从地上拉起。
马富贵看着我,固执地说道:
「小兄弟,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要是不听,哥哥我就一直跪在这里不起来!」
「好,你说。」我拉不起人高马大的马富贵,只好侧着身子听他把话说完。
马富贵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道:
「小兄弟,我、我家里有一个老母亲,前几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吊死在了柴房里,这都过去六天了,一到半夜,我就能听见柴房里有烧火拉风箱的声音,立马出去看,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吓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说到这里,马富贵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我的裤腿,继续说道:
「我老母亲走的时候,死不瞑目,双眼都是睁着的。我这个当儿子的孝敬了她一辈子,我不管村里外人怎么看我,也不在意家里怎么老是出怪事,可是我在乎老母亲的冤魂走不了啊!小兄弟,你就当帮帮哥哥,帮忙去找我母亲的冤魂问问清楚,她为什么要上吊?还有什么心愿都说出来,我去帮她完成,让我那老母亲踏踏实实地走,让她早一天入土为安,我这个做儿子的才能心安。」
马富贵说完这些话后,跪在我面前哭的死去活来,还不断用力抽自己的耳光!
「娘啊,是儿子不孝,让你上了吊!娘啊,儿子想你啊……」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马富贵,心软了,想起了自己姐姐走的那一天。他现在的这份痛苦,我完全能理解。
「小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到现在都不能入土为安,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哥哥,你要多少钱尽管说,只要我能拿得出来!」马富贵看着我苦苦哀求道。
此时我却犯了难,说句实在话,我也想帮他查明母亲自杀的原因,让他母亲早点儿入土为安。可是没有金刚钻,咱不能乱揽瓷器活啊。
我这才刚刚入门,准确点儿说,连门槛都没进,怎么去帮人处理这么一件事情?
「小兄弟,你要是实在为难,那就算了,哥哥自己回去……」马富贵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站在门前,看着马富贵逐渐走远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住了他:
「马大哥,你等一下,我回屋收拾东西,跟你去一趟看看。」
听到我的话后,马富贵忙连声道谢,跑过来就要再给我下跪,我忙拦住了他,让他在院子里等我,我则是回屋收拾要随身携带的东西。
一把刮刀,一袋封瓷干土,一本《陶瓷封魂录》,最后还带上了驱邪所用掺有公鸡血的上釉染料。
把他们全都装进背包里,背上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和马富贵一块出了村,绕过了三河沟,这才看到他停在山路边上的人力三轮车。
三轮车破的不成样子,马富贵依旧舍不得换,看得出他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
可即便是这种情况,马富贵仍愿意拿出所有的积蓄来请我去他家里看白事,只为查清楚他老母亲自杀的原因,让老母亲入土为安,看来是一个孝子。
马富贵骑着三轮车,带着我朝他们村子里赶去。
在路上我问他道:
「马大哥,你母亲在上吊自杀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马富贵听到我的话后,想了想道:
「话倒是没说什么,你说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还真有。就这么一次,我起夜上茅房的时候,看到她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当时我还以为是她风湿病又犯了,起来活动活动,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奇怪!」
第四十一章 另有真凶
「半夜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说话吗?」我问道。
马富贵回忆一会儿,对我说道:
「好像没有听到说话,转了一会就又躺下睡了,当时我也没当回事。」
马富贵所说的这种情况,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即便是《陶瓷封魂录》中,也没有关于这种怪异现象的解释。
看来只能先到他家里看看了。
想到这里,我决定先给马富贵打个预防针:
「对了,马大哥,我只是答应去你家里看看,至于能不能看出你母亲自杀的死因,还有能不能超度她的冤魂,让她入土为安。说真的,我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只能尽力而为。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潜心钻研这本《陶瓷封魂录》,虽然从中学到了不少驱邪、超度冤魂的办法,但是还没有真正实践过,不知道能不能学以致用,所以才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没事儿,小兄弟,你肯答应帮忙,哥哥心里面就感激的不得了,这事成不成哥哥都亏待不了你!」马富贵说着弓腰用力蹬着三轮车。
我坐在车后斗,观察着山路两旁连绵不绝的山脉,想看看那些山峦的走向和地脉,以此来推算周边的风水。
这风水之术,也是我从《陶瓷封魂录》这本书中所学,到现在也是一知半解,但真从家里走出来,看到这么一片连绵的山脉,还是忍不住想试试自己所学。
这山除了可以根据其不同的形状来划分五行之外,还可根据其不同的高矮以及山峦的形状,结合相应的风水理论,分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武曲、廉贞、破军、辅山、弼山九种。
马富贵骑得并不快,这让我也有足够的时间看个明白,在我们村子前面的这一片山峦应该是五行属土的禄存,这种山峦周边土质肥沃,不管是在附近做阴宅还是阳它,风水都是极佳的。
为什么我会这么认为呢?因为连绵的山峦到了这里即将进入平原,山势走向变得较安定、土质坚实,不会有走山的可能。
所以被称之为「眠牛吉地」。
可既然我们环水村处在这么好的风水宝地,为什么一个个穷的叮当响?
这不合常理啊!
难道是因为我刚刚入门,只能浅薄的看看风水的表面,只观其表,不明其里?
应该是这样,要不然在这禄存山的风水附近,绝不会出现我们环水村那种情况。
我一心想着风水的问题,不知不觉中,马富贵已经骑车把我带进了他的村子里。
这个村子叫马家村,听马富贵所言,以前我师父九焱就住在他们这个村子里,村里大大小小的白事都要请他过去。
无论白事上遇到什么诡异恐怖的事情,我师父都能给解决掉。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师父他在马家村的威信一直很高。
进了马家村,在村后头的五间砖房前停了下来,大门开着,马富贵直接把三轮车给骑进了院子里。
「小兄弟,进屋,我先给你沏杯热茶喝。」马富贵走在前面,把我给领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很简陋,就只有一个电灯通着电,一张木桌子,几张木椅,还有一个小板凳,一个水缸,再没有别的东西。
马富贵招呼我下坐下,自己忙活着烧水给我沏茶。
我打量了屋子一圈儿问道:
「马大哥,你的老婆和孩子呢?」
马富贵听到我的问话,叹了一口气道:
「老婆带着孩子跑了,去镇上了,嫌弃我没钱。」
这一声叹息,道出了一个农村男人的无奈,面朝黄土背朝天,出再多的力,流再多的汗,收入依旧微薄。
等马富贵给我沏好茶,我喝了几口,问道:
「马大哥,你现在带我去看看你母亲的遗体?」既然没有入土,那遗体肯定还在家里,在我们农村死了人,先是报丧,然后搭建灵棚守灵,最后方可出殡下葬。
「好,我这就带你去,不过小兄弟,我母亲死时的样子有些吓人,你、你可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马富贵好心提醒了我一句。
「嗯。」我答应了一声,跟在马富贵身后来到了灵棚。
灵棚中间搭着一个木床,木床下面四个角都垫有一个铜脸盆,马富贵母亲的尸身就躺在木床上,被一层白布蒙着。
深吸一口气,我朝木床走了过去,来到近前,伸出手把遗体上的白布给轻轻掀开。
一股尸臭气随之而来,我看到了马富贵母亲那张生满绿色尸斑的脸庞,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双眼闭上,但还能看出凸起的厉害。
脖颈上面有一条非常明显的暗红色勒痕。
我把白布慢慢盖上去,转过身又对马富贵问道:
「马大哥,你能带我去看看你母亲上吊的那个地方吗?」
马富贵听后,把灵棚的另外一扇木门也打开,点了点头,说:
「行,小兄弟你跟我来。」
跟在马富贵身后,来到了他母亲上吊的南屋,一开门就有一种粮食长期储存发酵的味道传来,屋子里很暗,我走进去抬头看了一眼房梁,发黑的房梁上,上吊绳早已不在。
「马大哥,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说着把南屋的门给关上,按照《陶瓷封魂录》中所叙:想要查清楚一个人死前的细节,需先把封瓷干土洒在死者死亡位置的附近。
想到这里,我先把背包小心放在地上,然后拿出了一把干土,先是洒在房梁的正下方,又抓起一把洒在房梁上。
随着封瓷干土洒出,我轻声念道:
「以瓷土为引,召瓷魂显灵,借土眼一双,辨人生老病死。」口诀念出,变化随之而来,只要我一看那些干土,眼睛就开始发烫,视线也随之逐渐变得模糊。
地上的干土渐渐显现出了一个个黑色的脚印,这些脚印有大有小,很杂乱,那个最小的脚印应该就是还裹着脚马富贵的母亲。
其它的脚印看大小应该都是成年男人的,我抬起头,往房梁上看,发现房梁上有人的手印,手印很大,并不是老太太自己的。
仔细看来,这些手印的形状大小还不一样,不只是一个人的。
难道是老太太上吊后,马富贵喊人一块将老太太从上吊绳上放了下来?
不对,这有点不合常理,按照常人的思维来判断,看到自己母亲上吊,第一时间就会冲上去把她给救下来,为什么马富贵会先去喊别人来帮忙,再一起把他母亲给救下来?
这其中恐怕有什么猫腻!
走到房梁后面,揉了揉眼,再抬头看去,当时我的心就抽搐一下!
因为我看到了证据,看到了「孝子」马富贵说谎的证据!
第四十二章 隐忍恶狼
我围着这根上吊的房梁看了一圈儿,都没有看到任何老太太留下的手印,房梁上面所有能看到的手印,都是成年男人的,而且不止一人!
按理说,如果老太太是自己上吊自尽的,那在房梁上绑吊绳的时候,肯定多多少少会留下自己的手印。
而现在看来,房梁上面没有老太太的手印,只有几个成年男人的,照这么推断,那上吊所用的绳子很有可能是别人给系在房梁上的。
想到这里,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这个马富贵到底跟我说了多少谎话,隐瞒了多少真相?现在想起来,这人可真够可怕的,城府深到了什么程度,才能把谎话说到这种境界?
再次抓起两把干土,往房间周围的地上洒了过去。
随着封瓷干土落下,一个椭圆形的图案出现在了干土中间,我走过去,低头观察着,看了一会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它是在告诉我老太太的真实死因?
我刚蹲下身子准备细细查看,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小兄弟,你看的怎么样了?」马富贵的话从外面传了进来,现在听来,他的话音中带着一丝心虚。
这人果然有问题。
我站起身子,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椭圆形的图案,把形状大小记在了脑子里,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视觉也跟着恢复如初。
站在门外一直盯着我的马富贵连忙问道:
「小兄弟,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我母亲她为什么要自己上吊?」
我盯着马富贵的双眼看着,他的眼神真诚,神色如常,若非是我刚才亲眼所见,还真看不出他一直在骗我。
我尽量让自己沉住气,看着马富贵反问道:
「马大哥,你母亲上吊死后,这间屋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人进去过?」
「没有,绝对没有,当时我看到母亲吊在房梁上,整个人都傻了,把她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从那之后,这屋子就没有人进去过。」 马富贵说着轻轻把南屋门给关上。
说谎,他为什么一直在说谎,在跟我隐瞒真相?真相究竟是什么?!
一个大胆的猜测慢慢从我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于是我接着问他:
「马大哥,你母亲上吊所用的那根绳子还在吗?能让我看看吗?」
听到我的话后,马富贵愣了一愣:
「那晦气的东西,早就让我给烧了。」
「烧了?」我盯着马富贵继续问道:
「你母亲死后,你报警了吗?」
「报了,这人命关天,我敢不报警吗?对了你等我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马富贵说着,急匆匆地跑回到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小兄弟给你看看,这是当时县城里的法医开出的死亡证明。」马富贵说着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了我,生怕我不相信他的话一般。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他可疑。
甚至我有种他就是害死自己母亲凶手的猜测!
不过这种猜测马上又被我自己给推翻,若真的是马富贵害死了自己母亲,他又怎么会请我到他家里查他母亲的真实死因呢?
接过马富贵递过来的死亡证明,我随便看了几眼,收起来还给了他:
「马大哥,我现在还真看不出你母亲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杀的,得等晚上我再来看。」我说道。
马富贵听后,忙开口道:
「小兄弟,要不然这样,你就别回去了,中午哥给你烧几个好菜,你在我家里吃,这一来一回的挺远,也不方便对不?」
「不用了,我还得回家给我爷爷做饭。」我说着背上包,走到了院子里。
在路过灵棚的时候,我往里看了一眼,一直纯白色的猫正蹲在老太太遗体的木床下,它抬着脑袋,一直盯着死去的老太太,一动也不动。
马富贵也看到了那只白猫,吆喝着把它给赶跑。
把我送出院子后,我拒绝了他要骑三轮车送我回去的要求,自己快步往村子里赶。
在回去的途中,我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马富贵母亲「自杀」的这件事情。
以目前种种痕迹来判断,马富贵的母亲肯定不是自杀,既然不是自杀,那么又是谁害死的她?
马富贵一直在跟我隐瞒着什么?他又为什么非得让我过去帮他查清楚?
看来今天晚上,必须要用《陶瓷封魂录》中的盗字诀,以两根筷子引魂,让死人说话!
不知不觉中,我走回到村子里,刚进村,正巧看到了出门倒垃圾的村长王达明!
就是他和包工头等人害死了我姐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停下脚步,双手握拳,有种上去用拳头把他给活活打死的冲动。
若一直看不到他,我或许不会有这种冲动,但只要一见面,那深埋心底的仇恨和憎怨就一丝不剩地全都涌到脑子里!
现在我师父九焱不在,村里人已不像之前那般害怕我,王达明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王达明也看到了我,他跟我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屑和仇视。
想起惨死在桥墩中的姐姐,我脑子一热,彻底失去了理智,扑上去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拳。
「王达明,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大喊着,拳头不断打在了他的脸上。
听到王达明的惨叫声,他那两个外甥王作思、王找四赶紧带人跑了出来。
上来就把我给从王达明的身上给拉开了,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只是把我跟王达明给拉开,没有跟我动手。
把我拉开后,立马就松开了手,仿佛我身上带有病菌,每个人都忌讳跟我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看着满脸是血的王达明,我逐渐冷静了下来,我这要真把王达明给打出个三长两短来,我和爷爷都走不出这个村子!
不过好在王达明除了流点血,并没什么大碍,他用手狠狠地指了指我,想开口骂我,结果过了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站起来带着人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九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整个村子里的人对我如此忌讳?甚至就连睚眦必报的村长王达明,被我打成这个样子,都不敢还手。
这种感觉,让我不寒而栗,总觉得村长王达明这些人,他们像是一头头正在隐忍的饿狼,他们在等,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机会一到,他们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把我给撕的粉碎!
第四十三章 满嘴谎言
回到家后,我暂时先不去想这件事情,给爷爷做好饭后,才开始回忆之前在马富贵家里所看到的一切。
以我现在的判断去猜测,老太太绝对不会是自杀,那么会是谁害死她的?其目的又是什么?
究竟是谁,会跟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太过不去?
一开始我认为满口谎言的马富贵嫌疑最大,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在用谎言欺骗我,他母亲的真实死因他应该知道。
可是,既然他自己知道的话,为什么又要千辛万苦来这里找我师父过去帮他去查清楚?他就不怕被我们看破拆穿?
这完全是自相矛盾啊。
马富贵母亲的死亡,就像是一个谜团。照我目前的水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毫无头绪。唯一有一点能确定的就是,这件事情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要是师父九焱在就好了,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马富贵母亲的真实死因,不会像我这般束手无策。
能有什么办法呢?
灵光一闪,想到了!《陶瓷封魂录》中的盗字诀,可以让马富贵的母亲,自己「开口」告诉我真相。
有了决定,我从厨房中找来了两根红色的筷子,用纸包着放进背包,下午我便锁上院门出了村子,快步往马富贵家中赶去。
等我走到马富贵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马富贵一直站在门前四处张望,双手搓着,焦急地等着我,就好像我今天晚上不来,他家里要出大事一样。
「小兄弟,你可算来了,把哥哥都急死了,快快快,赶紧进屋。」 马富贵说着,擦了擦额头跟鬓角旁的汗珠,把我领进了院子里。
走进院子,气氛不太对,我看到在院子里还坐着几个混混模样的男人,都剃着光头,左青龙右白虎的纹了一身,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其中一个戴着金项链的斜眼坐在木椅子上,从我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上下我打量,等我走近了几步,他把手中的香烟用力往地上一甩,用手指着我对马富贵质问道:
「我说姓马的,这就是你找来能处理事的高人?成年了吗?你特么的在这里糊弄老子是吧?!」
马富贵听到斜眼的话后,忙摇头摆手解释道:
「彪哥你别发火,先听我说,这位小兄弟可是我们村九师傅的徒弟,我们村子大大小小所有的白事,都是九师傅一手帮忙处理的,肯定没问题。」
我站在马富贵后面,仔细打量着那几个混混,发现他们身上都佩戴带辟邪的观音还有佛像,甚至有的不知道从哪求来一张黄符,叠成三角形用红线穿起,挂着脖子上。
看到这些人佩戴的辟邪物品后,又联想到之前马富贵对我说出的那些谎言。
我好像有些头绪了,难不成害死马富贵母亲的是这伙混混?
他们在害死马富贵母亲后,被她的冤魂给找上门,所以才随身戴上了辟邪之物。结果用处不大,仍被冤魂纠缠,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才来逼迫马富贵去找一个会看白事的人,想把他母亲的冤魂给超度,从而解脱?
一个条理分明的假设不由自主地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可是他们这些混混为什么要难为马富贵的母亲?
不过这些终归只是我自己心里的猜测,老太太真正的死因,还得等到今天晚上才能一清二楚。
「彪哥,你别看这位小兄弟年纪小,手段厉害的很呢,你是不知道,昨天他去看我母亲的遗体,就好像看一条死狗一样,脸不变色心不跳……」
马富贵说出的这句话,瞬间让我暴怒,我不知他是无心还是有意,但能把自己母亲遗体比作是一条死狗的儿子,绝非孝子!
这王八蛋一直在骗我,一直假装自己是孝子,可是假的永远真不了,百密终有一疏,就算掩藏的再好,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看到我正在瞪他,马富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头,尴尬地对着我笑了一下,走过来用手指了指那个斜眼光头说道:
「小兄弟,快,叫彪哥。」
从小时候起,我就打心底里憎恨这种混混,在我的眼中,他们这些人和害死我姐姐的那些人没有区别,都是人渣。
「我为什么要叫他彪哥?」我看着斜眼开口说道,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鄙视。
斜眼听到我的话后,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指着我骂道:
「小子,别特么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我彪子是什么人?!我要是想弄死你,今天就让你出不了这个院子!!」
听到斜眼的话后,我冷哼了一声,心中的不屑更添一层,朝他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双眼与他对视,开口大声说道:
「你可以让我走不出这个院子,但你也得清楚一件事,今天晚上就是那位老太太的头七,我出不了这个院子,你们一样活不过今晚!!」
我说着用手指向了停放着老太太遗体的灵棚。
站在我身前的斜眼腿微微颤了一下,脸上的肥肉抽搐着,很明显他被我刚才的话给威慑住了。
马富贵见此,马上过来打圆场:
「别别别,千万别,都消消气,彪哥您也消消气,毕竟咱们是求人办事的,对不?」
斜眼听到马富贵的话后,看着我气得脸都变了色:
「行,彪哥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天晚上这件事你要是处理不好,老子杀了你全家。」
他最后说出的这句话,触碰到了我底线,我捏紧拳头,指甲嵌进手掌,差点儿提拳就冲上去跟他动手。
手掌心传来的阵痛以及理智让我冷静了下来,他们人多势众,我要是跟他们动手,肯定只有吃亏挨打的份。
不如把账都记着,今天晚上跟他们一起算。
斜眼骂完后,坐了下去,后面马上有狗腿子给他递烟点火。
这时,马富贵把我给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道:
「小兄弟,你刚才跟他们较什么劲儿,他们是混混,天天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你得罪他们以后还有好果子吃吗?」
我看着马富贵,冷笑道:
「马富贵,这事咱先不提,你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马富贵听到我的话后,脸上的神情一僵,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
「被他们给逼死的。去年春天,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姑娘当时也没嫌弃什么,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装修下房子,再买辆摩托车。我都三十好几了,能找到个媳妇儿真的不容易,可是我家里的条件你也都看到了,所以我母亲就去找他们借钱给我买了辆摩托车,帮我把姑娘给娶进了门。可那伙混混的利息实在是太高了,我们家里根本就还不起,他们就老是上门催债,隔三差五的,我老婆受不了就跑了。没几天后,这不我妈又……」说着说着马富贵眼里泛出了泪光,开始流下了眼泪,脸上带着悔恨和痛苦的神情。
若不是没有我之前对他的了解,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或许还真就信了他的话。
可现在,对他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先不说摩托车在不在,就看现在房子里面的装修,明显就是好几年都没动过。
而且去年春天相亲结婚,到现在也只是过了一年多,屋子前前后后都看不到一个「囍」字,屋顶房檐都没压红砖,这根本就不是结过婚的房子!
第四十四章 白猫叫魂
妈的,又是假话,我真的听够了!这马富贵的嘴中,永远不会说一句真话。
我心里有数,但没有立即点破他的谎言,因为我想知道,老太太的真实死因,以及害死她的真凶,究竟是谁。
「马富贵,没用的话你就不用多说了,你让我到你家来处理白事,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查清楚你母亲的死因,而是让我帮你超度你母亲的冤魂,对不对?!」我冷着脸对马富贵问道。
马富贵听到我的话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斜眼等人,这才说道:
「唉!小兄弟,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我这母亲死后,她的冤魂好像谁也不认识,不光是折磨那几位,就连我这个当儿子的,她也不认,这么没玩没了的折腾,是个人都受不了!」
「好,我知道了,今天晚上你去睡伙房,让他们几人睡在屋子里,等今晚你母亲头七过去,就什么事都没了。」我这么说,是想先稳住这马富贵,支开他们,好让自己晚上能单独有时间查明真相。
马富贵听到我的话后,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马富贵一个人睡在伙房,斜眼等混混买了些下酒菜,在屋子里划拳喝酒,可是他们也都不敢喝大,生怕老太太的头七冤魂会来找他们索命。
天色越来越暗,转眼就到了深夜十点,我先是洒了一把干土在南屋门口,接着才推开门走进去。
老太太就是在南屋被发现上吊自尽的,之前洒在地上的封瓷干土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不过中间上吊的那根房梁上还有不少干土黏在上面,估计是没被人看到。
反手关上门,我故意没有开灯,而是点燃了一根蜡烛,放在储粮箱上,然后从背包里找出了那两根早已准备好的筷子。
拴上红线,把其中一根绑在房梁上,我拿着另外一根筷子走出南屋,朝着院子中间的灵棚走去。
灵棚的木门并没关上,我壮着胆子走进去,来到老太太的遗体前,深鞠一躬,开口说道:
「老太太,我知道你不是自尽,死的冤枉,我会尽力查出真凶,让你沉冤得雪。所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谅解。」
说完后,我掀开了遗体上面盖着的白布,用力掰开老太太的嘴,把手中的筷子插进了她的嘴里。
做好这一切,我又回到了南屋,找了一个能够看到烛光的角落,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约莫半小时过后,在屋子里喝酒的斜眼等人都安静了下来,估计是上床睡觉了。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仿若这天地万物,都陷入了沉睡。
「滴答,滴答,滴答……」恍惚间,我听到这屋子里响起了像是钟表在走的声音。
借着烛光看去,四面墙壁光秃秃,别说是钟表了,就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就在我寻找滴答声传来的具体位置时,突然看到石灰墙壁上多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这个影子不是我的,像是一个弯腰佝偻的老妇人,我心头一紧,从身上抽出了刮刀,眼睛眨都不敢眨,死死盯着墙壁上的人影。
人影慢慢走向藤椅的影子,坐了下来,双手拿着两根棒针微微晃动,像是在织着毛衣。
「吱呀,吱呀~」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慢慢转过头,朝着墙壁人影相反的方向看去,在角落里,放着一把老旧的藤椅。
藤椅上面没有人,自己却在来回摇晃着,「吱呀,吱呀」的声音,正是从藤椅上传出来的。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给紧紧抓住了,呼吸困难,恐惧感如同涨潮的海水,快速蔓延全身!
握住刮刀的右手,也因为过度恐惧,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在此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当我自己面对冤魂的时候,才发现,勇气,在极度恐惧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看着空荡荡可是在不停摇晃着的藤椅,我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牙齿都打起了颤,这一刻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这种恐惧感就像是一条在岸上即将搁浅而死的鱼。
「王成,你太让我失望了?」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师父九焱的声音突然从我脑海中响起。
不,我不能害怕,更不能让师父九焱失望!我可是他的徒弟!
「王成,千万不要怂,你越是害怕,冤魂就越得意!不要害怕,你可是陶匠九焱的徒弟!」我在心里自己给打气,这才慢慢地将恐惧感压制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我转过头,再次朝墙壁上面看了过去,发现之前坐在藤椅上织毛衣的人影已经不在,而且吱呀吱呀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再看角落里的那张藤椅,已经停住不动,就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可我非常清晰,之前并非是幻觉,是有东西进来过。
我鼓起勇气,抓起一把干土,手里握着刮刀朝藤椅走了过去,走近后把干土洒在了藤椅之上。
干土落在藤椅上面,马上冒出了阵阵白烟,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色。
有阴气,果然,刚才有冤魂坐在上面。
我抬起头朝房梁上面看去,想看看那房梁上面的那根红筷子。
筷子好好地绑在房梁上面,没有任何变化。
我转头透过门上的窗户,朝院子里看去,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切正常。
「喵~!」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把我吓了一大跳。
一只白猫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里,朝着灵棚里面跑了进去。
别的日子也就算了,今天是头七,绝对不能让那白猫进灵棚接触到死人。
《陶瓷封魂录》上面记载:人死后七天回魂,回魂之夜,猫莫近,鬼车莫叫。
这鬼车也就是猫头鹰的意思。
我跑出南屋,跟在那只白猫身后,直奔着灵棚里跑了进去。
刚进灵棚,我就看到那只白猫蹲在老太太遗体床下,抬着头对着老太太的后脑勺「喵喵喵」的叫着,叫声中透着一股悲凉……
看到这里,我心头一颤!大爷的,这是猫叫魂!!
第四十五章 调虎离山
俗话说,狗惊鬼,猫叫魂!
这狗叫声可以震慑到阴邪鬼怪,将其吓跑,而猫叫恰恰相反,可以引来附近的阴邪之物,包括死者那不散的冤魂。
最让我担心的是,这叫魂的偏偏是一只白猫,因为白猫属阴。而且《陶瓷封魂录》中也有关于白猫的记载:人死莫要猫送丧,白色叫魂最不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白猫叫魂就偏偏让我给碰上了。
「喵呜~喵呜~」白猫蹲在老太太遗体的木床下,不知疲倦地叫着,声音越来越不对劲,我忙从背包里抓出了一把干土,洒在了灵棚的门前。
干土洒地,要是这白猫真把这老太太的冤魂给叫来了,只要一进灵棚我就能看到。
心脏在这一刻止不住噗通噗通地狂跳,白猫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叫声,不安地围着木床快速来回走着。
这只白猫诡异的举动,让我心里更加焦躁了起来,手里上也都是冷汗,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单独面对这种事情,无力感始终萦绕在我的周围,这种不能任由我掌控的情势让我特别没有安全感,心里也没底。
白猫走着走着蓦地停了下来,转过脑袋盯着我看,它张开嘴,朝我叫了一声,转身钻出了灵棚。
灵棚再次恢复了安静,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安置在地上,站在一旁,双眼一直在门前的干土和老太太遗体身上来回扫着。
「呼~」一阵冷风从灵棚外面吹了进来,在这么个大夏天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风吹过地上的蜡烛,摇曳的烛火岌岌,我身后的影子也因此来回晃动着。
「咔嚓!」一声轻响从木床上传来,我忙看过去,发现老太太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白布下露了出来,垂在半空。
那只紫青的手上,握着一根已经断成两截的红色筷子!
一半握在手里,另外一半落在了地上。筷子在这个时候折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走过去,想把掉在地上的半根筷子捡起来,一只脚刚刚迈出去,地上的烛火却毫无预兆地灭掉了!
整个灵棚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当时我就慌了神,忙出手往身后摸,想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火柴把蜡烛给点燃。
可我往后这么一摸,背包没有摸到,却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很硬,这……像是人死后僵化的尸身!
「啊!」我吓得叫了一声,身子猛地前冲,同时右手一直握着的刮刀往后挥出,刮刀划过空气,什么都没有碰到。
「老太太,我是来帮你的!」我大声喊道。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灵棚里面始终静悄悄,死一般的寂静。
我先是用刮刀往自己身后胡乱挥了一通,然后才敢伸手往背包里摸,找出火柴,用手划燃,火光亮起,我赶紧朝着灵棚门前看去。
灵棚门前洒在地上的干土上,多出了两排黑漆漆的脚印,脚印很小,前尖后圆,一看就是老封建时期裹过脚的老太太!
我只觉全身毛骨悚然,手中的火柴也在这时灭掉了,我赶忙再划燃一根,照明找到地上的蜡烛,拿起来点燃。
灵棚里面再次亮堂了起来,在烛火的照明下,我转身往木床上看去,却发现老太太的遗体不见了!
木床之上只剩一块儿白色的盖尸布,环顾整个灵棚都没看到老太太的遗体。
大爷的!难道诈尸了不成?!
我握着刮刀,立刻从灵棚中跑了出去,四下一看,透过窗在伙房里看到一个来回走动的黑影。
不好,马富贵他就在伙房里。下意识想到了这一点,我拔腿就朝着伙房跑去。
跑到门前,我一脚把木门踹开,蹿了进去,同时拉开了门边的电灯。
灯光亮起,躺在地铺上睡着的马富贵也被吓醒,猛地坐了起来。
「小兄弟,刚才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马富贵坐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我问道,脸上满是惊恐的看着周围。
伙房里,之前那个来回走动的黑影消失不见了,老太太的遗体也不在这里。
为了以防万一,我抓出了一把干土洒在了马富贵的身上,匆匆对他嘱咐道:
「没事,你就在这里待着别出去!」说着我就出门给他把门关上。
走出伙房,刚巧看到之前的那个黑影一闪,消失在了这南屋门前。
我跟着追就了上去,南屋门开着,我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先把手伸进去,拉开了门灯,这才进屋。
灯光昏暗,之前出现的那个黑影再次诡异地消失,我扫视着整个南屋,还是没有找到老太太的遗体。
到底跑哪去了?难不成还能生出一对翅膀飞走了不成?
不,不对!是调虎离山计!我突然想起在屋子里的那几个混混,这诈尸后的老太太八成去屋子里找他们了。
跑出南屋,我快步冲进了正屋,在一个房间的炕上找到那四个混混,他们挤在一起打着呼噜,睡的正香。
这诈尸后的老太太也没有来这里,那她到底去了哪?
「砰!砰!砰!……」屋外传来了阵阵敲打墙壁的闷响声。
听到声音后,我毫不犹豫地跑出了院子,声音正是从南屋里面传出来的。
肯定是那里没错,我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地跑进了南屋,进屋后,我静下心屏住呼吸仔细听着,砰砰砰的闷响声就是从中间那个储粮箱里传出来的!
一步步朝储粮箱走了过去,砰砰砰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专门为了引我走近。不管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我伸手把储粮箱上面的水泥盖子给打开,声音戛然而止,我往箱子里面一看,老太太的遗体并不在里面,里面只有一个用来装菜的黑布袋子。
我看着箱子中的黑布袋子,寻思了一会,探下身子把它给拿了起来,袋子上面带着一股特别浓厚的血腥味。
看着手中这个黑色的布袋子,暂且忽略上面的血腥味,暗想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老太太在告诉我什么?
「啪嗒~」一声轻响,我感觉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碰了我后脑勺一下。
接着「啪嗒~」又是一下。
回头看去,一双穿着黑色寿鞋的小脚就在我脑袋后面来回荡着。
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掉入了冰窟当中!
第四十六章 真相大白
大脑暂时短路过后,我马上反应了过来,快步往后退去,抬头一看,此刻老太太的遗体正吊在房梁上,脑袋歪着,舌头垂下来老长,发红的双眼圆瞪。
整具遗体吊在上面,不断来回摆动着。
我先把手中的刮刀藏到身后,看着她,咽下一口唾沫道:
「老太太,你……你现在魂已经回来了,那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害死了你?」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心里都没底,我不清楚老太太的冤魂究竟是我用「盗」字决招回来的,还是那只白猫给叫回来的。
吊在房梁上的老太太听到了我的话后,身子不再来回摇晃,她慢慢抬起自己的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伙房。
伙房里面只有她儿子马富贵一个人,难道说老太太真的是被她自己的儿子给害死的?!
「老太太,你是被自己的儿子马富贵害死的?」我开口问道。
她抬着的手突然垂下,晃动了几下之后便再没动静。
南屋外面传来了一声猫叫,又是那只白猫,它半蹲在门口,一双蓝黄两色的眼珠直勾勾地望着吊在房梁上的老太太。
一阵冷风在屋子里刮起,卷起了地上的干土,伴随着阵阵猫叫,飘走了……再眨眼看向门口,白猫也不见了。
看来老太太的冤魂已经走了,她在头七回魂夜,并没有报复任何人,只是指出了害死她自己的真凶。
我早就应该想到,害死这位老太太的就是她那满口谎言、没有一句实话的儿子!
此时,一滴血泪从老太太的脸上滑落,落在了地上。
看到这滴血泪,我想起了《陶瓷封魂录》上面所写的一句话:
「见血泪,点香烛。」
于是我便在血泪旁边点燃了香烛,随着阵阵白烟冒出,我眼前浮现出了一幅画面,画面中勤劳的老太太正在农田里耕作,她的儿子马富贵站在田边上用手指指着老太太骂着什么。
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我从马富贵脸上的表情,能猜出他所骂言语的恶毒。
等马富贵走后,老太太一个人坐在田地里抹着眼泪……
画面一闪,我看到了在赌桌上玩牌的马富贵,此时的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喝着洋酒,左拥右抱,一掷千金!
最后他输的倾家荡产,他回到家跪在自己母亲面前,哭着在恳求什么,紧接着我便看到马富贵带着自己的母亲去找斜眼等人,让他母亲在一张纸上签字按手印,随后就借到了一大笔钱。
一阵白烟飘过,画面又是一闪,又出现了斜眼那伙混混,他们在老太太的家里一顿打砸,只要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马富贵也被打得半死不活,躺在血泊里全身抽搐。
老太太泪流满面地抱住了马富贵,却被他用力给推开……
当天晚上,老太太在房间里看到了一根白色的上吊绳,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人死债消!」
画面转移到这四个字上面就定格了,全部的真相我都明白了。
斜眼那些钱是马富贵求他的母亲去签字借的,而只要他母亲一死,混混斜眼等人手中的借条就成为废纸一张!
我能够想象到老太太看到自己儿子给她留下的这张纸条和上吊绳时的心情。
她当时得有多么绝望和伤心。正是因为绝望,她才会选择了上吊自尽,死后欠下的债,也都一笔勾销。
死后,她的冤魂不肯走,一直去吓唬那几个混混,是想让那几个混混不要再去找马富贵的麻烦。
她的冤魂一直在家里游走,并非是想吓唬或报复自己的儿子,而是舍得不走,即便她的儿子是个混蛋人渣,可她依旧舍不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一股怒气从我心底冲了上来,这么好的老太太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作孽的儿子!
最后看了一眼吊在房梁上的老太太,我跑出南屋,直接来到伙房,使劲一脚把木门给踹开,把坐在地上的马富贵给吓了一跳。
他看到我进来后,忙从地上站起来,满脸慌张地问:
「小兄弟,我……我母亲的冤魂走了吗?」
「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我骂着就扑了上去,一拳把马富贵打倒在地,顺势骑在了他身上,一拳接着一拳往他脑袋上用力打去。
「马富贵,你个畜生,你良心让狗给吃了,你老母亲把你给拉扯到这么大,你逼着她给你借钱就算了,还让她用命抵债,我打死你!!」我越说越气,下手的力道就越重。
「住手,别特么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这时闻声赶来的斜眼等人把我从马富贵身上给拉开。
被拉开后,我看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歪着脑袋不断抽搐的马富贵,渐渐冷静了下来。
「艹你 M,你特么的疯了啊,什么仇什么怨,你把他往死里打?!」斜眼骂骂咧咧地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被他这么一推,火一下就蹿了上来:
「滚!!」
听到我骂他后,斜眼一下子就火了,上来就是给我一巴掌。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想也没想,朝他那大秃头上面就拍了过去,斜眼没来得及避开,砖头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现在我是豁出去了,想要镇住这些混混,就得比他们还要狠,还不要命!
「给老子往死打!打死了老子担着!!」斜眼指着我喊道。
他手下的人刚要冲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屋顶上传了下来:
「我倒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天王老子有这么大的口气?」
这女人说话的声音我很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斜眼等人听到后,都抬起头朝屋顶看去,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背对着挡在我身前。
看到身前玲珑的背影后,我想了起来,来的人正是黑山狼将:左丘映雪!
斜眼等人看到挡在我身前的左丘映雪后,先是一愣,在看清楚左丘映雪的长相和身段后,脸上都露出了猥琐的表情。
「卧槽,彪哥,这妞太特么好看了,哈哈哈,这简直就是羊入狼口!」其中一个带着大耳环的混混看着左丘映雪对破头的斜眼喊道。
听到他的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可不了解这心狠手辣的左丘映雪,究竟谁是羊谁是狼,他们还没搞清楚……
第四十七章 命悬一线
斜眼看到左丘映雪后,脑袋也不疼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直在冒光。
「啧啧啧,这老天爷终于开眼了,给我彪爷我送来了这么一个大美妞,太特么漂亮了!」
「比明星都好看!」旁边的混混插了一句。
左丘映雪冷眼瞥着那几个混混,开口道:
「不想残的,赶紧滚蛋!」
「你们听到没有,这妞让咱们滚蛋,哈哈哈……」斜眼笑着,把自己那张大脸凑了过去,还故作陶醉地在她耳旁嗅了嗅,看着左丘映雪笑着说道:
「身上真香啊,美妞,你知不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
左丘映雪并未说话,而是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朝着他那脑袋上又是一下子!
她的力道可比我大的多,一砖头下去直接就把斜眼给打晕了。
看到自己老大倒地,剩下的那几个小混混急了眼,一哄而上,朝左丘映雪就扑了过去。
左丘映雪把手中的砖头用力丢了出去,砸倒一人,接着反手抽出了匕首,对着离她最近的一个混混大腿上就扎了下去。
随着一身惨叫声,混混抱着自己的大腿摔倒在地。
剩下另外两个混混,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知道打不过左丘映雪,转身就跑。
左丘映雪并没有去追,把匕首收起来后,蹲下身子,一巴掌把昏倒的斜眼给扇醒。
斜眼醒来睁开眼看到左丘映雪后,吓的全身一哆嗦,生怕又被砖头打,连忙伸出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身上带着钱吗?」左丘映雪看着斜眼问道。
斜眼听到左丘映雪的话后,先是一愣,半饷才反应过来:
「带……带着。」
「拿来。」左丘映雪伸出了手。
斜眼已经见识到左丘映雪的厉害,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钱包递给她,就担心慢了一点又要吃苦头。
左丘映雪把钱包里的现金全部拿走,又把目光放在了斜眼的金项链上面。
这斜眼也是久经江湖的老油条,左丘映雪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当下根本顾不得还在流血的脑袋,马上把金项链摘下来递给了左丘映雪。
左丘映雪接过金项链,又把目光移到了斜眼的手腕上。
斜眼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哭丧着脸道:
「女侠,这……这手表是我之前从小地摊上买来的,值不了几个钱。」
「摘下来。」左丘映雪脸色一暗,沉声道。
听到左丘映雪这么说,斜眼虽不情愿,但还是把手表摘了下来,递给了她。
从斜眼脸上那肉疼的表情看出,这手表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货,价格至少要比那条金项链贵的多。
「你腰带什么牌子的?」左丘映雪又把心思放在了斜眼的腰带上。
「七匹狼,假的,一百五十块钱两条,还送了个钱包!!」此时斜眼混混都快哭了,他是来要债的,现在倒好,钱一分没有要着,裤子都快被人给扒了。
「我说女侠,我身上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是我狗眼不识泰山,下次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您饶了我这一回!」见左丘映雪还不死心,斜眼开口喊道。
左丘映雪这才点了下头:「滚吧。」
斜眼听后,就好像是从虎爪下逃生的小鹿,撒腿就跑,皮鞋跑掉了都不敢回头捡。至于跟他一块儿来的手下,早就给丢到了一旁,一点义气都没有。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左丘映雪,还有大腿上被刺了一刀的那个混混。
不过这位的思想觉悟明显比他老大斜眼高的多,见左丘映雪朝他走去,还没等她开口,便自觉把身上的钱包,项链,戒指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连皮鞋、腰带、裤子短袖都不要了,全脱掉,就给自己剩下一花裤衩。
左丘映雪挑着值钱的东西捡起,一挥手,那混混拖着一条腿,踉踉跄跄地出了院子。
「喂,回去跟你们老大打声招呼,我乃黑山狼将,姓左丘,名映雪,欢迎组团继续来找我送钱。」左丘映雪对那混混喊了一声后,把值钱的东西收起来,装进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
我看着混混们一个个逃走,心里面开始忐忑了起来,左丘映雪她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以我对她性格的了解,她肯定不是为了行侠仗义,来帮我对付这几个混混。既然不是,那么她来这里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
那就是七星续命灯!
他们冒死去奥古公主墓,为的就是这盏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七星续命灯,他们走前并没有找到,但如今见我安然无恙,肯定会怀疑到我身上。
于是我在心里面快速想出了应对之法,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总之,我死都不会承认见过那七星续命灯。
处理好一切,左丘映雪转过身,看了一眼躺在伙房里半死不活的马富贵,又扫了我一眼问道:
「谁救的你?」
「命大,没有人救。」我说道。
「恐怕你不是命大,除了那九罗衣,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够让你活到现在,不过,关于你的死活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左丘映雪说着,走到了我面前,那张让人窒息的脸庞几乎就要贴到我脸上,一股女人身上特有的清香味随之传来。
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鼻尖呼出的气,扑在了我的脸上,有点痒痒的。
「王成,有一件事,我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我只问你一次,你给我听清楚了。在奥古公主墓中,你可曾见过一盏生锈的铜灯?!」
「没有!」我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左丘映雪听到我的话后,没有我想象中会出现失望的神情,反而看着我笑了,我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很好看,担得起「沉鱼落雁」这四个字。
她安静地扬起嘴角对我微笑,我心里还纳闷,怎么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正当我困惑着的时候,左丘映雪收敛起笑容,二话不说,右手一翻,抽出匕首就往我肚子上刺来!
我完全没有料到左丘映雪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杀手,所以根本就来不及避开。
「噗嗤~!」感觉到自己小腹一凉,刺痛感随之传来,低头一看,左丘映雪手中的匕首刺进了我小腹里,就剩刀柄在外,鲜血顺着刀口不断往外流着。
「王成,我了解你,你这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每次说假话,都故做果断,我说过,只给你一次开口回答的机会!」左丘映雪说着,也不再掩饰双目中的杀机,抽出手中的匕首,又朝着我左胸上刺了过来。
这么近的距离,我根本躲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第四十八章 便衣审讯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粗狂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住手!不许动!!」
左丘映雪握住匕首的右手也在此刻停住了。
「放下刀,双手举过头顶!!」
「马上放下刀!要不然我开枪了!」声音再次响起。
左丘映雪这才慢慢把手中的匕首丢到地上,见匕首落地,我回头看了一眼,两个握枪的警察正朝我们这边快步走来。
视线也在这个时候渐渐模糊了起来,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脑海中最后闪出的一句话就是:我会不会死?
……
疼,钻心的疼!手臂上也开始隐隐发烫,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的意识逐渐清醒了起来。
我慢慢睁开眼,眼珠转了转打量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手术台上,四肢被绷带给绑死,脑袋正对着一圈灯,差点儿没把我的眼睛给刺瞎。
「毛医生,伤者醒过来了,要不要打麻药?」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我耳朵里。
脑袋上的灯移开,我被一个带着蓝色口罩的男医生给彻底喊醒。
「小伙子,要不要给你打麻药?要是不怎么怕疼,我建议你忍着,这麻药多多少少会有些副作用,咱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我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不打!我、我不怕疼!」
这句话过后的半小时里,几乎整幢楼里的人都能听见我那杀猪般的惨叫声……
手术过后,在把我推出病房之前,医生摘下口罩笑着对我说道:
「小伙子,你这身体素质还真不错,手术非常成功,好好休养几天,过段时间除了一道疤痕,留不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谢谢你。」我躺在床上开口谢道,肚子上依旧隐隐作痛。
护士把我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马上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他们让护士把我推进一个病房里,然后关上了房门。
我躺在病床上一直观察着这几个人,两男一女,多半是穿着便装的警察。
等护士走后,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男警察把墨镜摘了下来,坐在床边看着我问道:
「王成是吧?住在环水村,今年上大一。」警察说着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看着我问道:
「说吧,你和那伙盗墓贼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这位警察这么说,我当下就明白了,看来他们是把我当成了左丘映雪那群黑山狼将的同伙。
我躺在病床上,伸出手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道:
「警官,我要是跟那伙儿盗墓贼有关系的话,怎么会被她给伤成这个样子?」
听到我的话后,中年警察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问道:
「你说跟他们没有关系,那你怎么知道刺伤你的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盗墓贼!!」
大爷的,大意了,这警察一上来就套我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好对付。
「警官,我……我的确是认识那个女人,但是我跟她之间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就是一伙盗墓贼,我就是单纯一学生。」我说道。
「那你说说,你跟那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要杀你?还有那女人叫什么名字?年龄,祖籍。」中年警察语气稍稍缓了下来,看着我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那个女人叫左丘映雪,她的祖籍应该在西域,不是新疆就是西藏,具体我不清楚。至于怎么认识的,他们前些日子来我们村子里假装成是收旧货的土串子,我给他们卖旧货那会认识的,至于她为什么要杀我,我自己都很纳闷。」我可不敢跟警察说跟他们一块儿下过千年前的古墓,即便我是被逼迫的,也免不了蹲大牢。
而且,最关键的是,要是他们去我家里搜查,那放在家里的七星续命灯就很有可能被没收。
「对了,你们不是也把她给抓住了吗,你们可以去找她问清楚。」我看着床边的三位警察说道。
听到我说出这句话后,一直站在后面的那个女警察冷哼一声道:
「我们要真抓住了那盗墓贼,还会在这里问你?」
原来他们并没有抓住左丘映雪,不过这也正常,以左丘映雪的身手,两三个人根本拦不住她,只要想脱身,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还要一件事我得问你,你们都聚在马富贵家里干什么?」中年警察一边坐着笔录,一边对问道。
我刚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了几下有力的敲门声。
「哪位?」中年警察停笔问道。
「我,石子龙!」门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听到这个名字后,中年警察忙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跑过去开门。
房门被打开,一个带着黑色眼罩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应该是瞎了一只眼,留着一头长发,虽然看起来壮实,但身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总之这位叫石子龙的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很怪异。
「石警督,您怎么来了?」中年警察说着从口袋抽出了一根烟递了上去。
石子龙一摆手道:
「李中队,我有话跟这位小伙子谈,麻烦你先带着你手下的人出去。」
「好,没问题,小张,李慧,咱们先出去。」李中队在临走之前,又对石子龙说道:
「石警督,我就在病房外面,有事你就喊我一声。」说完他便带着另外两名警察走了出去。
关上门,石子龙走到病床前坐了下来,看着我问道:
「小伙子,你叫王成?」
「是。」我点头。
「九焱是你什么人?」石子龙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我毫无防备的话。
我愣了一下,马上警惕了起来:
「我不认识,没听过……」
石子龙听到我的话后,只是笑了笑,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拿着,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他说着起身便走。
走到病房门前,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我说道:
「对了,你住院的所有费用都由我们局里承担,你随时可以出院,没有人会再来打扰你。」石子龙丢下这句话后,开门走了。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很简明,白色的名片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
这个叫石子龙的警督,怎么会认识我师父?
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第四十九章 来者不善
不过在那位叫石子龙的警督走后,还真没有警察再进来盘问我。
躺在病床上,我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想到马富贵那畜生,我就火大,要不是身处法制社会,我还真想打死那畜生。
一个人究竟要冷血无情到什么地步,才会想出逼死自己的母亲,从而避开赌债的办法。
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根本就不配为人!
「砰!砰!砰!」病房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门的声音,还没等我说话,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钢制托盘,走到病床前略微俯身对我说道:
「先生您好,我是来帮您换药的。」
「好,谢谢你。」我答应了一声,把病服拉起,露出了小腹。
身子一动,牵扯到了腹部的刀伤,又开始疼了起来。
这一疼,我便想到之前想要杀死我的左丘映雪,这女人太恐怖了,她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能在半夜去马富贵家找到我?
「先生,待会儿可能有点儿疼,你忍耐一下。」女护轻声对我说着,熟练地把我腹部上的绷带给解开,在我腰后垫了个枕头。
「好,没问题。」我答应了一声。
「为了保险起见,您还是把这个咬住吧。」护士说着,递给了我一根木棍。
「换个药有这么疼吗?」我说着把木棍接了过来,撕开包着它的塑料袋,把木棍拿出来放在嘴里,用力咬住。
护士把装满消毒液的塑料瓶打开,对我解释说道:
「平常换药是不疼的,不过你身上的伤口实在太深了,我担心你受不住疼,咬到了舌头。」她说着拿起消毒液道,「准备好了,先消毒了。」
消毒液倒在我伤口上的时候,钻心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忍不住一缩,但比起之前算好太多。
换完药,护士又帮我把伤口包扎好,这才收拾东西走出了病房。
护士走后,一丝困意袭来,刚想躺着眯一会,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让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左丘映雪那伙人既然能够找到我,那肯定已经知道我家在哪,家里只有我爷爷一个人,他们要是找过去……
不敢继续往下想,我忙从病床上坐起,忍着腹部的疼痛,麻利地换上衣服,在柜子里找到我的背包,背上快步跑出了病房。
我刚走出病房门,在楼道里,就碰到了个熟人。
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逼死自己的母亲的畜生:马富贵!
他坐在轮椅上,脑袋上面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坐在轮椅上,身后有一个护士正在推着他走,我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我。
马富贵看清楚后,脸一下子就变了色,哆哆嗦嗦地让他身后的护士马上掉头。
「停下!」我大喊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马富贵看到我朝他怒气冲冲走来,吓得开口大喊:
「你、你别过来,别动手!有话我们好好说,我知道错了!!」
「你要是能知错,太阳能打西边出来!」我说着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刮刀,也不管楼道里有人,朝着马富贵的大腿上就用力刺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叫,马富贵坐在轮椅上疼得全身颤抖,险些昏过去。
站在后面的护士看到这一幕后,也是愣住了,赶紧捂住嘴,惊恐的双眼盯着我,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用力把刮刀从马富贵大腿上拔了出来,随着鲜血迸溅,又是一声惨叫。
「马富贵,我代替不了你母亲,也没有任何资格教育你,但是老子就看你不爽,以后别让老子碰见你,要不然见你一次给你一刀!」说着我把刮刀放在马富贵身上,慢条斯理地把血迹擦干净,然后笑了一笑,看着轮椅后面的护士说道:
「护士姐姐,你好。要是报警的话,等警察来的时候,还麻烦你把这张名片给他们。」我说着把警督石子龙给我留下的那张名片递给了护士。
我想借着刺伤马富贵来试探一下石子龙,他给我留下这张名片的目的是什么。
他若是想利用我,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和师父帮忙,肯定会帮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把刮刀收起来,我走进楼道尽头的电梯里,等电梯门关上后,这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并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现在双手依旧在发抖,但如今,我要做一个恶人。
从姐姐七梦死的那天起,我就清楚了一件事实,在当今社会,有时候善良和同情是没有用的,它救不了我姐姐的命,就如同马富贵的母亲,无论为自己的孩子付出多少,他都是看不到的。
有些人的心,永远都是冷,遇到这种人,自身的善良就变成了枷锁,不断被他们伤害。
对待这些人,能做的只有变得比他们更无情、更凶恶,才能不让自己及家人受到伤害……
电梯到达一楼后,我走出电梯,出了医院大门,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往家里赶去。
等我回到村,气喘吁吁跑回家打开家门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爷爷一个人正坐在院子中间,哼着自创的小调,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后,睁开眼瞄了我一下,又接着闭目养神。
「爷爷,你饿了吧,我这就帮去你做饭。」我说着把大门关上反锁,这才准备回屋做饭。
可当我刚准备打开屋门踏进去的时候,爷爷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屋子里喊道:
「有妖怪,有妖怪……」
爷爷的话,让我警惕了起来,忙从背包里抓出了一把干土,洒在了门前。
随着干土洒出,我的眼睛也越来越热,一阵模糊过后,我在干土上看到了好几排大小不一的脚印。
粗略一看,最起码有四五人进过屋子里。
我反手慢慢把刮刀从背包里抽了出来,握在手中,朝屋子里大声喊道:
「谁在屋子里,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后,我退后了一两步,屋内的人慢慢推开门走了出来,等我看清楚他的容貌后,当时就想把手中的刮刀扎进他的心脏!
走出来的这位,身穿黑袍,头带绿帽,正是风水师:无量子。
也是害死我的姐姐七梦的凶手之一!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无量子伸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看着我笑着走了过来。
六七年过去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无量子的脸上留下痕迹,甚至可以说,他和六七年前相比,什么变化都没有,我一眼就能认出。
他那双阴毒没人性的眼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村长王达明,王作思,王找四等人,每一个都让我恨得牙痒痒。
看到这阵势,显而易见,来者不善。
第五十章 垂死挣扎
「王成,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来找你吗?!」村长王达明当先走出屋子,看着我问道。
我沉默不语,心里一直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王达明见我半天不说话,上前用力推了我一把,提高声音吼道:
「小王八羔子,少在这里装聋作哑,老子跟你说话听见了没有?!」
这时站在一旁的无量子,拦住了王达明,看着我笑着问道:
「王成,我并不是特地来找你麻烦的,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我马上就走。」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村长王达明还有包工头、开发商之所以敢找上门,就是仗着有无量子这位风水先生在,只要先把他搞定,剩下的也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我点头道:
「行,你问。」
害死姐姐的仇人们全都在我眼前,他们找上门来,我却奈何不了他们,看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气吞声。
这种卑微到尘埃里的感觉,让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是我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除了隐忍之外,再无它法。
只要忍耐过去,以后让自己变强大,背在他们这些人身上的债,我定会一个个讨回来!
「好,那我问你,三河沟下有一奥古公主墓,你可曾去过?」无量子盯着我问道。
「去过。」他能够这么问,肯定也已经知道我曾和那伙黑山狼将一块儿下过古墓,所以没有任何说谎的必要。
「你和那伙黑山狼将是什么关系?」无量子接着问道。
「朋友。」我回道,现在师父九焱不在,我只好搬出黑山狼将这伙人来,兴许能够暂时唬一唬他。
无量子听到我的话后,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朋友?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黑山狼将有朋友!王成,你不跟我说实话对吧?!」
「八爷承万里,寻龙探墓断地脉;左丘映雪,昆曲玉笛曲镇魂;胖子金龙,双剪纸人挡阴邪;地虎水蛇,人偶皮影如飞猿;蝎子脸皮八万,鬼脸阎王笑如鼓;土耗子张显,舞狮游龙绕黑山。你说我算不算是他们的朋友?」我与无量子对视着说道。
无量子听我一口气把话说完,狐疑的表情慢慢从他脸上消逝:
「小子,我不管你究竟不是那伙黑山狼将的朋友,有件东西你要是现在不给我,恐怕你今天没有好果子吃。」
「什么东西?」我问道。
「七星续命灯。我知道它在你手里,你把它藏哪了?交出来!」
越是担心什么,他就越是问什么,这七星续命灯,是我能够救活姐姐七梦的唯一希望,不管拿我怎样,我都不可能把它给别人。
「你找错人了,我不知道什么是七星续命灯。」我说道。
「不知道?」无量子说着,一伸手,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小道士从地上捡起一个瓷罐递给了他。
看到这个瓷罐后,我一下子就红了眼,因为这个瓷罐里面装着的,正是我姐姐七梦的冤魂。
「王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瓷罐里面封着你姐姐七梦的冤魂,只要我把它摔碎,你姐姐的冤魂就会魂飞魄散!你再说一次不知道这三个字我听听?」无量子手托着瓷罐,看着我笑吟吟地说道。
看到封有姐姐冤魂的瓷罐被无量子拿在手中,虽然我心急如焚,但还是冷静了下来,看着他说道:
「无量子,你要是敢把瓷罐给摔碎,我师父九焱肯定不会放过你。」
无量子听到我说出的话后,哈哈大笑了两声道:
「王成,你少拿你师父九焱来吓唬我,我没有几年可活,若是得不到这七星续命灯,和死人没什么区别。莫说是九焱,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管用!我知道七星续命灯就在你手里,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听到量子这语气,看来这七星续命灯,他是势在必得。
「好,我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先把瓷罐给我。」我一咬牙,答应了下来,当务之急是先把我姐姐的冤魂给从他手中救下来。
「好,你自己过来拿。」无量子说着把托着瓷罐的手伸了过来。
我刚要上前去接,屋子里突然跑出了两个人:
「舅,我找到了,是不是这个灯??」王作思、王找四两兄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其中王作思手中拿着的,正是七星续命灯!
「这灯还真不好找,藏的太严实了!」王作思说着把手中的那盏七星续命灯递给了他舅舅王达明。
见王达明拿到了七星续命灯,无量子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痴狂和贪婪的表情。
「这就是七星续命灯,一点儿都没错!现在没你什么事了。」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瓷罐,冷笑一声,转身用力把它往墙壁上砸了过去。
「不要!!!」我见此,快步冲了过去,想要拦住无量子,可根本来不及,装有姐姐冤魂的瓷罐从无量子手中飞出,直直地砸在了墙上。
「哗啦!」一声脆响,瓷罐碎成无数块瓷片,落在了地上。
我的精神支柱也在这一刻,跟着碎成粉末。
看着那一块块瓷片,仿若天塌了下来,这痛不欲生的感觉比死都难受,姐姐七梦她这次,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对对对,就是这种表情,我最享受的就是这种表情,要是再多点儿眼泪,就更完美了。」无量子的话,让我怒火中烧。
「王八蛋!我要你命!!」我现在彻底崩溃,完全豁出去了,姐姐魂飞魄散,唯一的念想也被无量子给毁掉,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临死前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无量子看到我朝他冲上去后,侧身避开,顺势一脚,正好踢在了我小腹的伤口上。
伤口撕裂的剧痛,让我一下子摔倒在地,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腹部上的疼痛,再次扑了过去。
无量子这次并没有躲避,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一扭,一声脆响后,我感觉胳膊完全用不上力,大概是脱臼了,还没等我把胳膊给抽回来,又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哼!一只病猫也想要我命?我无量子的命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群阿猫阿狗来拿了?看在七星续命灯的面子上,我今天就发发慈悲,送你一程,让你去和那短命鬼姐姐见面!」无量子说着从身上抽出了一把白色拂尘,朝我走来。
这时,在他身后突然间蹿出一个身穿道袍的人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
「无量子,这小子现在杀不得。」
「为何杀不得?」无量子停住脚步问道。
「他师父九焱现在虽分身乏术,顾不上他,但那伙黑山狼将你也不是不了解,一个个就跟疯狼一样,记仇的很,特别是左丘映雪,更是蛇蝎心肠令人发指。要是因为杀了这小子,招惹到了他们,可就真麻烦了。」
第五十一章 红色印记
无量子听到那道士的话后,眉头皱了一下,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伙黑山狼将一定会来帮那小子?!」
道士马上说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事咱们可赌不起。」
「妈的!」无量子骂了一声,一双狠辣阴毒的眼睛盯着我,权衡了一会儿,才把手中的拂尘收了起来。
「小子,今天算你命大!咱们走!」无量子说着朝着我腹部又是一脚,疼的眼前发黑。
等我缓过来的时候,无量子和那道士早已带着七星续命灯出了门,院子里只剩下村长王达明,还有他那两个外甥。
「王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那师父不会再回来了,没有你师父当靠山,老子早晚折磨死你爷俩,这才刚开始,咱们慢慢来。」
王达明说着,往我身上吐出了一口唾沫,又朝我爷爷那边走去:
「这老不死的,疯的好,疯的好啊,作思,找四,看到没有,这就是阻碍咱们村子发家致富的报应!明天老子再来找你这疯老头好好玩玩!」王达明说着,伸出腿踹了我爷爷一脚,这才带着那两那个外甥扬长而去。
等他们三人走出院子,我依旧能听到村长王达明幸灾乐祸的话语传了进来: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简直就是双喜临门!那个多管闲事的陶匠死在了外面,还有七梦那 biao 子也魂飞魄散了,回去得好好庆祝庆祝!」
我师父九焱出事了?!
不可能,师父那么厉害,而且心思缜密,绝对不会出事。
可要不是我师父出事,他们这群人绝对不敢找上门来,难道师父他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
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了我心头。
也就在这时,坐在藤椅上的爷爷突然张开口唱起了一首他以前下地干活时经常唱的民谣:
「贺兰山下一马平川,花落花又开,风儿吹过吹黄了树叶,吹老了好少年,这条路它望不到边,我走不到头;听那大雁唱呀唱着,就唱到了西关外,哎黑呦……哎黑呦……」
爷爷一边唱着民谣,一边朝我这边走了过来。他走到我身前,停住了脚步,也不再唱歌,看向我的双目中,时不时有泪光闪硕。
「爷爷,你……你认得我了?」我激动地开口问道,爷爷他终于清醒了!
爷爷一撇头,抬起胳膊不断用手揉着眼睛,应该是眼中进了沙子。
看到这一幕,心里所有的期待都化为乌有。
「爷爷,我帮你吹吹眼睛。」我说着,捂着肚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肚子上传来的剧痛,让我忍不住伸手借着爷爷撑了一下。
爷爷看到我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被吓了一跳,喊了一声后,用力把我给推开。
再次摔在地上,伤口的疼痛一直拉扯我的神经,我低头把衣服掀起来一看,红色的血迹已经浸湿了绷带。
出了这么多血,应该是伤口又撕裂了。
坐在地上,抬起头,我看着一脸警惕的爷爷,心里面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灰色的天空,散发着阴沉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感觉,这氛围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爷爷用手指了指我,嘴里不停地在念叨着什么。
看到爷爷现在的样子,有着说不出的沮丧和心疼,从小对我疼爱有加的爷爷,现在却连我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回过头,我看到散落在墙壁下的瓷片,封有姐姐七梦冤魂的瓷罐被无量子摔碎,姐姐也因此魂飞魄散。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是我没有本事保护你跟爷爷,对不起……」我说着站起身子,走到墙壁边,俯下身,把地上的瓷片一块块捡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瓷片,我又想起姐姐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
「成子,姐姐很开心,很满足,姐姐从未后悔自己的决定,能有你这么听话聪明的弟弟,是姐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我看着手中的瓷片,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那么没用,那么不堪一击。
明明头脑是那么清晰,却不知为何在此时嗡嗡作响,分不清自己是否清醒着。
我把地上的瓷片全部捡起,放进了另外一个瓷罐里,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期待,那就是我手臂上的筷子印记。
这个印记是我和姐姐七梦结阴婚的证明,只要这印记还在,姐姐七梦的冤魂就没有散掉。
把瓷罐封好,放到房间里,我打算先把小腹上的伤口处理好,撕开绷带倒上云南白药止血,然后用开水烫过的布条把伤口包扎好。
坐在炕上,我一直都不敢去看右臂。
因为我在害怕,害怕这唯一的期望也破灭。
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把右臂抬起……
当我看到手臂内侧,那道鲜红色的筷子印记还在的时候,一下子就从炕上跳了下来。
「姐姐,姐姐你还在,你还没有走!!」这种跌落谷底,又一下飞出升天的感觉,让我觉得像在做梦,我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再次往印记那看去。
手臂上面那道红色的筷子印记却诡异地消失了!
愣了几秒,我又掐了一下,手臂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姐姐七梦的冤魂真的消失了?
姐姐她已经离开我了?
不,不会的,姐姐她不会走的,我闭上眼,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都是假的,无量子那些人没有来过我家,姐姐也从没有离开我。
睁开眼,残酷的现实就像是一把剔骨刀,它插进我身体里,一点点把我的骨和肉分离,痛到心底的感觉,一直在提醒着我,这些都是事实,不是梦。
「姐姐……」我看着自己的右臂,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了你,虽然我很清楚地知道你是我姐姐,但我还是忍不住把你藏在了心底,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这些。可是,你不知道,上次听到你跟我说话的声音,我有多兴奋多开心吗?姐姐,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刚把这些藏在自己心底深处的话说完,让我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在我右臂上,之前那根已经完全消失的红色筷子,又一次慢慢浮现了出来,而且这一次印记的颜色比以前更深。
看着手臂上这根红色筷子印记,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姐姐她并没有走,她没有离开我,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
第五十二章 来日方长
高兴过后,我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
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师父九焱,我不知道他去了哪,究竟有没有遇到危险。
至于村长王达明那些人说的话,我根本就不信,可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师父不在,王达明等人肯定不会放过我和爷爷。
而且黑山狼将那伙人肯定也会因为七星续命灯,再次找上门来。
以左丘映雪的性格,绝对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到时等着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我就带着爷爷逃出村子,先把小命保住,等师父九焱回来后,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先做饭,等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找机会逃出村子。
计划好,开始做饭,和爷爷一起吃过晚饭,我着手收拾能够随身带走的东西:《陶瓷封魂录》、封瓷干土、装有姐姐冤魂的瓷瓶、上釉颜料、还有两把刮刀,全部都装进背包里带着。
干粮和水还有日常用品也准备了不少,奶奶的牌位我也一并带上,临走时,我来到烧窑前,点燃了三炷香,跪在地上开口道:
「祖师爷,小辈王成斗胆给您换一个地方,爷爷他把我拉扯到这么大,真的不容易,我不想看到他再被我牵扯连累,没有办法,只能请您跟着我们一块儿走。祖师爷,您见谅!」
我说完对着烧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把放在里面的窑神瓷像拿了出来,小心地用布包起来,放进了背包里。
凌晨一点,我背着大包小包带着爷爷悄悄地走出家门,上锁后,从后面的坟圈子绕路逃出了村子。
绕过了三河沟,我站在河对岸,回身望去,这个我生活了接近二十年的村子能留给我的,只有仇恨和悲凉。
村长王达明一家,还有包工头,开发商霍海国,以及无量子,咱们来日方长。
为了报仇,我可以隐忍一切,可以连家都不要,但这些仇恨我会全都记在心里,让他们生根发芽。
只要我王成还活着,总有那么一天,我会找你们血债血偿,最后在把心里面的仇与恨,连根拔掉!
临末,我把目光收了回来,转身拉着爷爷的手,带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但不管去哪里,都比待在环水村里好。
顺着山路,朝镇上赶去,走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看到一座破旧的山神庙,我和爷爷走了进去,这庙宇虽有些破旧,但好歹是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我可以跟爷爷在这里歇歇脚,顺便给自己腹部的伤口换药。
推开庙门,我拿出手电筒照明,走了进去。
跟在我身后的爷爷,好奇地打量着庙宇里的一切,时而傻笑,时而自己嘀咕着什么。
庙不大,只有三间连在一起的主殿,在庙宇的中间,有一山神像,上面布满了尘土和蛛网。
站在山神像的下面,我仰望着它,不免感到有些悲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这人求神的时候,建庙铸金身像,灯火通明,香火鼎盛,把神高高供起,若不需要求神的时候,这神像对他们而言,和路边的石块儿又有什么区别?
这曾经高高在上,受万人跪拜的山神,现在却落满尘埃,蛛网罗布。
「爷爷,你说这人求神,那天上的神仙就真的听得到?」我站在山神像下面,开口对爷爷问道。
爷爷自然不会回答我。
其实我自己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爷爷没疯之前,年年拜神,无比虔诚,可这神却一次都没有眷顾我们家。
神若是真能听见我们凡人的应求,我们家又怎会如此?
再次叹了一口气,我把目光从山神像上面移开,开始观察起这山神庙里的环境,在南面的一个墙角下,放着一堆铺好的干草,还有只破碗,应该是之前有要饭的乞丐在此歇过脚甚至是住过一段时间。
干草上面也落上了不少尘土,以此来判断,那人已经走了很久了,但愿他没出什么事。
在我收拾墙角这堆干草准备将就一晚的时候,爷爷却一下子跪在了山神像前,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地磕着头,似乎在求着什么。
那虔诚的神色,让我差点儿以为他恢复了神智。
爷爷拜过山神后,突然起身往庙宇外跑了出去。
见此,我忙背上背包,追了出去。
「爷爷,爷爷,你去哪?别跑那么快!小心!!」
在我追着爷爷跑出山神庙的同时,身后破旧的庙宇没有一丝预兆的轰然倒塌!!
尘土过后,我转身看着身后满目狼藉的山神庙,震惊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爷爷他刚才突然带着我从山神庙中跑出来,无意间救了我们俩。
跑出这山神庙后,爷爷也停住了脚步,跪在地上对着庙宇废墟继续磕头。
看他脸上的表情,很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这究竟是爷爷的无心之举,还是真的有神仙显灵?
不再多想,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着废墟中的山神石像,深鞠一躬。
……
从山神庙出来后,我在附近找了一片较为空旷的草地,寻来些许干草铺在地上,爷爷好像很喜欢这种野外宿营,马上兴冲冲地躺在了干草堆上面。
我从背包里翻出毛毯给他盖在身上,爷爷闭上眼睡了过去。
因为担心爷爷半夜起来乱跑,拿出一根布条,把它跟我和爷爷的手臂绑在一起,这样他醒过来要是乱跑我就能感应到。
我换好药,靠在爷爷身旁躺下,看着天上不断闪烁的星光,耳边时不时有小虫的低鸣声,脑子里一直没有空下来。
思来想去,我又想到了之前遇到诈尸后的马富贵母亲,若不是那位心软的老太太不想害死我,恐怕以我现在的能力,早就被她给掐死了。
所以我若是想报仇,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能够对付的了无量子,报仇的同时,再把七星续命灯给夺回来。
「姐,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活过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放弃的。」我说着摸了一下背包,刚准备闭眼睡觉。
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猫叫。
「喵~!」
第五十三章 白猫护主
这突如其来的猫叫声,着实把我给吓了一跳,我拿出手电筒顺着猫叫声传来的方向照了过去,一只通体白色的猫正坐在不远处盯着我这边看。
它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珠,让我心里有些发怵,与它对视了几秒,我觉得这只白猫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见到过……
想起来了,这只白猫正是之前老是在马富贵母亲遗体附近出现的那只!
它怎么突然找到这里来了?
「小猫,过来,我这有干粮你吃不吃?」我说着从背包里翻出了干粮。
这白猫看到我手中的干粮后,喵喵叫了两声,还真走过来了。
我把手中的干粮掰碎,丢在地上,白猫摇了几下尾巴,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躺在我身旁的爷爷,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嗅了嗅,随即狼吞虎咽地把地上的碎干粮吞下肚。
看来这只白猫是饿坏了,不知道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它应该是老太太生前所养的白猫,老太太死后无依无靠,那狼心狗肺的马富贵肯定不会管它的死活,就这么从家里跑出来变成了一条流浪猫。
猫的鼻子灵,可以轻易记住人身上的气味,想要找到我不难,可是它为什么会一路跟着我?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我说着伸出手,放在了这只白猫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着它。
白猫没躲开,把地上的干粮吃完后,不但不走,还来回用脑袋蹭我,时不时的喵喵叫两声,像是很喜欢我。
看起来他并不想走。
看着这只白猫,我也挺喜欢它,但现在我和爷爷的情况,已无家可归,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可不想再带着只猫跟我们一起遭罪,想到这里,我便摸着它的脑袋说道:
「白猫,吃饱了你就走吧,找个对你好的主人。」
白猫像是听懂了我的话,转身快步离去,跳入草堆中,消失不见。
见白猫走后,我再次躺下,紧紧靠着爷爷,眼睛是闭上了,但还是不敢睡。
一来我是担心村长王达明等人追来,二来则是担心黑山狼将那伙人,要是让他们找到我,肯定不会放过我。
但即便是担心,也抵不住越来越强烈的困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耳边听到了猫的叫声,这叫声极其尖锐,就好像猫遇到了天敌时所发出的声音一样!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此时天已经蒙蒙发亮,马上转身去看躺在身旁的爷爷,爷爷打鼾睡的正香,刚松一口气,刺耳的猫叫声再次响起:
「喵呜~!!」
顺着猫叫的声音看去,正是昨天晚上来的那只白猫。
此时的它弓起身子,全身的白毛根根炸起,尾巴向下用力地摆动着,张牙露齿,双眼警惕地盯着前方,那状态像是遇到了生死大敌一般。
顺着白猫的所盯着的位置看去,顿时一哆嗦!
因为在它身前不远处,正盘卧着一条剧毒的灰色尖吻蝮蛇,三角形的蛇头正对着白猫,暗红色的信子不断从口中吐出。
这尖吻蝮蛇,毒性异常强烈,也就是俗称的五步蛇,众所周知,这种蛇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给人来上一口。
原来白猫它一直都没有走,而是藏在草丛里暗中保护我和爷爷。
我和爷爷熟睡后,若是没有这只白猫唬住了那条尖吻蝮蛇,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看着那条随时准备对白猫发起进攻的尖吻蝮蛇,我慢慢把身上的毛毯掀开,解开跟爷爷绑在一起的布条,刚想坐起来,小腹上的伤口却疼得我差点儿喊出声来,。
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我慢慢坐起,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了看周围,我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握在手中,悄无声息的朝那条尖吻蝮蛇靠近过去,准备帮白猫把它给赶走。
尖吻蝮蛇的注意力一直在白猫的身上,并没有察觉我在靠近。
一步步走过去,眼看手中那的树枝就要碰到那条尖吻蝮蛇,它突然转过脑袋,一双三角眼锁定在我身上。
见此,我忙停住脚步,一动不动。
这尖吻蝮蛇的毒性太强,要是被它给咬上一口,我基本算是被判了死刑,所以必须得小心应对。
「喵!!」就在尖吻蝮蛇看向我的同时,白猫突然大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看到白猫和尖吻蝮蛇厮打在一起,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它被那条尖吻蝮蛇给咬到。
白猫倒是十分灵活,和那尖吻蝮蛇在地上厮打了几秒后,忙跳到了一旁,尾巴竖起,一直呲牙。
尖吻蝮蛇吃了亏,恼羞成怒,不断朝白猫进攻。
三角形的蛇头像是射出去的利箭,迅雷不及掩耳。
但白猫的身形,更是矫捷,避开尖吻蝮蛇攻击的同时,还能顺势给它一爪子。
我站在一旁,见时机成熟,冲上去用手中的树枝把尖吻蝮蛇从地上挑起来,用力甩了出去。
尖吻蝮蛇被我甩了出去后,头也没回的就钻进了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看到尖吻蝮蛇消失不见,我这才吐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阎王给送走了。
白猫见没了威胁,身上立起来的毛也都顺了下去,跑过来,在我双腿间蹭来蹭去。
「小家伙,谢谢你啊,多亏你了,要不然就麻烦了……」我看着它蹲下身子,给它认真检查了一下全身,我担心它在尖吻蝮蛇搏斗时被咬到。
好在白猫灵活,没受伤。
白猫像是很享受我摸它,把脑袋微微抬起,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此时,爷爷也醒了过来,他早上醒过来第一件事,不是吃饭也不是唱歌,而是坐着发呆半小时。
趁这半小时,我把东西收拾好,看了一眼乖乖蹲在旁边的白猫,又拿了些干粮给它。
谁知白猫闻了闻没吃,转身跑了,我正纳闷呢,这猫怎么突然变脸了?没过一会儿,白猫嘴里叼着一条鲜活的鲤鱼跑了回来,放到我脚边,意思是让我吃鱼。
这白猫也太通人性了。
荒郊的清晨,空气格外的清晰,我点燃篝火把那条鲫鱼烤了给爷爷吃,自己啃了些干粮充饥。
吃饱喝足,收拾好东西,灭了篝火,准备带着爷爷上路,先去镇上找个活干,能养活我们俩,解决当务之急,至于后面的事情,以后再考虑。
背上包,准备走时,我看了一眼仍然蹲在地上的那只白猫,对它说道:
「走啊,一起。」
白猫还真起身跟了上来。
「虽然你是一只猫,但胆子很大,也很勇敢,给你起名叫『老虎』怎么样?」我低头看着跟在我身旁的白猫问道。
「喵~」白猫抬起脑袋看着我叫了一声。
「我就当你同意了,老虎,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说着抬起头看向朝阳。
朝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我的心里面却是冷的,后背之上又传来阵阵凉意,这入体的阴气又开始作祟了。
患子所剩不多了,我拿出一根,吃下了肚。
看着身边的爷爷和老虎,还有包里瓷瓶中的姐姐,想着南下打工的父母以及身在别处的师父九焱,我想活下去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我一定不会被这入体的阴气给打倒,我得活下去!
活出个人样来!
第五十四章 柳暗花明
只要寻找到一枚白色妖丹,就能彻底解决我身体里的阴气,可是这白色妖丹又不是市场里的大白菜,稀有的很。
先不说成精的妖怪我能不能遇到,即便是真的让我遇到,我现在也不可能是那些妖怪的对手,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快速学习《陶瓷封魂录》中的瓷罐封妖术,学会了这一招,以后面对阴邪之物,我多少也有一些底气,才不会手足无措。
等师父九焱回来后,再潜心学习制陶封瓷的手艺。
正午时分,我带着爷爷还有老虎赶到了距离环水村比较近的一个镇子:古里镇。
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路过这镇子,每次路过,我都会在一家叫「包氏包子铺」里买两个肉包子,边走边吃。
过了古里镇,再往北顺着山路走不到一公里,就有一个小车站,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就到了青城市区,我现在所上的青城大学就是在那。
来到古里镇后,我摸了摸口袋,身上就剩下二十三块钱,这二十三块钱还是上次幺四婶给我的路费剩下来的。
现在在包子铺花了两块钱买了四个肉包子,我和爷爷一人两个先填一下肚子。
老虎就蹲在我身旁,哪儿也不去,我把肉馅咬下一口,丢给了它,老虎闻都没闻,直接一口吞下了肚,让它跟着我,也真是苦了它了。
勉强填饱肚子,走出包子铺,我不知道该去哪,甚至今天晚上住在哪都没有着落,看着跟在我身后的爷爷,这一刻,我认识到了金钱的重要性。
要想在这个镇子中立足,就必须要有一份工作,能赚到多少钱不说,最起码先有一个安身之所,不至于让爷爷跟着我颠沛流离。
「爷爷,我们走。」我背上包,走在前面,厚着脸皮到一家家商铺去问,问有没有需要临时工的,我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怕工资低,只要先给和我爷爷一个落脚的地方就成。
可当老板们看到跟在我身后那神志不清的爷爷,全都摇头,没有一个愿意收留我们爷俩的,还有一个老板娘对我直言道:
「小伙子,带着一只野猫不说,关键是有一个疯子爷爷,你要是想在古里镇找到工作,我劝你还是哪来回哪去吧,别想太多。」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一个老板肯收留我和爷爷,眼见这天就要暗下来,我心里更加着急了。
要是在天黑之前还找不到工作,那我和爷爷只能露宿街头了,镇子上唯一的一个小旅店,单单住一晚上就要二十五,还只有一张床。
夜幕降临,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街上的店铺也一个个打烊关门。
我现在还真后悔把警督石子龙的那张名片给丢给护士,不然在目前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或许还能去投靠他,虽然我不知道石子龙让我联系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随着最后一家店铺关上了门,我带着爷爷走在古里镇的街头上,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有家不可归的感觉。
我低头看着跟着我的老虎,苦笑了一下,对它说道:
「老虎,今天晚上恐怕咱们要睡在大街上了,好在天气好。」
我这话刚刚说完,天上居然打了一声响雷,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有雨滴飘到我的脸上。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啊!!」我仰头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
下吧,下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我王成扛得住,因为我知道,暴风雨过后,绚丽的彩虹,一定就会出现!
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得先赶紧找个地方带爷爷避雨。
打眼望去,整条街的店铺门窗紧闭,屋檐都很窄,根本就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
雨也下的越来越大,我们俩人一猫靠在屋檐下,雨水随风打在我的脸上,冰冷的感觉让我逐渐看透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雨马上就下大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回家?」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看去,一个打着雨伞的女孩儿站在不远的街上,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正看着我和爷爷这边。
天色过黑,街边又没有路灯,我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不知怎么的,她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太奇怪了。
女孩见我直直地盯着她看,并没有生气,而是慢慢走过来接着问道:
「你们好像不是我们镇子上的人吧?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吗?」
就在这一瞬间,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有种让我熟悉的感觉!
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太像我那已故十年的姐姐七梦了。
「我们的确不是古里镇上的人,我带着爷爷想来这里找个工作……」话刚说到一半,当我看清楚这个女孩的容貌后,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全身像是被电击一般,手中的包也一个不留神落在了地上。
因为这个女孩不止是声音跟我姐姐七梦像,就连容貌也是一模一样!
我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忙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再睁开眼看去,还是一样,这女孩儿长得跟我姐姐没有任何区别,她好像是我姐姐七梦。
难道是姐姐的冤魂?
「姐姐,我不是在做梦吧?是你吗?!」我强忍住心中的狂喜,开口问道。
「什么姐姐?你说我是你姐姐?你认错人了吧?」女孩儿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微一愣神,接着说道:
「姐,你别逗我了,我怎么可能认错你。我是王成啊,你看这是咱爷爷。」
「我真不是你姐姐,老伯也不是我爷爷,我从没有见过你们,你认错人了,不过,你们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暂时住在我店里避避雨。」女孩看着我和爷爷说道。
这不对劲!若这女孩儿真是我姐姐的话,她不可能故意不认我和爷爷啊,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人了?
太匪夷所思了,声音,容貌都一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真存在。
冷静下来,我仔细看着她的容貌,虽长得和姐姐如出一辙,但还能看得出她年长姐姐几岁,姐姐走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她看起来在二十岁上下,跟当时的姐姐比起来,少了一分幼稚,多了一分灵性。
而且这女孩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一看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不是我那已走了十年的姐姐的冤魂。
第五十五章 事出有异
失落感仿若夜空中不断低落的雨水,也如侵入我身体里的阴气一般冰冷刺骨。
「七梦……」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爷爷,却在这时候看着眼前的女孩,开口叫出了姐姐七梦的名字。
女孩听到爷爷的话后,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满是不解地神情:
「老伯,你怎么知道我叫七梦?」
她也叫七梦,不但长相,声音和我姐姐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相同。
这难道全都是巧合?
我不相信。
「你说你叫七梦?我姐姐也叫七梦!」我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开口说道。
女孩听到我的话后,白了我一眼,说话的声调也跟着提高了几分:
「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么满口都是假话?我好心想要帮你们,你就一直在这里逗我?」
看得出她有些生气,转身就要走人。
我忙开口叫住了她:
「唉,等一下!」
「又怎么了?」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问道。
「不好意思,或许真是我认错人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和爷爷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避避雨,你们这整条街看过去,也没有什么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我说道。
她盯着我和爷爷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
「行吧,那你们跟我来。」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我连声道谢,把地上的包捡起,带着爷爷和老虎跟了上去。
七梦放慢了脚步,用雨伞帮我爷爷遮雨,雨伞偏我爷爷这边,她自己被雨点淋湿了半边身子,从这点儿看出,她应该是一个很心善的女孩儿,和姐姐还真的很像。
我跟在后面,看着七梦的背影,恍然间我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姐,真的很像很像……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七梦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叫王成,成年了,不是小朋友。」我说道。
「看起来就不大,对了,你现在应该上学才对吧?怎么和爷爷来到了我们镇子上?还有,你爷爷怎么一直不说话?」七梦看着我问了一连串问题。
「我今年刚上大一,我爷爷前段时间受到刺激,神志不清,至于我们为什么来到你们镇子上,这说来可就话长了。」说到这里,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不着急,等到了我店里你再慢慢说。这只白猫也是你的吗?我看它一直跟着你,很可爱呢。」七梦说着回身对老虎招了招手。
「对,它叫老虎,我给起的名字。」我说道。
「老虎?这名字听起来就凶,它不会咬人吧?……你看,前面那间就是我的店。」七梦说着走到一间上锁的店门前,把手中的塑料袋递给了我:
「王成,你帮我拿着。」她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就连笑容也和我姐姐一样,弯弯的睫毛,眼睛像月牙,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的笑,我太熟悉了。
「愣着干嘛?帮我提一下,我拿钥匙开门。」见我没反应,七梦又开口提醒了我一句。
「好,好。」我忙应着把她手中的塑料袋接了过来。
「咦?我钥匙呢?」七梦在自己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始终找不到开门的钥匙。
「我说你钥匙不会是丢了吧?」我看她半天都没有找到钥匙,便开口问道。
她听到我的话后,回想了几秒,这才一拍自己的脑袋道:
「完了完了,我出门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把钥匙给带上了,锁在店里面了。」
听到她这句话,我顿时有些无奈,这刚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这下又泡了汤。
「我们现在怎么办?不如一起去找地方避雨吧?」我看着她问道。
七梦想了想说道:
「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七梦说着便伸手拉着我爷爷朝街上走去,爷爷也不反抗,任由七梦带着,跟之前对我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我跟在后面,走了能有五六分钟,她突然停下脚步,剁了一下脚,道:
「对了,我有备用钥匙放在门槛下,差点儿给忘了!」
说着她又急匆匆地带着我爷爷往回走。
我终于看到了七梦身上和我姐姐的不同点,她丢三落四的性格和姐姐刚巧相反,姐姐心很细,很多小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看来,她真的不是我姐姐,只是一个同名同姓并且长得跟她非常像的人罢了……
我承认有些失望,但总体来说,心里还是开心的,或许是老天可怜我和爷爷,所以安排了这个七梦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
除了拜九焱为师,能遇到她,大概这是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值得庆幸的事情。
走回店铺门前,七梦在门槛下翻找出了钥匙,打开店门,走了进去。
我和爷爷相继走进这个店铺里,一股清淡的香味就飘进了我鼻子里。
七梦打开店里的灯,我站在门旁四处打量着,这应该是一个面馆,店面并不算大,也就四五十平,不过打扫得很整洁,店内布置也很让人舒心,整整齐齐摆着五张饭桌。
每一张桌子中间,都放着一小盆香草木,这阵阵清香,就是香草木发出的。
爷爷进屋后,自己很自觉地找了个角落坐下,一直出神地盯着七梦看。
「随便坐,我先把采来的这些野蕈洗干净。」七梦说着拿出一个装满清水的瓷盆,把塑料袋中的野生蕈都倒了进去。
野生蕈独特的鲜味不断刺激我的嗅觉,肚子应景的咕噜了一声。
「待会儿等我洗干净,给你们做一碗野蕈面尝尝。」七梦仔细地清洗着瓷盆中的野生蕈说道。
「不用麻烦了,你能给我们地方避雨就感激不尽了,我身上带着干粮。」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别人特地给我和爷爷动手做面。
「不麻烦,反正我自己也要吃,顺便把你们的那份也做了。」七梦说着突然又记起了什么,起身跑进了厨房。
我反手把店门关上,刚准备找个地方坐下,看看小腹上的伤口有没有被雨水给感染,却发现跟着进来的老虎有些不正常!
它一直盯着店里一个方向,牙齿外漏,背上的白毛如钢针般根根立起,嘴里不断低声呜呜呜的叫着。
据《陶瓷封魂录》书中记载,这猫有阴眼,可见世间阴邪鬼妖。
看到老虎这样的反应,我脑海中马上闪过一个念头:这……这家面馆不干净!
我说怎么会有和我姐姐长相、声音、名字都一样的存人在?
事有反常即为妖。
叫「七梦」的女孩,以及这个面馆,恐怕是一个陷阱!
想到这里,我忙从背包里拿出塑料袋,从中抓了一把封瓷干土握在手中。
待会儿等「七梦」出来的时候,我就用手中的干土招呼过去,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五十六章 以钟劫运
在等七梦出来的时候,我留了一个心眼,把店门悄悄打开,给自己和爷爷留好了退路。
「王成,你站在那不累吗?找地方坐啊。」七梦手里拿着一个竹篮,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我问道。
现在再看这个七梦,总觉得她有问题。
等她再走近几步,我见此时正是机会,忙快步上前,把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干土朝她身上用力洒了过去。
七梦没有丝毫防备,干土直接洒到了她的脸上和身上,她尖叫了一声,往后一退,没怎么站稳,险些摔在地上。
我后退数步,仔细盯着全身都是干土的七梦,等待干土上黑烟冒起。
尖叫过后的七梦,先是把她脸上的干土擦掉,然后抬起头看着我大声问道:
「王成,你疯了吗?到底想干什么?!」
封瓷干土洒到七梦的身上后,并没有任何反应。
是我自己太多心,判断错了?看到七梦怒气冲冲地对我质问,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
就在这时,脑海中灵光一闪,忙对她解释道:
「七梦姐,你误会了,这是我们老家流传下来的习俗,若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就要用土洒在朋友的脸上,寓意他接下来的日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七梦听完我编的话,估计是相信了,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干土,一边对我说道:
「那你也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啊,刚才真把我给吓坏了!你们那的习俗还真奇怪,往人脸上洒土,也不怕迷了眼。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换身衣服。」七梦说着,转身快步朝着里屋走去。
看来还真是我搞错了,能驱邪避煞的封瓷干土洒在她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足以证明七梦并非是冤魂鬼妖所化。
那这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低头看着跟在我身后的老虎,依然是一副紧张的神色,眼睛死死地盯着柜台那边,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猫不会骗人,既然问题不是出在七梦的身上,那问题肯定出在这间店铺里。
想到这里,我又从背包里抓出了一小把干土,朝着老虎所盯着的柜台走了过去。
老虎见我朝柜台靠近,变得更加紧张起来,一声声的怪叫着,像是在提醒我,那柜台附近有什么不详的东西。
本来我没怎么当回事,可听到老虎这样叫,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攥紧了手里的干土。
来到柜台前,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常,我轻步绕到柜台的后,仔细搜查了一圈儿,在柜台下面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红木落地钟。
「滴答,滴答,滴答……」落地钟上的指针随着圆形钟摆不断走动着。之前还没太在意有钟表指针的晃动声,现在却觉得这声音是越发清晰。
看了一会这个落地钟,我发现它上面指针走动的方向不对,正常钟表的指针都是从右往下顺时针走,而这个落地钟的指针,却是按照逆时针的方向在走。
问题应该就出在这落地钟上面!难怪老虎一进来就盯着柜台这边低吼着。
不过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七梦为什么要把这个落地钟放在柜台后面的这个角落里?
我看《陶瓷封魂录》的时候也从中了解到:钟表的摆放位置是有讲究的,特别是落地钟,最好摆放在朱雀方向,也就是正南,前方本属动者,所以适合放置钟表等物。
还有一点就是,落地钟宜挂在吉方而面对凶方,这样它能把家里的凶煞挡住从而转走。
所以即便是对风水一窍不通的人,多数也知道要把钟表挂在南面,正对北。
而至于这凶吉两个方位,是需要根据房屋的具体所在地,房主的生辰八字来推算出来,极为复杂。
可柜子下面这个落地钟,完完全全就是反着来的,不止是指针逆向走,就连摆放的位置和方位都是错的。
我越看就越糊涂,七梦为什么会把这落地钟摆放成这样?
风水倒转,这不摆明了自己坑自己吗?难道她不知道该怎么摆放钟表?
听到脚步声,我抬头看去,换好衣服的七梦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看到我站在柜子后面,不解地问道:
「王成,你站在那里看什么?」
「七梦姐,你为什么要把落地钟放在这个地方?」我看着她问道。
七梦听到我的话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哦,你说那钟表啊,前段日子对面朱姨送给我的,她跟我说把钟表放在那个位置可以带来财运。」
「胡说八道!她简直就是个王八犊子!缺德缺到家了,这么坑你!」听到七梦说的话后,我心里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这欺负人欺负到家了,仗着七梦不懂风水,用这么个落地钟来祸害她。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姨她怎么缺德了?」七梦听到我的话后,满脸都是疑惑,看来她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朱姨她是做什么的?」隐约中,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同行所为。
「和我一样啊,开面馆的,不过她那里只做羊肉面,平常朱姨对我很照顾,怎么可能会坑我。」七梦说着,若无其事地坐下,没怎么把我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继续清洗着瓷盆中的野生蕈。
我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落地钟,顺着落地钟所对的位置用手指了过去问道:
「朱姨的面馆,是不是就在这个方向?」
「对,你怎么知道的?」七梦抬起头,带着些许意外的表情看着我。
到了现在,我全都了明白了,冷笑一声说道:
「七梦姐,那朱姨何止是坑你,她是在劫你的运!」
「劫我的运?什么意思?」七梦甩了甩手上的水迹,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
我从旁边拉了一张板凳在七梦对面坐下问她:
「七梦姐,你仔细回想一下,自从这个钟表搬来你店里后,你的生意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七梦想了想说道:
「生意倒是和之前差不多,就是最近老是出事,前两天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碗面,烫伤了客人的胳膊。」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说着把落地钟摆放的规矩和禁忌告诉给了七梦,七梦听完,看着我半信半疑的说道:
「没道理啊,我和朱姨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要用这落地钟来劫走我的运?再说了,她平时对我挺好的。」
「姐啊,不是我说你,你年纪可不比我小,这人心就如那白云苍狗,谁又能看得透?我劝你记住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这送人礼,哪有送落地钟的?这落地钟意味着入土为安,给你送终的意思。」我道。
七梦一个女孩,能在这古里镇上经营起一家面馆实属不易,可是就她这智商,真不像是做生意的料。
第五十七章 三国演义
「那……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等明天把那落地钟还回去?」七梦此时也是慌了神。
「我自有办法,交给我吧。」我说着从背包里找出一根麻绳,走到柜台前,起身把这个落地钟给扛了起来。
落地钟位置一动,老虎也恢复了常态,叫了两声,蹲在地上舔着自己的爪子。
看来这落地钟不止是我所看到的这么简单,这里面还有更为凶恶的东西在。
「等等,你这是要把它带到哪里去?」七梦站起身问道。
「当然是完璧归赵,物归原主!」说完,我扛着落地钟走出了出去。
雨还没有停,但明显比之前小了很多,我走到街对面,抬头往一家家店铺牌匾上看去,最终找到一家名为「喜洋洋羊肉面」的店铺。
站在店铺门前,我按照方位朝着七梦的店铺看去,劫运的正是这家喜洋洋羊肉店!
找到了元凶,我把肩头扛着的落地钟放了下来,既然这家人缺德使坏,那哥们儿咱就来个送终送到顶,我给他把这落地钟放在他家店铺的屋顶上。
先让那朱姨走走霉运,等和爷爷离开的时候,再把这落地钟拿走。
我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在这古里镇整条街的店铺屋顶上,都有一个储水槽,把落地钟放在那里面刚刚好,要是不爬到屋顶上去看,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先把麻绳绑在落地钟上,然后把另外一头绑在我自己腰上,翻身爬上了屋顶,又用麻绳把落地钟给拉上屋顶,小心地放进这储水槽里面。
弄好这一切后,我才从屋顶上爬了下去。
回到店里,七梦已经开始烧水,准备煮面了,她见我回来后,忙对我问道:
「王成,要不就算了吧,朱姨她就是想多赚点儿钱,其实人挺好的。」
「没事,就给她一个小教训,让她以后收收这些歪心眼。」我说着又看了爷爷一眼问道:
「爷爷,你饿了吗?」
爷爷点点头,又接着摇了摇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唱起了歌:
「太阳最红,毛爷爷最亲,您的光辉思想,永远照我心!春风最暖,毛爷爷最亲,您的格命路线,永远指航程,您永远和我们心连心啊……」
七梦听到爷爷的歌声笑着说道:
「别说,你爷爷唱歌还挺好听的。」
「那可不,以前下地干活的时候,一唱都能唱半天。」说着,我又想起了小时候跟爷爷一起下地的那段时光,爷爷和爸妈在田里干农活,我就在旁边抓蛐蛐。
每当中午,姐姐七梦都会准时来送饭,一家人一起在岸边吃午饭,有说有笑的。现在想起来,那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
脑海中匆匆闪过以前的画面,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七梦,我明知道她不是我姐姐,可是心里面却依旧对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她坐在我面前,我就静静地看着她,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姐姐她回来了,我心里非常抵触这种想法,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它就像那涨潮的海水,根本就不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不是姐姐,可又那么像姐姐……
「王成,傻愣愣看什么呢?待会儿尝尝你姐我的手艺。」七梦说着把洗干净的野生蕈放进一个竹筐里,接着又在上面洒上了一层泡开的茶叶。
「七梦姐,你姓什么?」我说着向她迈近了一步。
「姓商,跟我奶奶一个姓。」七梦专心把茶叶均匀洒在野生蕈上,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抬。
「那你奶奶呢?」我好奇地问道。
「三年前就走了,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店铺。」七梦说着,抬头看着这间小面馆,触景生情,双眼也跟着变红了。
但她没有落泪,只是说话时有些哽咽,她吸了一下鼻子,看着店铺轻声说道:
「从出生我就没有见过父母,就连他们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是奶奶一个人把我给拉扯大,教我读书识字,当然了,她教会我最多的就是做面……」
说到这里,七梦咬了咬下唇,把手中的竹筐递给了我:
「来,帮我把它放在后面的桌上。」
把竹筐放好,我有些内疚的对七梦说道:
「七梦姐,对不起,又让你回忆起伤心的事情了。」
七梦摆了摆手,笑了一下,道:
「这还用道什么歉啊,没什么的,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想的只有帮奶奶把这间面馆经营好,以后找个好男人嫁了,再生个孩子,让他跟着我学做面,可不能让奶奶的手艺失传。」
「面应该凉好了,我去给你们下面!」七梦说着用小碗装了一些野生蕈,跑进厨房里。
不到五分钟,七梦就从厨房里端出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野蕈面。
我忙起身过去接过来,面刚到手中,一股鲜味就直往我鼻子里钻。
本来我就饿的够呛,再被这面的香味一刺激,顿时食欲大增,现在给我来一头牛我都能吃下去。
「爷爷,吃饭了!」我把手中的野蕈面放到饭桌上,对爷爷喊道。
爷爷听到我的话后,站起身子,腰挺的倍直,单手一指,对我大声喊道:
「三弟,多年未见,哥哥甚是想念啊!!」
爷爷说着就朝我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以我的经验判断,爷爷清醒的时候,最喜欢的看的名著就是《西游记》和《三国演义》,现在他叫我三弟,肯定又开始串到了三国演义这出戏上了。
于是我顺着他的思路开口道:
「主公,几年未归,弟弟有罪啊!」
「在外叫主公,今乃兄弟二人,叫大哥!」
「大哥,入座吃面!」
「好,吃面!」
一旁的七梦听到我和爷爷的对话后,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面还未入口,野蕈所散发出来的鲜美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面很劲道,滑过唇齿之间,还带有一点儿茶叶的清香。
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鲜香中弥漫着一丝清甜。这一碗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野蕈面,却彻底把我的味蕾给打开,一碗面下肚,连汤都没有剩下。
一旁的爷爷也是吃的狼吞虎咽。
「三弟,好面,好面啊!如此好吃的面,为何不再来一碗?」爷爷吃完面,一抹嘴,连翘大拇指。
「好嘞,民女这就给主公上面!」七梦也跟着我和爷爷入了戏。
这天晚上,我和爷爷一人吃掉三大碗野蕈面。
吃饱后,爷爷就开始犯困,七梦给他收拾出了一个房间让他休息。
安排好爷爷后,我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铺在地上,找了根竹竿,将背包倒挂在上面,看看一晚上能不能把它们给晾干,若是明天雨停了,我就带爷爷离开。
麻烦了她一晚上,心里已经够过意不去了。
第五十八章 再遭陷害
我刚准备上床睡觉,听到了两声很轻的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了七梦的声音:
「王成,你睡了吗?没睡的话出来一下。」
「嗯,等我一会。」我应了一声,套上一件短袖,走出了房间。
「七梦姐,怎么了?」我问道。
「王成,跟你商量个事,近期你要不就带着你爷爷在我店里住下?白天的时候帮帮忙,给我打个下手,我给你开工资。」
听到七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异常高兴。
因为我和爷爷总算是有个安身的地方了。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我并不想就此告别这位和我姐姐神似的面馆老板娘。
「好啊,七梦姐,不过不用给我发工资,管吃管住就成。」我笑着答应了下来。
七梦听到我的话后,笑了笑道:
「你傻啊,哪有白给别人干活的,把钱存着,留在以后娶老婆,早点休息吧。」
七梦说着转身离去,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一句话:时间可以带走所有女人的容貌和青春,唯有善良和优雅是带不走的。
她足够善良,对萍水相逢的我和爷爷如同亲人。
她也足够优雅,一笑一颦、一言一语中都透露着女孩特有的柔情。
这个面馆老板娘七梦的出现,让我又相信了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人的心,并非全都是黑色的。
回到房间里,我跟爷爷睡在一张床上,或许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现在总算能稍微放松一下,刚躺下来,这脑袋就发沉,一合眼就睡了过去。
「王成,王成,王成……」
刚睡着,我就听见有人在低声叫着我,那声音一会儿像是在耳边,一会儿又像是在天边,忽远忽近。
睁开眼,朦胧中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我想从床上坐起来,把灯开开,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听我的使唤,动弹不得。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全身一样,无论我怎么用力,全身上下纹丝不动,又是这种令我窒息的感觉。
在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我心里有些慌乱,想张开口去喊七梦,却发现自己此时连话都说不出。
「王成,王成,咯咯咯咯……」尖锐诡异的笑声响起,那个熟悉的青色瓷罐从暗中慢慢浮空飘出,出现在了我面前。
瓷罐上面反着青色的微光,突然瓷罐开始原地转了起来,越转越快,笑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啪嗒!」随着一声轻响,瓷罐慢慢停了下来,上面浮现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只能根据大体轮廓判断出来是个女人的脸。
还没等我看清楚,人脸一闪,不见了,转而浮现出了一个白老虎头。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又是那个奥古公主!
她为什么偏偏盯着我王成不放,而不去找那伙黑山狼将,难道这千年古墓中的冤魂,也喜欢找软柿子捏?!
「咯咯咯咯……」笑声中,硕大的白老虎头上,一双蓝色的眼珠圆睁着盯着我看。
白老虎头突然开口吐出人语:
「王成,见到我奥古容貌的人,都得死!!哈哈哈哈……」
笑声过后,青色的瓷罐朝着我脑袋上面就飞了过来,我想避开,可身体根本就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啪!!」一声脆响在我耳旁响起,青色瓷罐也在这个时候消失,接着我就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啪!」又是一声脆响,我另外一边脸上也开始疼了。
猛地回过神来,耳旁就传来了七梦说话的声音:
「王成,别睡了,赶紧起来。」
我睁开眼朝窗外一看,天刚蒙蒙亮。
从床上坐起,原来刚才是睡着时做的噩梦,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不好意思,请你快点把衣服穿好,配合我们接受调查。」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我听到后,转头看去,在七梦的身后,站着两个中年警察。
「七梦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两个警察问道,我没犯什么事啊,他们调查我做什么?
还没等七梦说话,其中一个警察就不耐烦地开口催促道:
「别废话了,立刻把衣服穿上,跟我们回警局做调查!」
「两位警官,你们抓人总得有理由吧?我一不偷二不抢,你们凭什么带我走?」我坐在床上,忍不住心中的郁闷,看着那两位警察,说话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许。
左边那个带着眼镜的中年警察用手指着我大声说道:
「凭什么?你的确是不偷不抢,但是你杀了人!」
「杀人?我杀谁了?!」听到那警察这么说,我就更疑惑了,来到这古里镇睡了一晚上,我怎么还和杀人犯扯上关系了。
「我们没时间跟你在这里废话,最后再说一遍,穿上衣服,跟我们走!」眼镜警察说着就要上来动手拽我。
「哎,你们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七梦看到后,忙推开警察,挡在了我身前。
看到这种情况,我马上把衣服穿好,起身打算跟他们走,我就不信了,我没杀过人,他们还能把杀人犯这个帽子硬生生给扣到我头上。
「七梦姐,没事,我跟这两位警官去局里走一圈就回来。」我刚把鞋子给穿好,其中一个警察直接拿出了手铐,把我双手给铐住。
「你们干什么?!我又不是杀人犯,凭什么铐我!」一大清早冤枉我杀人就算了,我一忍再忍,也配合他们调查,可当看到手铐铐在我手腕上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还装什么装?!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赶紧跟我们走!」说着他们俩人把我给架起来,说着就往外拖。
「王成……」
我见七梦要追出来,忙开口喊道:
「七梦姐,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下爷爷,拜托了!」我现在这个时候被警察带走,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爷爷。
被两位警察拖出店门后,他们直接把我给塞进了警车。
我刚坐上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在车上早就准备好的警察往我拇指涂上印泥,,抓起来就往一张白纸上按下了指印。
「你们想干什么?!」我用力把手指抽回来,对着坐在身边的这位警察吼道。
他听到我的话后,把白纸收了起来,看着我沉声道:
「我们等了两个多月了,没想到,凶手居然是你这个毛头孩子。」
「我说了,我不是凶手!你们抓错人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给铐住抓进警车里了,甚至还按下了指印。
现在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在陷害我!
第五十九章 纸人抬轿
这个时候,不管跟这些警察讲什么,他们都不会听。
冷静下来后,我便开始分析,究竟是谁下了这么一个大局在害我?
王达明?还是包工头和开发商?亦或者是他们一起?
正当我在思考的时候,警车发动,带着我朝着前面开去。
刚开不远,我坐在车后排,看到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门前围满了人,中间还拉着警戒线,现场有很多警察在维持秩序。
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了车上的玻璃,传进了我耳朵里。
警车鸣笛,围在店门前的群众纷纷靠边让路,警车开过去的一瞬间,透过车窗往外看去,这家店铺正是喜洋洋羊肉面!
警戒线里面,有一顶黑色的古代轿子,轿子被四个纸人抬着,几个人就跪在那黑色轿子前,哭得死去活来。
虽然我看不到那黑色轿子里有什么,但多半也能够猜出来。
昨天晚上应该是有人死在了那个轿子里!
是谁死在轿子里?又是怎么死的?警察为什么会把我当成杀人凶手?
想到这里,我看着坐在我身旁的警察问道:
「警察大哥,我们刚才路过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死在了那个黑色的轿子里?」
听到我的话后,警察冷哼了一声,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道:
「少在我面前装蒜,是不是有人死在里面,你可比我清楚多了。」
看他这幅样子,我也知道跟他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再言语,等进了局子里,再问个清楚。
他们总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就把我给当成杀人犯。
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古里镇当地的派出所,我被车上的警察给押着进了后面的审讯室里,他们把我给锁在一格钢椅子上,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们从车上下来到审讯室,这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我坐在这硬邦邦的椅子上等了能有一个多钟头,才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打开门,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老警察,看年纪应该五十岁左右,在他后面还跟着两个警察,就是之前把我给从七梦店里铐走的那两位。
他们三个走进审讯室后,老警察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他先把手上的文件丢在桌子上,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看着我问道:
「小伙子,渴不渴?」
「不渴。」我说道。
「饿不饿?」老警察看着我又问道。
「也不饿。」我道。
他点了点头,把口中的烟慢慢吐出,开口说道:
「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里,你要是有一句是假话,我就让你尝尝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觉的滋味!」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老警察马上对我盘问了起来:
「名字?年龄?职业?」
「王成,18,学生。」我一一回道。
「昨天晚上你在哪?」老警察问我话的时候,如鹰目般锐利的双眼始终没离开我脸上。
「在七梦姐的面馆里睡觉。」我回道。
「这个落地钟上面有你的指纹,是不是你半夜把它给放在喜洋洋面馆房顶的?」老警察说着从文件里抽出了一张照片,拿在手中伸到我面前让我看。
我仔细一看,照片上这个落地钟,的确是我昨天放在喜洋洋面馆屋顶上的那个。
看到这张照片,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是我放上去的。」虽有不祥的预感,但这事是我做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老警察一点头:
「你认就好。」他说着从文件夹里拿出另一张照片给我看。
照片上所拍的正是喜洋洋面馆门前的那个黑轿子,现在看得清楚了。
轿子被四个纸人抬起,在轿子里面,躺着一个死人,照片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我还是能隐约看出,照片里的死人,像是被人给剥了皮,整个轿子里面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看到这里,我全都想明白了,坐在椅子上,手脚发凉,如遭雷击!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警察把我当成了杀人凶手。
轿子里死的那位,应该就是喜洋洋羊肉馆的老板娘或者老板,被凶手残忍剥了皮,然后故做悬念把尸体地丢进了这么一个诡异的黑色轿子里。
第二天一早,警察来调查的时候,发现了屋顶上储水槽里的落地钟,根据落地钟上的指纹查到了我,所以初步认定我是杀人凶手。
可就凭一个落地钟上面的指纹,就把我给当成了杀人凶手,这未免也太过草率了。
「昨天晚上你从七梦面馆偷偷跑出去,故意把落地钟和轿子放到喜洋洋面馆,以分散我们警员的注意力,再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人灭口。好在你大意,没有擦掉落地钟上面留下的指纹,总算让我们抓到了。这两个月来,你连连作案,害死三人,说!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抓错人了,落地钟确实是我放到屋顶上的,但人真不是我杀的,那黑色的轿子也完全跟我没有关系。」我努力把案件给理清楚,让自己的思路不乱。
「既然你说自己没有杀人,那么你把一个落地钟放到死者店铺的屋顶上,是有何居心?!」老警察盯着我严厉地问道。
他这一问,还真把我给问住了。
我要是跟他说实话,说自己是想用风水之术,借用落地钟压一压喜洋洋羊肉馆的气运,他们能相信才怪。
可要是让我说假话,这一时半会还真编不出来,正常人谁又会把一落地钟放到别人店铺的屋顶上?
所以他们才会以这个为线索,顺藤摸瓜,逮到了我这个冤大头……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说!你是不是白居易?!」
听到这里,我愣住了,这不得不愣住,杀人案件怎么还牵扯上诗人白居易了?
「警官,您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白居易……那、那不是唐代的三大诗人之一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砰!!」老警察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子用手指着我厉声喝道:
「到了现在你还装糊涂是不是?!把老头我当猴耍是不是?!小王小李,给我打!」
老警察一下令,跟着他的那两个中年警察马上从身上抽出了橡胶棍,二话不说,朝着我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来。
橡胶棍打在身上,不容易留下外伤,也是当时警察审讯时通用的手段。
手脚被拷住,我既无法反抗也不能护住自己,只能咬牙硬扛着。
打了能有二三十下,老警察这才招呼他们停手,我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喉咙里一股血腥味,嘴角也有血迹流了下来。
「只要你进来了,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老警察说着,起身一步步缓缓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即便人不是我杀的,可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我只好抬起头看着老警察开口说道:
「警官,你想让我认罪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见一个人。」
老警察盯着我略一沉吟:
「谁?」
「警督石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