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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昀番外二:不系之舟

1

只是,她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并不代表她不会知道。

在我们同居 100 天纪念日的时候,她盛装出席,我见她开心之中又眉头不展,追问了两句,她犹豫了一下才跟我开始抱怨。

偶然机会,她还是发现了阮歌和母亲的重逢。

她眉眼中的担忧和恐惧,让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刀叉,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跟她说。

阮舟,你所担心的事情,全都是因为我而造成的。

这要我如何开口?

她心中对她的父亲有怨恨,对阮歌的母亲也有怨恨,很多时候我都怀疑,她偶尔表现出来的对见家长和婚姻的抗拒,是不是由于她父母婚姻里头的狗血而造成的呢?

为阮歌找到亲生母亲,这是我理应还她的恩情,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而我,也不愿意让阮舟知道,我从前心心念念的,一直挂在嘴边要娶的女孩是她不喜欢的妹妹,从前她就一直觉得我是因的玉佩才和她才一起,如果让她知道了玉佩主人真有其人……

权衡之下,我选择隐瞒后者。

「舟舟,是我为阮歌找到了她妈妈。」

「小舟,不管你和阮歌的关系怎么,也不应当成为阻碍亲人团聚的理由。」

为什么要帮阮歌找亲生母亲,我没有说出口,怎么能说出口呢?

尽管阮舟表现得很镇定,但是她想马上离场的动作告诉了我。

她非常生气,我下意识地想拉住她,她快步离去,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没法解释,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用。

看着满桌吃了一半的餐点,我忽然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想不明白,我打了电话给助理,让他暗中看着点阮舟,她带着情绪开车,不安全。

只是当我结账之后,回到了公寓,却发现空无一人。

助理再三跟我确认,的确是看到了阮舟回到了公寓之后,他才回餐厅接我的。我看了一眼梳妆台,少了一些东西。

她离家出走了。

这是我第一个念头。

家。

我把我和阮舟一起住的地方叫做家。

这是我的第二个念头。

思虑及此,我连忙拿出手机拨给阮舟,忙音。

发信息却显示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她拉黑了我。

我下意识地翻开她的好闺蜜的朋友圈,没有任何更新,因着阮舟一直瞒着我俩的身份,我不确定王颖莹到底知不知道。

没有得到阮舟的允许,我不敢随意暴露关系。

2

第二天,我让助理打电话到阮舟的办公室。

她没有去上班。

我甚至在阮舟父亲口中尝试打听,也只收到一个阮舟可能去旅游的模棱两可的回复。

她的父亲,的确不太关心她的生活。

阮舟和周遭断了联系。

我有些心不在焉,只好让助理赶紧去寻人。

没有阮舟的日子,异常得难熬,我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公寓里头,难耐地盯着手机,焦灼地等着助理的消息。

但是这个时候,门开了,阮舟回来了。

她就这样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坐在沙发的我,没有说话,我不敢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压小了,似乎是在等待着女神的审判。

「你回来了。」我还是忍不住打破沉默。

「嗯。」她轻声回复,嘴角带着笑意,像是我们从来没有发生任何不快的事情一样。

「吃过了吗?」我无话找话。

「我想吃意面。」她声音温柔,带了点撒娇,我马上站了起来,「那你先去换个衣服,等下出来就有得吃了。」

我和阮舟就这样和好了,神奇地和好了。

其实我真的很想追问她,让她说出心中的情绪,但是那日她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任何和阮歌母亲相关的事情了,我没办法再去提起。

大概,这个事情,真的告一段落了吧。

我和阮舟又回到了正常的同居生活,甚至我们变得更加的亲密,她从前不会在公司办公室主动撩拨我,那不久之后就变得更加的黏人。

有时候她会来霍氏,美其名曰来商讨事情,进了办公室坐在我桌子的对面,却拿摘了高跟鞋的脚撩进我的裤腿,勾得我心不在焉想亲她,又不让亲。

「不让亲,那你脚在干嘛?」

这会她就会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无辜地说道,「我脚热凉一凉,不小心蹭到你了?」

「你的不小心能把脚蹭到我小腿?」

「霍总,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告诉你未婚妻,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在这一行就混不下去了。」

我忍不住哑笑,小舟戏瘾又犯了。最后只能无奈扶额,配合地化身她中意的霸道总裁,来一场强取豪夺把她一把抱起来,圈在总裁桌椅中,摁住那双不安分的手,肆无忌惮地亲了起来。

她甚至还开始学习做饭,隔三岔五就要拿我试新菜式,中餐,泰国菜,她说她实在是看不下去我只会煎牛排的矫情劲,只好自己亲自下厨啦。

有时候我坐在外头看着她在里面忙乎,拿着锅铲,倒是真像那么一回事,看着她从面对溅起的油花慌慌张张又嘴硬不让我过去,到如今得心应手地给我聊着今晚的菜单。

她总是胸中有沟壑,万事皆顺手。做所有事情都是有一种劲,总能做好的劲。

我从身后抱住她,紧紧地握住她的腰肢,忽然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阮舟,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爸妈?」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住一起已经七个多月了。

怀里的人动作有些僵硬,没有回应我。

我心下一沉,我其实挺想不通的,她明明那么爱我,却迟迟不愿意公布我们的关系。

「嗯?什么时候?」我追问她。

「等我忙完西南分公司成立的事情,好不好?」

终归,我得到了一句承诺,她答应我了,日子有了盼头了。

我…我非常开心。

就好像是住了一套一直没有登记的房子一样,我时常心里不安,现如今就好是拿到了预约登记的排号券,内心安定又期待。

一旦见了家长,很快就是我们的订婚礼,或者直接就是婚礼了。

阮舟接我的戒指的时候,是在床上,老实说我一直在后悔,不应该在那样的场合跟她求婚,虽然我的心情的确是很迫切,但的确是太不正式,也不够尊重阮舟。那可是我的小舟啊。

她值得所有璀璨的东西。

我想给她一个更加郑重、正式的求婚仪式。

3

事情进展得越来越顺利,阮舟逐步在阮氏立下口碑,获得信任,而我在接手公司之后也获得了很好的成绩,事业上,我们两个都在一直进步,获益良多。

是时候了,我想成家。

和阮舟在一起的日子,我没有一天不在想,我以为感情这种事情是像烟花一样,忽然之间的绽放的。

但其实不是的,爱情它最初,只是一颗种子,在最开始的时候,悄悄地给你埋在心里,然后悄悄发芽,成长,然后在日益经营和真心浇灌中,根深蒂固,枝繁叶茂。

为了写给阮舟的求婚词我斟酌许多,我到底是如何爱上这么完美的女孩?

从还没见面听到她英勇事迹时候的好奇,到十五岁夜里那如牡丹娇艳的她所带来的惊艳,或者是不甘人后那股冲劲让人不得不关注的霸道,是日益相处中甜蜜又温暖所勾起的无限眷恋。

我如何有办法不爱她呢?

我看着那趴在我办公桌隔壁睡觉的女孩,皮肤细腻,这些天养了一些肉,脸上更显娇嫩,粉色的耳朵在灯光下也显得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下手。

事实上,我也的确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耳朵,又想起那道疤痕,虽然明明已经和阮歌相认,但是我还是下意识地去看了看阮舟耳朵的那个位置。

光洁,无暇,没有任何受伤过的痕迹。

不知怎的,我舒了一口气。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阮舟之前那么的在意,再三跟我确认我爱的是眼前这个长大之后的她,而不是记忆中『救过我』的那个人。

因为我脑袋里头忽然冒出来这样的一个念头:她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真好。

从我庆幸她是,到我庆幸她不是。

我也很惊讶自己心态的变化。

但是其实并不难理解。

因为我爱的就是纯粹的阮舟这个人,不是因为一些旁的羁绊纠葛,而是纯粹地爱她这个人,是因为她是阮舟,所以我才爱她。

我轻柔地捏着她的耳骨,阮舟的耳朵虽然看着粉嫩,耳骨却不似表面那样柔若无骨,我忽然想起来那个关于『耳根子软』的说法,可是我的小舟明明就是一个超级好哄的人,有时候,我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哄她,她就已经抛在脑后了。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果然很快就被我的动作给闹醒了。

我跟她提出这个『耳根子软』的说法,她闻言来捏了捏我的耳朵,又嘟着嘴说自己不好哄。我没忍住愁起来了,看来要多准备一些哄人的点子储备着用了。

准备求婚仪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难得是要瞒着阮舟去做这些事,不只要瞒着她,我还要瞒着与她相熟的人,我想告诉阮舟其实在她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为她驻足,在见到她第一面时候,就已经有所动心,想跟她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我身后苦苦追了那么多年……想告诉她跟她在一起之后的每天我都过得非常的充实,我想和她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我想和她有一个漂亮聪明像她一样勇敢又执着的女儿……

而且,我真的很想给大家分享我们的相识历程,我所认识的阮舟,还有我认识她之前的阮舟。

想告诉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已经归我了。

我想把握好每一个细节,请了最隐秘最好的团队去私下准备,定脚本,做视频,每一步我都亲自把控过目。

临时有事务要出国,核算了下如无意外,回国后的第三天,就可以实施我的计划了。

或许,我不应该等的。

时差,长时间的加班,高强度的谈判,吃不定时。

4

我晕倒在了会议桌上,肠胃老毛病。

或许是后面看我吊着水谈判,对方真切感受到了我的用心与诚意,事情反而开始顺畅起来。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日期,我不能再耽搁了。

我没有搭理那些说着英语强硬让我留院观察的医生,连忙让助理准备好机票,连轴 23 个小时的飞行,落地第一时间就是回公司处理剩余的事情,回到公寓,却发现阮舟不在。

她大概率是回阮家了。

第二天我正常去了公司,看着助理那再三担忧的眼神,我不由得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问题的,你再去跑一趟流程,后天晚上的仪式,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一定要确保顺利、圆满做好。」

我想,我不该等的。

因为今天当我疲惫回家的时候,阮舟就这样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头等着我,她拿出来那个玉佩,说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她还是知道了,阮歌就是我从小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我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心虚,心痛,我觉得五脏六腑都揪心着痛,头脑有些发昏,她还说了什么了?就这样站了起来,居然连行李都准备好了,看着她离去,门再关上。尽管我现在脑子混沌,但是我也不能让她这样一走了之!我想追着那个背影出门……

想…拉住她。

我真的不该等的。

因为没有得到完备的后续治疗,我前些天被药物暂时压抑住的毛病又复发,连轴飞行和高压工作之下,加上阮舟和我沟通时候,我急气攻心,再次晕倒。

晕倒在了公寓。

如果不是因为助理因为合约条款需要与我确认,打了三次电话没反应,查看我个人身体状态的手环在线数据,发现不对劲,根据定位找到了我。

我不知道要在这冰冷的地面上昏过去多久。

他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阮舟离去两个小时之后了。

而我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她现在在哪里?」我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助理关于阮舟的去向。

他眼神闪烁,「传闻阮家大小姐正筹备出国读书,但是阮舟小姐本人没有回阮家,也没有阮舟小姐置办出国机票的记录……推测目前应该是处于前行准备的阶段。」

「她的闺蜜呢?」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与她争吵,查出来她就是跑去了闺蜜家借住。

「闺蜜颖莹已经出国发展有一段时间了,不在市内。」

「微信登录情况?」

「前两天显示还在省内,但是昨天已经没有了更新,大概是没有在登陆了。」

「……」我想了想,「酒店呢?」

「已经安排去排查市内、以及周边城市所有酒店的入住记录,但是由于数量庞大,调查结果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没有说话,想要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助理连忙来扶着我,「霍总,医生嘱咐您一定要住院观察,之前就是没有得到完备的治疗,导致情况加剧。」他顿了顿又说,「调查方面我会追紧,请您放心。」

我只好了然点头。

助理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求婚仪式的准备,目前是安排延后处理,霍总……这边。」

「延后,让他们随时准备着,随时启用。」

我揉了揉眉头,「去联系几个阮家的供应商,让他们出面去阮舟父母面前打听一下。」

阮舟何其聪明,她这样做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如果她要出国,出国之后要寻找的难度就更大了,必须要在这之前就拦住她。「还有查一下她闺蜜的一些同学,让他们去旁敲侧击一下,要注意不要过分暴露。」

「别让任何人发现,是我在打探消息。」

如果阮舟知道我在找她,会不会就藏得更加严谨呢?我不敢冒险,只能暗中调查。

5

一周内。

阮舟没有回阮家。

原来我们住的公寓她也挂牌出售。

闺蜜那边也没有她的地址信息。

市内的酒店没有任何她的入住信息。

周边城市也没有她的入住信息。

她没有再登陆原来的聊天账户。

完完全全地消失在我的世界。

第二周。

圈内传来了阮舟要出发国外深造的消息。

助理查到了她买了连续三天的机票,飞 M 国,三个不同的落地点,分别在两个机场,具体是哪一天出发,没办法知晓。

我让人蹲守了三天,人海茫茫,毫无收获。

但是我忽然想起来许久之前她就说过想去读个 MBA,异国他乡,要找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只能一面加强人手到 M 国的每一所设置了 MBA 课程的学校一一排查,另一边,我约了阮舟的父亲商谈业务。全世界不知道,她的父母是最有可能知道阮舟去向的人。

我不知道到底是他们是铁了心要隐藏阮舟的去向,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去了哪里读书,依旧……毫无收获。

她到底去哪里了?我连夜地失眠,只能靠药物支撑,阮舟她,大概是存心躲我。她从前跟我说过的,『有些事情眼不见,心不烦,我要是遇到搞不定的事情,我索性就不会去处理了,直接避开,看不见不就没有烦恼了?』

我当时还笑她鸵鸟,她却告诉我这是最有效的方法。所以,当她误以为我心心念念着她的妹妹的时候,她已经铁了心将我视作麻烦,想尽一切办法不再见我?

我每一天看着助理汇报的消息,没有任何的进展,M 国这么多的学校,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而且,我还不知道她会不会用外语名字进行登记。

第 35 天。

我的办公室里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徐家的人。

徐之量,纨绔子弟,我倒是听了不少他的风流韵事,他和阮舟有过好几次对手战,胜负各半,只是上一次阮舟在霍氏的那个案子,就是让徐家捡了便宜。他们的方案并不是最好的,但是他们的子公司供应商,是为数不多能够实现工期的,实力当前,霍氏没有理由不用他们的方案。

我原本是不想见的,但是助理跟我说的是,他有我想找的人的消息。

是阮舟。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带来了阮舟的消息,但是却也疑惑,我找阮舟,所有事情都是暗中进行,他怎么会知道?

他坐在我的对面,毫不局促地让我的秘书给他准备咖啡。

「你要说什么?」

「她在 B 市。」那人抿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

我忍不住皱眉,「不可能。B 市已经排查过一遍了。」

对面的人忽然愣了,随即一笑,「排查不出来的,她没用原来的名字,你…你得按周如安去找。」见我一脸存疑,他又解释道,「你看周如安,拼音再调过来,不就是阮舟了?她就在 B 市大学读书。你可以让助理去确认,我昨天才见过她。」

我不可能放过任何机会的,送走了他我马上就安排助理去确认和定位。

然后,焦急地等待着信息。

阮舟的确在 B 市。

6

我看着助理反馈回来的照片和信息,忍不住的激动,我终于找到她了。她没有出国,也没有用本名,而是化名为周如安,在 B 市念书。

我看着她穿着简单的白色 T 恤和牛仔裤,简单地扎着个矮马尾,走在林荫小道上,耳朵上挂着耳机,不知道是在听着音乐还是在听着英语,平面图片上的阮舟,恬静得不像话。

我几乎是马上合上了笔记本,打开抽屉,拿出车钥匙,想要马上奔赴 B 市去找她。

只是我刚站起来,秘书就来了。

「霍总,有个姓阮的小姐在大堂想要见您。」

我以为…是她回来了。

在我刚找到她的消息的时候,我的小舟却自己回来了。

我有些慌张地攥着车钥匙,往前往后各走两步,紧张得不知是前进还是放下,连忙说道,「你让前台通知她稍等会儿,我下楼见她。」

一边走一边整理着头发,领带,手表,袖口。阮舟最看不惯乱糟糟的样子,我所有的风格衣物配饰,都是她一手安排,全部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抢着门出了电梯,几乎是竞走般走去了大堂前台处,临近了我却缓慢了脚步……

是阮歌。

她原本正张望着,看见我来,眼睛一亮,连忙招手叫我过去。

我心中说不出来的失落,下意识看了看手表时间,时间还早,跟她谈完事情,我还来得及在落日之前去找阮舟。

我俩没有上楼,就直接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与刚才见到我的惊喜模样不同的是,坐下来的阮歌似乎有一些的窘迫,还有迟疑。

我见她三番欲言又止的模样,下意识又看了看手表,温声问道,「怎么了小歌,有事不妨直说。」

阮歌说了很多,她和杨褚于的故事,两个家庭的故事,或许是阮家和杨家都看不惯对方,他们两个的事情我倒是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如果不是她提起,我都不知道闹成这个情况了。

她走投无路,想和杨褚于私奔。

我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阮舟虽然和阮歌不对付,但是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而且阮歌于我也有救命之恩,等我和阮舟和好,成婚之后,阮歌她也算是我个半个妹妹了,我不能看着她冲动行事。

「小歌,这样做的后果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阮歌聊起他们的相识,相处,还有未来的展望,我被她亮晶晶的眼神带动,那三四分像阮舟的模样,让我有些恍惚,好像在学生年代,阮舟也经常这样冒头出现在我面前,一脸憧憬地说着很多事情,也不需要我回应,我只要安静地听着她讲。

那样生机勃勃的模样。

我真是太想她了,想到有些出神,耳边只是响着阮歌说话的声音,我却没法再听进去,满脑子都是以往与阮舟相处的情景。

我真是太想她了,以至于神奇到稍一转头,我竟然就能看见她。

橱窗面朝着马路,我竟然看见我的女孩就这样站在马路对面,直勾勾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饱含了许多我看不清的情绪。或许是投射出来了我内心的情绪,那里头,我竟然看到了满满的思念,与不舍。

我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自己,思忆成狂。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阮歌见我出神,喊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微微笑看着她。

「你在看什么?」她有些疑惑,朝着我刚才看的方向看过去,一辆公交正好停驻,切断了我与错觉的联系,我笑了笑,没有告诉她,只是默默地拿出支票本,给她签了一张大额的支票。

「小歌,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幸福。」我和阮歌的事情,至此算全部终结,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终于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而我呢?

我也会把我的小舟牵回来,或者与她一同启航,相依为命,乘风破浪,又或是将她牢系在我的船坞中,再也不放手。

7

送走了阮歌,我半刻钟也不敢再耽搁,连忙开车去到了 B 市,我拿着阮舟的照片,去咨询了学校办公室。

周如安,的确就是阮舟,但是她这两天都没有来上课,我无功而返,又按着助理查到的地址,驱车到了阮舟目前所住的地方。

无人应门。

我找到了物业办,没上班,只好在车内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打早,我又去敲了门,依旧无人应门。

打通了关系,物业安排开了锁,屋内无人,我独自坐在阮舟生活过的房子,一桌一椅都是她喜欢的风格,衣柜还整齐地挂着她的衣服。

物业说,这套房子之前空置过将近一年的,但是会有人定期来清理,前段时间陆续有人搬行李过来,最近才有人住了进来。

所以阮舟,是早就准备了这样的一个栖身之所吗?

她到底,准备来做什么?

我想不通,但是不敢耽误,安排专人在市内又找了两天,又安排人在房子附近蹲守,她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这里,不可能又挪地方的。

当我在 B 市待到第四天的时候,正在阮舟公寓附近的咖啡厅里头处理着公事,我的助理来了电话,他的声音慌张。

「霍总,快去看热搜新闻。」

我不明所以,却也照做。

没有人能够准确描述我看到那两张照片时候的心情。

阮舟和徐之量,白衣红底,笑容恬静温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与她都还在争吵,事情都还没讲清楚说明白,她那日提了分手,我都还没有答应!我和她的一切问题都还没有掰扯清楚。

她怎么就转头公布婚讯了呢?

我不知道我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一路飞驰回到了市里,想冲去阮家问清楚,我的助理在目的地等着我,见我下车,一脸迟疑和不忍,我的心绪烦杂到难以言喻,听到他的话,我几近崩溃,往后踉跄了两步。

「霍总,阮徐两家没打算办婚礼,他们要旅游结婚,阮舟小姐他们,稍早的时候已经飞往欧洲了。」

她…她是铁了心不打算让我追得上。

「订最快的机票!!」我几近狂怒,没有办法平静自己的心情。

「已经定下了,但是最快的飞机也要明天晚上 11 点……」助理低下头,想必已经查过一轮了。

「专机呢?动霍家的专机?!」我声音嘶哑,顾不上所谓的教养怒吼。

助理欲言又止,相比是想提手续的事情,思虑了一下,还是马上颔首,「我知道了,马上安排。」

我毫无所获,几近崩溃,那是我第一次在助理面前失去理智,「三天了!!什么叫做没有收获??」

如果是阮舟站在我面前,大胆如她,估计也会被我这副模样给惊吓到。

足足三天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这不科学。

「我们派出去的寻找的人,在巴黎、西班牙、罗马、梵蒂冈、意大利还有瑞士都反馈回来有阮舟小姐的踪迹,但是我们全部确认了一次都不是他们本人。」

助理一脸难色地向我道歉,「对不起霍总,我们再继续去寻找。」他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找不到是一回事,但是出现这么多的行程痕迹,一个两个就是凑巧,短时间出现这么多……

倒像是人为的分散注意力,模糊真正的踪迹。

是阮舟吗?

她已经不耐到这种程度,深知我一定会来找她,放了烟雾弹来阻拦我吗?

我有些难受地撑着头,助理还没有出去,我抬起头睨了他一眼,「霍总,您需要回去一趟了,您已经许久不出现在公司,股东们已经有所怨言了。」

「滚出去!」我心里孰轻孰重,他跟着我身边做了这么久的事情,难道不清楚吗。

他没有走。

「霍总,您不能这样下去了。」

「欧洲这边我们会加大人力不停搜索,我们也已经联系了几个国家的大使馆和当地的警局,您放心。」

「公司现在需要您。」

我没有理他,一个人在狼藉的酒店中安静地坐着,我看着手机屏幕,一次又一次地打着阮舟的号码,哪怕那冰冷的电子音提示着我对方手机已关机。

8

直到天黑。

无灯的房间里,漆黑无限放大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感。

我不能再沉沦在等待的痛苦之中了,这种捉摸不透的不安感快要将我杀死,我让助理安排好找人的事情,同时安排专机回国。

这个时候,我急需工作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只是我没有想到,直到阮舟回国,我都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但还好,她终于回来了。

我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但是她一定会去阮氏,我就在她公司停车场,找到了她的车,安静地等她。

我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见到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但是见到她那一刻,这几个月以来的思念再也抑制不住,我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说,她已经结婚了,她是别人的妻子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呢??

她眼中明明同我一般,有着无数的缱绻与不舍,怎么就舍得放开我的手呢?我没办法挪走我的眼睛,看着她隐忍又克制地勾勒着我的面容,却不再像往日一样再捧着我的脸。

不要紧的阮舟,只要你还在,不管是要我去替你跟徐家沟通低头道歉,甚至是直接要用霍家的股份去赔礼道歉,都没有关系,都不要紧。

只要你还在……

我紧张得断断续续地讲着我的话,希望她再多给我一些肯定和认可的眼神。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郑重地给我递过来了一个纸片。

她要当妈妈了。

她要当别人的孩子的妈妈了。

和阮舟在一起这几年,我一直在担心她的心不在焉,担心她的若即若离,一直担心像她这么灿烂又美好的人会不会有一天会腻烦我的平凡和无趣……

而如今,我一直忧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的女孩,她终于还是离开了我。

我再也没法遏制住我的情绪,痛哭。

而她,没有留恋和迟疑地上了车,疾驰而去。

她结婚了,成为了准妈妈。

我不应该再去打扰她的。就连我与她从前的感情,也应该被我嚼烂咽进肚子里。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在一起过,她已经不属于我,如果未来任何时候我与她的感情被揭露出来,她势必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不管是舆论还是徐家,她都会深受其害。

她最后没有选我,她还是离开了我。

我爱她,我知道我应该悄然退出。

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让霍氏版图透支身体,仿佛只有身体的痛才能让我从痛失所爱中稍稍解放。

可是只有当夜黑的时候,我独自回到家里,看着可能再也没法亮堂的房间,还有心。那样的空虚和无措,我无法和任何人说。

不再打扰,是我给她最后的温柔。

她应该很幸福。

9

我尽可能地不去打探她的事情,想象着没有我的日子她依旧过得很幸福。

她必须要很幸福才行,不然我……

不然我离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偶得机会在商务晚宴上见她一遭。

人潮汹涌,她优雅地伫立在人间,娇艳的牡丹正肆无忌惮地绽放,正如 15 岁那年的惊鸿一瞥。

她越过层叠人潮,朝我温和一笑。

阮舟终究是放下了过去,她释怀了。

我呢?我要怎么办?

斯人若彩虹,爱过如何忘?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我成了一个透明的旁观者,回到了『霍昀』还在 17 岁那年,『我』和阮舟也都还是刚上高三的学生。

回到了那天晚上,阮舟约了『我』去了高中的后山,层叠的树影也挡不住月华在她脸上的美丽。

她温声细语地诉说着爱意,那微微颤抖的睫毛透露这她的紧张,正如当年那般,阮舟那青涩又明晃晃的爱意,我贪婪地盯着那张脸,就算是在梦中,也不舍得挪开。

当时,我当时说了什么呢?

就是这一个晚上,我再一次拒绝了阮舟,并且告诉他我有一个答应了要娶的人……

我又回到了这一个晚上。

而这一个『我』,眼眸尽是挣扎和隐忍的……爱意。

是啊,爱意,大概我也是从很久之前,就爱着阮舟了。

他快要说出来那些话了,我有些不忍地别过去头,不想看见阮舟伤心的模样。

可是那个『我』却说:「阮舟,我也喜欢你。」

我有些惊讶地看回去,只见『我』举起手,温柔地搭上了阮舟的头发,女孩有些出乎意料地发愣,「霍昀,你…你说什么?」

『我』摸了摸她的头,「我说,我也喜欢你,阮舟。」

男孩没有说出原本要说出的话语。

他没有说出来那些我说过的,让人伤心的话。

这个『我』没有说。

阮舟的眼睛看得见的闪亮,她下意识地抓住对面男孩的手臂,「霍昀,那…那你是答应和我一起了吗?!」

『我』温柔一笑,「现在高三了,要以学业为重,你要加油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如果…如果你考上了和我一所大学,我们就在一起。」

整个高三,虽然『我』与阮舟没有正式在一起,但是我们一起努力,学习,进步。

她有多聪明啊,必然和『我』走到一样的高度。

后来,『我们』大学一开学就步入热恋,就像我记忆中一样,做了许多甜蜜又动人的事情,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缠绵……

那记忆中的林荫路,『我』背着她走过好多个夜晚,『我们』总是不知疲倦地诉说着情义,阮舟和我谈了好多好多关于未来的畅想。

她说她想生一个男孩子,『我』说我喜欢女儿。

最后『我们』决定要先生一个哥哥,再生一个妹妹,后来又觉得不行,不管是男孩女孩『我们』都会很喜欢,但是一定会生两个甚至是以上的小孩,不能让孩子太孤单。

她说以后要是结婚了,她是不会放弃工作的,阮家只能靠她了,而『我』一般都颠了颠背上的她,告诉她,「没事,我撑着你,你放心跑。」

日子平凡,一切又美好得不似真的。

10

后来,我还看见了阮舟坐在房间里头,拿了一块玉佩发着呆。

就是我那一块玉佩。

她盯着玉佩,面容掩盖不住的震惊,挣扎又迟疑地看着手机,然后播出了一个电话。

她打给了阮歌,并约了阮歌,亲自将玉佩还过去了给她。还一一跟阮歌确认玉佩背后的故事。

我站在她身后,跟着她回到了家里,看着她给『我』打了电话,然后在黑暗的房子里头等着『我』回来。

我心急如焚,看着她的眉眼如同这黑夜逐步下沉。

可是,我只是一个隐形的旁观者。

霍昀下班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担忧地看着阮舟带着哭腔地跟霍昀讲,将阮歌救过他的事情,讲霍昀答应了长大要娶阮歌的事情。

我旁观着,却多么想将她揽进怀里,大声地告诉她:可是我爱的是你啊阮舟,我爱的是你。

而那个『我』也的确是将她揽进了怀里,温柔地说道,「不重要,阮舟,那些都不重要,我和你在一起,重要的是你。」

「可是阮歌怎么办呢,你答应阮歌的事情怎么办呢?」女孩啜泣着,语不成句。

「你确定是阮歌吗?」

女孩稍稍一愣,挣扎着还是点点头,那个『我』将她抱得更紧了。「既然找到了人,她于我有恩,我不能不报。」

怀里的人明显一愣,却见『我』继续说道。

「可是我不能把自己还给她了,我的心已经全部都给了你。阮舟……我打算将我名下 10% 的股份转赠给她,只是……阮舟,如果我们以后要结婚,这会成为我们的共同财产,我这样做,可以吗?」

阮舟一愣,抬起头看着他,下一秒,连忙点头,又将人紧紧抱住,哭喊着,「霍昀,我只要你!」

后来,『我』和阮舟理所当然地步入了婚礼殿堂。

后来,『我』和阮舟真的拥有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在无数平凡又甜蜜的日子里头,我们感情甚笃,日益深厚。

某个夜里,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阮舟怀里抱着妹妹,『我』的怀里抱着哥哥,她温柔地给孩子们讲着童话。

「公主和王子从此以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她声音那么的温柔,和妹妹一起翻着画册。

怀里的小姑娘抬起头,「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吗?」

阮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隔壁的『我』,『我』凑过去,轻轻地和她相吻。女人温柔一笑,点了点头,「嗯,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

就像霍昀和阮舟一样,从此以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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