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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郎费宏:好好的帅哥为什么长了个嘴(下)

13

第二日,我闲得无事可做在院子里招惹花草,玲儿突然过来递给我一个帖子。

是杨府的帖子,上面写着邀我前去参加午宴。

「玲儿,快,快给我重新梳洗装扮。」

我一激动差点说漏了嘴,玲儿见我开心也没问什么赶忙帮我梳洗化妆。

「夫人,杨府的人邀请您去做什么啊?」

玲儿一遍帮我梳妆一遍问我。

「嗯,说是让我参加午宴。」

「午宴?这杨府的人向来不喜欢费府,怎么会这样正式的邀请您去参加宴请呢?」

「或许……或许是为了感谢我去吊唁杨府小女儿,才邀请我去的吧……」

我怎么好意思告诉玲儿我在杨府嚎啕大哭。

我催促着玲儿快些,我一心想着与爹娘兄长相见。

走之前,我又吩咐玲儿帮我装了一些上好的胭脂还有茶饼。

到了杨府,小厮领着我进了兄长嫂嫂的院子,看到他们二人,我差点热泪盈眶,赶忙上前。

兄长还是那个沉稳少言的样子,嫂嫂拉着我进了房间。

「费夫人快坐,我命人烫了壶好茶,咱们说说话。」

「好。」

我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很高兴兄长和兄嫂能邀请我。

「家父家母本也有心一起,可早上刚刚收到请帖,李世李大人家邀请家父家母前去叙旧。」

哦,原来爹爹和娘亲去了李伯伯家。

「夫人,小厨房来人,询问客人是否需要另外加菜?」

「哦,好,费夫人,我特意交代了小厨房的人,等你来了若有喜欢的菜,可以另外点。」

「啊,没有没有,没什么需要点的。嫂……杨夫人您安排就好。」

「没事,您想吃什么不必客气,我杨府的这个厨子手艺很好。」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那就一份凉拌青丝,再来一份蜂蜜糍粑,哦,还是老样子,蜂蜜另外装,我们沾着吃。」

我熟练的点着菜。

回头看到兄长和兄嫂,他们看我的眼神里有几分疑惑。

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现在不是杨祎依了,怎可这么说话!

之前在家我就爱这么吃,如今我可是费夫人,这……

我敢忙手捂着嘴假装咳嗽了几声做掩饰。

午饭过后,兄嫂为了感谢我,拉着兄长一起送我回府。

出了街后看到有人在猜字谜,有人写有人猜,猜出来写的人给一枚铜板,没猜出,写的人得一枚铜板。

「这个好玩,我们也来吧。」我拉起来兄嫂就往前挤。

「费夫人这样,怕别人看到不好吧。」

「无事无事,快来吧。」

丢也是丢费宏的脸,不碍事!

我拖着他们二人继续往里挤。

可能今日运气好,我连着猜对了三道。

「这姑娘可不简单,光猜有什么意思啊,你来出一道。」

我正玩在兴头上,满口答应。

「那我就出一道。」

兄长在一旁看着满带笑意。

拿过纸笔,我开始写道。

「杨柳……青青……江……」

还没等我写完,就听到有人喊我:「杨祎依!」

「唉!」我下意识的应了声。

我猛然睁大双眼,完了!

呼的一下,我被人猛得大扯着手腕!

是兄长。

我吓了一跳。

笔也掉在地上。

墨弄脏了裙摆。

嫂嫂不说二话把我拽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兄长也跟在后面失魂的看着我。

嫂嫂先是颤抖着开口。

「你就是杨祎依,你就是我们的小妹对不对?」

「你和你兄长从小爱吃的菜,蜂蜜糍粑,还有刚才……杨字……偏偏要在上面加一点,从小就狡辩说是父亲教你这么写的……还有那日,你在棺木旁那样大哭。」

「我……」

我终于藏不住了。

「你是小妹没错,对不对。」

我知道没有必要再藏下去了,便把所有的事告诉了兄长和嫂嫂。

只是我不敢说的太吓人,只说一夜梦醒后,所有杨祎依的记忆像是装到了脑袋里一样。

可即便只是拥有杨祎依的记忆,兄长也知足了,他的眼睛里转着泪花,忍不住落了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兄长看着我不停的念叨,流着泪笑着。

14

正在这时,杨府的小厮急急忙忙跑过来。

「夫人,您家弟妹今日动了胎气,王老夫人派人到我们杨府通知您快回王府看看。」

「怎么会这样,弟妹,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

「你快回去吧,坐马车回去。」兄长对嫂嫂关切地说。

「那祎……费夫人怎么办?」

「你放心,我送她回去。」

「好。」

我看着兄嫂上了马车回去,就剩下我和兄长。

「我送你回去。」

「别了,你看我这有胳膊有腿儿的,放心吧。」

「委屈你了。」兄长一脸愧疚地看着我,不能像曾经那样护着我,他非常自责。

「没事的,我跟费宏,能凑合过。」我也很是心痛,安慰着兄长。

「如果实在过得不舒心,我想办法接你出来。」兄长眼神坚定的看着我,一只手拍拍我的手臂,给我打气。

「嗯嗯。」我恳切地点了点头。

兄长依依不舍的眼神,我看得出,我也是十分的不舍。

正在这时,费宏的声音突然响起。

「夫人,别来无恙啊。」

语气冰冷毫无感情,我心下一紧,他怎么会在这。

都容不得我惊吓诧异思考狡辩,我就被费宏一把抱进了马车里,费宏那厮临走还不忘瞪了兄长一眼,眼神如刀,要杀人一般。

15

回府已是天色全黑。

我跟在黑脸费宏身后,垂头一路小跑穿过回廊,直奔卧房。

啪!

一向斯文有礼的费宏,在众多嬷嬷和下人的注目下,一脚踹开了房门。

而我,被一个大力直接甩进了屋,趴在了正中的木桌上。

肚子被磕得生疼,我弯着腰扶桌站起身。

费宏根本不看我,直接转身一关门、二上栓,动作利落又干净,就是用的力气比较大,门板都有些余晃。

「濮秀兰,你委屈?你哪里委屈?」费宏怒目而视,质问着我。

看来是听到兄长那句「委屈你了」,我脑子里转了一下刚刚和兄长的对话,刚刚转一会会儿,我就想呕血了。

「委屈你了……」

「不委屈,能凑合过……」

「不舒心我接你出来……」

额,这他娘的红杏出墙无疑了。

我扶额,这咋解释?我直接放弃好不好。

看我一言不发,费宏继续发问。

「私下单独会见杨家长子,你把我费家的脸面放在何处?」

「别气别气,口渴吗?喝杯茶润润嗓子。」

我拿起小瓷杯,倒了一杯水,双手举过头顶,赶紧给费宏递了过去。

可费宏根本不接,一把把杯子扫落在地,茶水溅了我一身。

费宏非常严肃地看着我,等我的解释。

我说我是杨祎依穿越过来的?

不行,费宏这个人这么恨兄长,这还不抓紧这个机会,把我当妖怪烧了,顺便把兄长拉下台。

可我不是杨祎依,只是濮秀兰,那这个误会就不可能说明白。

就这场面,怕是司马迁都想不到,司马相如都编不出来。

狗急跳墙的我对于这次偷鸡摸狗的事儿,说出了一通狗屁不通的解释:

「费大人,不是互不干涉吗?你也得让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完美说辞!

一定能堵死费宏的破嘴,我看你还能怎么质问我。

「幸福?」

「你和杨晖的幸福?」

费宏站在我面前,对我步步逼近,双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一用劲儿,就把我的手反手扣在了身后,我像个犯人一样被他锁着。

我一直挣扎,但也不敢挣扎地太厉害,因为这个姿势,我和费宏已经前胸贴前胸了,再动就是蹭来蹭去了。

费宏比我高很多,我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费宏劲儿大的很,我挣扎半天,也脱不开他的手。

此时他的声音又响起,「你和杨晖做什么了?」

费宏吐出的热气喷在了我的脑门处,如果我没感觉错误,甚至他那破嘴,甚至还亲到了我的脑门。

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费宏,我要是再惹他,我怕他真把我一刀杀了,我赶忙解释:

「没发生什么!什么都没发生!清清白白!我发誓!你放开我!费宏!」

说完,身后手上的力道才松了一些。

费宏拉开了我俩的距离,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说:

「是不是清白,我一验便知。」

说完不管我什么反应,费宏就一把抱起我向床上走去。

啥?验啥?验清白?

「不是,你等等,清白要怎么验?」

我以请教的口吻问着费宏。

这要是能验,简直太好了啊!

我用得着解释这么多吗?

费宏听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我也是一脸的虚心学习。

「不是,濮秀兰你……你不知道清白怎么验?」费宏问我。

「不知道啊。」我懵懂地问。

费宏听完,蹙着眉半信半疑地把我放下了。

大概是被我的无知气着了,费宏开始一杯一杯的灌茶,喉结也好像带着情绪,明晃晃的鼓动着。

我们就这么静坐着,我看着他,他喝着茶,气氛融洽又诡异。

「以后不许见外面的男子。」

费宏突然开了口,说的咬牙切齿,冰冷的语气中又带着一丝嗔怒和责怪。

我一下拦住了费宏的话。

「那不行!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就大胆地来验我的清白,你干涉我见谁,这不是有违约定吗?」

费宏听完我的话,眉头都拧紧了,又扁起了嘴唇,摇了摇头。

「你!」

「不许见,就是不许见,见了我打断你的腿,对外就说你坐月子。」

说完费宏头也不回的走到门口,只是走路的姿势不似从前,是发火影响腿部发育了吗?

开门出去前,费宏背对着我开口道:

「濮秀兰,记得你我的约定,各自相安,礼数周全。」

我起身走到费宏身边,探着头看着他,手绢甩的四下飞扬,顺便糊了他一脸。

「费大人放心,只要你少管我,这戏我演的比你好。」

砰!

就在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费宏一个猛然站起身,拉住了我的手腕。

「干嘛?」我斜眼厉声问他。

他一脸阴沉地盯着我,眼神中带着看不明的复杂情绪。

「只是……演戏?」

「那还能干嘛?」

「濮秀兰……」他严肃的看着我,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怎么!」

「早些歇息吧。」

…………

憋了半天,竟然只冒出这样一句。

紧接着,他便松了手快步出了房门,慌慌张张,仿佛身后有个吃人妖怪似的。

到底清白要怎么验,费宏半天也没说明白,真是的,磨磨唧唧。 

16

后来的十几日,费宏变得格外奇怪。

每每清晨,我都被突然出现在床头的费宏「吓」得清醒,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红透的耳廓出卖了他。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按约行事」,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就说前些天,费宏清晨就来催促我更衣洗漱,还对我的装扮指指点点。

「下午我与好友在月明园一叙,还请夫人配合着些。」

我慌慌张张地收拾好,与他「恩爱」地到了园子才发现,十个好友九个爽约。

剩下那一位还是个老眼昏花的「忘年之交」陈老伯……

即便如此,费宏还是紧紧拉着我的手,听老伯感叹了整个下午的世事苍凉。

这哪是游园叙事,明明是在听老人家说书,无聊的书!

再说前日,费宏天没亮就来扯我的被角,冰凉的大手碰到我的脖颈,惹得我瞬间清醒。

「明日爹娘要去庙会,需我们作陪,劳烦夫人早起一些。」

公婆有命,我当然义不容辞,一门心思想着二老年岁已大,该要照顾着才好。

待我把软枕、绒毯、手炉整整齐齐地安置在马车里时,才知道公婆突然又不去了,让我跟费宏代替着敬香……

整整一日,我与费宏的距离就没有拉开过半臂远。

人群稍有些拥挤,他的手便自然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亲昵」地拥入怀中,理直气壮。

随后还把我的头按在胸膛之上,下巴时不时地蹭到我的额间发丝,痒痒的。

同时,还伴着一句喑哑低沉的「别动,前面后面都有相识的人。」

「你怎么那么多熟人?」

我小小挣扎着问他,他便在街上胡乱比划开来。

「卖饼的刘二郎,馄饨摊的黄三娘,都与我相识,都知我有了新婚夫人。」

明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找借口,可我还是没舍得挣开他的怀抱,就这么一直走着。

今日天蒙蒙亮,费宏推门而入的「吱呀」声准时响起。

「费大人,今日咱们去哪里演一出呀?」

我盘腿坐在床榻正中,早早地撩起了纱帘,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问他。

费宏显然没想到我会等他,神色闪过一丝惊讶,晃神间又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咳……你怎么起这么早?」

这人还好意思问我……

就是养个小狗,连续十几天被你早早喊醒、没事找事,也都养成习惯了。

「直说吧,今日要……」

没等我说完,身后的锦被已经突然裹在了身上,耳边是费宏怒嗔的声音。

「日头渐凉,把被子盖好了!」

费宏边唠叨着,两只手又绕过我的周身,往紧拢了拢锦被,他的鼻息就在我的耳边,一下又一下,有点痒痒的。

「费宏你快要勒……」

就在我想躲开之时,甫一侧头,唇边擦过了一片柔软的温热,转瞬即逝!

我脸红了。

费宏也愣住了。

我想伸手捂脸,奈何费宏把我裹的严严实实,根本抽不出手!

刚刚那是……什么?

这也太亲密了!

这可是大仇人费宏啊!

「咳……那个」

「那个……」

「我先说费宏你离我远一点今日我不舒服就不去陪你演戏了好走不送!」

唔……说完我深吐一口气,之后紧紧垂下了头。

快走快走,千万别看见我红透的脸!

「那……既然身体不适,那就歇息吧。我晚点再来。」

呼啦一阵风带过,刚刚还在眼前的费宏已经大步走出房门,还不忘关住房门。

17

那日之后,费宏便没再清晨喊我。

但我一到天亮,便睡不着了,有时候听不着他的开门声,还有些小失落。

最近白日黑夜都不见他人影,在忙什么呢?

正边吃糕点边想着,玲儿着急忙慌地推门进来,一脸焦色,「夫人,老爷说让你回濮家一趟。」

濮家……

自从嫁来费家因着晕倒身体不适,一次也没有回过「娘家」。

既然已经得知濮阳生的嫁女目的,我不想参与其中,便也丝毫没有提过回濮家的打算,公婆几次询问都被我搪塞了过去。

如今这濮家亲自上门相邀,怕是躲不过去了。

「玲儿,上门传话之人,还有说些什么吗?」我直起身,一脸正色地问她。

「没有了,只说是让夫人一人回去团聚一下,不必劳烦姑爷,耽误公务。」

听这意思,估计是要说些「体己话」了。

锦丝衣裙、玉环珠饰,通通打扮齐整后,我带着玲儿气势汹汹回了「娘家」。

在来的路上,玲儿唠唠叨叨了一堆,其中一多半都是在细数小林氏的种种霸道阴险行径。

到了府里还没坐稳,庶母小林氏变笑眼盈盈的迎了上来,一个老头儿跟在身后,想必是濮秀兰那渣爹濮阳生。

「好女儿啊,姑爷近来可好?」

好女儿?我爹娘再疼爱我,也没这么称呼过我,好女儿这么虚伪的叫法,我这蜜罐里长大的姑娘一下就能分辨真假。

「一切安好。不知今日叫我回府,是为何事?」

我懒懒地起身回个礼,便径直坐了回去,一个眼神也没给到她。

许是见惯了濮秀兰的软软弱弱,言听计从,我摆出这幅懒散模样时,对面两人的眼中满是诧异。

怔愣一瞬,濮阳生到底是一家之主,直接忽略了我的异样表现,开门见山。

「兰儿,你母亲有个小外甥,如今已过弱冠之年,整日没个正经事做,你看费宏那边……」

果不其然,找费宏没好事!

「既然父亲知道无所事事,费宏又能帮什么忙呢?」

我端着假笑回应过去,想我杨家上下清廉正直,岂能容忍这等买官卖官之事!

「费宏当年也是我大明难得的年少状元,在朝中人脉颇广,这点小事信手拈来。」

濮阳生摸着胡须眯眼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威胁和恐吓。

可惜,我已不是软弱的濮秀兰了。

「小事?这当官是要有学识、有能力的,如若为官者无所事事,万一哪天被革职了,多不好看。」

这话一出,濮阳生脸色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小林氏见我不松口,眼波一转,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兰儿如今为新姑爷推三阻四的,也许人家很是乐意帮这一把呢?」

「再说了,新姑爷这种事情也没少做,前些年钱宁和杨家长子那事…………」

「闭嘴!不可妄议钱大人!」濮阳生一声大喝,打断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小林氏。

提起钱宁和杨家长子,我立刻抬眼朝小林氏看去,眼神复杂。

正如她所说,费宏与钱宁勾结受贿,断我兄长报国之路,无可辩驳。

不知道我在替他推脱些什么。

后来濮阳生又絮叨了几句,将一封写着小林氏外甥姓名与年纪的信,塞到了我手中。

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你别忘了是如何嫁给费宏的。」

我没理他,敷衍着行了礼,死死捏着那封信回了费府。

18

马车刚行至府门口,玲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夫人,少爷在门口处。」

说曹操,曹操就到,想小人,小人就出现了眼前。

待马车停稳,我沉着脸掀开轿帘,入眼便是一只熟悉又修长的大手。

「玲儿说今日忘记备下踩凳了,我扶你下来。」

费宏温润的开口,我环顾四下,出了背着身的马夫,哪还有玲儿的踪影。

我无视费宏的手,提裙、深呼吸,一股脑跳了下去。

脚下踉跄,我还是晃悠了一把,手臂被身旁的费宏准准扶住。

你爱扶扶吧,我又不会掉块肉。

我手里依旧那封信,挣开他紧握着我胳膊的手,往里院走去。

踏进卧房,我正准备回身关门,讨厌的费宏又站在了眼前,一手挡住了即将要合住的木门。

「谁招你惹你了?」

我用力关了几下没关住,便不再跟他耗着,松手往里间走去,把那封信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喏!这是濮阳生给你的信,小林氏的外甥要求您这费大人疏通门路呢!」

我双手抱胸,往桌面抬了抬下巴,满脸看好戏的样子。

一阵窸窸窣窣,费宏一脸莫名其妙地打开了那封信,扫了几眼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濮阳……你父亲给你的?」

他举着那张纸,眉头紧锁,一字一句质问着我。

「是啊,濮阳生让我亲自交给神通广大费大人的。」

想起费宏之前与那钱宁的勾当,我就按耐不住怒火,总想着要发泄出来。

听此言,费宏举着那张信纸走至我面前,在我眼前晃了晃,冷笑着问我。

「你想让我帮这个忙?」

「费大人想来做这种事,也是轻车熟路,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我站起身与他面对面对峙着,气势上绝不能输给这等贪官污吏。

上次让人顶替本该属于我兄长的职位,这次,不知道又要有哪个倒霉才子被无故断了仕途。

「你说什么?」

他拧眉朝我质问着,一手用力攥着我的手腕,我怎么甩也甩不开。

「费宏,五年前总兵李铉病死,钱宁子侄钱宁上位领兵,你可记得此事?」

既然想听,那我就跟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说道,天下不公之事岂能羞于启齿。

见我提及此事,费宏的脸色果真变得极其难看,想必是提及心虚之处,眼神躲躲闪闪。

「费宏,你可知钱宁被举荐之前,杨家长子杨晖是首要人选?要不是你与那钱宁勾结,一身才华与学识的杨晖何至于从兵部一不起眼小官做起,摸爬滚打多年才遇到知己伯乐,才有了如今的杨大将军!」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费宏皱着眉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费大状元没听说过吗?」我一句不落的反驳着。

「如若我说,这件事并非我所为,你信吗?」

他松开我的手腕拉过矮凳,坐在了我面前,两只大手按住我的肩膀,将我也用力按在了凳子上。

「不信。」我撇撇嘴,轻轻抖了抖肩膀,甩开他的手。

「那我今日,偏要与你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如何跟钱宁买官卖官?

还是把罪责都甩在钱宁一人头上,自己摘个干净?

我正准备抬手捂住耳朵不听,对面的费宏像是知道我要这般做,提早一步按住了我的手。

他硬掰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膝头,双手覆在我的手上面。

「总兵李铉死后,钱宁就千方百计想让我进言举荐钱海,我拒绝多次闭门不见,后来这钱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他子侄终是上位,还是挤掉了杨晖。」

合着你还是受害者了?

这怎么跟在家里听说的如此不一样?

钱海的事儿,不是钱宁串通费宏以权谋私吗?

「可惜了杨晖,本该早早就上疆场领兵打仗,何至于蹉跎多年才被重用。」

不能信!

多年恩怨岂是费宏几句话就能推脱的,我吸吸鼻子,抬眼问他。

「不论朝堂还是百姓间都说你费宏是钱宁一党,这你又作何解释?」

一听这话,对面的费宏突然嗤笑,摇着头叹声说:「小人之计罢了。」

「你是说,钱宁放出的口风?」我皱眉试探着问。

「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人。」

说这话时,他直直看着我的眼睛,眼里带着些……无奈。

如若费宏今晚所说都是真的,那这几年,他的日子想必也不太过……

呸呸呸!

做什么要去关心他!

不能凭他几句话就相信他!

「兰儿。」

费宏低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这还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第一次喊我「兰儿」。

虽然……这不是我的名字。

「嗯。」别别扭扭的应声,从嗓子眼憋出个嗯字。

「既然为官,便要清廉正直,造福百姓,买官卖官是有损国体之大事,我不屑与那钱宁为伍。」

「真的吗?」

我垂头闷声问着,这才注意到我的手,被他按在膝头良久!

「你先松开。」

没等他回答,我就挣扎了起来,可偏偏力道大得很,他握得越来越紧。

「不松!你说你相信我,我就松。」

堂堂尚书大人还还耍起赖皮了!像个抱着娘亲大腿要糖吃的娃娃。

「嗯?信不信?」

「不信!」

我嘴硬一句,手背上的力道就大一分。

力道大一分,我就离他近一分。

「还是不信?」

「不信!」

手背开始泛疼,我的脸也快贴到了他的怀里。

「疼疼疼!疼死了费宏!」

费宏听到我喊疼,立刻就把手松了开,双手捧着我的双手,吹了吹气,口中嘟囔着「不疼不疼」。

像个哄孩子的奶娘一样。

我看着费宏认真的看着我的手,突然心生一计,开口问道:

「费宏,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信不信你?」

费宏的注意力从我的手上移开,深情的看着我,却不发一言。

「费宏,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还是不说话。

「你喜欢我就直说,又不丢人。」

他依旧不说话。

「你要是说你喜欢我,我不会拒绝你的。」

「是。」

费宏突然说出了一个字,我一个没注意,就继续问道:

「你要是说喜……你说什么?」

「我。说。是。」费宏一字一字深深念着。

我顿时感觉天昏地转,费宏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请你也记得自己说的,不会拒绝我。」

说完,费宏脸红了。

我挣脱开,立刻跑出了房门。

远处传来玲儿关切的声音:「夫人,你是不是生病了,脸怎么这么红!」 

19

我尴尬了几天,都不敢见费宏。

可没容我思考几天,卖女求富贵的濮阳生,就找上了门。

费宏自证清白的机会,来的如此之快。

费府书房之内,濮阳生坐在书案后面,费宏站在桌前垂首静立着,我默默地站在一旁研墨。

「费宏啊,近日在朝中可还顺利?可要注意身体啊,切勿劳累。」

濮阳生开口了,言语中满满关怀,乍一听着实是个关爱女婿的慈爱老人。

「多谢岳丈关心,一切安好。」

费宏躬身礼貌回话,只是眼神从头到尾都未与濮阳生有交集。

「那就好,那就好。」

濮阳生抚了一把胡须,微微侧过头与我递了个眼神。

让我主动跟费宏提那庶母外甥的事儿?

想的美!

…………

气氛静默了下来,濮阳生借着环视书房的功夫,频频向我递眼色。

我只顾着言笑晏晏的研墨,假装看不懂,费宏也静静垂首站着,一声不吭。

老东西,看你能憋到几时?

「费宏啊……那林家外甥的事儿…………」

来了来了。

终于是没憋住,办不成这事儿估计小林氏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听闻兰儿说起过……」

费宏依然垂首接着话,不知道是要作何打算。

费宏啊费宏,你可别跟我说一套做一套,今日可是证明你的好机会。

我手上研着墨,心里却在想这些弯弯绕绕,带着一丝丝紧张和……不确定的期待。

「不过,此事小婿怕是做不到!」

费宏拒绝了!

他拒绝了!

我惊讶地抬起眼看他,费宏不卑不亢,神色坚定。

「你!」

濮阳生见状,一个拍桌便站了起来,眼见着就要绕过方桌向费宏走去。

我赶忙伸出胳膊,拦下来气愤的濮阳生,咬牙使着大力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爹,这是在费府。」

我背对着费宏,在濮阳生耳边「善意提醒」,这可是在别人家,你就是骂人也得看对地方。

「爹爹,上次女儿在咱们家说的已是明白,我也打听了一番这外甥。」

「读书没读出个功名,在邻里间仗着濮家的势力欺负了不少人。」

我边说着,边给濮阳生倒了杯茶,一副知心好女儿的姿态递了过去。

「若是让这种人当了个小官,万一有了个什么差错,圣上怪罪下来,倒霉受牵连的可是咱们濮家。」

「您也不想这百年望族,因一个不着边的小外甥,处在风险之中吧?」

濮阳生见我不帮他说话,还向着费宏,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濮阳生怎么还是不开窍?!这濮家摊上这么个一家之主,也是糟心。

「你!」

「你能在这费家作威作福,还不是我想法子把你送了进来!不孝女!」

濮阳生登时又拍桌而起,吹胡子瞪眼起来,指着我破口大骂,费宏一把拦在了我身前。

「岳丈息怒。」

说罢,费宏又朝濮阳生行大礼,以示歉意。

谁知糟老头子还是不领情,红着脸嘴里边骂边往门外走去,最后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待濮阳生走远,我也准备回卧房歇息。

站着研墨半个多时辰,又是演戏又是呛声,也是够累的!

谁知身旁的费宏比我快一步,双臂一张一合,房门便在我眼前关得死死的。

「关门做什么?」我疑惑地问他。

他没做声,只是看着我温柔地笑,笑的我浑身一震,这费宏不是刚被笑傻了吧?

我正往后躲着,费宏一个大步上前,我便被他紧紧拥在怀里。

「兰儿……」

湿润的呼吸在我耳边阵阵袭来,温热还有些痒,怎么回事,屋子里怎么突然变热了。

「费宏你干嘛呀~」

我红着脸伸手推着他的前胸,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我自己从未听过的软糯音调。

天呐!

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发出这种声音?

「兰儿,今日你倒是为为夫出头了。」湿热的气息又密密麻麻爬上了耳朵。

「谁……谁为你出头了!我可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公平清正,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我梗着脖子在他耳边解释着,许是离得太近,没一会儿他的耳廓红了个透。

不用想,我的耳朵估计也红成了这样。

吧嗒!

我的脸上一阵清凉!

我咽了咽口水,将我和费宏推开一些距离,抖着手摸向脸颊,再拿回眼前,指腹一片黢黑!

耳边是费宏的一阵大笑!

「费宏!你竟然往我脸上抹墨汁!」

我朝他大喊,两手也没闲着,我还能让你占了上风?

张着五指就按向了黑黑的砚台。

满手都是黑的。

阴森森地朝费宏追去。

我可能是过于自信了,我大喘着气靠在桌案边上,铜镜中我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样。

而费宏的脸上,只蹭到了一小处墨迹。

我生气的看着费宏,他却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炫耀的向我靠近。

「费……」

我被吻住了!

后面的话,都被费宏吞了下去。

费宏先是轻轻啄了一下我的唇,便托着我的脖颈拉开了一丝距离。

我没有推开他,他深深望着我。

片刻后,费宏的鼻尖又碰到我的,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我紧紧闭上了双眼,压抑着胸中翻滚沸腾的情绪。

「……唔…………」

20

自书房那日后,费宏就「理所应当」地搬进了卧房。

不论人前人后,他都一刻不闲的拉着我的手,到了夜里更是「为所欲为」。

我这才知道,清白要怎么验。

这不,今日白天杨家兄嫂差人再次相邀,费宏非要跟着去。

本来想跟兄嫂说些体己话,这样一来只能客套着。

醉月楼雅间里。

尴尬有礼地互相寒暄之后,四人各坐一边。

「来,费夫人,快吃这个。」

嫂嫂先是给我夹了一筷子烧香菇。

「对对对,这个香菇可是美味的很!」

兄长笑呵呵的看着我,一脸宠溺,全然忘了我这费夫人的身份。

「咳!杨将军,你也吃。呵呵……呵呵……」

我清清嗓子微笑看着兄长,将杨将军这几个字咬的极重。

谁知回过头,我的碗里除了香菇,还有一大块鸡腿!

我看看鸡腿,又看看对面的嫂子,嫂子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往费宏那边飘去。

我侧头看去,只见费宏双手交叉在胸前,死死瞪着兄长。

「夫君,来,吃,这个好吃。」我笑着打哈哈。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兄长给我夹一块毛豆腐。

费宏便给我夹一筷子鲜嫩的醋鱼。

左边几根长寿菜。

费宏便往我碗里添了一片烹鸡腿。

……………………………

我左右看着他们两个,小小瓷碗中的菜已经溢了出来。

这紧张又尴尬的气氛,让这些我心心念念的菜瞬间不香了。

「够了!」

我厉声大喊一句,左右两人才停了手中动作,怔愣的看着我。

「一起吃一起吃……」

我又好声好气地劝着他们,埋头吃起了自己碗里的菜。不出片刻,兄长又发声了。

「费大人,敢问一句家中宅院可有多大?」

费宏被突然点到名字,刚抬起准备吃菜的手,又放了下来,抬眼看着兄长,神色疑惑着回应。「三进。」

说罢,兄长和嫂嫂同时点了点头,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

「再问费大人,家中可有庄子来补贴家用?」兄长继续问。

「有。」费宏没多说,但还是给面子的回答,兄嫂又满意的点点头。

「费大人,可有纳妾的打算。」

兄长这问题可真是够私隐的了,问的费宏直接老脸一红看向我。

「全凭夫人做主。」但还是给足我面子。

几个来回下来,我算是听明白了。

这是考核呢。

我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费宏一脸疑惑,见我笑起来,也跟着微微一笑。

对面的兄嫂见我们两个莫名傻笑,也噗嗤笑了出来。

那日下午的醉月楼里,传出了阵阵笑声,开怀又幸福。

21

丫鬟甲:「夫人对少爷真好啊,还会喂他吃肘子。」

丫鬟乙:「是呀,少爷真有福气。」

玲儿:「呵,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脑洞的由来:

大家好,我是@桃汁儿!费宏,13 岁于童子试为文元,16 岁于乡试中解元,虚龄 20 岁中殿试状元,成为明代最为年轻的状元翰林,后来三次入阁,辅佐二帝,高风亮节,不与奸佞为伍。

就这学历!就这人品!妥妥就是桃汁儿钟意的男主!当古灵精怪有主见的杨家小妹,遇到装模作样老被坑的费家状元,会擦出的哪是爱情火花,明明是一桶甜甜的爆米花!

希望大家能喜欢~

 

反转来了:

玉树临风的状元才子费宏费大人,实际长这样~

打扮打扮,也害行吧!(强行挽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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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来源:

古籍:《明史》,张廷玉著,中华书局 

著作:《费宏年谱》,黄正忠著,线装书局,2011 年

论文:

1. 李佳. 论明代的君臣冲突[D].东北师范大学,2011.

2. 李佳.论明代阁臣在君臣冲突情境中的行为取向——以李东阳、费宏与王锡爵为中心[J].云南社会科学,2013(01):154-158.

3.吴长庚.试论费宏的思想与学术[J].安徽史学,2006(05):35-38.

提示:

1.事件发展大致遵照历史资料,人物情感均为虚构创作。

2.文中女主、各配角皆为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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